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三国石珠演义 - 第 4 页/共 12 页

败军回报石珠,石珠大怒,便令呼延晏出战。只见帐前转过齐万年,说道:“不须副先锋出去。待小将去擒此匹夫,为张将军报仇。”说罢,不等石珠开口,一匹马早已冲出阵来,大骂道:“孟观小夫,敢杀我大将,快下马受缚,免你一死,不然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孟观大怒,更不答话,舞刀就砍。两个自午至申,战上百有馀合,未分胜负。孟观心生一计,拖刀便走,万年不舍,紧紧迫来。孟观听得背后马铃响,暗暗欢喜,等他马来得较近,背砍一刀,却砍中万年马首,将万年跌下马来,被孟观活捉上马,杀散馀兵,入城去了。   石珠听知万年被擒,忙使慕容廆出营追赶,城门已自闭紧。慕容廆引兵追至城下,叫军士四面攻打,城上炮石滚下,打伤无数军士,只得引兵回营。石珠见齐万年又被擒去,心下闷闷不悦,对诸将道:“一个城也不曾取得,却损了我两员大将,安能望取晋阳?”刘弘祖道:“胜败乃兵家之常,何足介意。明日等小将去见一阵,一定要擒孟观为二将报仇。”石珠道:“只怕孟观勇猛,副元帅非他敌手。”刘元海道:“元帅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将明日一定要去擒他。”当下愤愤的退出帐外。   过了一夜,至明日,也不等石珠传令,竟自点雄兵三千,结束齐整,跨上乌龙骓,手提金鞭,竟至城下索战。守城军士报知孟观,孟观即时披挂上马,开城出战。见了刘元海,不觉失笑道:“如此小孩子也来索战,岂不枉送了性命。”便喝道:“你是甚么小儿,乳臭未干,即来临阵。”刘弘祖道:“平阳刘弘祖,谁不知名,却来问我!你说我小么,我年虽小,志却不小,管取并吞了你,为张、齐二将军报仇。”盂观大笑道:“以我之力,要破汝只消指顾间耳,敢说些大话,真小子也。”刘弘祖见说,更不再答,提起金鞭打来。孟观忙舞刀相迎,战有一个多时,刘弘祖终是气力不加,抵敌不住,拨转乌龙骓就走。盂观拍马来追,却得崔宾佐冲出阵来,让过弘祖,接住就杀。两下又战三十馀合,不分胜败,因见天色渐晚,只得鸣金收军。   次日,石珠商量调将攻城,只见帐前转过张杰,说道:“量一孟观,有何技能?吾兵连败于他,今日若不擒获,便为我等无用。待小将与他见一阵看,果有武艺,当以计服之。”石珠依言,就令张杰出战。张杰披挂齐整,正待出战,只听营门外,金鼓震天,喊声大起,恰好是孟观引兵来到。张杰听知大怒,两下相见,更不答话,接住就杀。自辰至午,战上百馀合,更无高下。   石珠阵上恼了石季龙,手提蛇矛,跨上赤兔,冲出阵来,大叫:“孟观不要逞强,有我在此!”喊声未绝,一蛇矛刺来,却从孟观胁下搠过。孟观弃了张杰,来战石季龙,晋兵阵上,却撞出黄祥来,与张杰接住就杀,四个人绞做一团,真正是场好杀。有诗为证:   无端战鼓动山城,戈戟相加神鬼惊。   漠漠愁云浑未已,英雄千古恨吞声。   四个人战勾多时,只听一声响亮,一将落马,却是石季龙将孟观逼开大刀,捉过坐骑,掷于地下,被军士缚住。黄祥见孟观被擒,撇了张杰,向前逃走,石季龙将赤兔拍赶向前,喝道:“黄祥待走那里去?”这声喝,就象牙缝里起个霹雳,黄祥吃了一惊,丢枪而逃,被石季龙赶上,轻舒猿臂,捉于马上,也掷于军士缚了。后人读史至石季龙力擒双将,有诗单道其勇,诗云:   晋将有孟观,城外建兵端。搴旗复斩将,军中心胆寒。   那知石季龙,英雄更不同。一战擒双将,声名盖河东。   河东上党地,猛将尽逃空。士女吞声泣,鬼神恨不穷。   自此晋阳地,先声指日通。   石季龙既擒二将,引动大军,令张杰一齐杀到城下。城中听知主将被擒,不敢出战,竟自开门出降。石季龙引兵竟至帅府坐下,遣张杰报知石珠。   石珠见说得了潞安府,不胜大喜,遂拔寨入城。石季龙出辕门迎接,石珠先安慰了一番。季龙押过孟观、黄祥,跪在阶下。   石珠道:“将军等英雄盖世,肯从我共图富贵否?”孟观道:“吾等既受晋禄,安肯投降将军,愿乞一死足矣。”石珠道:“好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将军具不世之略,事此昏庸,必以将军为不智。况将军先世原非晋臣,何必以此自拘?”石季龙也说道:“如今晋室扰乱,豪杰蜂起,以将军之才,从我等征伐四方,大功指日可待,奈何自踏于危亡之地哉?”孟观听二人之言,心下也有几分降意,回看黄祥道:“将军以为何如?”黄祥道:“小将唯元帅之意,安敢立异?”孟观听说,知黄祥已有意归降,只得对石珠道:“既蒙不杀,愿为将军一卒。”石珠大喜,忙令石季龙解去其缚,扶入帐中。监中去取齐万年,彼此相见了。石珠一面出榜安民,一面叫置酒帅府,与众将贺功,就封孟观为安平大将军,镇守潞安州,黄祥为副将军,协理军事。   在城中停军十日,与众将商议,分兵先取平阳诸镇,然后引大队人马攻取晋阳。只见孟观起身说道:“小将蒙元帅不杀之恩,有一计奉献,管取诸郡,不劳兵戈,唾手而得,竟引兵直抵晋阳,大业不日可成。”石珠大喜道:“将军有何妙计?愿闻其详。”   孟观道:“太原要地,不过晋阳、云中、上党、西河而已,其馀义宁等郡,城郭褊小,不足为虑。今上党已为元帅所有。而平阳守将糜弘,与云中守将赵谦,西河守将韩志道,平日与小将俱有八拜之交,誓同生死。只要小将驰一封书去,告以祸福,彼必倾心来归。三处既归,义州等郡也必望风而降,纵或不降,也不足为患。元帅竟以重兵直抵太原,城孤势寡,不日而下。太原既定,并州之地已为元帅所有,然后旋师而反,直取洛阳,虽有智者,不能为之计矣。”石珠听罢,跃然大喜道:“天下英雄之士,智谋略同。前日出兵之时,稽军师与刘元帅,劝我先定晋阳,后取洛阳,正与军师之意相同。今将军既有此心,何不即日驰书诸郡,看其动静,以便进兵。”孟观依言,即时取过文房四宝,修下三封书信,遣的当将官,分投去了,有分教,此一去:   不日三秦传檄定,晋阳城外建兵端。   毕竟不知此去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三树精合谋拒敌   语说孟观修下三封书札,分投平阳、云中、西河,那时云中守将赵谦,平阳守将糜弘,西河守将韩志道见了书信,果然都无异词,写下降书,遣人赍了,陆续到潞安府来拜见石珠,各送盛礼,聊为犒军之费。又有私札送与孟观、黄祥,不消说得。其时赵谦送的礼却是:   黄金百两,银甲二十副,玛瑙盘十个,黄鼠皮五十张,彩缎十车。   糜弘的却是:   白银八十两,名马二十匹,粮米百石,襄酒十坛,安邑葡萄十车。   韩志道的礼乃是:黄金二十两,白璧一双,粮米百十斛,羊羔酒二十坛。   石珠见三处都来降服,兼有礼物,心下大喜。将礼物一一收了,大排筵宴,赏劳三处来人,其酒席之盛,比寻常自不相同。   至明日,众人都要辞归,石珠取出金银彩锻,各各赏赐已毕。封赵谦三人为镇军大将军,都督本处人马。三个使人也都封偏将之职,三人俱各拜谢,回归本镇而去。正是:   孟公一纸书,贤于十万军。   三方来拱服,千里尽归君。   石珠打发三处使臣去了。对孟观道:“将军不劳寸矢,坐降三个大郡,此功诚非渺小,不可不赏。”便取过白金五十两,彩缎十端,名马一匹,金盔一付,赏与孟观。孟观辞道:“此皆元帅之威力,诸将之先声,所以诸郡望风而降,与小将何与?敢受重赏?”石珠道:“有大功者,当受重赏。将军以片纸而下三城,其功过于郦生之下齐,此赐又何足辞?”孟观遂不敢过却,只得受了。诸将见孟观坐降三城,也都欢喜,各无他语。又过了一日,义宁、河东等处将官,闻知三处都降了石珠,也都遣使款服,来贡方物,石珠都不敢轻慢,各各重赏而去,自不消说。   话分两头。且说太原榆次县,一个宦家门前,有三株大榆树,自西汉时所栽种,已及三百馀年。那树年深日久,枝干尽落,止留着本身,尚然不坏。凡遇黄昏半夜,树上就有火光出现,或闻人语之声,村中人都知道是榆树作怪,来对宦家说。宦家虽知有些古怪,却关系他门前风水,不肯伐去。自此又过了几时。忽然一夕大雨如注,霹雳交加,门前遂不见了三株榆树。村坊都惊讶了一会,只说木石为妖,自古有之,也置一边。   你说那三株榆树甚么不见了?原来已是变作三个人:一个取名叫俞魁,一个取名叫俞仲,一个取名叫俞季,三个怪物自取了名字,竟入深山静僻之处,搭起茅庵,在那里运会元神,学文学武,不上一年,聚下数千人马。相貌稀奇,日常抡枪使棍,走马舞刀,一时便哄动太原一府,官兵屡屡追讨,俱不能取胜。那俞魁三个却也知人识事,并不敢搅害平民,只在山僻深处抡枪使棍,逍遥自在。正是:   养成野性深山内,不羡人间利与名。   其时,太原总督大将军来斯,闻知石家兵马破了上党,降了云中等处地方,兵马直抵晋阳,便集诸将,问如何应敌。冠军将军费廉说道:“并州之地,俱为石珠所有,只有晋阳坚城未下,然势孤力寡,难与久存,若非精兵猛将,决难争锋。小将有一计在此,不知元帅以为何如?”来斯道:“是甚么计?你试言之。”   费廉道:“榆次县俞魁那支兵马,虽然都是鬼怪之相,却也不搅平民,不侵良善,非等闲可比,况且个个勇悍难近,官军屡讨,不敢正视。元帅遣人与他结好,使退石珠,正如摧枯拉朽,平复并州,不足道矣。”来斯见说,沉吟道:“只怕他们都是奇形怪状之辈,自具妖魔叵测之心,不与我等相同,济不得事。”费廉道:“凡物有非常之相,必有非常之功,虎、豹、犀、象,尚可使之临阵,况彼形状瑰奇,悍凶罕有,何患不能济事。则俞魁等貌之狰狞如此,敌人一见必惧,是不战而先服人之兵也,其他又何虑焉?”来斯点头道:“也说得有理,只怕他未必肯来。”费廉道:“且试招之,看其动静,再作区处。”来斯依言,就差副将杜茂,同费廉赍了书帛,竟望榆次县而来。   到了俞魁山中,先使人通报了。不多时,俞魁同着俞仲、俞季出来接见,同入营中。先通了姓名,说知来意,就将书帛献上。俞魁一面叫收了书帛,一面对杜茂说道:“承来都督之命,我等安敢不从?但有一言相告,不知将军以为何如?”杜茂道:“有话但讲,可从则从。”俞魁道:“我等相叙,原不搅害居民,不服王化,今督府既要我等出力,须不受督府节制,听我等各自为战,可进则进,可退则退,方敢从命。不然,便当壁还书帛,任督府另行取救,我等决难向人檐下讨生活也。”材茂听说,沉吟未答。费廉恐事不谐,连忙应道:“只要汝等肯为督府出力,破得石家军马,就不受督府节制,也无妨害。”俞魁道:“既已承任,自然竭力。然成败听之于天,我等但当尽其技俩而已。”杜茂听说,也喜道:“既肯尽力,自然成功,吾等须复何言。”说罢,起身告别。俞魁道:“将军待且慢行,还有话告知。”杜茂道:“再有何话?”俞魁道:“目下石家兵马尚在上党,未曾起行,我等也未敢遽动干戈。只待石家兵马到了太原,将军等先出兵与他接战,我等从后就来接应,两路厮杀,自然成功,将军等以为何如?”费廉道:“如此极妙,只不可失信。”说罢,起身辞出。俞魁等也不再留,送出营门而去。   那俞仲、俞季见杜茂等去了,回到里边,埋怨俞魁道:“闻得石珠兵马,都有异人在内,技俩与我等大不相同。今哥哥许了杜茂,帮他厮杀,倘然不能取胜,岂不枉害了性命?”俞魁道:“这有何难?等石家兵马到了太原,先着人马与他厮杀,若是石家兵马是无能为的,我当竭力相助,全其信约;若是石家兵马果然勇猛难近,或有异人施为作法,我等便看景生情,略助来斯几阵,或引兵而归,保全性命,或降了石珠,同立功业。正是进退由我,有何不可。”俞仲、俞季道:“必如此,方为得算,哥哥切不可固执。”俞魁道:“是则是矣,然我见阵之时,须是有一番作用,方不负来都督之约;就是降于石珠,也不敢轻薄于我。”俞仲道:“哥哥有何作用?”俞魁道:“我想,石家兵马当此寒冷之时,决未敢出兵,我等闲着无事,何不将武艺大家演习一番,日后临阵时节,使敌人不敢小觑我,二弟以为好么?”俞仲、俞季道:“这个使得,但凭哥哥演甚么便了。”俞魁道:“不演便罢,演时须与两弟先斗法术,次后再要比箭。”俞仲道:“极妙!极妙!就是我与哥哥先斗罢。”   俞魁依言,各去结束端正,持了兵器,走出阵前。俞魁提起一把开山斧,向俞仲一斧劈来,俞仲侧身闪过,抡动长枪就刺。两个斗了二十多合,未分上下。只见俞仲大喊一声,将长枪一指,即时变作三头六臂,巨口狼牙,手执六般兵器,望俞魁直杀过来。俞魁看见,将身一耸,只霎时间,化作三丈身躯,头如巴斗,口似血盆,金面铜睛,拿起开山大斧,却似一把大掌扇,竞望俞仲砍来。两个又战有十馀合,直杀得:   山前神鬼都惊避,村外儿童不敢啼。   正斗间,俞仲忽然将身一摇,满身火光冲出,竟望俞魁烧来。俞魁将身一耸,只霎时又将口一张,嘘的一声响,忽然趋一阵狂风,将火光吹灭。俞仲见灭了火,又要另用法术,只听得大叫一声,俞季突然冲入,却是一只斑烂猛虎,在二人中间乱跳,于是三人俱各大笑。   收了法术,说道:“如今且各比箭,看是如何?”俞仲便里面取出一根箭竿,立于百步之外,各持硬弓走出阵前。俞魁道:“我先射了。”说罢,扯满弓,搭上狼牙箭。看得亲切,便放三箭,俱中箭竿,众人俱各喝采,有诗为证:   不信俞魁技,偏能压众心。   引弓不虚发,显术在山林。   俞魁射完,走过一边,俞仲也弯起弓来,撩步向前,看清箭竿,嗖的三箭,也都中在竿上,众人都擂鼓喝采,也有诗为证:   俞仲最高强,开弓箭影忙。   多年榆树怪,今日显疆场。   那俞季看他两个射完,说道:“你二人但射箭竿,有何奇处?看我将金钱放在竿上,必要射着金钱的眼,方称高手。”说罢,便取出三个金钱,将棉线一带儿,串挂在竿上,扯起雕弓,喝声:“着!”一连三箭,只听得当当声响,三枝箭都穿在三个金钱眼内。众人看见,夸奖不止。有诗为证:   俞季英雄未可寻,金钱三箭透垓心。   军中若用为前队,顷刻何难报捷音。   三个射完,各称赞了一回,俞魁传令大队人马,都下校场操演。善射者为上等,枪刀次之,将军马分作三队,三个各领一军,简取武艺精熟者,各立副将二人。   俞魁手下左右二副将却是:通臂猿袁喜。跳河猛虎戚自宽。   俞仲手下左右二副将却是:力处士牛悟道。出海蛟山撼。   俞季手下左右二副将却是:出洞蛇骆得喜。拔山鬼常见稀。   俞魁分拨已定,号其军曰“俞家军”,俞魁居中军,俞仲居左军,俞季居右军。日逐只在山中操演,只等石家兵马到来,出兵迎敌,真个是:   威风凛凛旌旗壮,杀气腾腾日月昏。   不说俞魁在军中操练。再说太原总督来斯,见并州之地都属石珠,心中毕竟不安,连夜修表章,差费廉星夜驰入洛阳,奏闻惠帝。其时贾模、贾谧等见了表章,说道:“石珠辈不过一女子耳,安能攻城掠地?却是你等与贼盗通连,不用心除灭,以致失陷城池。”遂奏闻惠帝,要拿来斯、费廉等问罪。却得丞相张华力救,方得免拿,仍令戴罪立功。费廉等只得奔回晋阳,将前事报知来斯。来斯闷闷不悦,只得将晋阳兵马简阅一番,以备厮杀。正是:   权谋当道忠良厄,惟有微躯报主恩。   毕竟不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稽有光大战俞魁   却说来斯因朝廷不发救兵,反叫他带罪立功,心下闷闷不悦,正将晋阳兵马简阅一番,以备迎敌。忽然守城军士来报:“城外金鼓大振,炮声连起,不知是何处军马杀来,将到城下。”   来斯听说,明知是石家兵马到了,连忙同了诸将,竞上城楼观看。只见满山遍野都是敌兵,摇旗擂鼓而来。当头一员大将,金盔金甲,坐下一匹怪兽,手执毕燕锤,后面张一扇飞虎旗,旗上有“龙骧大将军段”六字,竟望城下杀来。来斯看见,忙叫积弩将军周衍出战。   周衍得令,不敢迟慢,即时披挂上马,提了长枪出敌。两下相见,周衍喝道:“无知草寇,敢引兵侵吾疆界,是何道理?”段琨道:“惠帝不君,豪杰应命而起。并州之地,不战尽降,尚不知通变,引兵来拒,已是死在目前,还敢问我!”周衍大怒,拍马抡枪,直杀过阵来。段琨将马一拍,提起毕燕锤打来,只数合间,将周衍打死马下,那马竟望本阵奔逃去了。正是:   将军战马今何在,空使英雄血染衣。   段琨打死周衍,驱兵直杀到城下。城上来斯看见,忙叫前军将军陈荣出敌。陈荣年纪不上四十,能使百二十斤重一把大刀,坐下一匹龙驹,叫做千里风,破坚砍阵,所向无前。登时跨上龙驹,提了大刀,飞奔出来,大喝道:“贼将休得无理!有我在此。”段方山看见,就射住阵脚,喝道:“你是何人?可通姓名。”   陈荣道:“我姓陈名荣,前军大将军是也,特来与周将军报仇,你奠非是段琨么?”方山道:“既知我名,便当退匿,何敢口出大言。”陈荣冷笑道:“无知小子,称兵犯顺,擅杀朝廷命官,反说我口出大言,不要走,吃我一刀!”说罢,提起大刀便砍。段琨那里怕他,提起毕燕锤接住。两个就在城下一来一往,战有三十馀合,不分胜负。   段琨心生一计,拨转赤骥就走,意思要等陈荣来追,背地打他下马,谁知陈荣的“千里风”来得极快,让段琨去有二三射之地,他把龙驹一拍,就如飞云掣电来,段琨听得后面马铃响,自以为得计,不意陈荣忽至,手起将段琨肩上金甲削去一半,段琨大吃一惊,跌下赤骥。陈荣提起大刀,正要动手,却得李雄舞起泼风刀冲至,大喝道:“休得伤我大将,有我在此!”说罢。一刀挥来,陈荣的马早已退有一射之地。李雄见陈荣退去,也不追赶,救了段琨,竟自回营去了。有诗为证:   二将相逢战晋阳,陈荣武艺最高强。   马飞千里风云壮,刀劈三军赤骥忙。   不是李雄能马快,却怜段氏丧疆场。   未分胜负权回寨,明日还教兵戟将。   却说陈荣进城对来斯报知,砍落段琨,被李雄救去缘由。来斯道:“虽然不曾杀他,彼军一定丧胆,将军此功,足壮军威。且待明日尽心破敌,下官当奏闻朝廷,重加封爵,决不相负。”陈荣大喜,自去安歇不题。   那李雄救了段琨,回到营中,石珠便问胜负如何。段琨道:“起先小将出战,只一合,打死了周衍。驱兵杀到城下,不想城中冲出陈荣来,与小将战有三十馀合,未见胜负。小将诈败而走,要使他来追打,岂知他坐下是一匹龙驹,其行如风卷而来,一时不及措手,反被一刀将金甲砍去,若非李将军来救,险些不保性命。”石珠道:“他既有此神兽,必须设计先除了他的,然后决战,方可取胜。”只见陆松庵上前说道:“这有何难,只消小将明日出阵,如此如此,便除之矣!”石珠大喜。当夜无话。   至次日,松庵结束齐整,正要出营,只听营外金鼓乱起,报陈荣在外讨战。松庵便骑了墨顶珠,舞双剑而出。陈荣看见营内走出一个妇人来,笑道:“如此女人,也来临阵,岂不枉送了性命!”便问道:“那妇人姓甚名谁,敢来与我决战?”松庵道:“我姓陆,道号松庵,特来擒你,问我怎的?”陈荣道:“你有何技俩,敢出大言无礼,可放马来,与你拼个高下。”说罢,抡动大刀就砍,松庵舞剑相迎。战到十合之间,于是松庵心生一计,紧战紧走,又战了十馀合,诈败而走。陈荣随后赶来,松庵假做措手不及,被陈荣轻舒猿臂,将松庵活捉上马,进城而去。正是:   大将英雄诚难敢,红粉无能竟被擒。   陈荣提了松庵来,入城竟至帅府,报知来斯,来斯大喜。忙叫带进来。及至带到阶下,见是个女子,道:“如此女人,捉他何用,拿去砍了。”陈荣听说,即令军士推出辕门,斩首报来,军士即将松庵推出门去了。正是:   往日英雄扶赵主,空教一命丧黄泉。   不多时,来献首级,来斯便令拿去城上号令。只见说还未了,陈荣的马夫慌忙走入殿来,报陈荣道:“不好了!不好了!”陈荣吃了一惊,忙问道:“甚么不好了,你快说来。”马夫道:“小的方才牵老爷的龙驹去上料,不知为甚么缘故,那龙驹正在吃料,忽然间吊下头来,鲜血满地,已是死在地下,真是稀奇!”(侧批:文渊超忽至此,变幻至此)陈荣见说,顿足大惊,我道:“我行兵全要赖此龙驹,为何缘故,竟自死了。”   正叹息不已,只见从行军士报入帅府,说道:“方才杀的那个女子,又在城外叫战。”陈荣听了,顿然醒悟道:“是了,是了,我中他的奸计了!”随即换马出城。见了松庵大骂道:“无知妖泼,坏我龙驹,决不与你干休!”松庵笑道:“你仗此怪兽,伤我大将,我故略施小计,先杀此兽,然后砍你头颅。”陈荣听说,怒气填胸,更不答话,提刀便砍。松庵忙舞剑相迎。两下战有二十馀合,松庵卖了个破绽,让陈荣一刀砍来,取出白绫带一抛,一道银光,将陈荣头轻脚重拖下马来,旁边走过军士,将来捆了,敲得胜鼓回营,拜见石珠。石珠大喜,忙解陈荣之缚,只劝陈荣归降。陈荣不肯,石珠叫囚在后营,待取了晋阳城,另行发落。   且说陈荣败军回到城中,报知来斯,说陈荣被擒,来斯不胜大怒,登时点起大军,亲自出城挑战。军士报知石珠,石珠问:“谁敢出马,去擒来斯?”副军师稽有光出位说道:“待小将去擒来,献于麾下。”石珠许之。有光跨上斑烂虎,提了大神刀,竟出营门接战。那来斯正在营前叫战,忽见石家营里,稽德骑虎而出,吃了一惊,坐下的马见了虎,先自不敢上前,倒冲回阵,大败而逃。有光见来斯不战而败,驱动大兵,杀至城下,城门已自紧闭。稽德便传将令,将城围了,四面攻打。忽然门外金鼓大作,炮声震得如天崩地裂之响,无数兵马从稽德背后杀来。稽德竞不知是那里来的军马,忙传令撤围迎敌。   只见两下了相见,前军忽然发起喊来,稽德不知缘故,骑虎向前,都是些奇形古怪之人,心下暗暗惊异,喝问道:“是那里来的鬼怪,提兵到此何干?”那为首的答道:“我等是俞家军俞仲是也,奉来都督之命,借我来擒你们献功。”稽德道:“量你这些怪物,有何力量,敢来助他!”俞仲道:“不须斗口,临阵自见。”   便提起长枪刺来,稽德也使动大刀迎住。彼此战到深处,俞仲大喊一声,现出三头六臂,手执六般兵器,望稽有光没头没面杀来。有光乃是有根气的人,那里怕他,喝声慢来,拨出腰间宝剑,望空一指,只见他前队五百神兵裹将拢来,呐声喊,发起一个铁如意来,将俞仲顶门扑的一声,打倒地下,捉入军中去了。   有诗为证:   这个稽德,实是有力。不怕鬼神,那怕俞仲。五百神兵,人钦鬼重,发起铁如意,打得人头痛。   非关俞仲无谋,却是有光力重,从今捉入营中,管取三军耸动。   有光捉了俞仲,正要回营,忽然尘头起处,又是一彪军马冲到。见有光捉了俞仲,大叫道:“石家军将,慢伤我兄,我乃俞季是也。快快放我兄来,万事都休,不然叫你死在吾手。”有光见说,笑道:“你有何能,敢出大言?不要走,赏你一刀!”说罢,提消魔大神刀就砍。俞季抡动铁棍打来,两下又是一场大战,有光仍旧发起铁如意,将俞季也打倒地下,拿入军中,杀退俞兵,竟入大寨来见石珠。备述来斯不战而退,俞仲、俞季来救被擒缘由。石珠甚喜,录了有光大功,将俞仲、俞季一同陈荣,监在后营,改日发落。天色已晚,营中置酒贺功,自不消说。   次日,石珠商量拔寨而起,逼城下营,四面围打。只见巡营军士来报道:“城外有一个蓝面鬼判,提着开山斧在那里叫战。”有光在旁边见说,对石珠道:“一定又是俞家的兄弟了,待小将一发去拿他来凑数。”说罢,翻身上了斑烂虎,提了大刀出营。   两下相见,有光大声叫问道:“那来的,莫非又是姓俞么?你家俞仲、俞季已被我擒在军中了,你又来甚么?”那人道:“我乃俞魁是也!你是何人,敢擒我二弟?”有光道:“我姓稽名德,道号有光。你家两弟不知,来助来斯,故我擒之。你若识事,便当敛迹而退,还敢临寨搦战,真可谓亡命之魔耳!”俞魁道:“你等无礼,来夺晋阳,我故引兵相助。两弟不幸,误被你擒,却敢渺视于我,甚是可恶!”便提起开山斧砍来,有光将消魂刀相抵,有一个多时,俞魁杀得性起,将身一耸,就长了一丈多长,眼如铜铃,口似血盆,恶狠狠的,提匾大的钺斧砍来。稽有光看见,吃了一吓,也将身一摇,叫声变,立刻变出四头八臂,将手中大刀也变作八般兵器,八手执定,竟向俞魁杀来。这一场大杀,与前番大不相同,但见:   两下里排成队伍,各阵上鸣鼓敲锣。满天杀气裹着,有光四头八臂堪惊;   遍地征云笼罩,俞魁二丈身驱可畏。这边的开山巨斧使出来,神惊鬼哭;   那里的消魂大刀砍将去,日暗星昏。一个要扶晋室,一个要助石家。   丧门鬼恨不平吞了稽德,二郎神恨不砍死了俞魁。咚咚战鼓军前响,滚滚烟尘阵上迷。   两下战了多时,那俞魁又将身一变,一道红霞自口中而出,只见烈火焰焰,烧将起来,不见了俞魁,只有一团烈火,冲入有光身来。有光忙将法身收了,提起宝剑,向南方一指,忽然霹雳交加,大雨盆倾,将烈火登时销灭。俞魁见灭了他火,现出原身,绰斧砍来,两个又是一场大杀。看看战到五十馀合,并无胜负。有光暗暗喝采,将五百神兵一招,霎时如蜂涌而来,将俞魁围住,发起铁如意打来。俞魁那里怕他,说声“咦!好宝贝!”就化一道红光,杳然不见,有光看了,反吃一惊,只得收兵回寨。   忽听得背后叫道:“有光慢走。我来也。”有光回头,见是俞魁,不胜大怒,提刀就砍。又战有二十馀合,俞魁大叫一声。忽然不见,只有路旁一株大枯树,放出万丈霞光,直冲霄汉。有光看见暗想,必是怪物变化的了。绰起大刀砍来,只见一声响亮,不见了枯树,只见了面前俞魁扬威耀武而走。有光一见,怒声如雷,大骂道:“怪物焉敢以妖术戏我!敢谓我无法耶?”说罢,默诵真言,将剑一指,只见阴云四合,红日无光,霎时飞砂走石,天鼓齐鸣,却像有几千万兵马,在空中杀来一般,惊得大小诸将,俱各伏鞍而走,不敢开视。正是:   能擅天工施造化,一时军将尽心寒。   毕竟不知俞魁如何脱离此难,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晋阳城来斯纳款   话说稽德见俞魁变化多端,且惊且怒,念动真言,只见红日无光,飞砂走石,半空中有十万天兵杀将下来,真个好利害。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