后三国石珠演义 - 第 9 页/共 12 页

王弥道:“承元帅荐举,得授今职,已出望外,安敢为军中之主?俟元帅病愈,稍效一时之见,报效朝廷,方为正理。”刘舆道:“成吾志者,军师也。不必固推,快传诸将进来。”王弥推辞不过,只得走出前营,传令诸将入营听令。   不一时众将都到了,随王弥竟入内营,见刘舆卧病不起,俱各吃了一惊,就在榻前问候毕,刘舆命书记王铣取过笔砚,口占遗表,令其书写。王铣不敢有违,依命书毕。刘舆即着副将先锋陶侃赍奏怀帝。诸将看见,各各挥泪不止,各辞别而出,止有王弥坐在榻前相伴,不敢少离。看看到了第二日午时,那刘舆的病愈加沉重,王弥请医看治,并无效验。到了申时,只听得刘舆大叫一声,忽然不语。王弥惊慌,连忙揭帐看视,已是气绝而死。正是:   军功未建身先死,幽恨千年未有穷。   王弥见刘舆身死,不觉放声大哭。不一时诸将俱到,大家哭了一会。王弥命置办棺木收殓,将灵柩权寄寺院,因怕敌人乘丧来攻,不敢开丧,仍严敕诸将各营防守,不许懈怠,违者以军法从事。诸将俱各遵令,不敢稍违,只等朝廷旨意到来,再行区处。   毕竟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刘元海大战王弥   话说王弥见刘舆已死,收殓事毕,愈严军中号令,只等朝命到来,另行区画。诸将俱各遵约束,不敢有违。过了一日,朝命果然下来,升王弥为总督元帅,陶侃为副使,敕令即日出兵破敌,刘舆灵柩护送还乡。王弥拜旨已毕,便集众将商量出兵。先锋桓彝说道:“刘弘祖善于用兵,我兵未知虚实,待小将先引兵挑战,看其如何,再作良策破之。”王弥依言,与兵三千。桓彝结束齐整,竟望弘祖寨前杀奔而来。   那刘弘祖因侯有方有刘舆将死之言,按兵不动,果然隔了两日,打听得刘舆已死,主帅却是王弥,便对侯有方道:“刘舆虽死,王弥颇有机术,亦非易敌。军师有何良策可以破他?”有方见说,正要回答,只见面前帅字旗连拂了两拂,有方问左右今日是甚风,左右答道:“今日天气晴朗,没有风。”有方道:“无风旗动,主有暴兵。”即命李雄引兵三千,出营巡视。李雄得令,便骑了青海骢,引兵出寨。果见前面征尘蔽天,杀气横空,桓彝引兵到来。李雄一见,喝问:“来者何人?可通姓名。”桓彝道:“先锋使桓彝是也。你是何人?敢称兵助逆!”李雄道;“大将李雄。你司马氏骨肉相残,兵戈四起(此非骂口之言),天下不日已非晋有,何不解甲投降,却来与我挑战?”桓彝大怒道:“无知贼子,敢出胡言,岂谓我中原无人物耶?”说罢,便起长枪直刺过来,李雄也舞起泼风刀相迎,两下就是一场大杀。因是天晚,各罢兵回寨。   次日,王弥急令桓彝出战,赵兵阵上却是桐凌霄对阵,两下相见,战勾多时,桐凌霄回身便走。桓彝不知是计,随后赶来,被桐凌霄背砍一刀,砍中桓彝肩甲,吃了一惊,回身便走。桐凌霄回骑驱掩杀一阵,夺了无数器甲铠仗,掌得胜鼓回营,向刘弘祖报功,不在话下。   那桓彝败走入营,见了王弥,说道:“赵兵英雄,诚难与敌。小将败了一阵,被他夺去铠仗不知其数,特来请罪。”王弥道:“胜败兵家常事,非将军之罪。我自有计破他,将军且请安息。”   桓彝见说,退出帐外。那王弥见桓彝退去,唤过陶侃、卞壶说道:“西南方有粮,自我本家之物(王弥亦自可人),你二人领军三千去取了,以偿方才失去铠仗之辱。”二人不知头脑,暗暗哂笑,却不敢违令,只得引兵出营向西南方而来。走了二里之路,并无动静,二人商量道:“不知粮草在什么地方,没来由的叫我们去取,倘然取不来,如何是好?”说罢,只得又行。约行勾了三里之路,只见前面一队人马,慢慢的行来,上面旗上写“运粮都护王”,是赵将王子春从河内运粮而来,陶卞二将方信王弥分付之言,是本家之物耳。正是:   王弥神算高天下,预料西南粮草来。   二人看见果有粮草从西南而来,暗暗称奇,便拍马向前大叫道:“快留下粮草,放你过去,不然叫你丧身无地。”王子春大怒,更不答话,挺着手中兵器,杀上前来。陶侃、卞壶双马而出,战有二十馀合,王子春大败,单骑而走。赵兵见王子春既败,发声喊,丢了车仗,各自逃散。陶侃、卞壶大喜,叫军士将粮车推了,陶侃在前,卞壶押后,竟望本营而回。真个是:   坐收粮草需军用,始信王弥是异人。   二人得了粮草,欢欢喜喜回入营中,向王弥交纳。王弥赏了二人,退出帐外去了。   且说王子春失了五万粮草,单骑入营,见了刘弘祖,只是叩头不止。弘祖问道:“你到河内运粮,如何不见粮草回来?却只管叩头!”王子春道:“惟元帅恕罪,容小将告诉。”弘祖道:“却是为何?”王子春道:“小将承主帅之命,到河内见了守将,运了五万粮米,五万束柴草,一路来到陕州境界,不想撞出晋将陶侃、卞壶二人,截住去路,前来抢夺。小将与他斗了一阵,力不能胜,只得败阵而走,粮草都被他抢去,特来请罪。”弘祖见说大怒,喝退王子春,对侯有方道:“王弥诡计百出,夺我粮草,此恨如何甘休?”侯有方道:“元帅息怒,管教他一倍还我十倍。”   弘祖问道:“计将安出?”侯有方道:“可令众将先备下五十号大船,我自有计。”弘祖依言,命步军总督俞魁、俞仲、俞季前去河中拘齐船只,三俞领命。去了数日回来,果然五十号大船俱已齐备。有诗为证:   顷刻艨艟集河内,三军旋见会兵戈。   晋人应有水漂患,一败王弥没奈何。   三俞集了船只,回营复命。侯有方便请刘弘祖唤诸将听令。   弘祖忙传令集诸将到帐,侯有方袖中取出一个柬帖,递与弘祖,竟自起身骑上神驼。提了宝剑出营去了。那弘祖接了柬帖,打开一看,心下甚喜,即令点起大兵,众将一齐出营,将粮草堆积在营门之内,止令三五十个老弱军卒看守,大开营门,合营将士不留一个,竟同众将出营向南而去。有分教,此一去:   虽然撤却三军去,转眼还教唱凯歌。   说那王弥夺了王子春粮草,心中甚喜,便看得弘祖等不在心上,说道:“用如此将官运粮,可知刘弘祖用兵也易破耳!一向说他善于用兵,想来都是虚语,因是未逢敌手,故得猖狂若此,我今已晓破之术。”便对陶侃道:“你引兵三千,多带硫黄引火之物,攻他寨左。”对卞壹道:“你也引兵三千,也带硫黄引火之物,攻他寨右。都放火为号,听得中军连珠炮响,便一齐杀入,捉拿贼将。”二人都领计去了。王弥又唤贺循道:“刘弘祖诡计极多(精得着),不可不防。你可引兵一万,埋伏他营前,听得军中喊声,便可引兵前来接应。”贺循也受计去了。王弥分拨已定,随即使副将庾开守寨,自己统领大兵,竟望弘祖寨中杀奔而来,果然兵强马壮,不比寻常。但见:   四路英雄,一路里旗幡招展;万馀人马,三军中戈甲鲜明。枪的枪,刀的刀,威凌草木;   旗的旗,鼓的鼓,气贯斗牛。一声炮响,如天崩地裂之状,吓得敌人胆破;   万马奔驰,似山倾海倒之势,行者神鬼心惊。这里的指望一战成功,左右分开队势;   那边的也能四面藏军,远近埋下机关。兵戈闹里争奇,毕竟雌雄谁定。   那王弥四路军马,杀奔弘祖营中而来,陶侃、卞壶竞命左右放起火来。只听见他寨冬冬鼓响,并不见兵马出战。二人正在疑心,王弥大军已到,竟奔前寨,只见寨中粮草堆积如山,也不见有人接战,止有几个老弱军士,见了王弥大军杀来,竟望后营逃走了。王弥看见暗想道:此必是弘祖闻得我大军前来,不敢抵敌,预先逃去了(则未必)。遂将连珠炮放起,会集陶侃、卞壶二人杀入中寨,任意搬取粮草。又同二人杀入后营一看,只见两只白羊反缚在鼓上,敲的鼓冬冬声响。王弥道:“此是弘祖怕我追兵,故将羊击鼓为疑兵之计。我也不去追他,只在他寨中屯住兵马,看他何如?”便传令将贺循处本寨人马一齐调来,合作一处。   只见传令未毕,忽听得寨外金鼓大振,如万马奔腾之势杀奔而来。王弥听了,忙同陶侃、卞壶引着大军,一齐杀出寨来。抬头一望,不觉大惊。你道如何?但见平地上水深丈馀,白茫茫的,四面八方,波涛汹涌,更无隙地。当先刘弘祖引众将乘着大船,随水势杀奔前来。真个好水,但见:   波浪兼天涌,银涛似雪来。平原多迷失,树木尽遭灾。   岂是老龙怒,还因水怪才。无分高与下,滚滚接高台。   刘弘祖随着水势。顺流而来,五十号大船一字儿排开,喊杀如雷,顷刻间直冲至寨前。晋兵那里逃得及,可怜都随波逐浪,淹死大半。其有逃得性命的,又被石季龙、呼延晏迫杀,都砍落水中。王弥与陶侃、卞壶见势头来得不好,只得骑马冲水而逃。   后面刘弘祖与侯有方追来,王弥无计可施,只得捏着避水诀,冲开水波单骑而逃。那水直滚至晋寨前,还不肯退。晋营庾开听得外面水声,连忙出寨观看,被弘祖冲到,一鞭打落,淹死水中,陶侃被慕窖廆捉去,晋营中粮草、车仗、器械尽被弘祖等夺去。正是:   有方妙计无人识,水淹三军唱凯回。   弘祖既败了王弥,有方便令拨转船头,披发仗剑,将手中令牌敲动,念动真言,那水便渐渐的退了出去,依旧是坦平大道。刘弘祖等便乘舟顺流而来,上了岸,将船交付俞魁等管领,打动得胜鼓,依旧回归本寨,不在话下。   再说那王弥捏着避水诀,单骑逃走,直走至十里之外,方才喘息稍定,聚集败残人马,不上一万馀人。少顷卞壶也到,但不见了陶侃、桓彝、贺循、庾开,王弥着人探访消息,将及傍晚,只见桓彝、贺循双马赶到,王弥又惊又疑,忙问道:“如何尚不见陶先锋、庾将军?”贺循道:“小将承主帅之命,引兵接应,听得喊杀大起,只道是两下交兵,忙引兵从山后转出,不期被水势一冲,军士尽行淹死,小将只得冲渡而走,逃得性命,实不知陶、庾二将军下落。”王弥又问桓彝,桓彝道:“小将见水势冲进之时,已望后营走晚,那知他二人消息?”王弥见说,闷闷不已。   只见不多时,探望的回来说,陶将军已被赵将慕容廆捉去,庾将军淹死水中。王弥见说,一声长叹,不语半晌,对卞壶道:“不料此一番大败至此,皆吾轻敌之故也(自取败亡)。明日再整旗鼓,与他决一雌雄,方雪此恨。”卞壶道:“此番之败,非关人力,乃侯有方妖术,为水所淹,至不战而溃,我等如何肯干休?”王弥道:“明日我须与他斗阵,必获全胜。”   正说间,只见林中转出一人,大喊道:“你等那里兵马?在此商量,要与人斗阵?”王弥及众人等大吃一惊,还只道是刘弘祖的伏兵拦截,连忙抬头一看,见那人身长八尺,一部胡须,坐下白马,手提大刀,威风凛凛,不像个以下之人,然势虽雄悍,犹不动手,知非刘弘祖之埋伏。王弥看了,心中暗喜,想道:“若得此人相助,我何忧刘弘祖哉?”便厉声答道:“我乃大晋之帅王弥是也,因与刘弘祖交战,被他诡计所败,屯兵在此。你是何人,在此窥探?”那人见说,便问道:“莫非洛水村的王伯符么?”王弥道:“贱号正叫伯符。”那人听了,连忙滚鞍下马,拜伏道;“闻名久矣,不期在此相遇。”王弥道:“足下素不曾相会,为何行此重礼?”忙用手扶起道:“足下果系何人?望乞指明。”   那人见问,便不忙不慌的说将出来。有分教:   晋寨暂添豪杰,赵家终得干城。   管取十年之后,一律南面称尊。   毕竟不知姓甚名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陕州道蒲洪排阵   话说王弥扶起那人,问其姓氏,那人答道:“小将姓蒲名洪,号公亮,因见世乱,聚有十万雄兵,相保于此。不知元帅有如此法术,为何却为刘弘祖所败?”(褒中之刺)王弥道:“此行非战之罪也。那侯有方用妖术决河水以淹吾军,一时不及防备,遂至大败。”蒲洪道:“原来他军中有此妖人,想来亦是劲敌(亦是褒中之刺,何物苻洪,诙谐乃尔)。如今元帅却往何处?”王弥道:“且入陕州,再图后举。只是兵微将寡,难以举事。吾观将军如此英雄,兼有强兵,何不归附朝廷,同吾入陕州,设计破走刘弘祖,吾当奏闻朝廷,重加封爵?若只啸聚于此,也非长久之策。”蒲洪道:“小将久有此心,恨无门路可进。既蒙元帅不弃,便当执鞭相随。”王弥大喜,权封蒲洪为前军大将,一齐转入林中,来到蒲洪寨中歇马。蒲洪便令宰牛杀马,排宴相待,二人相得,甚是投机,各吃得大醉,方才安寝。正是:   人逢知己不辞醉,酒到尊前岂用推。   至次日,王弥令蒲洪将寨中粮草器械一应有用之物,俱收拾端正,点起大军,竟望陕州而来。王弥得了蒲洪这枝军马,威风比前更盛。来到陕州,守将见是自家兵马,便开门放入,各各相见已过,问了军中胜负,便一面商量出兵破敌,不消细说。   再说那弘祖用水淹败了王弥,掌鼓回到渑池县,寨中慕容廆带过陶侃请功。那陶侃立而不跪,怒目而视。弘祖道:“你王弥自恃其勇,夺吾粮草,如今被吾杀得大败,逃死不暇,自不必说了。你今既被我擒,为何不跪?”陶侃道:“误中诡计,非战之力,何足为奇!且我乃堂堂丈夫,岂肯向你等屈膝?”弘祖道:“汝既说我诡计,非战之力,吾今放你回去,叫王弥再行决战,以定雌雄如何?”陶侃道:“若放我回去,大家都不用诡计,整兵来战,决胜无疑。”弘祖大笑道:“言不少屈,真壮士也。”命给还鞍马,放他回去。慕容廆谏道:“陶侃勇士,放他回去,必不利于吾军,元帅不如杀之。”弘祖就在陶侃面前,朗朗对幕容廆道:“既是勇士,安忍轻杀?且吾勇将甚多,放他回去,吾将以智取之。正是笼中之鸟,要擒就擒,有何不利之有?”竟令释放。陶侃得放,心下也感弘祖之德,便将身拜谢了,竟自上马出营,望陕州去了。   那弘祖见陶侃去了,便令置酒营中,与诸将叙功。饮酒间,弘祖忽然取出一银盒说道:“自昔异人送与我一个石鹊,说道此鹊不可轻用,如有急难,方可开用。我想自起兵以来,仗诸将之力,所向无前,一向不曾开看。今日虽无急难,且看他一看,不知什么样了?”诸将见说,都道:“就看看何妨?”弘祖便将银盒盖揭去,仔细一看,只见石鹊果然奇异,就如活的一般,自盒中飞出空中,就筵前盘舞了一回,对弘祖打个盘旋,竟望寨门外飞去了。诸将见了,俱各失惊。弘祖道:“不妨,此去决有事故,必然回来,不必惊疑。”诸将见说,俱安心饮酒不提。   至明日,弘祖寂然不与众将说知,带了四五骑蓦地出营,来到一座山下。你说这个是什么山?原来此山叫做熊耳山,在陕州境界,两峰对峙,上多古人题咏,那是个极好游玩的去处。弘祖是个少年豪杰,在军中多时,未免拘谨,因闻得此山多有胜境,所以瞒了众将,来此游玩。当下到山前,看见奇峰插天,林木耸翠,心中欢喜,便骑了乌龙骓,一步步的走上山来。看见石壁上,题着一首七言绝句,道:   血战年来久未休,纵横四五属神刘。   中原事业归南渡,上党分茅又几秋。   弘祖看罢,不解其意,但说道:“吾小名叫做神霄,又是姓刘,为何这石上却写神刘之句,莫非我将来有帝王之分么?”一头语,一头拍着乌骓前行。转前山嘴,只见前面都是茂林荆棘,林木深处,却隐隐露出一所殿宇来。弘祖看见,便引着从骑竟走到庙前,走内一看,只见上写着一匾,题着:神霄祠。   弘祖看了,暗暗惊异,想道:“我正叫做刘神霄,如何这庙宇却叫做神霄祠,莫非我走了不祥之处么?”又想道:“前边石上说,纵横四五属神刘,我后日必有好处,必非不详。”说罢,便将手去揭开帐幔,看那神厨之内,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神道,头戴金冠,身穿黼服,飘飘有出尘之概;旁边列着两个鬼判,一个手中抬着一只乌鸦,一个手中抬一只白鹊,俱有飞腾跃舞之势。弘祖看了半晌,心下一发惊异,便叫从骑去寻庙祝来问其缘故。不一时,寻得一个六七十岁的老道人,走到面前,弘祖便问道:“此庙是何出迹?你可备细言之。”道人道:“此庙乃是神鸦大王的香火。当年汉文帝时节,有个淮南王,平日专好游猎,养的有一鸦一鹊,极有灵变,能知淮南王的意思,要长就长,要短就短。后来淮南有罪自杀,那鹊儿也就撞死,只有那鸦儿飞到此处。乡村人家,每每有什么患害,那鸦儿就口吐人言,前来报知,乡人感他的意,究其详细,遂鸠工建庙,塑立淮南王神像,并塑鸦鹊在傍。听得老人家说,塑立之后,那鸦与鹊甚有灵应,近今一十年来,不知什么缘故,鸦也鹊都不灵了。”弘祖问知备细,心下暗暗称奇,想道:“吾父亲曾说吾是肉球,鸦护所生,故取名神霄,难道就是这淮南转世不成?况我这石鹊,极是灵应,也未必非此鹊儿显像。”说罢,半信不信的,叫从人赏了这老道人,一径取路回来。正是:   百年出处今方遇,始信刘郎是异人。   弘祖出了庙门,一路前来,还想那神鸦的出处。只见前面一骑马飞奔而来,见了弘祖,慌忙下马说道:“元帅在何处这几时?害得小将等无处不寻觅。”弘祖见是巡逻游击王浚,便问道:“军中有何急事,这等慌忙?”王浚道:“王弥处下有书札,军师等不敢擅开,专等元帅发封,乞元帅作速回营。”弘祖听说乃是军中大事,即忙拍着坐骑,飞也似回营去了。侯有方同诸将接见,俱各欢喜。问候已过,便将王弥书札呈上,弘祖接上手,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某闻兵以义动,战必以正。君等以率土之臣,称兵犯顺,固已非义;顷又不行堂堂正正之旗,用诡道以败   我师,二者无一可取。今当与君共排阵势,以决雌雄,无用诈谋,无用诡术,惟君等量力度德而加察焉。   弘祖看罢,便对侯有方道:“彼欲斗阵,军师之意何如?”有方道:“任他排来,我等只管去破便了。”弘祖依言,写回书打发来人。上面复道:   足下责仆兵不以义,战不以正耶?而仆粮五万,足下劫之,近于饿莩之为,正耶?义耶?   故仆略施计术,挽天河之水,渰草窃之军。此造化之效灵,非智巧之幸得。   往不具论,承来挑阵,比日自决,所战不远,一如来教。   刘弘祖打发王弥来人去了,一面整顿破阵不题。   且说那来使赍回书,见了王弥,王弥看书已毕,对蒲洪道:“他已准排阵,须要在营前立起一座将台,两下便好打话。”蒲洪道:“元帅之言有理。”便传令建台。不一时,回报台已完成。蒲洪对王弥道:“小将自幼遇异人传授营阵秘诀,小将须去斗试,看他识也不识。”王弥依言,请了蒲洪出营排阵。蒲洪即时引兵出营,来到战场上,执定手中令字旗一挥,只见纷纷混混,青旗招展,霎时间排下一阵,有门有户,向西北方立而不动;蒲洪又将令字旗一挥,又滚滚滔滔,黄旗飘扬,顷刻间并无门户,向正南立住。蒲洪二阵已定,再将令字旗一招,一队杂色彩旗,来来往往,排出两座旗门,竟到东北方立定,三阵虽分方向,却是门户相连,左右相属,阵头上杀气腾腾,真个好利害也。有诗为证:   三阵相连鼎足分,兵氛暗暗带黄云。   未知名色诚何自,极目纷纷消尔魂。   蒲洪排完阵势,竟上将台,报知王弥。王弥即令人通知弘祖,前来看阵。弘祖听说,即同石季龙出营观看。只见三阵鼎峙,中间门户相向,排得果是齐整。便仔细看了一看,对石季龙道:“此名三才变化阵,石元帅可知道么?”石季龙道:“自幼习知,有何不识?这等阵排来骗人,甚是无为。”弘祖道:“且去回他,看他如何?”石季龙便骑着赤兔,冲到阵前大叫道:“此乃三才变化阵,不足为奇,随你何人也会排。有奇异的,再排来看。”说罢,走回本阵,同弘祖入营去了。   那王弥与蒲洪在将台上,见刘弘祖已识此阵,便下将台。走入阵中,仍将令旗挥动,不多时改了阵势,只见三阵台为一阵,一阵之中,忽然分出五队来,旗分五彩,各按方位,五阵之中,每阵有一员大将,守住旗门,比前阵大不相同。也有诗为证:   旗分五色排五阵,变化多端未可明。   固是蒲洪多妙术,那知更有会谈兵。   蒲洪变了阵势,上将台来,使人报知弘祖。弘祖出营一看,笑道:“又来愚人了。”便令呼延晏回报道:“此乃五方五帝阵,有何妙处,也排将出来!”蒲洪听见又被他识破,对王弥道:“二阵俱被他识破,他军中有人,如今且再排个与他识,看是如何?”王弥道:“正须如此,方显我等学问,妙用无穷。”   蒲洪便集众将到台下,手执一面小红旗,指顾左右。首一阵按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令裨将七人列于东方辰卯寅,手执青旗,有兵三千,中间三门,每门设大将一人,却是桓彝、贺循、谢幼舆,正应寿星大火析木之次。正是:   旗分青色东方木,将是秋分三位排。   第二按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裨将七人,列于北方丑子亥,手执黑旗,引兵三千,中开三门,每设大将一人,却是陶侃、庾翼、薛玮,正应星纪玄枵娵訾之次。正是:   北方是水黑旗排,冬至算来到惊蛰。   第三按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偏将七人,列于西方戌酉申,手执白旗,有兵三个,中开三座旗门,每门有一员大将,却是卞壶、何绩、王彬,正应降娄大粱实沈之次。正是:   西方白帝是全神,日躔应历小满次。   第四按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偏将七人,列于南方未午已,手执红旗,引兵三千,中开三门,每门一员大将,却是桓谦、赵仁士、温峤,正应鹑首鹑火鹑尾之次。正是:   南方赤帝正当阳,天道左旋到处署。   蒲洪布列四阵已完,再令裨将五人,按金术水火土五行,使各执兵器,照方位立于中军,叉令东方设一座旗门,卯门上点起一碗明灯,对王弥道:“目今正是霜降带气,日在大火之次。元帅可按太阳在东方卯门上,明灯之下,执定金简,镇住诸将,以应太阳入度之象。”王弥见说,依令去了。正是:   太阳躔次到氐房,正见霜凌草木黄。   元帅虽尊也听令,只因惟尔是当阳。   阵已排完,蒲洪上将台大叫:“赵营主将快出来看阵!”从军报知弘祖,弘祖即同石季龙、段方山、慕容廆、呼延晏,五个虎将一同骑着五匹异兽,离营一箭之地,一带儿看阵。只见黑气蒙蒙,阴风惨惨,阵上列着青、红、黑、白四色旗幡,中见一十二座旗门,东方一碗明灯,却随一员大将,隐隐移动,其阵外面,囫囫囵囵,却如鸡卵,旗门却包在中间。弘祖看了多时,对众将道:“此阵我却从不曾见(亦欲显诸将耳),你等可识否?”众将见问,俱各面面相觑,对不出口。弘祖见众将都不识,便心生一计,对蒲洪道:“你的阵也只平常,但是今晚看得不明白,明日早晨再来看罢。”   说罢,一齐回转坐骑,走回本营。侯有方接见,问道:“此阵识得如何?”刘弘祖道:“此阵却有些难识,还要军师去看看。”有方道:“是什么样的?”弘祖便将方才所见,述了一遍。有方笑道:“此阵与前面二阵相去不远,还有何难识?”弘祖道:“毕竟叫甚名色?”有方道:“且未可猜度,到明日待我去看,自有理会。”弘祖依言,只得罢了。   毕竟不知此阵叫甚名目,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刘元海破阵王弥   话说弘祖不识那阵,述与侯有方,有方心下已是明白,且未敢说破,答弘祖道:“此阵也只平常,但未可遥度,到明日待我看过,自有理会。”弘祖只得依言,不敢再问。   至次日,侯有方令军中布起云梯,同弘祖登梯观看,只见那碗明灯与灯下那员大将,昨日在卯门上,今日已移在寅门内(看得清挈)。弘祖对有方道:“昨日那碗灯在那一门,今日却移在这一门了,这是何意?”有方道:“此不足为奇,这阵叫做太阳躔次阵,外按上天二十八宿,中按金术水火土五星,每七宿分属一方,就有三个中气,为太阳所躔次,所以每阵有三座旗门,三员大将。那碗明灯与那大将正是取太阳之象,太阳到霜降日,躔大火之次入卯,到小雪日躔析木之次入寅。昨日还是霜降节气,太阳还在大火之次,所以那碗灯在卯门,今日是小雪日,太阳该躔析木之次,所以那碗灯移在寅门,此是定理,不足为奇。”弘祖道:“军师既明此阵,便当着人去对蒲洪说,看他再有何阵!”   有方依言,就令石季龙到他营前说道:“蒲洪听着,你那太阳躔次之阵,只好瞒着别人,如何却来瞒我!有好的快再排来,若只如此的,我军中小将个个会排,不足为异。”说得蒲洪默然不语。停了半晌说道:“既会识,可会破么?”石季龙一头走一头答道:“既识之,何难破?”就一径回到营中,将蒲洪之言告知弘祖。   弘祖道:“他要我破,军师将用何计?”有方道:“破是易破,只是那蒲洪,我见他满面都是妖气,临阵之时,一定倚仗妖术伤我三军,所以踌蹰。”弘祖道:“军师的法术出神入化,世上无双,何反怕此蒲洪?”有方道:“固是如此,但吾不欲与他斗法,须是三军自能立定,不为妖法所迷,方见吾等作用。”弘祖道:“这却难了!”有方道:“也不难。须是寻得一种仙草到来(此亦是妖草矣),人人各佩一叶,自然勇气百倍,自然妖不能侵。”弘祖道:“此草叫什么名色?出在何处?”有方道:“此名为金丝草,细叶紫花,平常人食之可以去毒,又能去邪气,那方书之所不载,却是出在锦城云顶山上,一时不能猝办,所以未敢出兵。”弘祖道:“锦城到此有数千余里,安可必得?不如军师自己作法的为便。”   有方还未及回答,忽然间耳边扑刺刺的声响,众人俱各抬头一看,原来不是别件,正是前日酒席上飞去的那只白鹊,寂地飞进营中,落在弘祖面前。众人俱各惊异,自前来看,只见那石鹊口内衔着一综碧绿的细草,吐在案上。侯有方看见,取起那草仔细一看,不觉大喜,对弘祖道: “大奇!大奇!”弘祖忙问道:“什么大奇?”侯有方递与那种草说道:“这不是金丝草!”弘祖听说,也喜不自胜,看了一看说道:“果然大奇,果然大奇!这个小小的鹊儿,便预知此事,不远千里就去取了来,岂小是件至宝?”众人见的,俱各啧啧叹赏称羡不已。有诗为证:   石鹊先知排阵来,预将仙草去衔回。   有方不用愁妖术,赵氏须教显将才。   飞腾千里知人意,回入三军喜若雷。   从此蒲洪无计策,阵前惟有骨侵苔。   弘祖得了金丝草,将石鹊珍藏好了,便写书蒲洪,约定明日午时破阵。蒲洪得书,就将原书批回,打点明日午时作法厮杀,不在话下。   果然到了明日,弘祖便传令诸将,都到帐前,听侯有方调遣。有方道:“阵虽易破,但未知他阵中虚实何如。且先令一将杀入阵中,探看消息,然后再用计破之可也。”弘祖依言,便问:“谁人敢去先见头阵?”只见前军大将桐凌霄应声出道:“小将愿往。”弘祖许之。那桐凌霄跨上骇鸡犀,提了日月大刀,雄纠纠杀奔而来,竟望军中那碗红灯。蒲洪在将台上看见,忙执令牌在手,敲了两下,只顷刻间,阵中霹雳交加,走出一群猛兽来,竟奔桐凌霄。桐凌霄虽是有本领的人,一时也不及防备。回身便走。忽然一声炮响,东阵上旗门开处,卯门内转出大将贺循,一马赶上,轻舒猿臂,将桐凌霄捉入阵中去了。   从军见桐凌霄被擒,败回本寨,报知弘祖。弘祖忙接有方定计,去救桐凌霄,只见旁边恼了车骑大将军齐万年,抡刀而出说道:“待小将去救桐将军回来。”说罢,不等弘祖开口,竟自出营,杀入阵中。蒲洪看见又是一人杀来,仍旧将令牌敲动,只见霎时间金鼓一振,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判竞奔齐万年。齐万年是见惯俞家军的怪状,更不惧怕,舞大刀就杀。约战有十余舍,忽听得一声炮响,北方阵子上门内撞出大将庾翼,手起一刀,将万年砍于马下。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