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集校 - 第 33 页/共 51 页
集 校
而志气统其关键。
范注:「《礼记孔子闲居》:『清明在躬,气志如神。』正义曰:『清,谓清静,明,谓显著,气志变化,微妙如神。』据《礼记》此文,志气当作气志。」《补正》:「按《孟子公孙丑上》:『夫志,气之帅也;气,体之充也。』赵注:『志,心所念虑也。气,所以充满形体为喜怒也。志帅气而行,度其可否也。』是舍人此语兼用《孟子》,故作『志气』。《庄子盗跖》篇:『志气欲盈。』《文子九守》篇:『夫精神志气者,静而日充以壮。』《吕氏春秋诬徒》篇:『不能教者,是志气不和。』《淮南子精神》篇:『弗疾去,则志气日耗。』亦并以『志气』为言。《书记》篇『志气盘桓』,《风骨》篇『志气之符契也』,其并作『志气』正与此同,并足说明『志气』二字不可妄乙。王批本、《子苑》三二引作『志气』,是最有力明证。」按《礼记孔子闲居》孔子有「志气塞乎天地」、「气志不违」、「气志既起」、「气志如神」等语,明「志气」即「气志」也。《吕氏春秋精通》篇:「死而志气不安,精或往来也。」《晋书张华传》:「陆机兄弟志气高爽。」又《刘毅传》:「陈留相乐安孙尹表曰:……毅虽身偏有风疾,而志气聪明,一州品第,不足劳其思虑。」范注非是。
驯致以绎辞。
「绎」,黄本作「怿」,黄校:「一作『绎』。」范校:「顾校作『绎』。」《校证》:「『绎』原作『怿』,冯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王惟俭本、梅六次本、梅本作『怿』,黄本从之。按元刻本、弘治本、训故本、梅六次本、顾校本作『怿』作『绎』,今从之。」《补正》:「按『绎』字是。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四库本作『绎』;《子苑》、《喻林》八八、《稗编》七五、汤绍祖《续文选》二七、胡震亨《续文选》十二、《文俪》十三同。『绎』,理也,《方言》六。寻绎也;《文选》王襃《四子讲德论》李注引马融《论语》注。『怿』,说也。《说文》新附。此当作『绎』,始能与上句『研阅以穷照』句相承。」《考异》:「按:绎,陈也,《书君陈》:『庶言同则绎。』传:『众言同则陈而布之。』《礼射仪》:『绎者,绎己之志也。』疏:『绎、陈也。』怿,《说文》:『悦也。』《书康诰》:『则予一人以怿。』从『绎』是。」《义证》作「绎」,并云:「『绎』,梅本作『怿』,黄本从之.按元刻本、弘治本、训故本、梅六次本均作『绎』,今从之.」按《楚辞九辩》:「有美一人兮心不绎。」王逸注:「常念弗解,内结藏也。」五臣注:「绎,解也。言思君之心常不解也。」洪兴祖注:「绎,抽丝也,陈也,理也。」此处作「绎」是。
然后使玄解之宰。
「玄」,黄本作「元」。《校证》:「此避清讳改。」《补正》:「按『元』当据各本改作『玄』(黄氏避清讳改)。《子苑》引作『玄』,当据改。」《义证》:「『玄』字,清朝刻本作『元』,避清讳.《庄子养生主》:『古者谓是帝之县解.』释文:『县音玄.』」
暨乎篇成。
《校注》:「按『篇成』二字当乙,始能与上句之『搦翰』相对。《宋书范晔传》:『(《狱中与诸甥侄书》:『文章转进,但才少思难。所以每于操笔,其所成篇,殆无全称者。』足与此说印证。《知音》篇有『岂成篇之足深』语。」按《晋书傅玄传》:「玄初作(《傅子》)内篇成。」从「篇成」通。下「半折心始」与「气倍辞前」非全对,此亦不必求同也。
半折心始。
《校证》:「吴云:『半一作手。』案『半』字不误,『半』与上文『倍』对言。《管子制分》篇『以半击倍。』《孟子公孙丑》篇『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吕氏春秋任地》篇『半其功,可使倍。』《盐铁论错币》篇『以半易倍』,《宋书历志》,祖冲之辨戴法兴难新历云:『倍半相违』,皆『半』『倍』对文之证。」按《战国策齐一》:「韩、魏战而胜秦,则兵半折。」《史记苏秦传》同。又《类聚》卷八十八引周庾信《枯树赋》曰:「顿山腰而半折。」可为旁证。
言征实而难巧也。
范注:「黄庭坚《与王观复书》引此,『难巧』作『难工』。」《校证》:「《黄庭坚文集》卷十九,《与王观复书》引『言』作『文』,『巧』作『工』。」《义证》:「末句黄庭坚《与王观复书》引『言』作『文』,『巧』作『工』,见《豫章黄先生文集》卷十九.又见王应麟《困学纪闻》卷十七『评文』类引。原文曰:『南阳刘勰尝论文章之难云:意翻空而易奇,文征实而难工.此语亦是沈谢辈为儒林宗主时好作奇语,故后生立论如此.』」《补正》:「按下文『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以『意』、『言』对举,此则不应作『文』字;『工』为平声,与上句之『奇』字亦不协调。黄引未可从也。《御览》五八五、《子苑》引,并同今本,益足证黄引之非。」
是以意授于思,言授于意。
《校释》:「各本皆如此.按两『授』字疑皆当作『受』.此言文意受之文思,文辞又受之文意.盖有文意始有文辞,而其本皆在文思也.」按《淮南子原道训》:「是故内不得于中,禀授于外而以自饰也。」其用「授」字与此同。
疏则千里。
《校证》:「『疏』王惟俭本作『疎』。」按《说文》有疏无疎,疎乃疏之俗体字。
或义在咫尺。
《校注》:「『义』,《文体明辨总论》、《艺苑卮言》一引作『议』。按『议』字非是。此云『义』,上云『理』,相互为文。」
相如含笔而腐毫。
《校注》:「『含』,《事文类聚》五、《羣书通要》巳集二、《山堂肆考》角集三十引作『濡』。《汇书详注》二二有此文,亦作『濡』。按『含』『濡』二字,义并得通。」《补正》:「元本、《子苑》引仍作『含』,是所见本与今本同。」按《高僧传译经中佛陀耶舍》:「凉州沙门竺佛念译为秦言,道含笔受.」
王充气竭于思虑。
《校证》:「『沈虑』原作『思虑』。今从《事文类聚》别五、《群书通要》巳二、《山堂肆考》角三十引改。」《补正》:「『思』,《事文类聚》、《群书通要》、《山堂肆考》引作『沉』。《汇书详注》同。按『沉』字较胜。上云『苦思』,此云『沉虑』,文始相对;且复字亦避,当据改。」《考异》:「按:王校是。」《义证》:「按《群书备考》引也作『沈虑』。」按《后汉书王充传》:「充好论说,……乃闭门潜思,绝庆吊之礼,户牖墙壁,各置刀笔,着《论衡》八十五篇,二十余万言.年渐七十,志力衰耗,乃造《养性书》十六篇,裁节嗜欲,颐神自守.」「沈虑」犹「潜思」也。义长,从《校证》改。
淮南崇朝而赋骚。
孙诒让《札迻》卷十二:「按高诱《淮南子序》:『诏使为《离骚赋》,自旦受诏,日早食已上。』即彦和所本也。《汉书》本传云:武帝使为《离骚传》(班固《楚辞序》说同),王逸《楚辞序》又云『作《离骚经章句》』,并与《淮南序》不同。传及章句非崇朝所能成,疑高说得之。」《校证》:「今按《辨骚》篇作『昔武帝爱才,淮南作传』,则彦和已两歧其说。寻《汉纪武帝纪》云:『上使安作《离骚赋》,旦受诏,日食时毕。』《御览》一五○引《汉书》亦作『使为《离骚赋》』。盖此事自来两传,故彦和兼用之也。《天中记》三七『赋』作『注』。」《补正》:「按孙诒让谓舍人此文本高诱《淮南子序》,是也。章炳鳞《国故论衡明解故》上:『淮南为《离骚传》,其实序也。』裴松之《上三国志注表》:『既谢淮南食时之敏。』《文选》任昉《齐竟陵文宣王行状》:『淮南取贵于食时。』亦本高诱《淮南子序》。」按荀悦《前汉纪孝武皇帝纪》:「初安(淮南王刘安)朝,上使作《离骚赋》,旦受诏,食时毕.」作「赋」是。
仲宣举笔似宿构。
《校注》:「按『构』,当依别本作『构』。已详《杂文》篇『腴辞云构』条。」按《三国志魏书王粲传》:「(粲)善属文,举笔便成,无所改定,时人常以为宿构。」又按《世说新语文学》:「王长史宿构精理,并撰其才藻。」《蜀书关羽传》裴注:「事不宿构。」《梁书范云传》:「善属文,便尺牍,下笔辄成,未尝定槁,时人每疑其宿构。」《北史魏收传》:「收笔下有同宿构。」均从「构」。然《文选》五十六曹植《王仲宣诔》李善注引《魏志》作「宿构」,则二字实通。
阮瑀据案而制书。
「案」,范校:「顾校作『鞌』。」范注:「《魏志王粲传》注引《典略》曰:『太祖尝使瑀作书与韩遂。时太祖适近出,瑀随从,因于马上具草。书成呈之,太祖擥笔欲有所定,而竟不能增损。』案,当依顾校作鞌。」《校证》:「『鞌』,原作『案』,梅、吴、何、顾四氏俱谓当作『鞌』,王惟俭本作『鞌』,今据改。」《校注》:「按『鞌』字是。《典略》:『太祖尝使瑀作书与韩遂。时太祖适近出,瑀随从,因于马上具草。书成,呈之,太祖擥笔欲有所定,而竟不能增损。』《三国志魏书王粲传》裴注、《书钞》六九又一百三、《类聚》五八、《御览》五九五引。《金楼子》:『刘备叛走,曹操使阮瑀为书与备,马上立成。』《太平御览》六百引。『马上具草』、『马上立成』,即『据鞌制书』之谓。」《补正》:「训故本作『鞌』,未误。当据改。」《考异》:「按:马上具草,宜作鞍是。」按《后汉书马援传》:「援据鞍顾眄,以示可用。」《三国志魏书满宠传》:「宠屡表求留,诏报曰:『昔廉颇强食,马援据鞍,今君未老而自谓已老,何与廉、马之相背邪?其思安边境,惠此中国。』」此「据鞌」所由出。此作「鞌」是。从《校证》改。
情饶岐路。
「岐」,黄本作「歧」。《校注》:「『歧』,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汇编本、别解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作『岐』。《稗编》、汤氏《续文选》、胡氏《续文选》、《文俪》、《文通》二一、《四六法海》十、《赋略绪言》同。按《尔雅释宫》:『二达谓之岐旁。』郭注:『岐道旁出也。』《释名释道》:『二达曰岐旁;物两为岐,在边曰旁。』《列子说符》篇:『杨子之邻人亡羊,既率其党,又请杨子之竖追之。杨子曰:嘻!亡一羊,何追者之众?邻人曰:多岐路。』是『岐路』字原作『岐』。诸本是也。」《补正》:「《子苑》引作『岐路』,是所见本亦作『岐』也。当据改。」按杨伯峻《列子集释》:「……邻人曰:『多歧路。既反,问:『获羊乎?』曰:『亡之矣。』曰:『奚亡之?』曰:『歧路之中又有歧焉,吾不知所之,所以反也。』」作「歧」。岐通歧。《说文》无「歧」字,当以作「岐」为正。
是以临篇缀虑。
《校证》:「《御览》五八五『虑』作『翰』,冯校云:『钱钞本《御览》亦作虑。』」《义证》:「作『翰』固可通,但《风骨》篇云『缀虑裁篇』,可见『虑』并非错字。『缀虑』犹言构思。」
理郁者若贫。
「若」,黄本作「苦」。《校证》:「《御览》『苦』作『始』,冯本误『若』。」《补正》:「『苦』,宋本、倪本、活字本《御览》五八五引作『始』。钞本《御览》、《子苑》引作『若』。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甲本、两京本、胡本同。按『始』字非是。『苦贫』、『伤乱』,相对为文。其作『若』者,即『苦』之形误。」《考异》:「按:『苦』字与下文『伤』字对文,从『苦』是。」按从黄本改。
然则博闻为馈贫之粮。
「闻」,黄本作「见」,黄校:「一作『闻』。」范校:「黄云:《御览》作『见』。」《校证》:「『见』原作『闻』,何校本、黄注本改。案《御览》正作『见』。」《校注》:「按元明各本皆作『闻』,其义自通。何焯依《御览》校『见』,黄氏从之,似可不必。」《补正》:「《子苑》引作『闻』,是所见本亦为『闻』字,与元明各本同。」《义证》:「《事类》篇:『然学问肤浅,所见不博。……斯则寡闻之病也。……夫经典沈深,载籍浩瀚,实群言之奥区,而才思之神皋也。……是以将赡才力,务在博见。』可见『博见』是见闻广博。《奏启》篇:『博见足以穷理。』」按《荀子劝学》篇:「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淮南子要略》篇:「《览冥》者,……所以令人远观博见者也。」《汉书刘歆传》:「歆亦湛靖有谋,父子俱好古,博见强志,过绝于人。」《三国志吴书王楼贺韦华传》评:「韦曜笃学好古,博见群籍,有记述之才。」《北史李谧传》:「(谧)览《考工记》、《大戴礼盛德篇》,以明堂之制不同,遂着《明堂制度论》曰:……此二书虽非圣言,然是先贤之中博见洽通者也。」此处作「见」义长,从《御览》、黄本改。
虽未费。
黄本「虽」下有「云」字。范校:「铃木云:张本(费)作『贵』。」《校证》:「『费』,徐、何校作『贵』,梅六次本、张松孙本作『贵』。冯本脱去『云』字。」《校注》:「《类要》三二引作『虽宋弗见』。《喻林》八八引作『虽未足贵』。徐『费』校『贵』,天启梅本改作『贵』。按织麻为布,其质仍是麻,故云『未费』。《类要》所引虽有脱误,『虽』下脱『云』字(元本、弘治本亦然)『宋』为『未』之讹。然『弗见』二字由『费』致误之迹则甚明显。徐校『费』作『贵』,《喻林》引作『虽未足贵』,皆非。王批本『云未』二字品排刻。」《补正》:「王批本、《子苑》引作『虽未云费』,与今本正同。」《考异》:「按:从『费』是。」
杼轴献功。
《校注》:「『轴』,《类要》引作『柚』。按《诗小雅大东》:『杼柚其空。』舍人作『轴』,从别本也。『杼轴』,已详《书记》篇『并杼轴乎尺素』句注。《淮南子说林》篇:『黼黻之美,在于杼轴。』高注:『白与黑为黼,青与赤为黻。』(二语出《考工记》)皆文衣也。」《义证》:「『杼轴』一作『杼柚』,织具。《诗经小雅大东》:『杼柚其空。』朱注:『杼,持纬者也;柚,受经者也。』陈奂疏:『释文:柚又作轴。《诗小学》云:织轴似车轴,故同名。』」按《文选》卷十七陆机《文赋》:「虽杼轴于予怀。」李善注:「杼轴,以织喻也。……《毛诗》曰:杼轴其空。」《宋书志序》:「每含豪握简,杼轴忘餐。」《晋书文苑传》序:「并综采繁缛,杼轴清英。」亦其证。
心以理胜。
「胜」,黄本作「应」,黄校:「汪作『胜』。」《校证》:「『应』冯本、汪本、畲本、两京本、王惟俭本作『胜』,徐校云:『用韵重二胜字。』梅本改作『应』。案『胜』疑『媵』之误。」《校注》:「按元本、弘治本、活字本、畲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训故本、文溯本、《四六法海》亦并作『胜』,与下『垂帷制胜』句复,非是。张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别解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应』,亦非。文津本剜改为『媵』,是也。《尔雅释言》:『媵,送也。』『心以理媵』,与上句『物以貌求』,文正相应。『媵』与『胜』形近易误。《章句》篇『追媵前句之旨。』元本等亦误『媵』为『胜』,与此同。《附会》篇:『若首唱荣华,而媵句憔悴。』是舍人屡用『媵』字也。」《补正》:「何焯校作『剩』,未免舍近求远。」《考异》:「按:胜字重韵,从『应』是。」《义证》:「张之象本、梅本并作『应』,今从之。……《校注》、《校证》均谓『应』字当作『媵』,解说迂曲,今所不取。」按《楚辞九歌河伯》:「波滔滔兮来迎,鱼邻邻兮媵予。」王逸注:「媵,送也。言江神闻己将归,亦使波流滔滔来迎,河伯遣鱼邻邻侍从,而送我也,邻,一作鳞。」洪兴祖补注:「媵,以证切。予,音与。屈原托江海之神送迎己者,言时人遇己之不然也。杜子美诗云:岸花飞送客,樯燕语留人。亦此意。」赞文皆去声韵,此以作「媵」为是。《诸子》篇:「标心于万古之上,而送怀于千载之下。」《章句》篇:「其控引情理,送迎际会。」亦可证。从文津本改。
体性第二十七
夫情动而言形,理发而文见,盖沿隐以至显,因内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儁,气有刚柔,学有浅深,习有雅郑,并情性所(烁)【铄】,陶染所凝,是以笔区云谲,文苑波诡者矣。故辞理庸儁,莫能翻其才;风趣刚柔,宁或改其气;事义浅深,未闻乖其学;体式雅郑,鲜有反其习;各师成心,其异如面。
若总其归涂,则数穷八体:一曰典雅,二曰远奥,三曰精约,四曰显附,五曰繁缛,六曰壮丽,七曰新奇,八曰轻靡。典雅者,镕式经诰,方轨儒门者也。远奥者,馥采典文,经理玄宗者也。精约者,核字省句,剖析毫厘者也。显附者,辞直义畅,切理厌心者也。繁缛者,博喻酿采,炜烨枝派者也。壮丽者,高论宏裁,卓(烁)【跞】异采者也。新奇者,(槟)【摈】古竞今,危侧趣诡者也。轻靡者,浮文弱植,缥缈附俗者也。故雅与奇反,奥与显殊,繁与约舛,壮与轻乖,文辞根叶,苑囿其中矣。
若夫八体屡迁,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是以贾生俊发,故文洁而体清;长卿傲诞,故理侈而辞溢;子云沉寂,故志隐而味深;子政简易,故趣昭而事博;孟坚雅懿,故裁密而思靡;平子淹通,故虑周而藻密;仲宣躁锐,故颖出而才果;公干气褊,故言壮而情骇;嗣宗俶傥,故响逸而调远;叔夜儁侠,故兴高而采烈;安仁轻敏,故锋发而韵流;士衡矜重,故情繁而辞隐;触类以推,表里必符。岂非自然之恒资,才气之大略哉!
夫才有天资,学慎始习,斲梓染丝,功在初化,器成彩定,难可翻移。故童子雕琢,必先雅制,沿根讨叶,思转自圆,八体虽殊,会通合数,得其环中,则辐凑相成。故宜摹体以定习,因性以练才,文之司南,用此道也。
赞曰:才性异区,文体繁诡。辞为【肌】肤(根),志实骨髓。雅丽黼黻,淫巧朱紫。习亦凝真,功沿渐靡。
集 校
并情性所烁。
「烁」,黄本作「铄」。范校:「顾校作『烁』。」《校证》:「冯本、畲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顾校本『铄』作『烁』。」《补正》:「『铄』,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王批本、训故本、梁本、四库本作『烁』。按《孟子告子上》:『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赵注:『仁义礼智,人皆有其端,怀之于内,非从外消铄我也。』此『铄』字义当与之同。作『烁』非。」《考异》:「按:烁与铄通,《周礼冬官考工记》:『烁金以为刃。』释文:『义当作铄。』《史记张仪传》:『众口铄金。』《说文》:『销也。』」《义证》:「『铄』,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之象本、训故本作『烁』。梅本改『铄』,黄注本从之。按『铄』,《说文》:『销金也。』与『烁』通。」按《说文》无烁字。新附有之,曰:「烁,灼烁,光也。」《周礼冬官考工记》序:「烁金以为刃。」释文:「烁义当作铄。」《周礼正义》:「案:烁乃铄之俗。《庄子释文》引崔譔云:『烁,消也。』《说文》金部云:『铄,销金也。』《汉书艺文志》云:『耀金为刃。』颜注云:『耀与铄同,谓销也。』此谓攻金之事。」此处作「铄」义长。从黄本改。
馥采典文。
范注:「『馥』,当作『复』。《总术》篇云:『奥者复隐。』」《校释》:「疑『馥』当作『复』,『典』当作『曲』,皆字形之误。复者,隐复也;曲者,深曲也。谈玄之文,必隐复而深曲,《征圣》篇论《易经》有『四象精义以曲隐』可证。舍人每以复、隐、曲、奥等词连用,如《原道》篇『繇辞炳曜』、『符采复隐』,《练字》篇『复文隐训』,《征圣》篇『精义曲隐』,《总术》篇『奥者复隐』,《隐秀》篇『隐以复意为工』,又『深文隐蔚,余味曲包』,《序志》篇『或有曲意密源,似近而远』,皆可证此篇所谓『远奥』之义。《总术》篇:『奥者复隐,诡者亦典』,『典』亦『曲』之误字也。」《校证》:「『馥采典文』疑当作『复采曲文』,『馥』『复』、『典』『曲』,皆形近之讹。《练字》篇『复文隐训』,句法同;又《原道》篇『符采复隐』,『复曲』与『复隐』义近。」《考异》:「按:典文,经典之文也;《说文》:『五帝之书也。』《书舜典》:『经也典。』王校非。」《补正》:「按以《原道》篇『符采复隐』,《炼字》篇『复文隐训』,《隐秀》篇『隐以复意为工』,《总术》篇『奥者复隐』例之,『馥』当作『复』,始合。《文心》全书仅此处用一『馥』字,殊为可疑。与文意亦不合。」按《汉书叙传下》:「伪稽黄﹑虞,缪称典文。」《后汉书蔡邕传》赞:「苑囿典文。」又《延笃传》:「互引典文。」《儒林列传上》:「礼乐分崩,典文残落。」《三国志蜀书杨戏传》引戏延熙四年所著《季汉辅臣赞》:「味览典文(赞刘子初)。」《论语先进》篇:「文学,子游、子夏。」皇侃疏引范宁云:「文学,谓善先王典文。」可证作「典文」不误。「馥采」与「味览」义近。《说文》新附:「馥,香气芬馥也。」《文选》二十六谢灵运《入彭蠡湖口》诗:「乘月听哀狖,浥露馥芳荪。」李善注:「乘月,犹乘日也。广雅曰:言乘月而游,以听哀狖之响;湿露而行,为玩芳丛之馥。狖,蜼也。《说文》曰:浥,湿也。」则「馥采」有「玩」义。本书《辨骚》篇:「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颂赞》篇:「降及品物,炫辞作玩。」《熔裁》篇:「美锦制衣,修短有度,虽玩其采,不倍领袖。」《隐秀》篇:「使玩之者无穷,味之者不厌。」《知音》篇:「盖闻兰为国香,服媚弥芬;书亦国华,玩绎方美。」「馥采典文」与下「经理玄宗」相俪,甚通,毋需改。
经理玄宗者也。
「玄」,黄本作「元」。《义证》:「『玄』字,元明各本同,黄注本始改『玄』为『元』,避清讳。」《校注》:「『元』,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别解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崇文本作『玄』。《文通》二一引同。按『玄』字是。《文选》王俭《禇渊碑文》:『眇眇玄宗。』《江文通文集张令为太常领国子祭酒诏》:『必能阐扬玄宗。』《诗品中》:『(郭璞诗)但游仙之作,辞多慷慨,乖远玄宗。』《颜氏家训勉学》篇:『何晏王弼,祖述玄宗。』并其证。」《考异》:「按:清版书『玄』皆作『元』,避圣祖讳也,杨校凡遇黄本作『元』者皆云云,似不知清讳之误。」按《校注》寓注于校中,未足非。
博喻酿采。
《校释》:「按『酿』疑『醲』误。醲,酒厚也,与博义相应。《时序》篇有『澹思醲采』句,是其证。」《校证》:「『醲』原作『酿』。今改。《说文》:『醲,厚酒也。』醲与博义相应。《时序》篇有『浓采』语,一本作『醲采』。」《考异》:「按:酿犹其精也,下应『炜烨』一词,诸本皆同,王氏以意擅改非。」《补正》:「按《说文》酉部:『醲,厚酒也。』《广雅》:『醲,厚也。』《玉篇》酉部:『醲,厚酒。』《广韵》三锺:『醲,厚酒。』是『酿』当作『醲』。始合文意。」按《论衡率性》篇:「善以化渥,酿其教令。」《说文》酉部:「酝,酿也。」酝与蕴同源,酿采犹蕴采也。《正字通》:「蕴,奥也。」《后汉书周荣传》:「蕴椟古今,博物多闻。」李贤注:「蕴,藏也。椟,匮也。」与「博」正相对。此处作「酿」通,毋需改。
卓烁异采者也。
「烁」,范校:「顾校作『铄』。」《校注》:「『烁』,活字本、谢钞本作『铄』。张绍仁校『铄』。『卓』疑『焯』之误。《文选》扬雄《羽猎赋》:『隋珠和氏,焯烁其陂。』李注:『焯,古灼字。』《汉书扬雄传上》颜注:「焯烁,光貌。」左思《蜀都赋》:『符采彪炳,晖丽灼烁。』刘注:「灼烁,艳色也。」嵇康《琴赋》:『华容灼烁,发采扬明。』《古文苑》宋玉《舞赋》:『珠翠灼烁而照曜兮。』章注:「灼烁,鲜明貌。」张衡《观舞赋》:『光灼烁以发扬。』并其证。」按《论语子罕》篇:「如有所立卓尔。」皇侃疏:「卓,高远貌。」卓,《说文》匕部:「高也。」与卬同义。段注:「凡言卓荦,谓殊绝也。亦作卓跞。」《文选》卷二十一左思《咏史》八首之一:「弱冠弄柔翰,卓荦观群书。」李善注:「孔融《荐祢衡表》曰:英才卓跞。跞与荦同。」又按《说文》火部:「焯,明也。从火,卓声。《周书》曰:焯见三有俊心。」今本《尚书立政》作「灼」。段注:「古义焯、灼不同。」《说文》:「灼,灸也。」此依段注。又《说文》新附:「烁,灼烁,光也。」焯烁乃迭韵联绵字,古书多见,与卓跞声形俱近而义别。此作「卓烁」者,乃传钞之淆。疑应作「跞」,作「烁」者,由上「并情性所烁(铄)」致误。且次字易讹,首字不易讹也。《三国志吴书张温传》:「将军骆统表理温曰:……温虽智非从横,武非虓虎,然其弘雅之素,英秀之德,文章之采,论议之辨,卓跞冠群,炜烨曜世,世人未有及之者也。」「炜烨曜世」与上「炜烨枝派」同,且亦有「采」字。此或为彦和所本。改。
槟古竞今。
「槟」,黄本作「摈」。《汇校》:「按:作『摈』是;『槟』系『扌』旁误为『木』旁耳。」按「摈」,弃也。与《明诗》篇「竞今疏古」同。从黄本改。
是以贾生俊发。
范注:「《神思篇》『骏发之士』,此『俊』字疑当作『骏』。」《校注》:「《宋书谢灵运传论》:『纵横俊发,过于延之。』《高僧传唱导论》:『辞吐俊发。』是作『俊』亦可。」按《诗周颂臣工》:「骏发尔私。」郑笺:「骏,疾也;发,伐也。」孔疏:「《释诂》云:速,疾也;骏,速也。转以相训,是骏为疾也。《冬官匠人》云:一耦之伐。伐,发地。故云『发,伐也』,言伐者以耜击伐此地,使之发起也。」《文选》卷二十三张载《七哀诗》:「颓陇并垦发,萌隶营农圃.」李善注:「《苍颉篇》曰:垦,耕也.《毛诗》曰:俊发尔私.郑玄曰:俊,疾也.发,伐也.疾耕发其私田也.」此「骏发」「俊发」相通之证。《北史》卷三十五《郑子翻传》:「风神俊发。」《艺术下徐之才传》:「幼而俊发。」可为旁证。又按《宋书谢灵运传论》无「纵横俊发,过于延之」二句,《文选》李善注卷五十引《宋书谢灵运传论》亦无,惟云:「爰逮宋氏,颜谢腾声,灵运之兴会摽举,延年之体裁明密,并方轨前秀,垂范后昆。」未知《校注》所据何本云然。
故文洁而体清。
《校证》:「《困学纪闻》十七『故』作『则』。《文通》二一以下各『故』字无。」
故理侈而辞溢。
《校证》:「清谨轩钞本『侈』作『直』。」
子云沉寂,故志隐而味深。
《校证》:「《纪闻》『故』作『则』。」又:「《纪闻》此二句在『子政简易,故趣昭而事博』二句之下。」《补正》:「按《诸子》篇:『扬雄《法言》,刘向《说苑》。』《时序》篇:『子云思锐于千首,子政雠校于六艺。』《才略》篇:『雄向以后,颇引书以助文《校注》缺文字。』所叙次第,扬雄均在刘向前,与此正同。则王氏所引,未可从也。」
故虑周而藻密。
《校证》:「《纪闻》『故』作『则』。」
仲宣躁锐,故颖出而才果。
范注:「案《程器》篇:『仲宣轻脆以躁竞。』此『锐』疑是『竞』字之误。《魏志杜袭传》:『(王)粲性躁竞。』此彦和所本。」《校注》:「按以《程器》篇『仲宣轻脆以躁竞』譣之,『锐』疑『竞』之误。《三国志魏志杜袭传》:『魏国既建,为侍中,与王粲、和洽并用。粲强识博闻,故太祖游观出入,多得骖乘;至其见敬,不及洽、袭。袭尝独见,至于夜半。粲性躁竞,起坐曰:不知公对杜袭道何等也?洽笑答曰:天下事岂有尽邪!卿昼侍可矣。悒悒于此,欲兼之乎?』据此,则『锐』应作『竞』必矣。《嵇中散集养生论》:『今以躁竞之心,涉希静之涂。』《抱朴子外篇嘉遯》篇:『标退静以抑躁竞之俗。』《颜氏家训省事》篇:『世见躁竞得官者,便谓弗索何获?』亦并以『躁竞』为言。」《校证》:「『竞』原作『锐』,案《三国魏志杜袭传》『王粲性躁竞』、本书《程器》篇:『仲宣轻脆以躁进(误,应作竞)』,『竞』『锐』形近致讹,今据改。」《考异》:「按:《左传》哀十一年:『子羽锐敏。』注:『锐,精也。』又《方言》:『铫、锐亦犹躁锐也。』」《义证》:「按『躁锐』亦可通。『锐』,疾也。《史记平原君列传》:平原君将至楚定从约,毛遂自请俱往,谓平原君曰:『譬若锥处囊中,颖脱而出,其末立见。』谓必能自显其才也。」按《说文》:「锐,芒也。」段注:「芒者,艹端也,艹端必鑯,故引申为芒、角字。今俗用锋铓,古只用夆芒。」此处从「锐」是,为下文「颖出」张本,颖亦芒也。本书《才略》篇:「仲宣溢才,捷而能密。」《神思》篇:「仲宣举笔似宿构。」又曰:「机敏故造次而成功。」均谓其才思敏捷,有襃义,作「躁竞」则全贬矣。《程器》篇已言「躁竞」,此言「躁锐」者,盖避其复也。《魏志》不必从。
公干气褊,故言壮而情骇。
《校证》:「徐云:『气褊二字恐误。』范云:『谢灵运《拟邺中集诗序》曰:桢卓荦偏人。此气褊之征。』案范说是。」《补正》:「按《文选》谢灵运《拟邺中集诗序》:『桢卓荦偏人,而文最有气,所得颇经奇。』李注引潘勖《玄达赋》曰:『匪偏人之自韪,诉诸衷于来哲。』李周翰注:『偏人,谓文才偏美于人。』《文士传》:『刘桢辞气锋烈,莫有折者。』(《御览》三八五引)《诗品》上:『刘桢诗其源出古诗,仗气爱奇,动多振绝。』上所引者,均足证『褊』字有误,当以作『偏』为是。《诗魏风葛屦序》『其君俭啬褊急』孔疏:『褊急,言性躁。』释此与文意不符。」《义证》:「《魏志王昶传》:『东平刘公干,博学有高才,诚节有大意。然性行不均,少所拘忌。』《典论论文》说:『公干壮而不密。』《才略》篇:『刘桢情高以会采。』锺嵘《诗品》评刘桢诗:『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御览》三八五引《文士传》曰:『刘桢辞气锋烈,莫有折者。』惟颜延之《庭诰》云:『刘桢五言流靡。』则异议耳。」按《说文》衣部:「褊,衣小也。」《楚辞七谏初放》:「浅智褊能兮,闻见又寡。」王逸注:「褊,狭也。寡,少也。屈原多才有智,博闻远见,而言浅狭者,是其谦也。」「气褊」不误,褊与锐义近。
夫才有天资。
范注:「才有天资,『有』当作『由』。」《义证》引《缀补》云:「案『有』犹『由』也。班彪《王命论》:『是故穷达有命,吉凶由人。』有、由互文,有与由同义。锺嵘《诗品序》:『观古今胜语,多非补假,皆有直寻。』陈学士《吟窗杂录》本『有』作『由』,正有、由同义之证。」
学慎始习。
「慎」,范校:「铃木云:《玉海》作『谨』。」《校证》:「《玉海》二0一『慎』作『谨』,避宋讳。」《校注》:「王氏避孝宗讳改引作『谨』,非所见本有异也。」《补正》:「《子苑》引同今本。」
故童子雕琢。
「雕琢」,黄本作「雕瑑」。范校:「黄云:孙氏本(琢)作『瑑』。」《校证》:「『琢』何校本、黄本及黄丕烈引孙氏本作『瑑』,不可据。」《补正》:「『瑑』,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谢钞本、汇编本、别解本、清谨轩本、冈本、尚古本、四库本、王本、张松孙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琢』;《喻林》九十、《子苑》、《文通》引同。沈岩改『琢』为『瑑』。按『瑑』『琢』二字本通,然以《原道》篇『雕琢情性』及《情采》篇『雕琢其章』例之,当以作『琢』为是。《汉书司马迁传》:『(报任安书)今虽欲雕瑑曼辞以自解。』颜注:『瑑,刻也。音篆。』《文选》作『雕琢』。」《考异》:「按:琢瑑互通,《前汉书董仲舒传》:『良玉不瑑。』王校失检不可从。」《汇校》:「作『雕』是。『雕』乃『雕』之异体字。」按《法言吾子》篇:「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汪荣宝《义疏》:「『童子雕虫篆刻』者,《说文》:『雕,琢文也。』『篆,引书也。』虫者,虫书。刻者,刻符。《说文序》云:『秦书有八体:一曰大篆,二曰小篆,三曰刻符,四曰虫书,五曰摹印,六曰署书,七曰殳书,八曰隶书。汉兴,有草书。《尉律》:学僮十七以上始试,讽籀书九千,乃得为吏。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大史,幷课最者以为尚书史。』《繋传》云:『按《汉书》注,虫书即鸟书,以书幡信,首象鸟形,即下云鸟虫是也。』又:『按萧子良以刻符、摹印合为一体。臣以为符者,内外之信,若晋鄙夺魏王兵符,又云借符以骂宋。然则符者,竹而中剖之,字形半分,理应别为一体。』是虫书,刻符尤八书中纤巧难工之体,以皆学僮所有事,故曰『童子雕虫篆刻』。」此乃彦和所本,亦作「雕」。《庄子内篇应帝王》:「雕琢复朴。」疏:「雕琢华饰之务,悉皆弃除,直置任真,复于朴素之道者也。」《文选》十八卷马融《长笛赋》:「丸挻雕琢。」李善注:「《尔雅》:玉谓之雕,石谓之琢。郭璞曰:治玉石也。」又嵇康《琴赋》:「华绘雕琢,布藻垂文。」雕通雕。
则辐凑相成。
「凑」,黄本作「辏」。《校证》:「『辏』冯本、王惟俭本作『凑』。」《校注》:「『辏』,元本、弘治本、汪本、两京本、训故本、四库本作『凑』。按『凑』字是。已详《书记》篇『诡丽辐辏』条。」按《汉书叔孙通传》:「四方辐辏。」注:「辏,聚也,言如车辐之聚于毂也。字或作『凑』。」辐凑、辐辏均通,说见《书记》篇。
才性异区,文体繁诡。
「体」,黄本作「辞」。范校:「黄云:冯本校作『体』。」范注:「『文辞』,当作『文体』,与上句『才性』相对成文。」《校证》:「『体』,旧本皆作『体』,梅本、凌本、梅六次本、黄注本、张松孙本、纪本、四库辑注本作『辞』。案『体性』对言,所以敷篇题之旨,作『辞』者误。」《补正》:「『辞』,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何本、胡本、训故本、合刻本、梁本、别解本、清谨轩本、尚古本、冈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体』;《喻林》八八引同。按作『体』是。『辞』字盖涉下句而误。『体』、『性』本对言,作『辞』则非其旨矣。」《考异》:「按:因才性异区,故文辞繁诡,从辞不误;下句辞字应作体,肤根乃体而非辞也;王氏所谓敷篇体之旨,在此不在彼也。」按《荀子》:「彼人之才性之相县也,岂若跛鳖之与六骥足哉!」《列子说符》篇张湛注:「物有能言而不能行,能行而不能言,才性之殊也。」《类聚》卷十七引魏嵇康《明胆论》曰:「夫元气陶铄,众生禀焉,赋受有多少,故才性有昏明,唯至人,特锺纯美,兼周外内,无不毕备,降此已往,盖阙如也。」《世说新语文学》注引《魏志》:「(锺)会尝论才性同异,传于世。四本者,言才性同,才性异、才性合、才性离是也。」《抱朴子外篇勖学》:「才性有优劣。」此彦和「才性」所本,上承「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才性异区」,即上文所论「贾生俊发」……「士衡矜重」者也。「文体繁诡」者,即上文所列之「八体」,作「辞」非是。
辞为肤根,志实骨髓。
范注:「『肤根』,『根』当作『叶』。」《校证》:「『肌肤』原作『肤根』。范注:『肤根,根当作叶。』按当作『肌肤』。《附会》篇:『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以『骨髓』与『肌肤』对文,与此正同,今据改。《辨骚》篇亦云:『骨鲠所树,肌肤所附。』」又:「『骨髓』两京本作『骨体』。案『骨髓』彦和惯用语,《宗经》、《杂文》、《风骨》、《附会》、《序志》诸篇俱有之,作『骨体』者误。」《补正》:「按『肤根』于此,义不可通。改『根』作『叶』,恐亦非舍人之旧。《文子道德》篇:『以耳听者,学在皮肤;以心听者,学在肌肉;以神听者,学在骨髓。』《淮南子原道》篇:『不浸于肌肤,不浃于骨髓。』《汉书礼乐志》:『夫乐本性情,浃肌肤而臧(《校注》误作藏)骨髓。』又《董仲舒传》:『仲舒对曰:故声发于和而本于情,接于肌肤,臧于骨髓。』《抱朴子外篇辞义》:『属笔之家,亦各有病;……其浅者,则患乎妍而无据,证援不给,皮肤鲜泽,而骨鲠迥弱也。』皆用人体为喻,以『肌肤』、『皮肤』与『骨髓』或『骨鲠』对举,示其浅深之异。则此《赞》亦当如是。《辨骚》篇:『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附会》篇『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正以『肌肤』与『骨髓』或『骨鲠』对举。则此处之『肤根』,当作『肌肤』,始合文意。『根』字盖涉篇内两『根』字而误。」《考异》:「按:辞为肤根,所以言体,志实骨髓,所以论性,表里分述,无烦意改。」按上文「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即合《孟子》「善养吾浩然之气」与《诗大序》「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而言,志者乃文体之骨髓,辞者乃文体之肌肤,其义甚明,从「根」则易淆,且「肤根」连文不辞。从《校证》改。
淫巧朱紫。
范注:「『朱紫』,当作『青紫』。」《校证》:「案『朱紫』不误,《正纬》篇『朱紫乱矣』、《正纬》赞『世历二汉,朱紫腾沸』、《诠赋》篇『如组织之品朱紫』、《定势》篇『宫商朱紫,随声各配』,用法与此同。」《校注》:「按此与《诠赋》篇『组织之品朱紫』,《定势》篇『宫商朱紫,随声各配』之『朱紫』,皆仅就其不同之色言,《文选西京赋》『土被朱紫』李注:『朱紫,二色也。』非关正色与闲色也。若谓『朱』字不伦类,而改为『青』,则『青』又何尝不是正色耶?」按《论语阳货》:「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朱注:「朱,正色;紫,间色。」《楚辞九思怨上》:「朱紫兮杂乱,曾莫兮别诸。」原注:「君不识贤,使紫夺朱,世无别知之者。」《后汉书陈元传》:「夫明者独见,不惑于朱紫。」《宋书谢朓传》:「(诏)遂复矫构风尘,妄惑朱紫,诋贬朝政,疑闲亲贤。巧言利口,见丑前志。」《南齐书周颙传》:「颙音辞辩丽,出言不穷,宫商朱紫,发口成句。泛涉百家,长于佛理。」可证从「朱紫」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