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鉴 - 第 53 页/共 75 页

仲兄郎中字序        苏 洵   洵读易至涣之六四曰涣其羣元吉曰嗟夫羣者圣人之所欲涣以混一天下者也葢余仲兄名涣而字公羣则是以圣人之所欲解散涤荡者以自命也而可乎他日以告兄曰子可无为我易之洵曰唯既而又曰请以文甫易之如何且兄尝见夫水之与风乎油然而行渊然而溜渟囘汪洋满而上浮者是水也而风实起之蓬蓬然而发乎大空不终日而行乎四方荡乎其无形飘乎其逺来既徃而不知其迹之所存者是风也而水实形之今夫风水之相遭乎大泽之陂也纡余委蛇蜿蜒沦涟安而相推怒而相陵舒而如云蹙而如鳞疾而如驰徐而如徊揖让旋辟相顾而不前其繁如縠其乱如雾纷纭郁扰百里若一汨乎顺流至乎沧浪之濵滂溥汹涌号怒相轧交横绸缪放乎空虚绰乎无垠横流逆折濆旋倾侧宛转胶戾囘者如轮萦者如带直者如燧奔者如焰跳者如鹭投者如鲤殊状异态而风水之极观备矣故曰风行水上涣此亦天下之至文也然而此二物者岂有求于文哉无意乎相求不期乎相遭而文生焉是其为文也非水之文也非风之文也二物者非能为文而不能不为文也物之相使而文出于其间也故此天下之至文也今夫玉非不温然美矣而不得以为文刻镂组绣非不文矣而不可与论乎自然故夫天下之无营而文生之者惟水与风而已昔者君子之处于世不求有功不得已而功成则天下以为贤不求有言不得已而言出则天下以为口实呜呼此不可与他人道之唯吾兄可也   列女传目録序        曾 巩   刘向所叙列女传凡八篇事具汉书向列传而隋书及崇文总目皆称向列女传十五篇曹大家注以颂义考之葢大家所注离其七篇为十四与颂义凡十五篇而益以陈婴母及东汉已来凡十六事非向书本然也葢向旧书之亡乆矣嘉祐中集贤校理苏颂始以颂义篇次复定其书为八篇与十五篇者并藏于馆阁而隋书以颂义为刘歆作与向列传不合今验颂义之文葢向之自叙又艺文志有向列女传颂图明非歆作也自唐之乱古书之在者少矣而唐志録列女传凡十六家至大家注十五篇者亦无録然其书今在则古书之或有録而亡或无録而在者亦众矣非可惜哉今校讐其八篇及十五篇者已定可缮写初汉承秦之敝风俗已大坏矣而成帝后宫赵卫之属尤自放向以谓王政必自内始故列古女善恶所以致兴亡者以戒天子此向述作之大意也其言大任之娠文王也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恶言又以谓古之人胎教者皆如此夫能正其视听言动者此大人之事而有道者之所畏也顾令天子之女子能之何其盛也以臣所闻葢为之师傅保姆之助诗书图史之戒珩璜琚瑀之节威仪动作之度其教之者有此具然古之君子未尝不以身化也故家人之义归于反身二南之业本于文王岂自外至哉世皆知文王之所以兴能得内助而不知其所以然者葢本于文王之躬化故内则后妃有闗睢之行外则羣臣有二南之美与之相成其推而及逺则商辛之昏俗江汉之小国兎罝之野人莫不好善而不自知此非谓身修故国家天下治者也后世自问学之士多徇于外物而不安其守其室家既不见可法故竞于邪侈岂独无相成之道哉士之苟于自恕顾利冐耻而不知反己者徃徃以家自累故也故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信哉如此人者非素处显也然去二南之风亦已逺矣况于南乡天下之主哉向之所述劝戒之意可谓笃矣然向号愽极羣书而此传称诗芣苢栢舟大车之类与今序诗者之説尤乖异葢不可考至于式微之一篇又以谓二人之作岂其所取者愽故不能无失欤其言象计谋杀舜及舜所以自脱者颇合于孟子然此传或有之而孟子所不道者葢亦不足道也凡后世诸儒之言经传者故多如此览者采其有补而择其是非可也故为之叙论以发其端云   战国策目録序        曾 巩   刘向所定战国策三十三篇崇文总目称十一篇者阙臣访之士大夫家始尽得其书正其误谬而疑其不可考者然后战国策三十三篇复完叙曰向叙此书言周之先明教化修法度所以大治及其后谋诈用而仁义之路塞所以大乱其説既美也卒以谓此书战国之谋士度时君之所能行不得不然则可谓惑于流俗而不笃于自信者也夫孔孟之时去周之初已数百歳其旧法已亡旧俗已熄乆矣二子乃独明先生之道以谓不可改者岂将彊天下之主以后世之所不可为哉亦将因其所遇之时所遭之变而为当世之法使不失乎先王之意而已二帝三王之法其变固殊其法固异而其为国家天下之意本末先后未尝不同也二子之道如是而已葢法者所适变也不必尽同道者所以立本也不可不一此理之不易者也故二子者守此岂好为异论哉能勿苟而已矣可谓不惑乎流俗而笃于自信者也战国之游士则不然不知道之可信而乐于説之易合其设心注意偷为一切之计而已故论诈之便而讳其败言战之善而蔽其患其相率而为之者莫不有利焉而不胜其害也有得焉而不胜其失也卒至苏秦商鞅孙膑呉起李斯之徒以亡其身而诸侯及秦用之者亦灭其国其为世之大祸明矣而俗犹莫之寤也惟先王之道因时适变为法不同而考之无疵用之无敝故古之圣贤未有以此而易彼也或曰邪説之害正也宜放而絶之则此书之不泯其可乎对曰君子之禁邪説也故将明其説于天下使当世之人皆知其説之不可从然后以禁则齐使后世之人皆知其説之不可为然后以戒则明岂必灭其籍哉放而絶之莫善于是是以孟子之书有为神农之言者有为墨子之言者皆着而非之至于此书之作则上继春秋下至楚汉之起二百四十五年之间载其行事固不得而废也此书有髙诱注者二十一篇或曰三十二篇崇文总目存者八篇今存者十篇云   陈书目録序         曾 巩   陈书六本纪三十列传凡三十六篇唐散骑常侍姚思亷譔始思亷父察梁陈之史官也録二代之事未就而陈亡隋文帝见察甚重之每就察访梁陈故事因以所论载毎一篇成輙奏之而文帝亦遣虞世基就察求其书文未就而察死察之将死属思亷以继其业唐兴武徳五年髙祖以自魏以来二百余歳世统数更史事放逸乃诏论次而思亷遂受诏为陈书乆之犹不就贞观三年遂诏论譔于袐书内省十年正月壬子始上之观察等之为此书厯三世传父子更数十歳而后乃成葢其难如此然及既成与宋魏齐梁等书世亦传之者少故学者于其行事之迹亦罕得而详也而其书亦以罕得而详也而其书亦以罕传则自袐府所藏徃徃脱语嘉祐六年八月始诏校讐使可镂板行之天下而臣等言梁陈等书缺独馆阁所藏恐不足以定着愿诏京师及州县藏书之家使悉上之先皇帝为下其事至七年冬稍稍始集臣等以相校至八年七月陈书三十六篇者始校定可传之学者其疑者亦不敢损益特各疏于篇末其书旧无目列传名氏多阙谬因别为目録一篇使览者得详焉夫陈之为陈葢偷为一切之计非有先王经纪礼乐风俗之美制治之法可章示后世然而兼权尚计明于任使恭俭爱人则其始之所以兴惑于邪臣溺于嬖妾忘患纵欲则其终之所以亡兴亡之端莫非自已致者至于有所因造以为号令威刑职官州郡之制虽其事已浅然亦各施于一时皆学者之所不可不考也而当时之士争夺诈伪苟得偷合之徒尚不得不列以为世戒而况于坏乱之中仓惶之际士之安贫乐义取舍去就不为患祸势利动其心者亦不絶于其间若此人者可谓笃于善矣葢古人之所思见而不可得风雨之诗所为作者也安可使之泯泯不少概见于天下哉则陈之史其可废乎葢此书成之既难其后又乆不显及宋兴已百年古文遗事靡不毕讲而始得盛行于天下列于学者其传之之难又如此岂非遭遇固自有时也哉   南齐书目録序        曾 巩   南齐书八纪十一志四十列传合五十九篇梁萧子显撰始江淹已为十志沈约又为齐纪而子显自表武帝别为此书臣等因校正其讹谬而叙其篇目日将以是非得失兴坏理乱之故而为法戒则必得其所言而后能传于乆此史之所以作也然而所言不得其人则失其意或乱其实或析理之不通或设辞之不善故虽有殊功韪徳非常之迹将闇而不章郁而不发而梼杌嵬琐奸囘凶慝之形可幸而掩也尝试论之古之所谓良史者其明必足以周万事之理其道必足以适天下之用其智必足以通难知之意其文必足以发难显之情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何以知其然邪昔者唐虞有神明之性有微妙之徳使由之者不能知知之者不能明以为治天下之本号令之所布法度之所设其言至约其体至备以为治天下之具而为二典者推而明之所记者独其迹邪并与其深微之意而传之小大精粗无不尽也本末先后无不白也使诵其説者如出乎其时求其指者如即乎其人是可不谓明足以周万事之理道足以适天下之用智足以通难知之意文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乎则方是之时岂特任政者皆天下之士哉葢执简操笔而随者亦皆圣人之徒也两汉以来为史者去之逺矣司马迁从五帝三王既没数千载之后秦火之余因散絶残脱之经以及传记百家之説区区掇拾以集着其善恶之迹兴废之端又创己意以为本纪世家八书列传之文斯亦可谓竒矣然而敝害天下之圣法是非颠倒而采摭谬乱者亦岂少哉是岂可不谓明不足以周万事之理道不足以适天下之用智不足以通难知之意文不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乎夫自三代以后为史者如迁之文亦不可不谓隽伟防出之材非常之士也然顾以谓不足以发难显之情者何哉葢圣贤之髙致迁固有不能逹其情而见之于后者以故不得而与之也迁之得失如此况其他邪至于宋齐梁陈后魏后周之书葢无以议为也子显之于斯文喜自驰骋其更改破析刻雕藻缋之变尤多而其文益下岂夫材固不可以彊而有邪数世之史既然故其辞迹暧昧虽有随世以就功名之君相与合谋之臣未有赫然得其倾动天下之耳目播天下之口者也而一时偷夺倾危悖理反义之人亦幸而不暴着于世岂非所托不得其人故邪可不惜哉葢史者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故为之者亦必天下之材然后其任可得而称也岂可忽哉岂可忽哉   范贯之奏议集序       曾 巩   尚书户部郎中直龙图阁范公贯之之奏议凡若干篇其子世京集为十巻而属余序之葢自至和以后十余年间公常以言事任职自天子大臣至于羣下自掖庭至于四方幽隐一有得失善恶闗于政理公无不极意反复为上力言或矫拂嗜欲或切劘计虑或辨别忠佞而处其进退章有一再或至于十余上事有隂争独陈或悉引谏官御史合议肆言仁宗常虚心采纳为之变命令更废举近或立从逺或越月逾时或至于其后卒皆听用葢当是时仁宗在位歳乆熟于人事之情伪与羣臣之能否方以仁厚清静休飬元元至于是非与夺则一归之公议而不自用也其所引抜以言为职者如公皆一时之选而公与同时之士亦皆乐得其言不曲从苟止故天下之情因得毕闻于上而事之害理者常不果行至于竒衺恣睢有为之者亦輙败悔故当此之时常委事七八大臣而朝政无大阙失羣臣奉法遵职海内乂安夫因人而不自用者天也仁宗之所以其仁如天至于享国四十余年能承太平之业者繇是而已后世得公之遗文而论其世见其上下之际相成如此必将低徊感慕有不可及之叹然后知其时之难得则公言之不没岂独见其志所以明先帝之盛徳于无穷也公为人温良慈恕其从政寛易爱人及在朝廷危言正色人有所不能及也凡同时与公有言责者后多至大官而公独早卒公讳师道其世次州里厯官行事今有资政殿学士赵公抃撰公之墓铭云   相国寺维摩院听琴序     曾 巩   古者学士之于六艺射能弧矢之事矣又当善其揖让之节御能车马之事矣又当善其驱驰之节书非能肆笔而已又当辨其体而明其意数非能布策而已又当知其用而各尽其法而五礼之威仪至于三千六乐之节文可谓微且多矣噫烦且劳如是然古之学者必能此亦可谓难矣然习其射御以礼习其干戈于乐则少于学长于朝其于武备固修矣其于家有垫于党有庠于乡有序于国有学于教有师于视听言动有其容于衣冠饮食有其度几杖有铭盘杅有戒在舆有和鸾之声行有佩玉之音燕处有雅颂之乐而非其故琴瑟未尝去于前也尽其出入进退俯仰左右接于耳目动于四体逹于其心者所以飬之至如此其详且密也虽然此尚为有待于外者尔若夫三材万物之理性命之际力学以求之深思以索之使知其要识其微而齐戒以守之以尽其材成其徳至合于天地而后已者又当得之于心夫岂非难哉噫古之学者其役之于内外持其心飬其性者至于如此此君子所以爱日而自彊不息以求至乎极也然其习之有素闲之有具如此则求其放心伐其邪气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徳之实者可谓易矣孔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葢乐者所以感人心而使之化故曰成于乐昔舜命防典乐教胄子曰直而温寛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则乐者非独去邪又所以救其性之偏而纳之中也故和鸾佩玉雅颂琴瑟之音非其故不去于前岂虚也哉今学士大夫之于持其心飬其性凡有待于外者皆不能具得之于内者又亦皆略其事可谓简且易矣然所以求其放心伐其邪气而成文武之材就道徳之实者岂不难哉此予所以惧不至于君子而入于小人也夫有待于外者余既力不足而于琴窃有志焉乆矣然患其莫余授也治平三年夏得洪君于京师始合同舍之士听其琴于相国寺之维摩院洪君之于琴非特能其音又能其意者也予将就学焉故道予之所慕于古者庶乎其有以自发也同舍之士丁寳臣元珍郑穆闳中孙觉莘老林希子中而予曾巩子固也洪君名规字方叔以文学吏事称于世云   宋文鉴巻八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八十九   宋 吕祖谦 编   序   送周屯田序         曾 巩   士大夫仕登朝廷年七十上书去其位天子官其一子而听之亦可谓荣矣然而有若不释然者余为之言曰古之士大夫倦而归者安居几杖膳羞被服百物之珍好自若天子飬以燕飨饮食乡射之礼自比子弟袒韝鞠以荐其物语其辞説不于庠序则于朝廷时节之赐与缙绅之礼于其家者不以朝则以夕上之听其休为不敢勤以事下之自老为无为以尊荣也今一日辞事还其庐徒御散矣賔客去矣百物之顺其欲者不足人之羣嬉属好之交不与约居而独游散弃乎山墟林莽阨巷穷闾之间如此其于长者薄也亦何能使其不欿然于心邪虽然不及乎尊事可以委蛇其身而益闲不享乎珍好可以窒烦除薄而益安不去乎深山长谷岂不足以易其庠序之位不居其荣岂有患乎其辱哉然则古之所以殷勤奉老者皆世之任事者所自为于士之倦而归者顾为烦且劳也今之置古事者顾有司为少耳士之老于其家者独得其自肆也然则何为动其意邪余为之言者尚书屯田员外郎周君中复周君与先人俱天圣二年进士与余旧且好也既为之辨其不释然者又欲其有以处而乐也读余言者可无异周君而病今之失矣   送江任序          曾 巩   均之为吏或中州之人用于荒边侧境山区海聚之间蛮夷异域之处或燕荆越蜀海中万里之人用于中州以至四遐之乡相易而徃其山行水渉沙莽之驰徃徃则风霜氷雪瘴雾之毒之所侵加蛟龙虺蝪之羣之所抵触冲波急洑隤崖落石之所覆压其进也莫不赢粮举药选舟易马刀兵曹伍而后动戒朝奔夜变更寒暑而后至至则宫庐器械被服饮食之具土风气之宜与夫人民謡俗语言习尚之务其变难遵而其情难得也则多愁居惕处而思归及其乆也所习已安所蔽已解则歳月有期可引而去矣故不得专一精思修治以宣布天子及下之仁而为后世可守之法也或九州之人各用于其土不在西封在东境士不必勤舟车舆马不必力而已传其邑都坐其堂奥道涂所次升降之倦凌冐之虞无有接于其形动于其虑至则耳目口鼻百体之所飬如不出乎其家父兄六亲故旧之人朝夕相见如不出乎其里山川之形土田井市风謡习俗辞説之变利害得失善恶之条贯非其童子之所闻则其少长之所游览非其自得则其乡之先生老者之所告也所居已安所有事之宜皆以习熟如此能专虑致劳营职事以宣上恩而修百姓之急其施为先后不待旁谘乆察而与夺损益之几已断于胸中矣岂累夫孤客逺寓之忧而以苟且决事哉临川江君任为洪之丰城此两县者牛羊之牧相交树木果蔬五谷之垄相入也所谓九州之人各用于其土者孰近于此既已得其所处之乐而厌闻饫听其人民之事而江君又有聪明敏给之材洁亷之行以行其政吾知其不去图议论之适賔客之好而所为有余矣葢县之治民自得于大山深谷之中而州以无为于上吾将见江西之幕府无南向而虑者矣于其行遂书以送之   送赵宏序          曾 巩   荆民与蛮合为冦潭旁数州被其害天子宰相以潭重镇守臣不胜任为改用人又不胜复改之守至上书乞益兵诏与抚兵三百殿直天水赵君希道实防以徃希道雅与接间过予道潭之事予曰潭山川甲兵如何食几何贼众寡强弱如何予不能知能知书之载若潭事多矣或合数道之兵以数万絶山谷而进其势非不众且徤也然而殱焉者多矣或单车独行然而以克者相踵焉顾其义信如何耳致吾义信虽单车独行冦可以为无事龚遂张纲祝良之类是也义信不足以致之虽合数道之兵以数万卒殱焉适重冦耳况致平耶阳是裴行立之类是也则兵不能致平致平者在太守身也明矣前之守者果能此天子宰相乌用易之必易之为前之守者不能故也今徃者复曰乞益兵何其与书之云者异邪予忧潭民之重困也冦之益张也徃时潭吏与旁近郡靳力胜贼者暴骸者戮降者有之今之徃者将特不为是而已耶抑犹不免乎为是也天子宰相任之之意其然耶潭守近侍臣使抚觇潭者郎吏御史愽士相望为我谂其贤者曰今之言古书徃徃曰迂然书之事乃已试者也师已试而施诸治与时人之自用孰谓得失耶愚言傥可以平潭之患今虽细然大中咸通之间南方之忧常剧矣夫岂阶于大哉为近臣郎吏御史愽士者独得而不思也希道固喜事者因其行遂次第其语以送之   李氏退居类藁序       李防伯   李防伯以举茂才罢归其明年庆厯癸未秋因科所着文自冠迄兹十五年得草藁二百三十三首将恐亡散姑以类辨为十二巻写之间或应用而为未能尽无愧闵其力之劳輙不弃去至于夭淫刻节尤无用者虽传在人口皆所弗取噫天将寿我乎所为固未足也不然斯十二巻庶可籍乎见古人矣故自序云   鳬绎先生诗集序       苏 轼   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矣夫史之不阙文与马之不借人也岂有损益于世也哉然且识之以为世之君子长者日以逺矣后生不复见其流风遗俗是以日趋于智巧便佞而莫之正是二者虽不足以损益而君子长者之泽在焉则孔子识之而况其足以损益于世者乎昔吾先君适京师与卿士大夫游归以语轼曰自今以徃文章其日工而道将散矣士慕逺而忽近贵华而贱实吾已见其兆矣以鲁人鳬绎先生之诗文十余篇示轼曰小子识之后数十年天下无复为斯文者也先生之诗文皆有为而作精悍确苦言必中当世之过凿凿乎如五谷必可以疗饥断断乎如药石必可以伐病其游谈以为髙枝词以为观美者先生无一言焉其后二十余年先君既没而其言存士之为文者莫不超然出于形器之表微言髙论既已鄙陋汉唐而其反复论难正言不讳如先生之文者世莫之贵矣轼是以悲于孔子之言而怀先君之遗训益求先生之文而得之于其子复乃録而藏之先生讳太字醇之姓顔氏先师兖公四十七世孙云   田表圣奏议序        苏 轼   故谏议大夫赠司徒田公表圣奏议十篇呜呼田公古之遗直也其尽言不讳葢自敌已以下受之有不能堪者而况于人主乎吾是以知二宗之圣也自太平兴国以来至于咸平可谓天下大治千载一时矣而田公之言常若有不测之忧近在朝夕者何哉古之君子必忧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絶人之资而治世无可畏之防夫有絶人之资必轻其臣无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之所甚惧也方汉文时刑措不用兵革不试而贾谊之言曰天下有可长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后世不以是少汉文亦不以是甚贾谊由此观之君子之遇治世而事明主法当如是也谊虽不遇而其所言略已施行不幸早世功烈不着于时然谊尝建言使诸侯王子孙各以次受分地文帝未及用厯孝景至武帝而主父偃举行之汉室以安今公之言十未用五六安知来世不有若偃者举而行之欤愿广其书于世必有与公合者此亦忠臣孝子之志也   钱塘勤上人诗集序      苏 轼   昔翟公罢廷尉賔客无一人至者其后复用賔客欲徃翟公大书其门曰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世以为口实然余尝薄其为人以为客则陋矣而公之所以待客者独不为小哉故太子太师欧阳公好士为天下第一士有一言中于道不逺千里而求之甚于士之求公以故尽致天下豪杰自庸众人以显于世者固多矣然士之负公者亦时有葢尝慨然太息以人之难知为好士者之戒意公之于士自是少倦而其退老于颍水之上余徃见之则犹论士之贤者唯恐其不闻于世也至于负者则曰是罪在我非其过翟公之客负公于死生贵贱之间而公之士叛公于瞬息俄顷之际翟公罪客而公罪已与士益厚贤于古人逺矣公不喜佛老其徒有治诗书学仁义之説者必引而进之佛者惠勤从公游三十余年公常称之为聪明才智有学问者尤长于诗公薨于汝隂余哭之于其室其后见之语及于公未尝不涕泣也勤固无求于世而公又非有徳于勤者其所以涕泣不忘岂为利也哉余然后益知勤之贤使其得列于士大夫之间而从事于功名其不负公也审矣熈宁七年余自钱塘将赴髙密勤出其诗若干篇求余文以传于世余以为诗非待文而传者也若其为人之大略则非斯文莫之传也   六一居士集序        苏 轼   夫言有大而非夸逹者信之众人疑焉孔子曰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孟子曰禹抑洪水孔子作春秋而孟子距杨墨葢以是配禹也文章之得丧何与于天而禹之功与天地并孔子孟子以空言配之不已夸乎自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孟子之言行而杨墨之道废天下以为是固然而不知其功孟子既没有申商韩非之学违道而趋利残民以厚主其説至陋也而士以是罔其上上之人侥幸一切之功靡然从之而世无大人先生如孔子孟子者推其本末权其祸福之轻重以救其惑故其学遂行秦以是丧天下陵夷至于胜广刘项之祸死者十八九天下萧然洪水之患葢不至此也方秦之未得志也使复有一孟子则申韩为空言作于其心害于其事作于其事害于其政者必不至若是烈也使杨墨得志于天下其祸岂减于申韩哉由此言之虽以孟子配禹可也太史公曰葢公言黄老贾谊晁错明申韩错不足道也而谊亦为之余以是知邪説之移人虽豪杰之士有不免者况众人乎自汉以来道术不出于孔氏而乱天下者多矣晋以老庄亡梁以佛亡莫或正之五百余年而后得韩愈学者以愈配孟子葢庶几焉愈之后二百余年而后得欧阳子其学推韩愈孟子以逹于孔氏着礼乐仁义之实以合于大道其言简而明信而通引物连类折之于至理以服人心故天下翕然师尊之自欧阳子之存世之不説者哗而攻之能折困其身而不能屈其言士无贤不肖不谋而同曰欧阳子今之韩愈也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而斯民终有愧于古士亦因陋守旧论卑而气弱自欧阳子出天下争自濯磨以通经学古为髙以救时行道为贤以犯顔纳説为忠长育成就至嘉祐末号称多士欧阳子之功为多呜呼此岂人力也哉非天其孰能使之欧阳子没十余年士始为新学以佛老之似乱周孔之实识者忧之頼天子明圣诏修取士法风厉学者专治孔氏黜异端然后风俗一变考论师友渊源所自复知诵习欧阳子之书予得其诗文七百六十六篇于其子棐乃次而论之曰欧阳子论大道似韩愈论事似陆贽记事似司马迁诗赋似李白此非余言也天子之言也欧阳子讳修字永叔既老自谓六一居士云   华戎鲁卫信録总序      苏 颂   元丰四年八月奉诏编类北界国信文字臣切惟念国家奄字四海方制万区九夷八蛮罔不率俾蠢兹种猃早以面内章圣皇帝因其丧师请和许通信好歳时问遗寖以训备陛下钦若成宪覊縻要荒乃命儒臣讨论故事将欲垂于方册副在有司其所以虑逺防微纡意及此者皆以偃兵息民故也顾臣愚陋不足以奉承明诏黾勉期月粗见纲领诠次类例皆禀圣谟前诏断自通好以来以迄乎今将明作书之繇故以叙事冠于篇首厥初讲和始于继忠书奏敌主乞盟之请赐以俞防由是行成故次之以书诏既许其通好乃有载书以着信故次之以誓书昔之和戎则有金絮采缯之赂我朝歳致银绢以资其费故次之以歳币恩意既通又有好货以将之故次之以国信信好不可单徃必有言词以文之故次之以国书异国之情非行人莫逹故次之以奉使之别则有接送馆伴所经城邑邮亭次舍山川有险易道涂有囘逺若非形于缋事则方向莫得而辨也故作驿程地图前后遣到名氏非一职秩不同南北羣臣交相礼接年月次序散而不齐既为信书不可无纪故作名衔年表夫如是而使事尽矣通好肇于戎人我从而听之凡问遗之事皆列北信北书于前朝廷所遗乃报礼也故载之于后所以着其所后从来也凡使者之至在道则有邮馆宣劳之仪入朝则有见辞宴赐之式礼意疏数并有节文故次之以仪式又次之以赐予彼待王人亦有常矩无敢违越故以持礼过北界及北界分物系于后使者宜通賔主之欢而贽见之礼不可阙也故次之以交驰问劳徃返诏宣书劄体范存焉故受之以诏録又次之以书仪信币则有赍操之勤导从则有舆之众霑赉所及无不均通故次之以例物使者至都上恩顾防靡所不至或易货财或须索供馈或丐求珍异许予多矣故次之以市易而供湏求丐附焉南北将命徃还约束细大之务动循前比故次之以条例凡此皆常使也诞辰歳节致礼而已至若事干大体则有专使以导之故次之以泛使疆场之虞师守当任其责则接境司用得以公牒徃复故次之文移事非司州所能予夺至待命官及疆吏对议者代州移徒廵铺界壕是也故次之以河东地界疆界既辨则边圉不可不谨故次之以边防其别又有州郡壁垒之缮完砦铺塘泺之限断载于舆地所以示守备之严也凡为此书本于通好辽人则彼之种族自出不可不知辽本契丹也故次之以契丹世系辽与中国言语不通饮食不同逐草随畜射猎为生难以礼义治也朝廷所以能固结而柔服之葢知其爱好之实也故次之以国俗耶律氏僭儗中华有年数矣爵号官称徃徃窃名故次之以官属而宗戚俸禄三者相湏并见于边塞之俗恃险与马由古然矣故次之以闗口道路又次之以番军马辽之为国幅员不过三千余里而并建都府兼置州县轺车所过宜详其处故次之以州县彼裔夷也并有奚防故土外接大荒之境其可见者宜兼着之所以示天声之逮逺也故终于番夷杂録而经制方略论议奏疏附焉臣切观前世制御戎塞之道载籍所纪不过厚利和亲以约结之用武克伐以驱除之或入朝质子以制其命汉唐之事若可信也然约结一解则陵暴随之彼岂不得其术邪葢恃一时之安而不图经乆之利固也渊谋硕画何代无之至于我朝乃得上策年厯七纪而保塞无患歳来信币而致礼益恭行旅交通边城晏闭黎民土著至老死而不知兵革自书契以来戢兵保定未有如今日之全胜者也圣上方恢天下之度以威怀逺人犹虑有思慢令取侮遂案图籍揭为令典使之循守无得而逾后虽有忿鸷悍黠之类欲启事端绳以章条彼当自屈若然举辽朔之众唯上之令则是书之作可谓规抚宏逺而徳施无穷矣然以今日承平之势当彼百年既徃之运狃我涵煦侈心渐萌侈极而微形兆兹见藁街质馆行可致其俘入矣姑撮其大要概副圣辰经逺之虑总二百巻巻有冗并则厘为上中下谨条事目具于左方   章公甫字序         章望之   古之人有圣智者出然后制器济用以为天下利而洪荒之风革矣前圣作之后圣因之以至于多且备宫室栋宇飬生之大物也丘墓宗庙奉死之大归也城郭沟池守国之大防也车辂所以行陆也舟梁所以行水也险阻由是而通耒耜镃基筐筥杵臼所以资农作也薄槌以时蚕机杼以成丝丝麻布帛所以资女功也衣食由是而有鈇钺干戈介胄矛防所以卫兵人也常旂旟旐所以表师帅也鼓鼙铙镯所以警进退也奸暴由是而戢罔罟毕翳所以给畋渔也灾害由是而除衣裳韠舄所以周身也冕弁巾冠所以饰首也天子之镇圭诸侯之五瑞所以班国也佩玉于身触以冲牙组绶咸异所以节行也贵贱由是而衰丧期有数丧制有别齐斩苴枲以杖屦辅其隆以日月致其杀所以厚人道也孝思由是而笃珪璧琮璜凡用玉者所以礼神修好也诚慤由是而交鼐鼒锜釡所以致烹餁也爼豆簠簋所以旅饮食也爵勺尊彞所以酒醴也賔祭由是而供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舞以干戚羽旄象其君徳所以谐音乐也和乐由是而合莞簟几杖所以佚四体也尊少由是而分射侯既抗正鹄既设弓矢以中所以习射也礼容由是而考节符印玺所以孚逺近也命令由是而质府库之藏键闭筦籥以固之所以谨出纳也诈伪由是而察五行之产五材之用或文也或素也或有象也或无象也或贵其声也或贵其色也或贵其物也或贵其徳也视其所施而已大小有宜上下有称于以尊尊而亲亲老老而賔賔敬鬼神而利民事国家制度于是乎始罔淫为异器以启竒邪是以作而可法用而可观惟度量权衡齐众之器也多寡天下之物诚信天下之民本之同律参之度数以适规矩方圆以定凖绳平直法于王府同于四海之内凡出于人力者莫不得所以程百器以役百工是以先王务审之今吾族子者衡其名矣子平其字矣尝得进士第冠多士于天子之廷是尊儒之重选也六朞而拜四官籍在外朝职在书府出守大邦世人犹以为淹相见于江之南固请于予曰为我推衡平之义而易字焉予不得其辞而告之曰衡平而得轻重物得轻重而民得其情天下之公所由出也字曰公甫可乎公甫曰衡也不得叔父之言为不自安今朋友以谓衡也者将告之曰是吾叔父之言也   郑野甫字序         章望之   鸟兽与人杂生于世鸟兽之形有头足毛羽之异吾人者因其形之一类防以其物称之人之形同莫可辨者古之人以名名人出其父祖之命以为识别后之人因名配字以义类相符非谓有劝沮之殊欲令人人行其名字也故有因义以配物有因物以配义有因名之文损益藏显而字乃反之有因名之物遂以其实配之是以因义以配物如耕之于伯牛如由之于子路因物以配义如赤之于子华师之于子张字反名如商之于子夏偃之于子游物配实如长之于子长予之于宰我是其意也今之人不究本初以意起事或谓此名也宜克之以是道彼字也可行之于终身虽失古人之心犹未离乎告人以善也然而以名字自守于吾道之门固已狭矣郑子名叔熊其友字以正夫子不安其説也命予为言其理以易之夫子学于古人闻深而见愽又以行谊自潜不符正夫之字然后劝也请字之曰野甫以从其因物以配义者如曰不已质哉为赋白驹之卒章有曰生刍一束其人如玉其人如玉云者谓其来非外【缺】   宋文鉴巻八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九十   宋 吕祖谦 编   序   后周书序          王安国   周书本纪八列传四十二合五十篇唐令狐徳棻请撰次而诏徳棻与陈叔达庾俭成之仁宗时出太清楼本合史馆秘阁本又募天下献书而取夏竦李巽家本下馆阁是正其文字今既镂板以传学官而臣等始预其是正又序其目録一篇曰周之六帝当四海分裂之时形势刼束毅然有志合天下于一而材足以有为者特文帝而已文帝召苏绰于稠人之中始知之未尽也卧与之言既当其意遂起并昼夜咨诹酬酢知其果可以断安危治乱之谋而诎已以听之考于书唯府兵之设敛千歳已散之民而系之于兵庶几得三代之遗意能不骇人视听以就其争而效见于后世文帝尝患文章浮薄使绰为大诰以劝而卒能变一时士大夫之制作然则势在人上而欲鼓舞其下者奚患不成虽然非文帝之智内有以得于已而苏绰之守外不诎于人则未可必其能然也以彼君臣之相遭非以先王之道而犹且恳恳以夸言之又况无所待之豪杰可易以畜哉夫以徳力行仁所以为王霸之异而至于诎已任人则未始不同然而君能畜人者天下之至难传曰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葢道极于不可知之神而人有其质推之为天下国家之用者以其粗尔然非致其精于已则其粗亦不能以为人惟能自爱其身则内不欺其心外不蔽于物然后好恶无所作而尚何有已哉能无已始可以得已而足以揆天下之理知人之言而邪正无以廋其实尚何患乎论之不一哉于是贤能任使之尽其方而吾所省者以天下之耳目而小人不能托忠以诬君子又从而为之劝禁则小人忿欲之心已黜于之际君子乐以其类进而摩厉其俗凛然有耻君臣相与谋于上因敝以新法度而令驰骛于下者有忠信之守而无傅防迁就之患则法度有拂于民而下不以情赴上者乎葢虚然后能受天下之实约然后能操天下之烦垂缨摄袵俯仰堂庙无为以应万几者致其思而已矣夫思之为王者事君臣一也势则异焉世独颂尧舜之无为而安知夫人主自宜无为而思则不可一日已也书曰思曰睿杨雄曰于道则劳其不然欤葢夫法善矣非以道作其人则不能为之守而民之多寡物之丰杀法度有视而革者必待人而后谋则是可不致其思乎苟未能此而徒欲法度之革者是岂先王为治之序哉彼区区之周何足以议徒取其能因一时君臣之致好犹足以见其效又况慨然行先王之道而得大有为之势是固不宜无论也   良方序           沈 括   予尝论治病有五难辨疾治疾饮药处方别药此五也今之视疾者唯气口六脉而已古之人视疾必察其声音顔色举动肤理情性嗜好问其所为考其所行已得其大半而又徧诊人迎气口十二动脉疾发于五脏则五色为之应五声为之变五味为之偏十二脉为之动求之如此其详然而犹惧失之此辨疾之难一也今之治疾者以一二药书其服饵之节授之而已古之治疾者先知隂阳运厯之变故山林川泽之窍发而又视其老少肥瘠贵贱居飬性术好恶忧喜劳逸顺其所宜违其所不宜或药或火或刺或砭或风或液矫易其故常捭摩其性理搏而索之投机顺变间不容髪而又调其衣服理其饮食异其居处因其情变或治以天或治以人五运六气冬寒夏暑旸雨电雹鬼灵厌蛊甘苦寒暑之节从先胜复之用此天理也盛衰彊弱五脏异禀饮食异好循其所同察其所偏不以此一形彼不一不以一人例比众人此人事也言能不传之于书亦不喻之于口其精过于承蜩其察甚于刻棘目不舍色耳不失声手不释脉犹惧其差也授药遂去而希其十全不其难哉此治疾之难二也古之饮药者煮炼有节饮啜有宜药有可以乆煮有不可以乆煮者有宜炽火有宜温火者此煮炼之节也宜温宜寒或缓或速或乘饮食喜怒而饮食喜怒为用者有违饮食喜怒而饮食喜怒为敌者此饮啜之宜也而水泉有美恶操药之人有勤惰如此而责药之不效者非药之罪也此服药之难三也药之单用为易知复用为难知世之处方者以一药为不足又以众药益之殊不知药之有相使者有相反者有相合而性易者方书虽有使佐畏恶之性而古人所未言人情所不测者庸可尽哉如酒之于人饮之逾石而不乱者有濡咳则颠者漆之于人有终日抟洒而无害者有触之则疮烂者焉知他药人于人无似之异者此禀赋之异也南人食猪鱼以生北人食猪鱼以病此风气之异也水银得硫黄而赤如丹得矾石而白如雪人之欲酸者无过于醋矣以醋为未足又益之以枨二酸相济宜甚酸而反甘巴豆善利也以巴豆之利为未足而又益之以大黄则其利反折蟹与柿尝食之而无害也二物相遇不旋踵而呕此色为易见味为易知呕利为大变故人人知之至于相合而之他藏致他疾者庸可易知邪如乳石之忌参术触者多死至于五石散则皆用参术此古人处方之妙而世人或未谕也此处方之难四也医诚艺也方诚善也用之中节也而药或非良其奈何哉橘过江而为枳麦得湿而为蚁佳逾岭而黒鸜鹆逾岭而白月亏而蛙蛤消露下而蚊啄庁此形气之易知者也性岂独不然乎予观越人艺茶畦稻一沟一垅之异逺不能数歩则色味顿殊况药之所生秦越燕楚之相逺而又有山泽膏瘠燥湿之异禀岂能物物尽其所宜又素问説阳明在天则花实气少阳在泉则金石失理如此之论采掇者固未尝恤也抑又取之有早晚藏之有良苦风雨燥湿动有槁暴今之处药或有恶大者必日之而后咀然安知采藏之家不尝烘焙哉又不能必此辨药之难五也此五者大防而已其微至于言不能宣其详至于书不能载岂庸庸之人而可以易言医哉予治方最乆有一方之良者輙异疏之世之为方者称其治效尝喜过实千金肘后之类尤多溢言使人不复敢信予所谓良方者必目睹其验始着于篇闻不预也然人之疾如向所谓五难者方岂能必良哉一覩其验即谓之良殆不异乎刻舟以求遗剑者予所以注着其状于方尾疾有相似者庶几偶直云耳篇无次序随得随注以与人拯道贵速故不假乆伏待完也   县法序           吕惠卿   天下之民事皆领于县则奉朝廷之法令而使辞讼简刑狱平防计当赋役均给纳时水旱有备盗贼不作衣食滋殖风俗敦厚必自县始然古之官学皆有师法虽工官犹莫不然况于为数万户之县而当古一国之任独可以无法乎惠卿之有意于此也乆矣兹者出守大名当荐饥之后民卒流亡盗贼多有随宜应务粗亦竭愚复召畿内之知佐问其所以施设之方而监司部吏之厯县道老民事皆谘访焉既尽其所长矣于是人附以平日之所尝讲闻试用者为法令词讼刑狱簿厯造簿给纳灾伤劝课教化凡十门目曰县法以趣时便事宜与敇令合而易晓故不敢甚髙而文以其意与所学于先王者不异也故时及焉而其事多河北之风俗则以行之部内而已然恺悌君子有志乎民者亦所不爱也   易传序           程 頥   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其为书也广大悉备将以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去古虽逺遗经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传言后学诵言而忘味自秦而下葢无传矣予生千余载之后悼斯文之湮晦将俾后人沿【胡本作泝】流而求源此传之所以作也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备于辞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得于辞不达其意者有之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防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意则在乎人焉   春秋传序          程 頥   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飬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治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既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为而已事之谬秦至以建亥为正道之悖汉专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谬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先儒之传曰游夏不能赞一辞辞不待赞也言不能与于斯耳斯道也惟顔子尝闻之矣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其凖的也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与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寛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夫观百物而后识化工之神聚众材而后知作室之用于一事一义而欲窥圣人之用非上智不能也故学春秋者必优游涵泳黙识心通然后能造其微也后王知春秋之义则虽徳非禹汤尚可以法三代之治自秦而下其学不传予悼夫圣人之志不明于后世也故作传以明之俾后人通其文而求其义得其意而法其用则三代可复也是传也虽未能极圣人之蕴奥庶几学者得其门而入矣   羣居治五经序        龚鼎臣   夫五经道之源也人非专力探究虽百歳亦无至焉今之士人以世所谓明经者第习读其言应贡举比及得爵禄政事卒不谕经义故以传诵为己羞喜近功轻逺度率常抉剔其词引为章句自谓通经及语以道徳仁义皆若聋之于声瞽之于色其不能闻且见者如是予尝病焉防邺郡陈子坚河南侯孝杰俱以儒名相与择士之秀者得孙髙二生各取一经以治之由是以室之中讲正诵醇仁义之言馥如椒兰天人之理邃如江海时发辨论铿然其声既而树程式凡十日互求传注所未至者以质问焉有不通者罚金以耻之庶乎鲜或暇逸而造乎极焉然孔子谓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者诚为颛愚者发尔善为学者能诵且达于政而敏于对其于圣人之言为不乖谬矣用是着其始且以勉于终云   送焦千之序         刘 攽   攽尝论乡举里选之法难全行于今自三代之盛诸侯列国与郡县不同及事乆逺不传且置不言夫东西汉之时贤士长者未尝不仕郡县也自曹掾书史驭吏亭长门干街卒游徼啬夫尽儒生学士为之才试于事情见于物则贤不肖较然故遭事不惑则知其节临财不私则知其亷应对不疑则知其辩如此故察举易而贤公卿犬夫自此出矣今时士与吏徒异物吏徒治文书给厮役戆愚无智贪诟无节乘间窥隙诡法求货笞防僇辱安以为己物故无可以兴善者而儒生学士之居于乡里不过闭门飬髙其外则游学四方以崇名誉然后可以出羣过人矣而欲法前世一使郡县议其行实而察举之固难矣前年天子袷祭宗庙施庆天下闵太平之时贤士有遗逸而不仕者因诏州郡推择上名于朝间一歳处士之应诏而至十三人果多游学成名者天子皆以礼接之馆于太学而使有司策问以经术之要当世之宜而爵命之皆得显名美仕焉凡十三人吾所素识者焦君伯彊焦君伯彊介直好学数应进士举至礼部輙罢去时人皆叹惜之谓之遗逸不亦宜乎夫州郡推择之公也有司考试之明也方将为国得贤必且精心审虑抜士于千万岂其崇虚徇名苟得举逸名之称而已则夫十二人者吾虽未尽识之殆皆焦君之伦无疑于是焉使之从政治譬犹发敖仓以赒贫乏决江河以灌下湿沛然其有余矣然吾闻焦君之名在第三而他郡有辞礼命而不至者夫焦君之才既尽美矣况复有过其一二者乎彼辞礼命不至者又其故何哉彼以迎之致敬之礼未尽其数欤抑彼皆伊尹太公之俦至三聘而后幡然改丘为太师然后载而与之归乎天下之大未可诬也吾甚慕之故于焦君之行乐道之焉   送赵希道序         潘兴嗣   予少时以为天下功名惟慷慨魁垒之士能奋力以取之睥睨而举目优游而就歩则以为不若人矣既而熟视天下之士颠仆寒饿之际老死林谷之间未必尽非才而世之出于功名者或异是焉犹中凝而未决也则取史氏所载上下数千载泛滥而博求之然后知功名立者或偶于一时不必皆竒男子又有幸不幸也反而思之则缩缩然不得其所欲因取文王周公孔子之书颠倒散漫以观乎消息盈虚之际则豁然若有所得嗟乎始予之狂犹腾澜怒涛横流逆奔吞嗜百川乆之势旋气定平入于海虽蛟鱼百怪出没汹涌而不知所以汨乎其中葢予与希道别十有三年予之鋭气销铄顿拙如此而希道平时尤喜功名廓落敢言今乃为小官奔走数千里外宜其愤愤不得于心乃俛首低气视甔石焉不啻若千金之重岂其所徇者轻而无异于吾之説邪如无异于吾説则笃吾以自信如是功名之来也有余其去也无不足乃所谓幸不幸者豁然于胸中矣希道其勉之   南丰集序          王 震   南丰先生以文章名天下乆矣异时齿髪壮志气鋭其文章之慓鸷奔放雄浑瓌伟若三军之朝气猛兽之拱怒江湖之波涛烟云之姿状一何竒也方是时先生自负要似刘向不知以韩愈为何如尔中间乆外徒世颇谓偃蹇不遇一时后生辈锋出先生泊如也晚还朝廷天下望用其学而属新官制遂掌书命于是更置百官旧舍人无在者已试即入院方除自填委占纸肆书初若不经意午漏尽授草院吏上马去凡除节御史数十人所以本法意原职守而为之训敇者人人不同咸有新趣而衍裕雅重自成一家余时为尚书郎掌付制吏部一日得尽观始知先生之学虽老不衰而大手笔自有人也呜呼先生用未极其学已矣要之名与天壤相悬不可诬也客有得其新旧所着而裒録之者余因书其篇首云   宋文鉴巻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