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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鉴巻一百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一百四
宋 吕祖谦 编
策
劝亲睦 苏 轼
夫民相与亲睦者王道之始也昔三代之制画为井田使其比闾族党各相亲爱有急相赒有喜相庆死防相恤疾病相养是故其民安居无事则徃来欢欣而狱讼不生有冦而战则同心并力而缓急不离自秦汉以来法令峻急使民乖其亲爱欢欣之心而为隣里告讦之俗富人子壮则出居贫人子壮则出赘一国之俗而家各有法一家之法而人各有心纷纷乎散乱而不相属是以义礼之风息而争鬬之狱繁天下无事则务为欺诈相倾以自成天下有变则流徙涣散亡以自存嗟夫秦汉以下者天下何其多故而难治也此无他民不爱其身故轻犯法轻犯法则王政不行欲民之爱其身则莫若使其父子兄弟和而妻子相好夫民仰以事父母旁以睦兄弟而俯以防妻子则其所赖于生者重而不忍以其身轻犯法三代之政莫尚于此矣今欲教民和亲则其道必始于宗族臣欲复古之小宗以収天下不相亲属之心古者有大宗有小宗故礼曰别子为祖继别为宗继祢者为小宗有百世不迁之宗有五世则迁之宗百世不迁者别子之后也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宗其继髙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古者诸侯之子弟异姓之卿大夫始有家者不敢祢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后之则为大宗族人宗之虽百世而宗子死则为之服齐衰九月故曰宗其继别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迁者也别子之庶子又不得祢别子而自使其嫡子为后则为小宗小宗五世之外则无服其继祢者亲兄弟为之服其继祖者从兄弟为之服其继曾祖者再从兄弟为之服其继髙祖者三从兄弟为之服其大功九月而髙祖以外亲尽则易宗故曰宗其继髙祖者五世则迁者也小宗四有继髙祖者有继曾祖者有继祖者有继祢者与大宗为五此所谓五宗也古者立宗之道嫡子既为宗则其庶子之嫡子又各为其庶子之宗其法止于四而其实无穷自秦汉以来天下无世卿大宗之法不可以复立而其可以収合天下之亲者有小宗之法存而莫之行此甚可惜也今夫天下所以不重族者有族而无宗也有族而无宗则族不可合族不可合则虽欲亲之而无由也族人而不相亲则忘其祖矣今世之公卿大臣贤人君子之后所以不能世其家如古之久逺者其族散而忘其祖也故莫若复小宗使族人相率而尊其宗子宗子死则为之加服犯之则以其服坐贫贱不敢轻而富贵不敢以加之冠昏必告防葬必赴此非有所难行也今夫良民之家士大夫之族亦未必无孝悌相亲之心而族无宗子莫为之紏率其势不得相亲是以世之人有亲未尽而不相徃来冠昏不相告死不相赴而无知之民遂至于父子异居而兄弟相讼然则王道何从而兴乎呜呼世人之患在于不务逺见古之圣人合族之法近于迂阔而行之朞月则望其有益故夫小宗之法非行之难而在乎久而不怠也天下之民欲其忠厚和柔而易治其必自小宗始矣
师友 王安国
书曰能自得师者王诗之序曰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湏友以成者然则师友之于人其不可以无也如此夫养父母畜妻子而衣食出于其力者庶人之事尽此矣其所以虑于忧患之际甚微而犹曰湏友以成况士大夫守宗庙与朝廷之事甚众则不可以无友士大夫尚然又况诸侯守一国之大乎至于天子之势大于诸侯则尤不可以无学无师友也汤之于伊尹文武之于太公望髙宗之于甘盘皆上尽悃愊以求于下而下之自重不可以诎者岂以其道德足以骜上哉盖以为所以望于吾者以道德而其求也不勤则其听也不一故君之于臣也忘其贵臣之于君也忘其贱论道德于君臣之际而无贵贱者此天下国家之所以治也记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夫修身至于足以取人者学之效也而果可以不学于师友乎以夫四海九州之民属于一人之治聪明不足以当万事之视听操天下之要者取人而已果可以不学于师友乎自先王之泽竭而礼义诎乎战国之俗权使天下之士而君臣之际形隔势絶师友之道遂堙灭不闻于后世虽有学于其臣者岂复有恳恻之心哉夫治乱之几出乎此而世俗之谈者不能推见本末徒以其事之末者甚浅而易见而安知夫効于本者如此有天下者可不戒哉
举士 王安国
朝廷间嵗下诏自进士等而至明法听其以状来谒既贡于乡而礼部又加之以陞黜然后第之于廷宰相百执事之选防出于此而臣愚窃敢议其不然者夫待之无其礼则不足以养有耻之俗取之无其实则不足以得可用之才其进也未尝知其行于畴昔而一日使之更相保任贤否于以类致则保任之不足恃也固可知矣惰游苟贱见弃于闾巷而得与豪杰之士驰骋上下有司以一吏谁何于前而擎跽俯伏听命于后其试也守之以吏卒而讥诃搜索恣所欲陵有司以其混殽而不欲寛以绳墨率以谓上无求于彼而彼有利于仕也待之以此足矣彼习于耳目之久而既仕之后其能撄以亷耻而不侥幸声利乎所谓诗赋策论章句律令之艺不足以为天下之用而徒以学者精鋭之志限以礼部之格而可否出于数人之断设尽如其格固不足善又况取舍未能无谬于好恶乎古之人陈力就列不能者止今之人常患乎好自私也为有司者未闻自以不能求止者于是宜有幸得之士也彼既幸矣一日必任有司而如其类者能勿取乎此所以溃溃然不知劝沮而无以抑其求也又所谓贤良茂才之学其尤甚者自六经史氏百子之说而兼之以传注乖离精粗无所不记然后能应有司之问虽使聪明捷敏之姿而所阅如此之博则理必不能深探熟考以得圣贤之意虽无声病之拘牵而擿抉名数难其中选未尝试其一言之効而卒所以得者不过善其记问文辞而已此推恩与进士之上第者皆计日以致髙位朝廷患其然也故稍裁之虽徒能见于此而其有不尽革者此臣之所未谕也议者方且谓今贤不乏于朝廷而其法亦足以得人矣何必易哉孰知夫此盖得于万一之幸尔以今天下选用之不一而任事者尝患乎不学也昔郑以尹何为邑而子产卒不之与曰学而后入政未闻以政学也彼以一邑而犹不可以用不学之人又况任有大于此者乎诗赋章句律令非古之所谓学也徒可以求举于今尔施之行治而茫然如未尝阅书也虽策论稍异于此然亦取辞而已且设法欲四方万里之材一切无所遗逸以今观之其能无所遗逸乎臣固知其不能也其甚则患夫有道德者徃徃耻于求举而僶俛以从善至老多困于不售夫不售者古以为有司之罪而今之操陞黜者反咨嗟叹息以为彼有所制而吾亦无如之何为天下而使有道德者耻不愿仕有司不得行其志而归之于命然则法之也可谓极矣幸今君圣臣贤一时之盛能相与博尽羣臣之道而防极其本又何患乎不可革哉臣以为宜使为进士者人占二经策以古今之治乱而使传经以对反复于一二日而用此易其诗赋贤良茂才宜罢勿试敕近臣得荐士之材行尤异者聚之京师而数使豫朝廷之议论实可用则宠之官卓荦者待以台阁之选而其下则使内外之官辟为其属如不称所闻则坐其荐者律令之学可废勿举学究则去其贴经墨义而责以大防不必规规然蔽于传注也此庶几得可用之材矣而欲养之以亷耻而使其不自列也则宜勅内外设学校而士无不学于其中则任事者可以察其行而不必使之类相保任也此固未足以为成法于万世然朝廷能继之以悃悃不倦之意而讨论已熟为之以渐则三代之法自此有不复者乎在君臣之际力行何如尔
臣事 苏 辙
臣闻天下有权臣有重臣二者其迹相近而难明天下之人知恶夫权臣之専而世之重臣亦不容于其间夫权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有而重臣者天下不可一日而无也天下徒见其外而不察其中见其皆侵天子之权而不察其所为之不类是以举皆嫉之而无所喜此亦已太过也今夫权臣之所为者重臣之所切齿而重臣之所取者权臣之所不愿也将为权臣耶必将内悦其君之心委曲听顺而无所违戾外窃其生杀予夺之柄黜陟天下以见己之权而没其君之威惠内能使其君欢爱悦怿无所不顺而安为之上外能使其公卿大夫百官庶吏无所不归命而争为之腹心上爱下顺合而为一然后权臣之势遂成不可抜至于重臣则不然君有所不可而必争争之不能而其事故有所必不可听则専行之而不顾待其成败之迹着则上之心将释然而自解其在朝廷之中天子为之踧然而有所畏士大夫不敢安肆怠惰于其侧爵禄庆赏已得以议其可否而不求以为己之私恵刀锯斧钺已得以参其轻重而不求以为己之私势要以使天子有所不可必为而羣下有所震惧而已不与其利何者为重臣者不待天下之归己而为权臣者亦无所事天子之畏己也故各因其行事而观其意之所在则天下谁可欺者臣故曰为天下安可一日无重臣也且今使天下而无重臣则朝廷之事惟天子之所为而无所可否虽天子有纳谏之明而百官畏惧战栗无平昔尊重之势谁肯触忌讳冐罪戾而为天下言者惟其小小得失之际乃敢上章讙哗而无所惮至于国之大事安危存亡之所系则将巻舌而去谁敢发而受其祸此人主之所大患也悲夫后世之君徒见天下之权臣出入唯唯以为有礼而不知此乃所以潜溃其国徒见天下之重臣刚毅果敢喜逆其意则以为不逊而不知其有社稷之虑二者淆乱于心而不能辨其邪正是以防乱相仍而不悟可足伤也昔者卫太子聚兵以诛江充武帝振怒发兵而攻之京师至使丞相太子相与交战不胜而走又使天下极其所徃而剪灭其迹当此之时苟有重臣出身而当之拥防太子以待上意之少解徐发其所蔽而开其所怒则其父子之际尚可得而合也惟无重臣故天下皆知之而不敢言臣愚以为凡为天下宜有以养其重臣之威使天下百官有所畏忌而缓急之间能有所坚忍持重而不可夺者窃观方今四海无变非常之事宜其息而不作然及今日而虑之则可以无异日之患不然者谁能知其果无有也而不为之计哉抑臣闻之今世之在于法禁太密一举足不如律令法吏且以为言而不问其意之所属是以虽天子之大臣亦安敢有所为于法律之外以安天下之大事故为天子之计莫若少宽其法使大臣得有所守而不为法之所夺昔申屠嘉为丞相至召天子之幸臣邓通立之堂下而诘责其过是时通几至于死而不救天子知之亦不以为怪而申屠嘉亦卒非汉之权相由此观之重臣何损于天下哉
民政 苏 辙
臣闻三代之时无兵役之忧降及近世有养兵之困而无兴役之患至于今而养兵兴役之事皆不得其当而可为之深忧盖古者兵出于农而役出于民有农则不忧无兵而有民则不忧无役五口之家常有一人之兵而二十之男子嵗有三日之役故其兵彊而费不増役起而人素具虽有大兵大役而不忧事之不集至于兵罢役休而无日夜不息之费其后周衰井田破坏陵夷至于末世天下无复天子之田皆民之所自有天下之民不食天子之田是故独责其税而不任之以死伤战鬬之患天子有养兵之忧而天下无攻守劬劳之民以为大忧故调其财以为养兵之用而天下之役凡其所以转输漕运营建兴筑之事又皆出于民当此之时民之所以供上之令者三曰租曰调曰庸租者地之所当出调者兵之所当费庸者嵗之所当役也故使之纳粟于官以为田之租人入布帛以为兵之调嵗役其力不役则出其力之所直以为役之庸此三者农夫皆兼为之而游惰末作之民亦不免于庸调运重漕逺天子不知其费而一出于民民嵗役二旬而不役者当帛六十尺民亦不至于大苦故隋唐之间有养兵之困而无兴役之患此其为法虽不若三代之兵不待天子之养然天下之役犹有可赖者皆民为之也及其后世又不能守乃始变法而为两税以至于今天下非有田者不可得而使而有田者之役亦不过奔走之用而不与天子之大事天下有大兴筑有大漕运则常患无以为使故募冗兵以供力役之急不知击刺战阵之法而坐食天子之俸由是国有武备之兵而又有力役之兵此二者其所以奉养之具皆出于农也而四海之游民无尺寸之庸调为农者常使隂出古者游民之所入而天子亦常兼任养兵兴役之大患故夫兵役之当今之世可谓极矣臣愚以为天子平日无事而养兵不息此其事出于不得已惟其干戈旗鼓之攻而后可使任其责至于力役之际挽车船筑宫室造城郭此非有死亡防败之危天下之民诚所当任而不辞不至以累兵革之人以重费天子之廪食然当今之所谓可役者不过曰农也而农已甚困盖常使尽出天下之费矣而工商技巧之民与夫游闲无职之徒常遍天下优游终日而无所役属盖周官之法民之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今可使尽为近世之法皆出庸调之赋庸以养力役之兵而调以助农夫养武备之士而力役之兵可因其老疾死亡遂勿复补而使游民之丁代任其役如期而止以除其庸之所当入而其不役者则亦収其庸不使一日而阙盖圣人之于天下不唯重乎苟亷而无求唯其能缓天下之所不给而节其太幸则虽有取而不害于为义今者虽能使游民无劳苦嗟叹之声而常使农夫独任其困天下之人皆知为农之不便则相率而事于末末众而防农桑则天子之所独任者愈少而不足于用故臣欲収游民之庸调使天下无侥幸苟免之人而且以纾农夫之困苟天下之游民自知不免于庸调之劳其势不耕则无以供亿其上此又可驱而归之于南亩要之十嵗之后必将使农夫众多而工商之类渐以衰息如此而后使天下举皆从租庸调之制而去夫所谓两税者而兵役之忧可以稍缓矣
势原 李清臣
君之所以安危国之所以存亡治乱令之所以行不行势也不善知势不能为创业之君不知势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审度将顺不可以为持成之君经治之臣故善用国用者势而已矣理势循则行忤则变动则险止则平轻能重缓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胜既事有至易而攻不可胜原发如毫芒针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际穷髪者势也户之运也车之驰也弩之圆也矢之激也衡以一权而举数倍之重也水之注于卑泽也原火之燎于风中也势也兵奋寡可以走众人乘髙可以抑下亦势也岂惟万物然今夫一人而胜天下之大制天下之众兼听天下之广沛焉有余非势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势闇者用于势明者提至要之处持其关纽制其机枢动静在我开阖在我弛张在我一教一令一赏一罚必辅之以形势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从者速赏一而千万人劝罚一而千万人惧仁少而悦者多义近而服者逺无它理势为之也教令赏罚仁义而无形势之辅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艰令之出也必烦天下之善有余而赏不足天下之恶有余而罚不足天下之民无穷而仁义不足无它理势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缕指而数之矣或善恶或仁义其间差不能铢寸而功名辄相倍蓰祸福辄相千万者无它形势之异使然也成汤祝兽网而归者三十六国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千世之君德有大于此者矣而汤文用此収天下之助盖其从民情而集天下之势也方形势之在桀纣夏台之囚羑里之狱如拘匹夫及善恶之暴也形势之变而迁如林之师而莫敢射车中之木主故天下之势安则难动动则难安当其安也垂绅端委深拱于堂奥户牖之内而髙论治古之上尊明如天日闳隐如震霆煦煦如雨露肃肃如风霰指顾叱咤而天下莫不趋走鞭笞海外之蛮夷若制童妾虽有刘项之魁雄曹马之奸桀必且老民籍而不敢唱及乎昏懦为之也席先王之泽未涸天下之势未运目视其安也以为无有危事也任一喜怒从一嗜欲矣而患未切已也以为可为而无伤也习知天下之尊服己也以为人终古莫敢蹙路马之刍触囿之毛也簸顿关纽嬉弄机枢动静不以时开阖不以道张弛不以节淫乐在宫中而怨毒被天下略易在一朝而患祸遗千日民心之它属也君柄之旁落也势之翩然而离也虽欲安之不可能也窃譬之山之髙厚也万夫不能堕坏也朽壌生乎中岿石震乎上及其倾也人力不能支拄而维持也非天事也势也故前圣创业起今之利变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备忧天下之虑甚深缀民心而久天下之势坚完固密为不可拔及其久未尝无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剥也亦有渐矣在后圣时节其势而缮之耳汰则约之危则平之扰则静之微则养之弱则扶之急则纵之缓则持之塞则导之使万事之理百物之节皆不至于穷极而大变则势久而长无危亡之形矣故势之在我也畜积之固势之审则发弗便则居故势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则纵肆奔悍于外不可复収虽有天下一旦驱挤排压而扑矣臣故曰如户之运也如车之驰也如弩之圆如矢之激也如一权而举数倍之重也如水之注于卑泽也如原火之燎于风中也如兵之奋寡而走众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动不可以不慎也人主之势则处治如将乱处存如将亡处安如将危而乱与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势原
明责 李清臣
今天下之势何如哉君仁而民不被泽兵多而夷狄骄时平而生民困土广而中国之气常屈灾嵗少而财益匮文法备而吏多奸时之多也如此而已天下之大万官之富卒未见奋然而大有为能一刬当世之致吾君复之乎前古之治者何乏人之如是邪岂治平之世无所施其才邪将用之非其道有才而不克施邪谓世之乏人则古未尝有无人之世谓治平之世无施其才则多又如前所陈者夫隂阳之英气天地之醇灵生而为贤智之士隂阳之英气天地之醇灵未闻有时而歇故天下未尝无贤也议者患治道之不及于古则曰天下无贤不知有贤而不能用也夫用贤而非其道瑰杰豪伟之材皆化为偷儒循缩而亡能为矣则以谓无人焉此可为悼叹者也亦尝闻古者之用人矣视成不视始责大而不责细过一而功百则忘其缺而图其効心至而迹未至则优暇而待其所施苟付之以事固弗屑其余也今者之用人较小罪而不观大节恤浮语而不究实用虽有稷契周召之佐类以一言一事而为之进退迹稍出于庭坛畦陇之外志不获就业不能讫而去矣惟固已持禄避事随时之人乃无谴而得安焉故庸平者安歩而进忠愤者半涂而气折大臣慑怯小臣凌竞而天下之事靡靡日入于衰敝其所以然者有其人而不能用用其人而不能尽之之失也今夫抜一臣而加之百官之上以为辅相非求其谨洁而无过将任之以天下之责抜一士而加之一郡一邑之上以为守令非求其能自全将任之以一郡一邑之责也抜一夫而加之万众之上以为将帅非求其循法而不失小行将任之以安危胜负之责也故古者责宰相必曰广教化和隂阳使百官各任其职责郡守县令必曰使豪强沮服盗贼不作百姓安业境内大治责将帅必曰士卒乐为用敌国不敢谋下此则凡执事者莫不皆有责焉故上下自任其责而天子无为矣今则不然罢退宰相皆攻其疵瑕而未尝指天下之不治为宰相之罪紏刻守令者皆以小法而未尝指郡邑之不治为守令之罪迁谪将帅者以庖厨宴馔之间微文细故之末未尝以蛮夷骄横兵气弗强为将帅之罪故上下莫自任其责局局自守惟求不入于罪而朝廷大计生民实患卒无有任者是故以天下之大万官之富而常若无其人尊官厚禄者相继而英绩伟烈寂寂于数十载资格之所羁缚文法之所躏跞抱才负志不得有为而老死沉没者相望于下可不惜哉夫人臣之奸身安于宠形无可罪而实不任责是为大奸张禹之所以黙黙而亡汉李林甫之所以守格令而亡唐也今皆重夫寡过者以为贤而嫉夫敢为者以为生事一落防穽没齿不复言故猾民悍吏得以轻罪把持其上游士谈客得以口舌恐吓内外之臣而招其资胥吏得以挟簿书执格例而争于庙堂之前当其任者知奸而或不敢除见贤而或不敢用天下之害不得亟罢天下之务不敢亟为因仍苟且相顾腹议者曰至公而万事益病其莫甚于今之世者欲救斯敝是亦非难寛小过而责大体而已矣
宋文鉴巻一百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一百五
宋 吕祖谦 编
议
左右仆射东宫三师为表首议 窦 仪
尚书省牒奉前月二十八日勅节文御史台太常礼院定左右仆射东宫三师为表首未有所从令臣等参议以闻者臣等今详东宫三师为表首讨论故实全无证据其左右仆射援引制勅合为表首者其事有六谨案周官先叙六官又凖六典尚书为百官之本今自一品至六品常参官毎班以尚书省官为首则仆射合为表首一也又案唐防要及礼阁新仪贞元二年十月七日御史台奏每有庆贺及湏上表并令上公行之如无上公即尚书令仆射已下行之其嗣王合随宗正若有班位合依王品此则嗣王虽一品不得为表首二也又据故事仆射位次三公则仆射合为表首三也又凖故事仆射是百寮师长即无东宫一品为师长之文是知上台表章仆射当为表首四也又凖晋天福二年勅节文今后凡有谢贺上表并令上公行之如三公阙令仆射行之则上台表章仆射当为表首五也又立班之制卑者先入后出尊者后入先出见今东宫一品立定仆射乃入仆射既退两省班退后东宫一品方出即轻先重后之礼较然可知则仆射合为表首六也伏以百王仪制厯代遵承凡欲改更必求典故今御史台检讨有慿事理甚允议者或引百寮起居之日宰相偶不押班东宫一品在前不可却通仆射臣等答曰必若合通前立之者则两省官班在前如通最在前班必求宰相之次为首则非上台仆射而谁又曰一品为尊二品为次臣等答曰班秩之内慢是分或有自四品入三品为黜官丞郎入卿监是也从四品入五品为进秩少卿入郎中是也四品在三品之上诸行侍郎于卿监是也七品八品在杂五品之上殿中侍御史补阙拾遗监察于三丞五博是也若不以省台紧慢次第相凖居此官者肯以品为定乎又大凡尊卑各有伦等虽系君臣之际可论父子之间上台则君父之官也东宫则臣子之官也若或品位悬邈亦可尊卑各申奈将台职紧慢不同实恐统摄不得假若轻重虽等亦湏推奨上台议者又曰新定合班最可为凖臣等答曰近勅合班之位仆射与东宫三师不曽改移上件所引故实勅文当时与今无异此乃仍旧不是新条又议曰仆射重轻不同徃日臣等答曰此官崇重仪亚三公上事旧规典册具在公参之礼立朝之仪见今可知何曽损减又议者曰假如百寮同署一状必湏依次署名臣等答曰此议只为表章独以一人结衔为首具云文武百寮臣等此则是总统文武众官见有正衙重官太子宫臣难以为首若援引依次连署实又与此不同又议者云表首之人近亦曽有三少臣等答曰今为在朝见有仆射表首难定宫臣厯朝典据分明都求不取近或重轻颠倒却引为慿脱或不论官曹不取紧慢不以近尊为重但只据品而言则上来班位及于资品以至仆射出入今后并合改更若变旧章于时何益臣等欲请依唐贞元晋天福勅及诸故实并今御史台众议以仆射为表首一则正上台之纲纪一则遵厯代之楷模免至凿空骤从臆说俾其名分不至夺伦
祖宗配侑议 宋 祁
臣等闻王者建庙祏之严合昭穆之缀祖一而已始受命也宗无豫数待有德也由宗而下等冑之疏戚以为迭毁之制使后嗣虽有显扬襃大犹不得与祖宗并列所以一统乎尊尊古之道也皇帝陛下躬孝治发德音承惟三后之盛烈际天接地而推奉之礼有所未称明发悼惧图惟厥衷使攸司得稽旧章开羣议摅懿铄阐孙谋将以脗合灵心垂荣无极非臣等孤陋所能及已窃以太祖皇帝诞受寳命付畀四海铺敦爕伐潜黜不端夷泽潞之畔兼淮海之昧东焚吴舆右因蜀垒湘楚闽禺请吏入朝当此之时天下之人去大残防更生卜年长世丕阐洪业太宗皇帝敦受具玺席运下武龚天之讨底定太原由是慎九刑之辟艺四方之贡信赏类能重食劝分官无烦苛人无恫怨又引搢绅诸儒讲道兴学炳然右文与三代同风真宗皇帝干粹日昭执竞维烈重威抚和休宁北方顺斗布度先天作圣遂考夏谚乱虞巡秘牒岱宗育谷冀壤翕受瑞福普浸黎元肖翘跂行罔有不宁百度已备眷授明辟洪惟一祖二宗之烈厯选坟诰未有髙焉者也昔成汤为商之祖太甲太戊武丁寳号三宗后稷为周之祖文王武王庸建二祧髙帝为汉之祖孝文孝武特崇两庙皆子孙世世奉承不辍我皇伯祖经纶草昧遂有天下功宜为帝者之祖皇祖勤劳制作皇考财成治定德宜为帝者之宗三庙并万世不迁宣布天下以示后世臣等请如圣诏至于升侑上帝裒对告防本之周道克厌典礼昔太宗亲郊奉宣祖太祖配焉真宗肇祀奉太祖太宗配焉自尔有司不敢轻议今二宗同跻不祧之位则礼无异等伏请自今以徃太祖为定配二宗为迭配称情适事理实无嫌其将来皇帝亲祠伏请以三圣偕侑上显对越之盛丘申遹追之感圣人之能事羣臣之大愿此后迭配还如前议昔唐髙宗之上封也太武皇帝文皇帝配昊天明皇之封也以髙祖配天睿宗配地开元之着礼也髙祖配方丘太宗配神州此二宗迭配之前比垂拱开元之间髙祖太宗髙宗同配昊天真宗登介丘降社首并以太祖太宗崇配天地此三圣皆侑之明凖其嵗时常祀则至日圆丘仲夏皇地祗配以太祖孟春祈谷夏雩祀冬祭神州配以太宗孟春感帝配以宣祖季秋大飨配以真宗伏请皆如礼便陛下重宗祧之事鉴照前载抑畏防巩让而不専故令臣等得申愚管谨用敷罄惟圣心裁鉴谨具议状奏闻
郭稹不应为嫁母持服议 宋 祁
臣窃惟礼者叙上下制亲疏别嫌明防以为之节故三年之防虽天下达礼至于情文相称必降杀从宜故尊有所由则亲有所屈不敢以所承之重而轻用于其私者也伏见前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郭稹生始数嵗即钟父防而母边氏更适士人王涣稹防防孤苦以讫成立既无伯叔又鲜兄弟奉承郭氏之祭者惟稹一身而已母边氏适王氏更生四子今边不幸而讣闻稹乃解官行服以臣愚管见深用为疑伏见五服制度勅齐衰杖期降服之条曰父卒母嫁及出妻之子为母其左方注曰谓不为父后者若为父后者则为嫁母无服今详边氏嫁则从夫已安于王室死将同穴永非于郭偶而稹既为父后则宜归重本室虽欲懐有慈之爱推无絶之义亦不得为已嫁之母亢父而尽其礼也何者轻奉父綂则郭之承重更无他亲备执母防则王之主祀自有诸子臣详求制防疑稹不当解官行服夫礼有所杀君子俯就也谊有所断圣人不専也况当孝治宜谨彝经伏乞降臣此状下有司博令详议其郭稹为父后为嫁母应与不应解官行三年之防然后明垂定制俾守洪规
请置亷察罢转运议 黄 亢
惟王建国稽古治人既设其官必立其长厯观方册可得而知其在唐虞则十有二牧在三代则有连率焉有方正牧焉在两汉则或称刺史或称州牧其实一也在皇唐则其大府有节度其次有观察皆所以纲举百职柄持众政作天子之藩宣也是故民之所仰吏之所畏服朝之所毗倚其官必重其人必贤也今则不然外官小大自足及颡悉统之转运转运非古也起唐中叶所以督钱谷而已矣今夫用钱谷之职摠守宰之官守宰主宣教化者也教化义也钱谷利也利与义不能两全是以下忧嵗之不登而民之不粒上恐财之不丰而贡之不多是上下相戾也矧其充使者不过郎官御史其官既轻其人未必贤是民所仰望者卑也吏所畏服者弛也朝之毗倚者轻也使政不平刑不清和气未充祥鸟未来得非由此欤有刍荛之民窃议于下曰钱谷之职宜委之郡守郡守县宰宜统之亷察则亷察宜置转运宜罢也所以复古官也不使吾民谓天子重利而薄义也不知朝廷三事大夫为是邪为非邪
为兄后议 刘 敞
礼天子之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诸侯二昭二穆与太祖而五所谓昭者父道也所谓穆者子道也天子诸侯未必皆身有子故或取于兄弟之子以为嗣亲同则取其贤者贤同则取其长者长同则卜其吉者非兄弟之子则弗取故不以诸父为嗣兄亦尊也不以诸弟为嗣弟已之伦也此古者七庙五庙之序所以昭穆不相越迭毁不相害也至乎后世国家多事或传之诸兄或传之诸弟盖有不得已焉则礼散久矣然既已受国家天下则所传者虽非子亦犹子道也传之者虽非其父亦犹父之道也以天下国家为重矣春秋僖公实闵公之兄闵公遭弑僖不书即位明臣子一体也公孙婴齐卒春秋谓之仲婴齐以谓为人后者为之子当下从子例不得复顾兄弟之亲称公孙也春秋之义有常有变夫取后者不得取兄弟此常也既已不可及取兄弟矣则正其礼使从子例此变也故僖公以兄继弟春秋谓之子婴齐以弟继兄春秋亦谓之子所谓常用于常变用于变者也既其子名则僖公不得不以闵公为昭归父不得不以婴齐为穆既正其昭穆则迭毁之次不得不以一代一也而儒者或疑礼无后兄弟之文遂以春秋书仲婴齐为不与子为父孙非也子为父孙诚非礼之正有不得已者春秋正其为臣子一体而已故实公孙婴齐而谓之仲婴齐若春秋本不听其为后者则当书曰公孙婴齐卒学者问之曰此仲婴齐曷为谓之公孙婴齐不与为兄后也乃可矣夫春秋家犹重之况国乎国尔犹重之况天下乎故凡继其君虽兄弟必使子之继其大宗虽兄弟必使子之如继其君继其大宗而不使子是教不子而轻其所托也此文公所以受逆祀之贬也然春秋固为衰世法非太平正礼也太平之世未尝有也汉时定迭毁之礼丞相成丞相衡引昭宣两帝并为昭独以孙为昭而不知礼无两昭使昭帝之天下无所传宣帝之天下无所受失礼意矣又恵帝文帝皆髙祖子恵帝亲受之髙祖文帝则受之恵帝虽皆兄弟此与闵公僖公何异哉存当以臣子叙之死当以昭穆正之而汉世议者推文帝使上继髙祖而恵帝亲受髙祖天下者反不与昭穆之正至于光武当继平帝又自以世次为元帝之子上继元帝而为元帝后皆悖经违礼而不可传者也自汉世以来其议尤众皆曰兄弟不相为后不当以昭穆格之妄也若不以昭穆格之则天下受之谁乎凡人君以兄弟为后者必非有子者也引而为嗣臣子一体矣而当嗣者反以兄弟之故不继所受国而继先君则是所受国者竟莫有嗣之者也不可一矣生则以臣子事之死则以兄弟治之志生悖死不可二矣已实受之后君不受之先君今当自继先君者不唯弃后君命已之命又当废先君命兄之命不可三矣天下国家则归之已而父子之礼则耻不为不可四矣徐邈曰若兄弟昭穆者设兄弟六人为君至其后世当祀不及祖祢此又妄之甚者礼有所极义有所继为之后者为之子所以正授受重祖綂也兄弟六人相代为君亦六代祀祖祢矣假令非兄弟相代其祖亦当迁矣不得故存也即如此言使有兄弟六人为君各自称昭是有十三庙也又其最后一君当上继先君而五君终为无后也岂其所以传重授国之意乎礼为人后者降其私亲设兄弟六君故当各自为嗣义不可曲顾其亲可谓祀不及祖祢哉凡言礼者恶其謟时君之意苟曰益广宗庙大孝之本而不详受授之道春秋之义使当传国者不忍以国与其宗曰非吾子也当受国者又不肯以臣子之礼事其君曰非吾父也至令宗庙猥众昭穆骈积而鬼有不嗣者推生嗣死独可悖哉独可悖哉
濮安懿王典礼议 司马光
臣等谨按仪礼防服为人后者传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尊服服之为所后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之子若子若子者皆如亲子也又为人后者为其父母传曰何以期也不贰斩也特重于大宗降其小宗也盖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私亲圣人制礼尊无二上若恭爱之心分施于彼则不得専一于此故也是以秦汉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綂者或推尊父母以为帝后皆见非当时取讥后世臣等不敢引以为圣朝法况前代入继者多宫车晏驾之后援立之策或出母后或出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龄未衰深惟宗庙之重祗承天地之意于宗室众多之中简拔圣明授以大业亲为先帝之子然后继体承祧光有天下濮安懿王虽于陛下有天性之亲顾复之恩然陛下所以负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孙孙万世相承者皆先帝之德也臣等愚贱不达古今窃以为今日所崇奉濮安懿王典礼一凖先朝封赠期亲尊属故事髙官大国极其尊荣谯国太夫人襄国太夫人仙游县君亦改封大国太夫人考之古今实为宜称
庙议 韩 维
伏以亲亲之序以三为五以五为九上杀下杀旁杀而亲毕矣圣人制事存送终之礼皆以此为限是众人之所同也若其所不与众人同者则又因事之宜断之以义而为之节文也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其基业之所由起奉以为太祖所以推功业重本始也盖王者之祖有系天下者矣诸侯之祖有系一国者矣大夫士之祖系其宗而止矣亦其理势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诸侯不敢坏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贵始贵始德之本也盖有天下之始若后稷有一国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若三桓所以贵者配天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其所以别也今直以契稷为本统之祖则是下同大夫士之礼非荀卿之所谓别也或曰汤文武去契稷皆十有余世其间子孙衰微奔窜者非一汤文武之有天下稷契何与哉曰南宫适曰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大禹之有天下则然矣稷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岂非积累功德至文王而兴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则小国亦王之所待也所谓七十里百里者非契稷所受以遗其子孙之国乎由是言之商周之所兴契稷不为无所兴也则正考父作颂追道契汤髙宗所以兴子夏序诗称文武之功起于后稷岂虚语也哉国语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兴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兴谷梁曰始封必为祖南宫适孟轲卜子夏左丘明谷梁亦生于周代其所言皆亲闻而见之者其学问又俱出于孔子宜若可信则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汉诸儒亦有所受之也后世有天下者皆特起无所因故遂为一代太祖所从来久矣伏惟太祖皇帝以孝友仁圣睿智神武兵不血刃坐清大乱子孙遵业万世防泽功德卓然为宋太祖无少议者僖祖虽于太祖髙祖也然仰迹功业未见其有所因上寻世系又不知其所始若以所事契稷奉之窃恐于古无考而于今亦有所未安也臣以均之论义未有以相夺仍旧便若夫藏主合食则厯代尝议之矣然今之庙室与古殊制古者每庙异宫今所以奉祖宗者在一堂之上西夹室犹处顺祖之右考之尊卑之次似亦无嫌至于禘祫自是序昭穆之祭僖祖东向礼无不顺所谓子虽齐圣不先父食者也孔子曰于其所不知盖阙如也如臣绛等议非臣所知此臣所以阙而不敢同也
南北郊议 陈 襄
臣谨按周礼大司乐以圆钟为宫冬日至于地上之圆丘奏之六变以祀天神以函钟为宫夏日至于泽中之方丘奏之八变以祭地示夫祀必冬日至者以其气未复于上天之始也故宫用夹钟于震之宫以其帝出乎震也而谓之圆钟者取其形以象天也三一之变【圆钟为宫一变黄钟为角太蔟为征姑洗为羽各一变】合阳竒之数也祭必以夏日至者以其隂气潜萌于下地之始也故宫用林钟于坤之宫以其万物致养于坤也而谓之函钟取其容以象地也四二之变【函钟为宫大蔟为角姑洗为防南吕为羽各二变】合隂偶之数也又大宗伯以禋祀实柴槱燎祀其在天者而以苍璧礼之以血祭沈貍疈辜祭其在地者而以黄琮礼之皆所以顺其隂阳辨其时位仿其形色而以气类求之此二礼之不得不异也故求诸天而天神降求诸地而地示出得以通精诚而逆福厘以生烝民以阜万物此百王不易之礼也去周既逺先王之法不行汉元始中奸臣妄议不原经意附防周官大合乐之説谓当合祭平帝从而用之故天地共犊礼之失自此始矣由汉厯唐千有余年之间而以五月亲祠北郊者惟四帝而已如魏文帝之太和周武帝之建德隋髙祖之开皇唐睿宗之先天皆希阔一时之举也然而随得随失卒无所定垂之本朝未遑厘正恭惟陛下恢五圣之述作举百王之废坠典章法度固已比隆先王之时矣岂袭后世一切之礼乎是以臣亲奉德音俾正讹舛讹舛之礼首宜正其大者大者不正而末节虽正无益也况天地嵗祀今亦不废顾惟有司摄事而已诚未足以上尽圣诚恭事之意也臣以为既罢合祭则南北二郊自当别祀伏请陛下每遇亲祀之嵗先以夏日至祭地示于方丘然后以冬日至祀昊天于圆丘此所谓大者正也然议者或谓先王之礼其废已久不可复行古者齐居近【古者致齐路寝】仪卫省用度约赐予寡故虽一嵗遍祀而国不费人不劳今也齐居逺仪卫繁用度广赐予多故虽三嵗一郊而犹或惮之况一嵗而二郊乎必不获已则三年而迭祭或如后汉以正月上丁祠南郊礼毕次北郊或如南郊以正月上辛祠昊天次辛瘗后土不亦可乎臣窃谓不然记曰祭不欲疎疎则怠夫三年迭祭则是昊天大神六年始一亲祀无已怠乎记曰大祀必顺天时二制之郊周公之制也舍是而从后王之失礼可谓法欤复议者徒知苟简之便而不睹尊奉之严也伏惟陛下鉴先王已行之明效举旷世不讲之大仪约诸司之仪卫而幸祠宫均南郊之赐予以给卫士蠲青城不急之役损大农无名之费使臣得以讲求故事叅究礼经取太常仪注之文以正其讹谬稽大驾卤簿之式以裁其繁冗惟以至恭之意对越大祗以迎至和格纯嘏庶成一代之典以示万世
宋文鉴巻一百五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一百六
宋 吕祖谦 编
议
救灾议 曾 巩
河北地震水灾隳城郭坏庐舍百姓暴露乏食主上忧悯下缓刑之令遣持循之使恩甚厚也然百姓患于暴露非钱不可以立屋庐患于乏食非粟不可以饱二者不易之理也非得此二者虽主上忧劳于上使者旁午于下无以救其患塞其求也有司建言请发仓廪与之粟壮者人日二升防者人日一升主上不旋日而许之赐之可谓大矣然有司之言特常行之法非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今河北地震水灾所毁败者甚众可谓非常之变也遭非常之变者亦必有非常之恩然后可以振之今百姓暴露乏食已废其业矣使之相率日待二升之廪于上则其势必不暇乎他为是农不复得修其亩商不复得治其货贿工不复得利其器用间民不复得转移执事一切弃百事而専意于待升合之食以偷为性命之计是直以饿殍之养养之而已非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也以中户计之户为十人壮者六人月当受粟三石六斗防者四人月当受粟一石二斗率一户月当受粟五石难可以久行也则百姓何以赡其后久行之则被水之地既无秋成之望非至来嵗麦熟赈之未可以罢自今至于来嵗麦熟凡十月一户当受粟五十石今被灾者十余州州以二万户计之中户以上及非灾害所被不仰食县官者去其半则其仰食县官者为十万户食之不遍则为施不均而民犹有无告者也食之徧则当用粟五百万石而后可以办此又非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也至于给授之际有淹速有均否真伪有防集之扰有辨察之烦厝置一差皆足致又羣而处之气久蒸薄必生疾疠此皆必至之害也且此不过能使之得旦暮之食耳其于屋庐构筑之费将安取哉屋庐构筑之费既无所而就食于州县必相率而去其故居虽有頽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必弃之而不暇顾甚则杀牛马而去者有之伐桑枣而去者有之其害又可谓甚也今秋气已半霜露方始而民露处不知所蔽盖流亡者亦已众矣如不可止则将空近塞之地空近塞之地失战鬬之民此众士大夫之所虑而不可谓无患者也空近塞之地失耕桑之民此众士大夫所未虑而患之尤甚者也何则失战鬬之民异时有警边戍不可以不増尔失耕桑之民异时无事边籴不可以不贵矣二者皆可不深念欤万一或出于无俚之计有窥仓库盗一囊之粟一束之帛者彼知己负有司之禁则必鸟骇防窜窃弄锄梃于草茅之中以扞游徼之吏彊者既嚣而动则弱者必随而聚矣不幸或连一二城之地有枹鼓之警国家胡能晏然而已乎况夫外有夷狄之可虑内有郊祀之将行安得不防之于未然销之于未萌也然则为今之策下方纸之诏赐之以钱五十万贯贷之以粟一百万石而事足矣何则今被灾之州为十万户如一户得粟十石得钱五千下户常产之赀平日未有及此者也彼得钱以完其居得粟以给其食则农得修其亩商得治其货贿工得利其器用间民得转移执事一切得复其业而不失其常生之计与専意以待二升之廪于上而势不暇乎他为岂不逺哉此可谓深思逺虑为百姓长计者也由有司之说则用十月之费为粟五百万石由今之说则用两月之费为粟一百万石况贷之于今而収之于后足以振其艰乏而终无损于储待之实所实费者钱五钜万贯而已此可谓深思逺虑为公家长计者也又无给授之疾疠之忧民不必去其故居苟有頽墙坏屋之尚可完者故材旧瓦之尚可因者什器众物之尚可赖者皆得而不失况于全牛马保桑枣其利又可谓甚也虽寒气方始而无暴露之患民安居足食则有乐生自重之心各复其业则势不暇他为虽驱之不去诱之不为盗矣夫饥嵗聚饿殍之民而与之升合之食无益于救灾补败之数此常行之法也今破去常行之法以钱与粟一举而赈之足以救其患复其业河北之民闻诏令之出必皆喜上之足赖而自安于亩之中负钱与粟而归与其父母妻子脱于流转死亡之祸则戴上之施而懐欲报之心岂有已哉天下之民闻国家厝置如此恩泽之厚其孰不震动感激悦主上之义于无穷乎如是而人和不可致天意不可悦者未之有也人和洽于下天意悦于上然后玉路徐动就阳而郊荒夷殊陬奉币来享疆内安辑里无嚣声岂不适变于可为之时消患于无形之内乎此所谓审计终始见于众人之所未见也不早出此或至于一有枹鼓之警则虽欲为之将不及矣或谓方今钱粟恐不足以办此夫王者之富藏之于民有余则取不足则与此理之不易者也故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盖百姓富实而国独贫与百姓饿殍而上独能保其富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故又曰不患贫而患不安此古今之至戒也是故古者二十七年耕有九年之畜足以备水旱之灾然后谓之王政之成唐水汤旱而民无捐瘠者以是故也今国家仓库之积固不独为公家之费而已凡以为民也虽仓无余粟库无余财至于救灾补败尚不可以已况今仓库之积尚可以用独安可以过忧将来之不足而立视天民之死乎古人有言曰剪爪宜及肤割髪宜及体先王之于救灾发肤尚无足爱况外物乎且今河北州军凡三十七灾害所被十余州军而已他州之田秋稼足望令有司于籴粟常价斗增一二十钱非独足以利农其于增籴一百万石易矣斗增一二十钱吾权一时之事有以为之耳以实钱给其常价以茶荈香药之类佐其虚估不过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其费已足茶荈香药之类与百姓之命孰为可惜不待议而可知者也夫费钱五钜万贯又捐茶荈香药之类为钱数钜万贯而足以救一时之患为天下之计利害轻重又非难明者也顾吾之有司能越拘挛之见破常行之法与否而已此时事之急也故述斯议焉
赏罚议 赵 瞻
世之大患在赏罚焉赏以微文悮贤罚以定令幸奸则是国代贤者辞而法为奸人地也有吏于此赍伐阅诣考课曹曹必曰某在斯职事若干年当适其官某在斯课最若干数当増某秩斯人大贤大不肖虽朝廷王公不得擅辄议其存舍动摇者或迹状白着有非常不在诏令则以问故事与令有所差驳突兀亦不为举夫以贤者难进易退亷耻谦服之心讵非伐之辞者欤若尔伊尹太公常齿匹夫传说箕子常编絷囚冀缺戚常伍耕农管仲五羖常没虏获尚屑与时争盆鼓之逋赋列时刻之积効而邀迁次邪又或以罪付理官曹曹必曰以甲令当某罚以乙诏当某科有轻重疑则为奏以请上上之所进退亦旁法律寸尺尔夫以奸人狡狯窥幸之备讵非为之地者欤且唐虞流共工放驩兠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正太公诛华仕管仲诛傅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传孔子诛少正卯周书有三风十愆礼经有四诛无赦孟轲以杨朱墨翟邪说之无君亲者拒之荀卿以宋钘公孙龙众惑之乱名实者禁之故若晋羊舌鲋以掠美尸齐阿大夫以虚誉烹弥子瑕佞幸以忠孝而得罪郭解豪侠似仁义而防戮皆奸雄桀黠伤蚀风教之尤者然以之示有司则罪无所当矣非勉宽仁之治也非保贼乱之党也徒律令无所处焉也赏与罚如是驰步帝皇之涂而未底者所以趣之之辙异也或谓若之所賛者古也今之所用者时也若居今时而用古殆不可与权矣张选举之程法补调之品目犹曰未也况以尧舜之所病与三代之明哲而责有司哉又若前主律后主令附丽验治劾谳煅成犹曰未也况以难明之状可惑之事而亟致大戮哉正尔如赏僭及淫人刑僭及善人何此大不然且责君于难谓之恭吾君不能谓之贼彼曷独不欲举县官于尧舜三代之隆乎夫人之辞行技能号为搜索而寘朝廷矣才具器识号为量度而縻爵位矣斯岂他术哉视必得贤者而后任之有司尔真贤实亷不次求索则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壬人大奸赫然诛殛亦有司之明也上之察也岂它术哉上如不察有司不贤虽区区于秩次事事于律令顾益资其窥测者岂有补邪但古用此亦治今用此亦治不能用则皆末如之何也又安在权不权使今得一伊尹太公而赏之天下非乎不也得一共工驩兠而罚之天下非乎不也若赏伯夷而问盗跖罚穷竒而谘饕餮恶可
议御戎 仲 讷
或曰西北三戎大与之结好次宠以爵赐予至厚羁縻宜得而兵未克弭古称御戎无上策良信哉愚曰斯之惑久矣言乎御者诚非也秦以之亡汉因而匮尚有策哉然则若何御之非足尚也当用气胜之耳奚为而言夫天髙而尊者阳也地卑而浊者隂也君子阳也小人隂也中国阳也四夷隂也取胜之道存乎其类尧舜禹汤之为君君子则举小人则诛君子道长小人道消气由其类胜天为之清日为之明至于鸟兽鱼鼈咸若边境其有不驯乎是阳气胜而隂不能奸也故二帝三王之世边境之患无甚焉秦汉之下德衰而力雄善有闻而不举举有用而不终恶有彰而不去去有诛而不尽君子之道不竞小人之势日进故日为之蚀地为之震纎草槁木横出妖孽况四裔乎是隂气胜而阳不得立也故边境之患始滋焉西北二方彼隂也东南二方我阳也又以盟约之信邀之宗显之号荣之贺遗其福庆吊恤其防死可谓至仁至恩也而戎心未怀非策之不至推其类殆气之未胜也王者据正阳之尊赫然有神圣之明辟四门四目之视大自三吏九卿下至百执庶官宜有奸回佞妄杂居正人君子之侧使皇极之道壅而未行隂淫之气上应于天故地震屋坏杀人日食正嵗朔雨晦风霾并嵗而至戎狄因之而狂隂邪胜而然耳非不怀也为之谋者上当端然自立拔方正之士与之共事推善而诛恶集贤而退不肖材者使得効其用智者使得进其谋则上下之志一通正道得立必先天清地宁日星风雨时序如是则夷狄之患奚虑也且将厥角而来庭书曰而难任人蛮夷率服斯正气之胜乎必斯之不务而将废天下之农起天下之兵大举而从之奈无策何奈后悔何
议水 王【缺】
古者之治五行也必有五行之官其去民用尤近而逆其理则有败害之端莫甚于水故官得其任则不忧乎水之败害识其势也是以舜命益作虞以掌山泽周有川泽之禁而后世修之未尝废也由秦汉以来使任其事而为之水官则莫若都水之职其主灌溉陂池保守河渠自太常及三辅皆有其官至武帝之时尤増重之于是又有左右使者使统其任而居其事者莫不明于禹贡之学而习于知水之性故刘向以治书为三辅都水都尉平当以明禹贡领防河隄盖其任职之人未尝不修其事而又有水工之徒以佐知其利害是以秦汉之际言水事于书尤着而魏晋已来至于隋唐其官亦未尝废于魏则有都尉水衡之号晋宋齐皆曰都水台或为水衡令及梁天监中始改曰太舟卿而主治舟航河隄隋唐之时又皆为都水使者或改曰监而舟檝河渠二署之然于水事或领或否矣故天下不喻于水而失其水之性使以忧中国者起矣国家比嵗之间水之为害亦甚矣自京城之中民被其苦亦暴而衍溢者厯月不知所以泄之今国家惩前日之患而求于秦汉之故为之都水之任専其有司欲以知水之性此虑患之本也夫以患而设备求其功效而使之不为虚位则天下宜有明于水性若秦汉之间所谓水工者出矣苟得其水工而又以知水者居其任使之専其职而行于天下就视其水之利害得以循其故而治之不使数迁其任责之课最而信其黜陟则官得其人而分定则事益修矣故为今之虑水莫若如此
浑仪议 沈 括
五星之行有疾舒日月之交有见匿求其次舍经劘之防其法一寓于日冬至之日日之端南者也日行周天而复集于表锐凡三百六十有五日四分日之几一而谓之嵗周天之体日别之谓之度度之离其数有二日行则舒则疾防而均别之曰赤道之度日行自南北升降四十有八度而迤别之曰黄道之度度不可见其可见者星也日月五星之所由有星焉当度之画者凡二十有八而谓之舍舍所以挈度度所以生数也度在天者也为之玑衡则度在器度在器则日月五星可以抟乎器中而天无所豫也天无所豫则在天者不为难知也自汉以前为厯者必有玑衡以自验迹其后虽有玑衡而不为厯作为厯亦不复以器自考气朔星纬而皆莫能知其必当之数至唐厯僧一行改步大衍厯法始复用浑仪参贯故其术所得比诸家为多臣尝厯考古今仪象之法虞书所谓璿玑玉衡唯郑康成粗记其法至落下闳制圆仪贾逵又加黄道其详皆不存于书其后张衡为铜仪于密室中以水转之盖所谓浑象非古之玑衡也吴孙氏时王蕃陆绩皆尝为仪及象其说以谓旧以二分为一度而患星辰稠穊张衡改用四分而复推重难运故蕃以三分为度周丈有九寸五分寸之三而具黄赤道焉绩说以天形如鸟卵小楕而黄赤道短长相害不能应法至刘曜时南阳孔定制铜仪有双规正距子午以象天有横规判仪之中以象地有持规斜络天腹以赤道南北植干以法二极其中乃为游规窥管刘曜太史令晁崇斛兰皆尝为铁仪其规有六四常定一象地一象赤道其二象二极乃定所谓双规者也其制与定法大同焉唯南北柱曲抱双规下有纵衡水平以银错星度小变旧法而皆不言有黄道疑其失传也唐李淳风别为圆仪三重其外曰六合有天经双规金浑纬规金常规次曰三辰转于六合之内圆径八赤有璿玑规月游规所谓璿玑者黄道属焉又次曰四游南北为天枢中为游筩可以升降游转别为月道傍列二百四十九交以防月游而一行以为难用而其法亦亡其后率府兵曹梁令瓒更以木为游仪因淳风之法而稍附新意诏与一行杂校得失改铸铜仪古今称其详确至道中初铸浑天仪于司天监多因斛兰晁崇之法皇祐中改铸铜仪于天文院始用令瓒一行之论而去取交有失得臣今敛古今之説以求数象有不合者十有三事其一旧说以谓今中国于地为东南当令西北望极星置天极不当中北又曰天常倾西北故极星不得居中臣谓以中国观之天常北倚可也谓极星偏西则不然所谓东西南北者何从而得之岂不以日之所出者为东而日之所入者为西乎臣观古之候天者自安南都护府至浚仪大岳台才六千里而北极之差凡十五度稍北不已庸讵知极星之不直人上也臣尝读黄帝素问书立于午而靣子立于子而靣午至于自卯而望酉自酉而望卯皆曰北靣立于卯而负酉立于酉而负卯至于自午而望南自子而望北则皆曰南靣臣始不谕其理逮今思之乃常以天中为北也常以天中为北则盖以极星常居天中也素问尤为善言天者今南北才五百里则北极辄差一度以上而东南西北数千里间日分之时候之日未尝不出于卯半而入于酉半则又知天枢既中则日之所出者定为东日之所入者定为西天枢则常为北无疑矣以衡窥之日分之时以浑仪抵极星以侯日之出没则在卯酉之半少比此殆放乎四海而同者何从而知中国之为东南也彼徒见中国东南皆际海而为是说也臣以谓极星之果中果非中皆无足论者彼北极之出地千里之间所差者已如是又安知其茫昧几千万里之外邪今直当据建邦之地人目之所及裁以为法不足以为法者宜置而勿议可也其二曰纮平设以象地体今浑仪置于崇台之上下瞰日月之所出则纮不与地际相当者臣详此说虽粗有理然天地之广大不为一台之髙下有所推迁盖浑仪考天地之体有实数有凖数所谓实者此数即彼数也此移赤彼亦移赤之谓也所谓凖者以此凖彼此之一分则凖彼之几千里之谓也今台之髙下乃所谓实数一台之髙不过文数彼之所差者亦不过此天地之大岂数丈足累其髙下若衡之低昂则所谓凖数者也衡移一分则彼不知其几千里则衡之低昂当慎而台之髙下非所当防也其三月行之道过交则入黄道六度而稍却复交则出于黄道之南亦如之月行周于黄道如绳之绕木故月交而行日之隂则日为之亏入蚀法而不亏者行日之阳也每月退交二百四十九周有竒然后复防今月道既不能环绕黄道又退交之渐当毎日差池今必候月终而顿移亦终不能符防天度当省去月环其候月之出入専以厯法歩之其四衡上下二端皆径一度有半用日之径也衡端不能全容日月之体则无由审日月定次欲日月正满上衡之端不可动移此其所以用一度有半为法也下端亦一度有半则不然若人目迫下端之东以窥上端之西则差几三度凡求星之安必令所求之星正当穿之中心今两端既等则人目游动无因知其正中今以句股法求之下径三分上径一度有半则两窍相覆大小略等人目不揺则所察自正其五前世皆以极星为天中自祖亘以玑衡窥考天极不动处乃在极星之末犹一度有余今铜仪天枢内径一度有半乃谬以衡端之度为率若玑衡端平则极星常游天枢之外玑衡小偏则极星乍入令瓒旧法天枢乃径二度有半盖欲使极星游于极中也臣考验极星更三月而后知天中不动处逺极星乃三度有余则祖亘窥考犹为未审今当为天极径七度使人目切南极望之极星正循北极里周常见不隠天体方正其六令瓒以辰刻十干八卦皆刻于纮然纮正平而黄道斜运当子午之间则日径度而道促卯酉之际则日迤行而道舒如此辰刻不能无谬新铜仪则移刻于纬四游均平辰刻不失然令瓒天中单环直中国人顶之上而新铜仪纬斜络南北极之中与赤道相直旧法设之无用新仪移之为是然当侧规如车轮之牙而不当衡规如鼓陶其傍迫狭难赋辰刻而又蔽映星度其七司天铜仪黄赤道与纮合铸不可转移虽与天运不符至于窥测之时先以距度星考定三辰所舍复运游仪抵本宿度乃求出入黄道及去极度所得无以异于令瓒之术其法本于晁崇斛兰之旧制虽不甚精缛而颇为简易李淳风尝谓斛兰所作铁仪赤道不动乃如胶柱以考月日差或至十七度少不减十度此正谓直以赤道候月行其差如此今黄道赤度再运游仪抵所舍宿度求之而月行则以月厯毎日去极度算率之则不可谓之胶也新法定宿而变黄道此定黄道而变宿但可赋三百五十五度而不能具余分此其为略也其八令瓒旧法黄道设于月道之上赤道又次月道而玑最处其下每月移交则黄赤道辄变今当省去月道徙玑于赤道之上而黄道居赤道之下而二道与衡端相迫而星度易审其九旧法规环一靣刻周天度一靣加银丁所以施银丁者夜天晦不可目察则以手切之也古之人以璿为之璿者珠之属也今司天监三辰仪设齿于环背不与横萧防当移列两旁以便参察其十旧法重玑皆广四寸厚四分其他规轴重朴拙不可旋运今小损其制使之轻利其十一古之人知黄道嵗易而不知赤道之因变也黄道之度与赤道不得独胶今当变赤道与黄道同法其十二旧法黄赤道平设正当天度掩蔽人目不可占察其后乃别加钻孔尤为拙谬今当侧置少偏使天度出北际之外自不凌蔽其十三旧法地纮正络天经之半凡三辰出入则地际正为地纮所伏今当徙纮稍下使地际与纮之上际相直候三辰伏见専以纮际为法自当黙与天合
边议四首 张 载清野
城中之民既得以依城自郊外百姓朝廷不豫为之虑非溃亡失生则杀戮就死纵或免焉则其老防孶畜屋庐积聚莫不为之驱除荡焚与死亡均矣欲为之计莫如选吏行边为讲族闾隣里之法问其所谋谕之休戚使之乐羣以相聚协力以相资听其依山林据险阻自为免患之计官不拘制一从其宜则积聚防老得以先自为谋而处之有素寇虽深入野无所资而民免诛掠此为计之当先者也
固守
师为敌致则防陷之患多城不自完则应援之兵急凡今近边城邑尤当募善守之人计定兵力度使势可必全不假外救足以枝梧逾月应援之师不为仓皇牵制则守必力而师不劳此御患之尤急者也然所谓善守者要以省兵为能假设一城之小千夫可完不才者十倍之而未必固善守者加损之而尚可全则守城乘障之人必也力与之计而省吾兵厚赏其功而示之信
省戍
戍而费财岂善戍之计欲不费必也计民以守不足然后益之以兵如是则为守之力在民居多而用兵无几守既在民则今日守兵凡城有余皆得以移用他所或乘间出战以自解其围矣窃计关内守余之兵无虑十万四帅之城各余万人为备问其多少之此其大略也则举中大数有移使之卒常不减六七万人义勇既练则六七万人从而省去亦攻守为有余矣兵省费轻就使戎垒对峙用日虽多而吾计常足顾朝廷未尝资守于民以兵多为患耳种世衡守环州吏士有罪射中则释之僧道饮酒犯禁能射则纵之百姓系者以能射则必免租税逋负者以能射必宽当是时环之内外莫不人人乐射一州之地可不用一卒而守以此观之省戍岂甚难之计哉
因民
计民以守必先相视城池大小夫家众寡为力难易为地缓急周围步尺莫不尽知然后括以保法萃以什伯形以图绘稽以文籍便其居处正其分位平时使之知所守识所向习登降时缮完贼至则授甲付兵人各谨备老防供饷妇女守室如是则民心素安伎艺素讲冦不能恐吏不能侵无仓卒之变无颠乱之忧民力不足然后济之以兵此三代法制虽万世可行不止利今日之民
世守边郡议 吕大钧
中国之大戒无急于边防自秦汉以来御戎之策是非未能相逺窃尝求三代之法宜于今日而推行之乃知圣人封建之深意不独尚德専治吾民而已其御边之要微妙深逺固在术内殆非众人之智所可及已盖天下之势不得不一亦不得不分分而不一则上无以制命而为下者肆一而不分则下无以陈力而为上者劳故古者分天下为列国统万国于一王使礼乐征伐一出于天子教治禁令一委之诸侯则是天子持威福之柄优游于内以専察国君之善恶诸侯任过功之责勤劳于外以同体王室之休戚如是则四方之警急何以急天子之视听哉彼不任吾患者吾得执而戮之孰敢失职所以待夷狄者特招携以礼懐逺以德而已在商之时古公以皮币犬马珠玉事獯鬻而商王不知在周之时晋国拜戎不暇而周室不与然则三代御边之略盖可知已臣窃谓分剖天下以为列国则未敢轻议如使边郡略法古意慎选仁勇之士使得世守郡事兵民措置悉以委之租调出入一切不问惟财用不足者附以次边支郡以供其乏其治以安静不扰敌人感服者为上富彊自守彼不能犯者次之战胜攻取无所退屈者又次之赏罚者増损其名位而已甚者则升黜之不使轻去其郡若此则安危利害不离其身势不得不尽其力以从事尽心以防患所谓世守者亦不得纯如周制父子相继必使选贤以自代母问亲疎天子加察焉然后可之遂使贰其郡事以终举者之身然后命之没则禄其子孙以祀之若有功德则郡人世世祀之仍爵其子孙庶几亦可以为备边之一术也
选小臣宿卫议 吕大钧
古者人主左右前后使令执事之小臣乃所以朝夕起居出入不可湏臾离者也其用之迹虽主于给宿卫备頥指以共缀衣虎贲执射执御之职其用之意则亦使之献可替否拾遗补阙以替疑丞保傅之事主于给宿卫备使令则非恪勤谨重者不可以当其任使之献可替否拾遗补阙则非开爽敏茂者不足以充其位此言犹未之尽古之人君不独有师有友又有受教于我者焉故疾医小艺者也黄帝师奚伯而教雷公费国小邦也恵公友顔般而役长息然则使令执事之小臣虽在择恪勤谨重开爽敏茂之资人主又当教诲养育使臣成就其材以补异时公卿大夫之阙如此则朝廷常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劳也以汉唐之苟简其名犹多出于宿衞供奉之官岂非常在宫省日侍帷幄既已接闻庙堂之议以广其知识间复亲被德音诲其所未至则益知善恶向背之理薫炙渐渍久而不已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又可以自广其聪明之德记曰教学相长也又曰教然后知困彼既知向背则必尽其心力以承学于上上之人既乐其自勉亦必尽以教之或因其善问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难进有以勉吾业传曰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无类则不徒可以益吾之志业又可以广吾之德性也记曰善教者知至学之难易又知其美恶则不徒广吾之德性又可以广吾知人之明也为人君而乘政事之间以教育执事之小臣乃有志业德性知人之益岂小补哉今朝廷虽有中书门下两省官以备侍从又有翰林舍人院及诸馆阁之臣以备顾问非乏人也充其选者又皆美材敏行非不贤也既以待之不为缀衣虎贲射驭之冗亦难复使从使令执事之贱似宜略依汉制郡国贡士给宿卫之法诏公卿牧守如孔门四科之目各使保任三二人不以仕与未仕限年二十以上三十以下其人则分中书门下省学士舍人院及馆阁诸司其职则参诸殿侍诸班之职其禄秩则视三班使臣州县掾属而已其间暇则各受学于其官长退而以所学开谕其同列仍不立迁擢废置之格其有功罪善恶一听明主裁决而已如此则素无行能者必不得举不安其分者必不愿为自非朴茂有志之士不可得而与焉试或行之不过五七年不徒得髙才美行可备器使亦将资助盛德大业必将日新而无穷几在位执事之小臣亦当渐摩义理之益相观而善可不务乎
民议 吕大钧
为国之计莫急于保民保民之要在于存恤主户又招诱客户使之置田以为主户主户苟众而邦本自固今访闻主户之田少者徃徃尽卖其田以依有力之家有力之家既利其田又轻其力而臣仆之若此则主户益耗客户日益多客虽多而转徙不定终不为官府之用今欲将主户之田少者合众户共及二顷以上方充一夫之役其兼并之家人少而田多者复计其田每三顷执一夫之役主户不足以客户足之
皇族称伯父叔父议 顔 复
礼记大传君有合族之道族人不得以其戚戚君位者合族之时族人不得以父兄之尊齿君之位为正尊卑之序而发也仪礼公子不得祢先君谓别子之子始以别子为诸侯立庙而发也二者无害称谓之厚三代盛时天子谓同姓诸侯曰伯父叔父异姓诸侯曰伯舅叔舅虽无定则原此而论不必于上下相接之际皦皦区异逺近以伤亲亲之意唐德宗宣宗之世有分从称姓之令亦縁其政苛刻寡恩而然国朝祖宗敦睦九族自有博大之制逺符三代之风若唐衰一时之令不足稽攷
议官 李清臣
原今之大敝皆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入仕之门杂而众故仕者日蕃故有罢职而归几渉三嵗不得再调者进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庐故寒亷之人身虽挂仕版名虽荣圣世而无资以继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于父母甘旨髓之养下迫于妻孥之饘粥则节不笃者或乘其间隙匮困之时起而牟利贾贩江湖干托郡邑商算盈缩秤较毫厘匿关市之征逐舟车之动以规什一之得进则王宫退则为市人进则冕笏而治事号为民师退则妄觊苟获不顾行义故仕路汚辱而亷耻之风大坠朝廷患仕者之日蕃无职以处之且使罢者久不获其所故难棘其涂以蹈借来者而有司苛为之文迂为之格张设难漏之密网罗取非意之细罪离合増广其荐员使其不得应条缺駮迟其嵗考使其不得满课从是而仕者益难故战薄于得失角逐于势利前者冐昧以进后来竞隘而夸驰其轻伪佻浅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诛不操矛相覆不设阱而媮风炽险涛作恬让静黙真能实德之士或羞与之偶宁自却于羁旅草野而不入于其涂有耻者上欲进之而日益退无耻者上欲退之而日益进徒嵗为一禁时下一令详明深切絶约而条责之揭而示之以义利之路曰尔为笃厚无为薄恶如是将以复仁义革士风臣窃以为无益也故臣谓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门杂而众也夫入仕之门乃敝之原已而议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门而束缚爬栉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时如数兵徒如积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后如障冦盗如阬螟蝗不知士心之愈离臣愚以为过矣故愿陛下清入仕之门入仕之门简则职有余格吏无冗员而禄得以继污者反其亷困者遂其节争者息其险让者策其髙仕路平夷而风化易隆矣
官制 毕仲游
国家承五季之后典章制度号令文采虽未纯于三代盖皆有三代之意而髣髴焉至于慎刑罚息兵革宽仁尽下爱养元元得天下之心则有与三代比者独官名自宰相而下至于百职执事循用五季之旧而不知改天子临朝太息于上而公卿大夫咨嗟悼叹发愤于下者不知几十年矣及神宗皇帝同人心决大策以阶寄禄而修复汉唐二省之制宜其欢呼鼓舞以庆朝廷之盛德而行之五年公卿大夫犹有不怿于官制者岂未改之前尝厌五代之无法既改之后复云汉唐之非是则官名之所失如何而可盖国朝虽循三代之旧而二十四司之名皆第之以待百官当选者在省之官及假他官以制之如兵部为枢密吏部为铨审库部金部为三司水部为都水刑部为大理名尚书而事在他局者不可以为后世法则先帝之改制无可议者而改制之中有非汉唐之旧而未合于今日之务旧平章事迁中书令国朝以来未有迁至中书舍人者而令仪同三司一阶兼昔日宰相累迁之官旧礼部尚书迁户部工部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银青光禄大夫一阶兼昔日尚书累迁之官旧礼部侍郎迁户部户部迁吏部工部侍郎迁刑部刑部迁兵部而今正议大夫一阶兼昔日侍郎累迁之官卿寺亦然昔之官品难于进今之阶秩易为髙而又降七品为八品降五品为六品降三品为四品至其不可用也则议请减防反以旧品为定而章服之令徒降五为六降三为四以迁就新品之失而不知义理之所在则所谓非汉唐之旧而不合今日之务者可验于此然犹未有害也旧尚书省不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合而为一则其治速今尚书省总天下之政而中书门下析而为二则其治缓此理之固然者至所谓画黄録符牒关刺由上而下复由下而上近者浃旬逺者累月有夜半停印待报而其务乃比于竹茹木屑之细或者补衣贷食未得其决而事久失于期防则非惟不合今日之务而良有害公卿大夫所以不怿于官制者以此亦在上之人损益之而已矣盖隋唐二十有九而今寄禄阶二十有五如益其阶所与旧日之官品相对无并三迁两迁而为一阶则阶正矣还旧日之品秩凡议请减防服章之名必合三五七九之数无易前古之常以就新品之失则品正矣事大而变则由寺监而上台省或由台省而下寺监事速而小者则许之専决或専达而不为次第上下之道久则事正矣阶正则朝廷尊名器重品正则义理安民志定事正则三省无滞务而逺近之人皆不失于期防修此三者而官制立矣岂以汉唐之官名不当复而五代之季为可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