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龙集校 - 第 35 页/共 51 页
《校注》:「按《后汉书马融传》作『大明生东,月朔西陂』。李注:『朔,生也。』此引『生』为『出』、『朔』为『生』,非缘舍人误记,即由写者涉上下文而误。」按《马融传》李贤注:「虹洞,相连也。《礼记(礼器)》曰:『大明生于东,月生于西。』郑注曰:『大明,日也。』言池水广大,日月出于其中也。」通,毋需改。
扬雄校猎云。
《校证》:「梅云:『校当作羽。』《文通》二一作『羽』。」《考异》:「按:从梅本改是。」《汇校》:「『校』当作『羽』,下引文见扬雄《羽猎赋》。」按从《汇校》改。
天与地沓。
《校注》:「按『沓』当依《汉书扬雄传上》作『杳』。颜注云:『谓苑囿之大,遥望日月皆从中出入,而天地之际杳然县远也。说者反以杳为沓,解云重沓;非惟乖理,盖已失韵。』《文选旁证》十二、朱亦栋《羣书札记》二、胡绍瑛《文选笺证》十一并有说。今此作『沓』,写者盖依《文选》改也。」《义证》引王先谦《汉书补注》云:「《选》『杳』作『沓』。应劭曰:『沓,合也。』据应说,则所见本作『沓』。孙志祖云:『《楚辞天问》:天何所沓?王逸注:沓,合也。言天与地会合何所?子云盖祖屈原之说。』」按从「沓」通,毋需改。
象扶桑于蒙泛。
《校证》:「王惟俭本『蒙』作『蒙』。」《校注》:「按『于』字不可解,盖涉上句而误者。当依《西京赋》作『与』。《续历代赋话》十四引作『与』,殆据赋文改也。」《考异》:「按:『于』应作『与』,见《西京赋》。」按《文选》卷二张衡《西京赋》:「日月于是乎出入,象扶桑与蒙泛。」李善注:「言池广大,日月出入其中也。《淮南子》曰:『日出旸谷,拂于扶桑。』《楚辞》曰:『出自阳谷,入于蒙汜。』」作「与」是,从杨说据赋文改。
置关键。
《校证》:「『置』,汪本、两京本作『直』,谢校作『置』。」按作「置」是。
毛若长离之振翼。
「毛」,黄本作「光」,黄校:「元作『毛』,曹改。」《校证》:「『光』原作『毛』,梅据曹学佺改。」《校注》:「按曹改是。《汉书礼乐志》:『长丽前掞光耀明。』臣瓒曰:『长丽,灵鸟也。故相如赋《大人赋》曰:前长丽《汉书》作离而后矞皇。旧说云:鸾也。』师古曰:『丽,音离。』」《考异》:「从『光』是,与上『采』偶。」按从黄本改。
乃颖脱之文矣。
《校证》「『颖脱』何校乙作『脱颖』。」《义证》:「沈岩临何焯校本『颖脱』改『脱颖』。」按《史记平原君传》:「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蚤得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文选》卷三十七曹植《求自试表》、卷四十二吴质《答东阿王书》李善注引亦作「颖脱」。《南齐书王融谢朓传》赞:「元长颖脱,拊翼将飞。」《晋书陶潜传》:「潜少怀高尚,博学善属文,颖脱不羁,任真自得。」《梁书刘显传》:「乃蒙令为志铭曰:……颖脱斯出,学优而仕。」《汉魏南北朝墓志汇编东魏孙固墓志铭》:「风度颖脱,体蕴珠玉。」此作「颖脱」是。
变则其久。
「其」,黄校:「疑作『可』。」《校证》:「『堪』原作『其』,梅疑作『可』,吴校作『堪』,今据改。」《校注》:「『其』,黄校云:『疑作可』。此沿梅校。『其』字与上句重出固非,然与『可』之形不近,恐难致误。改『堪』亦未必是。疑原作『甚』,非旧本阙其末笔,即写者偶脱。《时序》篇『其鼎盛乎』,元本、两京本、王批本(《补正》无)、胡本『其』并作『甚』。是二字易误之证。」《考异》:「从『可』从『堪』皆通,从甚则非。」《义证》:「按沈岩临何焯校本『其』改『堪』。《易系辞上》韩康伯注:『通变则无穷,故可久也。』」《汇校》:「按诸家说各有其理,但依韩注作『可』为胜。」按从梅说改。
乘机无法。
「法」,黄本作「怯」,黄校:「一作『跲』。」《校证》:「『怯』原作『法』,日本刊本、何校本、黄注本作『怯』,梅六次本、张松孙本作『跲』。」《校注》:「『怯』,黄校云:『一作跲。』天启梅本作『跲』。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万历梅本、谢钞本作『法』;何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怯』。梅氏万历重刊本作『怯』(见冯舒校语),四库本剜改为『怯』。按『法』字盖涉末句『参古定法』而误。以其形推之,『怯』与『法』较近,当以作『怯』为是。」《考异》:「按:『法』字误。跲,踬也。……怯,多畏也,义皆可通,从『怯』为长。」按作「怯」是,与「果」对。从黄本改。
定势第三十
夫情致异区,文变殊术,莫不因情立体,即体成势也。势者,乘利而为制也。如机发矢直,涧曲(文)【湍】回,自然之趣也。圆者规体,其势也自转;方者矩形,其势也自安;文章体势,如斯而已。
是以模经为式者,自入典雅之懿;效(验)【骚】命篇者,必归艳逸之华;综意浅切者,类乏酝藉;断辞辨约者,率乖繁缛;譬激水不漪,槁木无阴,自然之势也。
是以绘事图色,文辞尽情,色糅而犬马殊形,情交而雅俗异势,镕范所拟,各有司匠,虽无严郛,难得踰越。然渊乎文者,并总羣势,奇正虽反,必兼解以俱通;刚柔虽殊,必随时而适用。若爱典而恶华,则兼通之理偏,似夏人争弓矢,执一不可以独射也。若雅郑而共篇,则总一之势离,是楚人鬻矛(誉)盾,【誉】两难得而俱售也。
是以括囊杂体,(切)【功】在铨别,宫商朱紫,随势各配。章表奏议,则准的乎(雅颂)【典雅】;赋颂歌诗,则羽仪乎清丽;符檄书移,则楷式于明断;史论序注,则师范于核要;箴铭碑诔,则体制于弘深;连珠七辞,则从事于巧艳,此循体而成势,随变而立功者也。虽复契会相参,节文互杂,譬五色之锦,各以本采为地矣。
桓谭称「文家各有所慕,或好浮华而不知实核,或美众多而不见要约」。陈思亦云:「世之作者,或好烦文博采,深沉其旨者;或好离言辨(白)【句】,分毫析厘者;所习不同,所务各异。」言势殊也。刘桢云:「文之体(指)【势】,实【有】强弱,使其辞已尽而势有余,天下一人耳,不可得也。」公干所谈,颇亦兼气。然文之任势,势有刚柔,不必壮言慷慨,乃称势也。又陆云自称:「往日论文,先辞而后情,尚势而不取悦泽,及张公论文,则欲宗其言。」夫情固先辞,势实须泽,可谓先迷后能从善矣。
自近代辞人,率好诡巧,原其为体,讹势所变,厌黩旧式,故穿凿取新,察其讹意,似难而实无他术也,反正而已。故文反正为(之)【乏】,辞反正为奇。效奇之法,必颠倒文(冋)【句】,上字而抑下,中辞而出外,回互不常,则新色耳。
夫通衢夷坦,而多行快捷方式者,趋趣近故也;正文明白,而常务反言者,适俗故也。然密会者以意新得巧,苟异者以失体成怪。旧练之才,则执正以驭奇;新学之锐,则逐奇而失正;势流不反,则文体遂弊。秉兹情术,可无思耶!
赞曰:形生势成,始末相承。湍回似规,矢激如(渑)【绳】。因利骋节,情采自凝。(狂)【枉】辔学步,力(心襄)【止寿】陵。
集 校
涧曲文回。
「文」,黄本作「湍」,黄校:「元作『文』,王性凝按本赞改。」《校证》:「『湍』原作『文』,梅据王嘉丞按本赞改。」《校注》:「徐校『湍』。按『湍』字是,何本、梁本、别解本正作『湍』。」《考异》:「按:王改是。」按从黄本改。
效验命篇者。
「验」,黄本作「骚」,黄校:「元作『验』,王改。」《校证》:「『骚』原作『验』,梅据王嘉丞改,徐校同;王惟俭本作『骚』。」《补正》:「『骚』,黄校云:『元作验,王改。』此沿梅校。徐云:『验字必骚字之误。篇目《宗经》第三,《辨骚》第五,可推矣。』按『骚』字是。何本、训故本、谢钞本正作『骚』。《子苑》三二引同。」《考异》:「按:王改是。」按从黄本改。
类乏酝藉。
《校注》:「『藉』,两京本、何本、梅本、凌本、合刻本、梁本、秘书本、汇编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文津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籍』;《文通》二一引同。按『酝藉』又作『温藉』、『蕴藉』或『缊藉』,其『藉』字无作『籍』者。两京本等作『籍』,误。《汉书薛广德传》:『广德为人,温雅有酝藉。』服虔曰:『宽博有余也。』」《义证》:「王念孙曰:『服说及颜注《义纵传》是也。(按《义纵传》:「少温藉。」注:「言无所含容也。」)不必分「酝」为酝酿,「藉」为荐藉也。』见王先谦《汉书补注》。」《考异》:「按:藉音借,《易大过》:『荐藉于物。』《曲礼》:『执物有其藉者则扬。』《仪礼聘礼》注:『藉谓缫也,缫所以蕴藉玉。』又狼藉、音与籍同、籍字始见《左传》昭十五年传:『司晋之典籍。』后人多藉籍相混,此作蕴藉是,音借不音籍,杨校误。」按《汉书酷吏义纵传》:「少温籍。」颜师古注:「少温籍,言无所含容也.温音于问反.籍音才夜反.」《后汉书桓荣传》:「荣被服儒衣,温恭有蕴籍。」李贤注:「蕴籍犹言宽博有余也.蕴音于问反.」《北齐书卢昌衡传》:「沉靖有才识,风仪蕴籍,容止可观.」《类聚》卷三十一引梁任昉《答陆倕感知己赋》曰:「既蕴籍其有余,又淡然而无味。」籍通藉。
断辞辨约者。
「断」,黄校:「一作『斲』。」《校证》:「『断』谢云:『当作斲。』徐校同。黄注云:『一作斲。』」《补正》:「按『断』字不误。『断辞』二字出《易系辞下》。《征圣》、《比兴》两篇亦并用之。《子苑》引作『断』。」《考异》:「按:斲字非,『断辞则备』见《征圣》篇。」《义证》:「《征圣》篇:『《易》称辨物正言,断辞则备。』《比兴》篇:『断辞必敢。』」按《易系辞下》:「开而当名辨物,正言断辞,则备矣。」韩康伯注:「开释爻卦,使各当其名也。理类辨明,故曰『断辞』也。」从「断」是。
情交而雅俗异势。
《校释》:「『情交』。按各本皆如此,以文义求之,『交』乃『驳』之残字。『情驳』与上句『色糅』为类,作『交』无义。」《义证》引《缀补》云:「案『情交』与『色糅』自为类,无烦改字。『交』与『殽』声义并近,《说文》:『殽,相错杂也。』交亦杂也,《庄子刻意》篇:『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淮南子原道》篇『交』作『殽』(今本『殽』误『散』,王念孙《杂志》有说)。《文子道原》篇、《自然》篇并作『杂』。明『交』、『殽』并有杂义。糅亦杂也,《仪礼乡射礼》:『无物,则以白羽与朱羽糅。』郑玄注:『糅,杂也。』《淮南子精神》篇:『审乎无瑕,而不与物糅。』高诱注:『能审顺之,故不与物相杂糅也。』并其证。」按《宋书谢灵运传》:「(《山居赋》)顾情交之永绝,觊云客之暂如.」《梁书陆倕传》:「倕与乐安任昉友善,为《感知己赋》以赠昉,昉因此名以报之曰:……心照情交,流言靡惑.」此作「交」是。
是楚人鬻矛誉盾,两难得而俱售也。
「盾」,黄本作「楯」。《校证》:「『楯』旧本作『盾』,黄注本改。」《校注》:「按此文失伦次,当作『是楚人鬻矛楯,誉两,难得而俱售也』,始能与上文『似夏人争弓矢,执一,不可以独射也』相俪。舍人是语,本《韩非子难一》篇,若作『鬻矛誉楯』,既与《韩子》『两誉矛楯』之说舛驰,复与本篇上文『雅郑共篇,总一势离』之意不侔,当校正。《潜夫论释难》篇:『韩非之取矛盾以喻者,将假其不可两立,以诘尧舜之不得并之势。』『不可两立』即『难得俱售』,亦此文失伦次之有力旁证。」《义证》:「按原文亦可通,不必臆改.」按《韩非子难一》:「楚人有鬻楯与矛者。誉之曰:『吾楯之坚,物莫能陷也。』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楯,何如?』其人弗能应也。夫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不可同世而立.《难势》篇末句作『以为不可陷之楯,与无不陷之矛,为名不可两立也.』」杨说是,从其改。又「楯」同「盾」。
切在铨别。
「切」,黄本作「功」,黄校:「一作『切』,从《御览》改。」《校证》:「『功』原作『切』,梅六次本、何校本、张松孙本改『功』。案《御览》五八五正作『功』。」《校注》:「按改『功』是也。《征圣》篇『功在上哲』,《体性》篇『功在初化』,《物色》篇『功在密附』,句法并与此同,可证。《广博物志》卷二九引,亦作『功』。」《考异》:「按:从《御览》是。」按从《御览》、黄本改。
则准的乎雅颂。
「雅颂」,黄本作「典雅」,黄校:「一作『雅颂』,从《御览》改。」《义证》:「元刻本、弘治本『典雅』作『雅颂』。」《校证》:「『典雅』原作『雅颂』,何校本、黄本从《御览》改。案《记纂渊海》七五亦作『典雅』。」《校注》:「按《文断》引,亦作『典雅』。」《考异》:「按:颂字与上文章表奏议不合,从《御览》是。」按「典雅」是,与下文「清丽」相对。从《御览》、黄本改。
则师范于核要。
「师」,范校:「孙云:《御览》五八五作『轨』。」《校证》:「『师』《御览》、《记纂渊海》作『轨』,吴校亦作『轨』。」《校注》:「『师』,《御览》五八五引作『轨』,《记纂渊海》七五、《文断》天顺本、《广博物志》引同。按《通变》篇『师范宋集』,《才略》篇『师范屈宋』,皆以『师范』连文,此似以作『师』为是。」《考异》:「按:轨、《左传》隐五年:『讲事以度轨量谓之轨。』轨谋法度也,范轨同旨,《通变》及《才略》二篇,用师范皆指师前贤而言,此从轨为长。」按《后汉书杨赐传》:「(《策》曰)师范之功,昭于内外。」又《文苑赵壹传》:「壹报(皇甫规)曰:君学成师范,缙绅归慕。」《北史杨播传论》:「恭德慎行,为世师范。」《南齐书刘瓛传》史臣曰:「刘瓛承马、郑之后,一时学徒以为师范。」《类聚》卷五十二引梁裴子野《丹阳尹湘东王善政碑》曰:「导达玄微,优游翰墨,行成师范,文为丽则。」《文选》卷四十五孔安国《尚书序》:「典谟训诰誓命之文,凡百篇,所以恢弘至道,示人主以轨范也.」两通。
此循体而成势,随变而立功者也。
「循体」,范校:「黄云:案冯本『循体』校云:『循体《御览》作修本。』」《附校》:「『循体』作『修体』。」《校证》:「『循』,《御览》、《记纂渊海》作『修』。『修』『循』隶书形近之误。」《义证》引《缀补》云:「循、随互文,循亦随也。《淮南子原道》篇:『循天者,与道游者也(高诱注:循,随也)。随人者,与俗交者也。』循随互文,与此同例。」《考异》:「按:凡言势者,皆自体而来,故言循言成。又本赞云:『形生势成。』按形在体也,今言循与上随字协,从『循』是。」
节文互杂。
《义证》:「『杂』字各本俱同,唯《校证》径改作『变』而未出校语,疑是笔误。」
或好离言辨白。
「白」,《校证》作「句」并云:「『句』原作『白』。案《声律》篇云:『双声隔字而每舛,叠韵离句而必睽。』《章句》篇云:『离章合句。』《丽辞》篇云:『魏晋群才,析句弥密,联字合趣,剖毫析厘。』皆与此『离言辨句』意相近。『句』『白』形近致误耳。」《义证》引潘重规《读文心雕龙札记》云:「按『白』疑当作『句』,形近之讹。《练字》篇亦引陈思言:『扬马之作趣幽旨深,读者非师传不能析其辞,非博学不能综其理。』又《丽辞》篇云:『至魏晋群才,析句弥密,联字合趣,剖毫析厘,皆与离言辨句之旨合。』(见《制言》四十九期,一九三九年二月)」又引《杂记》云:「案『白』字疑当作『句』,形近而误。」《考异》:「按:上言烦文则博采之,下言离言则辨白之,白犹辨别之,王校非。」按作「句」是,《后汉书桓谭传》:「不为章句.」李贤注:「章句谓离章辨句,委曲枝派也.」从《校证》改。
文之体指实强弱。
《札记》:「『文之体指实强弱』句有误,细审彦和语,疑此句当作『文之体指贵强』,下衍『弱』字。」范注:「窃案《抱朴子尚博》篇云:『清浊参差,所禀有主,朗昧不同科,强弱各殊气。』疑公干语当作文之体指,实殊强弱,抱朴语或即本之公干也。故下文云:『公干所谈,颇亦兼气。』《诗品》云:『魏文学刘桢,其源出于《古诗》,仗气爱奇,动多振绝,真骨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案此亦公干尚气之证。」《校释》:「按此段引刘公干语而正之,公干原文已佚,陆厥《与沈约书》有『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语。『体』下疑脱一『势』字,此句当作『文之体势贵强』。『指』、『弱』二字衍,『实』又『贵』之误。」《校证》:「『虚』字原脱。徐引谢在杭云:当作『文之体指,虚实强弱』。按谢说是,今据补。」《考异》:「按:增『贵』衍『弱』,以就己说,黄氏《札记》似非,当作『文之体指,虚实强弱,使其辞已尽而势有余也。』王校据徐引谢在杭云,增一『虚』字为是」。《义证》:郭晋稀改作「文体之势,实殊(依范注校增「殊」字)强弱」,注云:「作『体指』义不可通。本篇论体势,指或势之音讹也,故校改。陆厥《与沈约书》:『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可以证也。本篇下文又云:『然文之任势,势有刚柔,不必壮言慷慨,乃称势也。』亦申述此文,三用势字,亦可为证。」《校注》:「按此文确有脱误,诸家之说仍有未安。『指』疑为『势』之误。草书『势』、『指』二字形甚近。《南齐书文学陆厥传》:『刘桢奏书,大明体势之致。』即此引文当作『体势』之切证。本篇以『定势』标目,篇中言文势者不一而足;上文且有『即体成势』及『循体成势』之语,亦足以证当作『体势』也。『实』下似脱一『有』字。原文作『文之体势,实有强弱。』」按杨说近是,从其改补。
察其讹意,似难而实无他术也。
徐复《文心雕龙正字》:「按『讹』字疑本作『讹』,『为』字之误。上句当在『难』字处句绝,义自通贯。」《义证》:「按原文可通,不必改正。」
故文反正为之。
「之」,黄本作「乏」,黄校:「元作『支』。」《校证》:「『乏』原作『支』,冯本作『之』,梅据王嘉丞说改。」《校注》:「『乏』,黄校云:『元作支。』此沿梅校(按『支』当作『之』。元本、弘治本等乃作『之』,非作『支』也。)徐校『乏』。按『乏』字是。何本、两京本、梁本、别解本、谢钞本正作『乏』;《文通》二一引同。」《考异》:「按:乏字是。」按范注:「《左传》宣公十五年:『故文反正为乏。』」《义证》:「孔疏引服虔云:『言人反正者,皆乏绝之道也。』」又引《斟诠》:「竹添光鸿《左传会笺》:『《说文》正字作 ,乏字作 ,正字之反即为乏字,正是常也,人反常则妖灾生,万物空竭矣,左氏假文字以见义。』」作「乏」是,「之」为「乏」之残误,从黄本改。
必颠倒文冋。
「冋」,黄本作「句」,黄校:「元作『向』,王改。」《校证》:「『句』原作『向』,梅据王嘉丞改。」《校注》:「『句』,黄校云:『元作向,王改。』此沿梅校。徐校『句』。朱彝尊校同。按『句』字是。何本、梁本、别解本、谢钞本作『句』。」《考异》:「按:王改是。」按从黄本改。
则新色耳。
《校注》:「谢兆申云:『疑作色新耳目。』按谢说近是。《丽辞》篇『碌碌丽辞,则昏睡耳目。』句法与此同,可证。」
然密会者以意新得巧,苟异者以失体成怪。
《校注》:「按『意新』、『失体』,词性参差,以《神思》篇『庸事或萌于新意』,《风骨》篇『然后能孚甲新意』例之,当乙作『新意』,始能与『失体』相对。」按此毋须乙。
湍回似规。
《校注》:「按『回』,『回』之或体。此为回应篇首『涧曲湍回』之辞,当作『回』,前后始一致。篇末『回互不常』亦作『回』。」按《说文》无回字,此当以「回」为正。
矢激如渑。
「渑」,黄本作「绳」。《义证》:「元刻本『绳』作『渑』,误。」又引《斟诠》云:「言湍由于冲击力猛,故其回旋有似圆规;箭因为发射力强,故其激进俨如直绳也。」按从黄本改。
狂辔学步。
「狂」,黄本作「枉」。《校证》:「『枉』王惟俭本、谢钞本误『狂』,日本刊本误『征』。」《校注》:「『枉』,元本、弘治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胡本、训故本、谢钞本作『狂』;《喻林》引同。何本、万历梅本、凌本、梁本、秘书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征』。徐校『枉』;冯舒云:『狂,疑作枉。』按以《谐隐》篇『未免枉辔』例之,『枉』字是。『狂』、『征』皆非。《晋书艺术传论》:『然而硕学通人,未宜枉辔。』亦以『枉辔』为言。」《义证》引《斟诠》云:「枉辔,谓驾御偏差,喻邪曲倾向。《礼记曲礼》:『执策分辔。』疏:『辔,御马索也。』」《考异》:「按:《谐讔》用『枉辔』,从上句『无益时用』而来,有微词也,此言学步狂辔,据下文『力止寿陵』可证也,狂字不误。」按作「枉辔」是,从黄本改。
力心襄陵。
「心」,黄本作「止」。黄校:「谢云:『襄』当作『寿』。」范校:「顾校作『寿』。」范注:「作『寿陵』是。本书《杂文》篇:『可谓寿陵匍匐,非复邯郸之步。』正作『寿陵』不误。《庄子秋水》篇:『子独不闻夫寿陵余子之学行于邯郸与?未得国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归耳。』」《校证》:「『止』原作『心』,梅六次本改。『寿』原作『襄』,王惟俭本作『寿』。谢云:『当作寿。』徐校同。案谢、徐校是。」《补正》:「『襄』,黄引谢云:『当作寿。』梅庆生天启二年重修本已改为『寿』。按此语本《庄子秋水》篇,自以作『寿』为是。《杂文》篇:『可谓寿陵匍匐,非复邯郸之步。』正作『寿』,不误。《汉书叙传上》:『(班)嗣报曰:……昔有学步于邯郸者,曾未得其髣髴,又复失其故步,遂匍匐而归耳!』用典即本《庄子》,亦作寿陵。可证『襄』确为『寿』字之误。」《校注》:「文溯本剜改为『寿』。」《考异》:「按:作寿是。」按从黄本改「心」为「止」,从《校证》改「襄」为「寿」。
情采第三十一
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而何!夫水性虚而沦猗结,木体实而华萼振,文附质也。虎豹无文,则鞹同犬羊;犀兕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若乃综述性灵,敷写器象,镂心鸟迹之中,织辞鱼网之上,其为彪炳缛彩名矣。
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声文,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五色杂而成黼黻,五音比而成《韶》《夏》,五(情)【性】发而为辞章,神理之数也。
《孝经》垂典,丧言不文;故知君子(尝)【常】言,未尝质也。老子疾伪,故称「美言不信」;而五千精妙,则非弃美矣。庄周云:「辩雕万物。」谓藻饰也。韩非云:「艳(采)【乎】辩说。」谓绮丽也。绮丽以艳说,藻饰以辩雕,文辞之变,于斯极矣。
研味《孝》《老》,则知文质附乎性情;详览《庄》《韩》,则见华实过乎淫侈。若择源于泾渭之流,按辔于邪正之路,亦可以驭文采矣。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盻)【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故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
昔诗人(什篇)【篇什】,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郁陶,苟驰夸饰,鬻声钓世,此为文而造情也。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故有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几务,而虚述人外。真宰弗存,翩其反矣。夫桃李不言而成蹊,有实存也;男子树兰而不芳,无其情也。夫以草木之微,依情待实;况乎文章,述志为本,言与志反,文岂足征!
是以联辞结采,将欲明理;采滥辞诡,则心理愈翳。固知翠纶桂饵,反所以失鱼。「言隐荣华」,殆谓此也。是以衣锦褧衣,恶文太章;《贲》象穷白,贵乎反本。夫能设(谟)【模】以位理,拟地以置心,心定而后结音,理正而后摛藻,使文不灭质,博不溺心,正采耀乎朱蓝,间色屏于红紫,乃可谓雕琢其章,彬彬君子矣。
赞曰:言以文远,诚哉斯验。心术既形,英华乃赡。吴锦好渝,舜英徒艳。繁彩寡情,味之必厌。
集 校
夫水性虚而沦猗结。
「猗」,黄本作「漪」。范注:「陈(汉章)先生曰:沦漪,本《诗伐檀》篇。沦漪,犹《吴都赋》云『刷荡漪澜』,刘渊林注:『漪澜,水波也。』澜即涟漪之涟。《毛诗》释文亦云:『猗,本亦作漪。』」《校证》:「『漪』冯本、汪本、两京本作『猗』。」《校注》:「『漪』,元本、弘治本、汪本、张本、两京本、王批本、文溯本作『猗』;《文俪》十三同。谢钞本作『漪』,冯舒校『猗』。按《诗魏风伐檀》:『河水清且沦猗。』《释文》:『猗,……本亦作漪,同。』《文选吴都赋》:『刷荡漪澜。』刘注:『漪澜,水波也。』是『沦猗』字可作『漪』矣。《定势》篇『譬激水不漪。』则此或作『漪』字,不必校改为『猗』也。」《义证》:「《诗经魏风伐檀》:『河水清且沦猗。』毛传:『沦,小风水成文,转如轮也。』『猗』石经残碑作『兮』。朱注:『猗与兮同,语辞也。』徐坚《初学记》:『水波如锦文曰漪。』……《诗经伐檀》:『河水清且涟猗。』《文选》左思《吴都赋》:『濯明月于涟漪。』五臣向注:『涟漪,细波纹。』」郭注:「《诗伐檀》:『河水清且沦猗。』『猗』本语已词,故石经残碑作『兮』也。《释文》『猗本作漪』,故后世以『漪』为实词,与『沦』同训『水波』。」按《说文》无「漪」字,当以「猗」字为正。
木体实而华萼振。
「华」,黄本作「花」。《校证》:「『花』汪本、畲本、张之象本、两京本、何允中本、日本活字本、王惟俭本、王谟本、崇文本作『华』。」《校注》:「『花』,元本、弘治本、活字本、汪本、畲本、张本、两京本、胡本、何本、训故本、合刻本、梁本、别解本、尚古本、冈本、清谨轩本、四库本、王本、郑藏钞本、崇文本作『华』。《均藻》三、《喻林》八八引同。按『华』字是。孙志祖《读书脞录》卷七谓古书『花』皆作『华』,魏晋间始有之。是『华』与『花』古今字也。《才略》篇『非羣华之韡萼也。』是此亦当作『华』。《诗小雅常棣》:『常棣之华,鄂不韡韡。』郑笺:『承华者曰鄂。』《说文》部『韡』下引《诗》作『萼』。《文选》六臣注本束皙《补亡》诗李注引《诗》及郑笺亦作萼,与此同。」《考异》:「按:《后汉书》李谐《述身赋》曰:『树先春而动色,草过岁而发花。』此花之始见也。又下与华字并用,而由魏晋以后,始有花字,后人承之,遂为古今字,但如繁华、浮华,盖不用花,亦自然有别。」按《文选》卷十九束晳《补亡白华》:「白华朱萼,被于幽薄。」李善注:「《毛诗》曰:鄂不韡韡。郑玄曰:承华者,鄂也。《纂要》曰:草丛生曰薄。此喻兄弟比于华萼,在林薄之中,若孝子之在众杂,方于华萼,自然鲜絜。」卷二十五谢宣远《于安城答灵运》:「华萼相光饰,嘤嘤悦同响。」《类聚》卷二引《管子》曰:「无绝华萼。」卷五十五引宋颜延之《家传铭》曰:「华萼之茂,于昭不已。」又按《齐民要术》卷第十益智:「《广志》曰:益智,叶似蘘荷,长丈余。其根上有小枝,高八九寸,无华萼。」《齐民要术校注》:「『无华萼』,有误。按益智草,茎丛生,直立,圆锥形总状花序顶生,花萼筒状。《东坡手泽》(一百卷《说郛》本):『海南产益智,花实作长穟(按同穗),而分为三节。』《图经本草》亦称:『无叶,花萼作穗生其上。』《要术》引《南方草物状》亦明言:『二月花色,仍连着实。』所谓『无华萼』,应有脱误。」可知初作「华萼」,魏晋以后,亦有作「花萼」者。
其为彪炳缛彩名矣。
「彩」,黄本作「采」。《义证》:「『采』,元刻本、弘治本、两京本、张之象本、王惟俭本并作『彩』。」徐复《文心雕龙正字》:「按『名』字与句意不协,疑为『多』字之误。『彪炳缛采』义亦相因,八字作一句读。」《校注》:「『名』,《喻林》引作『明』。按《释名释言语》:『名,明也,实使分明也。』徐氏引作『明』,盖以意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