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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建论           廖 偁   柳子厚为封建论以短封建者诚以周之亡由立诸侯之过也故曰周之失在制不在政又云诸侯各专其国继世而理其人之贤不肖不可知而民之理乱亦不可察也又云诸侯世禄在位各据其地则天下虽有圣贤者生无以立于天下如子厚之论是葢知其末而不知其本知其末而不知其本故以封建为非故曰封建非圣贤之意也势也又云汤武之所以不去封建者因其力以得天下故不去也此亦见子厚之惑者也夫事有得失理有是非固不易也偁谓诚圣贤之立封建者道也非势也周之乱天下非制失也失在政也又谓天下诸侯虽専国继世而理亦不能乱也虽世禄在位亦不能妨天下之圣贤也又谓汤武之不去封建者实以封建者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以取天下而不去也且夫圣贤之立制度皆取法于天地而节制于人使人悉得其所耳当生人之初万物屯防而莫知其所以理易云天造草昧宜建侯而不宁是也是封建者圣人所以理民之达道观三代封建之制因地制民因民制禄使大不至于难制小不至无赖是故如身使臂如臂使指上下相制罔有不顺则封建者固因人之利而为之也夫所谓势者乃不得已之辞也岂有取法天地节制于人而曰不得已哉以此为势则天下孰不为势是则君臣父子夫妇长防之分皆势也何止于封建而已乎偁故曰封建者道也非势也且封建之制地有差等禄有多少礼乐器物各有分限是故下者不可上少者不可多降者不可升无者不可有执是而行虽世未有乱者也若地不必有差等禄不必有多少礼乐器物不必有分限下者不必下少者不必少降者不必降无者不必无则未有不乱者也观周世之末然矣岂制之失乎是葢失其政而然也且三代之盛则非不封建也而不闻乱何封建利于三代之初而不利于三代之末乎是葢政存与政失之谓也使周末之天子执文武成康之法而不失则文武成康之时也又安得有问鼎射王之事当夷王而后礼乐征伐天子不能有也安得诸侯不为逆设使虽不封建未有不大乱者也偁故曰周之乱在失政也且夫诸侯者奉天子之法以理其国也动静进退莫不由天子也是故山川神祗有不举者为不恭不恭者君削以地宗庙有不顺者为不孝不孝者君绌以爵变礼易乐者为不从不从者君流革制度衣服者为叛叛者君讨夫然则天下诸侯莫敢不为善也五国为属属有长十国为连连有帅三十国为卒卒有正二百一十国为州州有伯天下八州各以其属属天子之吏吏以治伯伯以理正正以理卒卒以理帅帅以理长长有不善则帅举之帅有不善则卒举之卒有不善则正举之正有不善则伯举之伯有不善则吏举之上下相制虽有不肖者固不敢为不善矣设有为者则流矣讨矣而不存之于天下也夫然则天下无不善矣设有为理者也偁故曰虽専国继世而不能为乱也且圣贤之用与不用系乎在上者也在上者果其人则能用之果非其人则不能用之此事之固然者也当三代之时不闻有圣贤不居其位当三代之季则然后圣贤有不用者则是用与不用系于上明矣彼封建者亦所以待圣贤者也安得反妨圣贤哉当圣贤不用之时乃封建失制之时也曰天子之法不必行诸侯之恶不必绌是故天下各据其地而圣贤弃矣观其然夫岂在于封建是诚制乱之罪也偁故曰虽世禄在位不能妨圣贤之于天下必主之者愍世之乱然也固不以得天下为利也若以汤武不去封建为因其力以得天下则是汤武苟于得天下也孔子以汤武为仁人乎孔子以为仁人则汤武之不苟得可知也且圣贤之心唯欲利后世益天下苟事有利益者虽死焉为之也若封建果不利天下益后世则去之以利益乎天下后世矣又岂肯因而不革况封建者以天下为公也而守宰者示天下以私也封建者与天下共天下守宰者欲以独制天下为心公私之道昭昭矣而公私之义固有差矣偁故曰汤武之不去封建者葢古之常道也非因其力而不去之也且子厚不究天子之法乱而使诸侯叛反以封建为周之失制不究法不乱则不善莫由在位反以继世不肖致乱为患不究升贤绌不肖为当世常法而反以圣贤不立为虑不究圣贤立法制必取法天地而利人反以立封建为势不究圣贤之心无所苟反以汤武不去封建为利其力偁故曰子厚之论封建至其末而不知其本也虽然子厚以封建为非者以守宰为是故也以守宰为是者无他乃曰有罪得以绌有能得以奨朝拜而不讐夕斥之矣夕拜而不讐朝斥之矣又云汉知孟舒于田叔得魏尚于冯唐闻黄霸之明审覩汲黯之简靖使汉室尽封侯王则孟舒魏尚之术莫得施黄霸汲黯之化莫得行明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违矣下令而削之谛交约从之谋周于同列矣呜呼若是者子厚果大不明其本也以是为是则岂封建之世有罪者不得而绌乎有能者不得而升乎朝拜而不讐夕不能斥之乎夕拜而不讐朝不能斥之乎若有罪不绌有能不升法制不能拘者皆已乱之世也已乱之世无不失也何止于封建哉已乱而罪之何异恶桀纣之不道而责汤武嫉商均之不肖而非尧舜也于理顺乎虽然子厚止知汉之封侯王而不知古之封建也止知汉之封侯王则宜其所谓明谴而道之拜受而退已违矣下令而削之谛交约从之谋周于同列也若古之封建固不至是三代之封建凡天下四海九州二百一十国在夏商则百里极矣国凡有五等五等之国制度不同同出于天子者也古之一大国止今之一郡耳是故其力易制其患易救固未有能为乱者也汉之封侯王则一侯王之地如古之大国数十则汉岂行封建之法哉乃汉自为之法非封建之法也若以汉自为之法而疑古封建为短是由以溺咽之故欲去舟与食者也岂封建果非哉而又孟舒魏尚黄霸汲黯之辈当三代之时不啻千万辈在卿大夫之列安得谓在封建之世则不得伸其才术岂数子者之才能为太守而不能为他哉而子厚固以为封建则能用之不知意之若何也呜呼是非得失之理明明若是又何曲为之言也偁非好辨也庶圣人之道少有明耳   洪范论          廖 偁   箕子之叙洪范云鲧陻洪水汨陈其五行天乃不畀洪范九畴彝伦攸斁鲧则殛死禹乃嗣典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彛伦攸叙孔安国传其言云天与禹洛出书神负文而出列于背有数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类偁观安国之意诚谓洪范之书出于天者也禹之所得乃天与之也故云洛出书神负文而出洎班固撰五行志又引刘歆之言亦云禹得洛书神之文而后知洪范偁按洪范皆人事之常而前古之达道也前古之达道皆出于圣人者也伏羲而前偁不可得而知也伏牺而下至于尧舜观其事未有不法天行道以理天下使皇王之徳被于兆人而足以仪法千古则洪范者固前贤之所启也岂得在禹方受之于天哉若洪范之书出于洛而神负之以授于禹则是洪范者果非人之所能察也自禹而上果未之闻于世也若果非人之所能察而世果未之闻则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稽疑庶征福极之事不闻于尧舜而上也今验五行五事八政五纪皇极稽疑庶征福极之义自伏牺而下未有不由之者则洛出负以授于禹得为可乎虽然安国刘歆班固所以云者诚惑于箕子所谓天锡故也是亦不知天道之説也夫凡所谓天道诚亦在于人耳顺于天乃天道之与也不顺于天乃天道之不与也书云天之歴数在汝躬顺道之谓也又云商罪贯盈天命诛之不顺道之谓也其洪范者天下之达道也圣人之所履而凶人之所不及也鲧有凶徳于天下而达道诚不可得也故箕子云天乃震怒不畀洪范九畴禹有圣徳于天下之达道固行之也故箕子云天乃锡禹洪范九畴诸儒不达于此以皇天震怒不畀洪范九畴即谓天果秘之而不与之天乃锡禹洪范九畴即谓天果受而与之斯实不明箕子之意也若诸儒所论天之歴数在汝躬是必亲授歴数于天也天命诛之必亲受僇于天也何不然之甚乎偁以为洪范者出于前圣之心也而后之为君者苟能务蹈圣徳未有不受洪范于天者也自三五已降有道者皆受于天所以然者天下之达道天之常道也行之则受之于天矣诸儒又云洪范九畴禹次而类之又云洛书本文凡六十五字此又足恠矣虽然欲成其伪能无辞乎诸儒既有洛出负之谊则宜其云也于此呜呼圣人之道不得其传诚可痛矣或曰然则洪范之篇所以録之者箕子也以武王之问故遂以洪范之道録而为书亦由周仪二礼皆古之达礼也周公録之以成书耳   近名论          范仲淹   老子曰名与身孰亲【言人知爱名不如爱其身之亲也】庄子曰为善无近名【言为善近名人将之非全身之道也】此皆道家之训使人薄于名而保其真斯人之徒非爵禄可加赏罚可动岂为国家之用哉我先王以名为教使天下自劝汤解网文王葬枯骨天下诸侯闻而归之是三代人君已因名而重也太公直钩以邀文王夷齐饿死于西山仲尼聘七十国以求行道是圣贤之流无不渉乎名也孔子作春秋即名教之书也善者褒之不善者贬之使后世君臣爱令名而劝畏恶名而慎矣夫子曰疾没世而名不称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然则为善近名岂无伪邪臣请辩之孟子曰尧舜性之也【性本仁义】三王身之也【躬行仁义】五霸假之也【假仁义而求名】后之诸侯逆天暴物杀人盗国不复爱其名者也人臣亦然百姓本忠孝者上也行忠孝者次也假忠孝而求名者又次也至若简贤附势反道败徳弑父叛君惟欲是从不复爱其名者下也人不爱名则虽有刑法干戈不可止其恶也武王克商式商容之闾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是圣人敦奨名教以激劝天下如取道家之言不使近名则岂复有忠臣烈士为国家之用哉   鼂错论          文彦博   臣读汉史鼂错之策云五帝神圣其臣莫能及故自亲事臣谓错之言乖谬颇甚因试论之夫易之干曰天道也君道也坤曰地道也臣道也天地既位君臣之象着矣君臣交济邦家之治隆矣而错乃云臣不及君故自亲事然则古之圣帝明王安用辅相而致治乎所谓五帝者尧舜为圣之优故仲尼删诗书则断自唐虞为万世法二典之载尧则有命羲和为天地四时之官允厘百工庶绩咸熙舜则命禹平水土弃为稷官契作司徒臯陶作士垂为共工益为朕虞伯夷秩宗防典乐龙纳言皆选于众而后用其人各任以职且云佥曰汝谐慎柬之至也所以百工允厘熙帝之载如此则尧舜果自亲事乎仲尼曰舜何为哉端拱正南面而已错所谓自亲事岂非乖谬乎若后之人君谓错言为是乃以一身一心两耳两目独任自用以周天下之万务岂不殆哉又将使厥后自圣无复察迩言好问之裕仲尼云一言几于防邦者谓人莫已若则错之言亦几于兹乎臣故著论深切以明之庶几有所补益   本论           欧阳修   佛法为中国患千余嵗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尝去矣而复大集攻之暂破而愈坚扑之未灭而愈炽遂至于无可奈何是果不可去邪葢亦未知其方也夫医者之于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来而治其受病之处病之中人乘乎气虚而入焉则善医者不攻其疾而务养其气气实则病去此自然之效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来而治其受患之处佛为夷狄去中国最逺而有佛固己久矣尧舜三代之际王政修明礼义之教充于天下于此之时虽有佛无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缺礼义废后二百余年而佛至乎中国由是言之佛所以为吾患者乗其缺废之时而来此其受患之本也补其缺修其废使王政明而礼义克则虽有佛无所施于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势也昔尧舜三代之为政设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计其口而皆授之田凡人之力能胜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敛以什一差其征赋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人力皆尽于南亩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惧其劳且怠而入于邪僻也于是为制牲牢酒醴以养其体匏爼豆以悦其耳目于其不耕休力之时而教之以礼故因其田猎而为搜狩之礼因其嫁娶而为婚姻之礼因其死而为防祭之礼因其饮食羣聚而为乡射之礼非徒以防其乱又因而教之使知尊卑长防凡人之大伦也故凡养生送死之道皆因其欲而为之制饰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悦之使其易趣也顺其情性而节焉所以防之使其不过也然犹惧其未也又为立学以讲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乡党莫不有学择民之聪明者而习焉使相告语而诱劝其愚堕呜呼何其备也葢尧舜三代之为政如此其虑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备防民之术甚周诱民之道甚笃行之以勤而被于物者洽浸之以渐而入于人者深故民之生也不用力乎南亩则从事于礼乐之际不在其家则在乎庠序之间耳闻目见无非仁义礼乐而趋之不知其倦终身不见异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虽有佛无由而入者谓有此具也及周之衰秦并天下尽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后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强其为治之具不备防民之渐不周佛于此时乗间而出千有余嵗之间佛之来者日益众吾之所为者日益壊并田最先废而兼并游惰之奸起其后所谓搜狩婚姻防祭乡射之礼凡所以教民之具相次而尽废然后民之奸者有假而为佗其良者泯然不见礼义之及已夫奸民有余力则思为邪僻良民不见礼义则莫知所趋佛于此时乘其隙方鼓其雄诞之説而牵之则民不得不从而归矣又况王公大人往往倡而敺之曰佛是真可归依者然则吾民何疑而不归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然而怒曰佛何为者吾将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将有説以排之夫千秋之患徧于天下岂一人一日之可为民之沈酣入于骨髓非口舌之可胜然则将奈何曰莫若修其本以胜之昔战国之时杨墨交乱孟子患之而专言仁义故仁义之説胜则杨墨之学废汉之时百家并兴董生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之道明而百家息此所谓修其本以胜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防勇葢三军然而见佛则拜闻佛之説则有畏慕之诚者何也彼诚壮佼其中心茫然无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眇然柔懦进趋畏怯然而闻有道佛者则义形于色非徒不为之屈又欲驱而絶之者何也彼无佗焉学问明而礼义熟中心有所守以胜之也然则礼义者胜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礼义者尚能不为之屈使天下皆知礼义则胜之矣此自然之势也   朋党论          欧阳修   臣闻朋党之説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与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然臣谓小人无朋惟君子则有之其故何哉小人所好者利禄也所贪者财货也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踈则反相贼害虽其兄弟亲戚不能相保故臣谓小人无朋其暂为朋者伪也君子则不然所守者道义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节以之修身则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君则同心而共济终始如一此君子之朋也故为人君者恒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尧之时小人共工驩兠等四人为一朋君子八元八凯十六人为一朋舜佐尧退四凶小人之朋而进君子之朋尧之天下大治及舜自为天子而臯防稷契等二十二人并列于朝更相称美更相推让凡二十二人为一朋而舜皆用之天下亦大治书曰纣有臣亿万惟亿万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纣之时亿万人各异心可谓不为朋矣然纣以亡国周武王之臣三千人为一大朋而周用以兴后汉献帝时尽取天下名士囚禁之目为党人及黄巾贼起汉室大乱后方悔尽解党人而释之然已无救矣唐之晚年渐起朋党之论及昭宗时尽杀朝之名士或投之黄河曰此辈清流可投浊流而唐遂亡矣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异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絶善人为朋莫如汉献帝能诛戮清流之朋莫如唐昭宗世然皆乱亡其国更相称美推让而不自疑莫如舜之二十二臣舜亦不疑而皆用之然而后世不诮舜为二十二人朋党所欺而称舜为聪明之圣者以能辨君子与小人也周武之世举其国之臣三千人共为一朋自古为朋之多且大莫如周然周用此以兴者善人虽多而不厌也夫兴亡治乱之迹为人君者可以鉴矣   为君难论上        欧阳修   语曰为君难者孰难哉葢莫难于用人夫用人之术任之必専信之必笃然后能尽其材而可共成事及其失也任之欲専则不复谋于人而拒絶羣议是欲尽一人之用而先失众人之心也信之欲笃则一切不疑而果于必行是不审事之可否不计功之成败也夫违众举事又不审计而轻发其百举百失而及于祸败此理之宜然亦有幸而成功者人情成是而败非则又从而赞之以其违众为独见之明以其拒谏为不惑羣论以其偏信而轻发为决于能断使后世人君慕此三者以自期至其信用一失而及于祸败则虽悔而不可及此甚可叹也前世为人君者力拒羣议専信一人而不能早悟以及于祸败者多矣不可以偏举请试举其一二昔秦符坚地大兵强有众九十六万号称百万蔑视东晋指为一隅谓可直以气吞之耳然而举国之人皆言晋不可伐更进互説者不可胜数其所陈天时人事坚随以强辨折之忠言谠论皆沮屈而去如王猛苻融老成之言也不听太子宏少子诜至亲之言也不听沙门道安坚平生所信重者也数为之言不听惟听信一将军慕容垂者垂之言曰陛下内防神谋足矣不烦广访朝臣以乱圣虑坚大喜曰与吾共定天下者惟卿尔于是决意不疑遂大举南伐兵至夀春晋以数千人击之大败而归比至洛阳九十六万兵亡其八十六万坚自此兵威沮防不复能振遂至于乱亡近五代时后唐清泰帝患晋祖之镇太原也地近契丹恃兵跋扈议欲徙之于郓州举朝之士皆谏以为未可帝意必欲徙之夜召常所与谋枢密直学士薛文遇问之以决可否文遇对曰臣闻作舍道邉三年不成此事断在陛下何必更问羣臣帝大喜曰术者言我今年当得一贤佐助我中兴卿其是乎即时命学士草制徙晋祖于郓州明旦宣麻在廷之臣皆失色后六日而晋祖反书至清泰帝忧惧不知所为谓李崧曰我适见薛文遇为之肉颤欲自抽刀刺之崧对曰事已至此悔之无及矣但君臣相顾涕泣而已由是言之能力拒羣议専信一人莫如二君之果也由之以致祸败乱亡亦莫如二君之酷也方苻坚欲与慕容垂共定天下清泰帝以薛文遇为贤佐助我中兴可谓临乱之君各贤其臣者也或有诘予曰然则用人者不可専信乎应之曰齐桓公之用管仲蜀先主之用诸葛亮可谓専而信矣不闻举齐蜀之臣民非之也葢其令出而举国之臣民从事行而举国之臣民便故桓公先主得以専任而不贰也使令出而两国之人不从事行而两国之人不便则彼二君者其肯専任而信之以失众心而敛国怨乎   为君难论下        欧阳修   呜呼用人之难矣未若听言之难也夫人之言非一端也巧辩纵横而可喜忠言质朴而多讷此非听言之难在听者之明暗也防言顺意而易悦直言逆耳而触怒此非听言之难在听者之贤愚也是皆未足为难也若听其言则可用然用之有輙败人之事者听其言若不可用然非如其言不能以成功者此然后为听言之难也请试举其一二战国时赵将有赵括者善言兵自谓天下莫能当其父奢赵之名将老于用兵者也每与括言亦不能屈然奢终不以括为能也叹曰赵若以括为将必败赵事其后奢死赵遂以括为将其母自见赵王亦言括不可用赵王不听使括将而攻秦括为秦军射死赵兵大败降秦者四十万人阬于长平葢当时未有如括善言兵亦未有如括大败者也此听其言可用用之輙败人事者赵括是也秦始皇欲伐荆问其将李信用兵几何信方年少而勇对曰不过二十万足矣始皇大喜又以问老将王翦翦曰非六十万不可始皇不悦曰将军老矣何其怯也因以信为可用即与兵二十万使伐荆王翦遂谢病退老于频阳已而信大为荆人所败亡七都尉而还始皇大慙自驾如频阳谢翦因强起之翦曰必欲用臣非六十万不可于是卒与六十万而往遂以灭荆夫初听其言若可用用之宜矣輙败事听其言若不可用舍之宜矣然必如其説则成功此所以为难也予又以谓秦赵二主非徒失于听言亦由乐用新进忽弃老成此其所以败也大抵新进之士喜勇鋭老成之人多持重此所以人主之好立功名者听勇鋭之语则易合闻持重之言则难入也若赵括者则又有説焉予畧考史记所书是时赵方遣亷颇攻秦颇赵名将也秦人畏颇而知括虚言易与也因行反间于赵曰秦人所畏若赵括也者赵以为将则秦惧矣赵王不悟反间也遂用括为将以代颇蔺相如力谏以为不可赵王不听遂至于败由是言之括虗谈无实而不可用其父知之其母亦知之赵之诸臣蔺相如等亦知之外至敌国亦知之独其主不悟尔夫用人之失天下之人皆知其不可而独其主不知者莫大之患也前世之祸乱败亡由此者不可胜数也   宋文鉴巻九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九十五   宋 吕祖谦 编   论   泰誓论           欧阳修   书称商始咎周以乗黎者西伯也西伯以征伐诸侯为职事其伐黎而胜也商人已疑其难制而恶之使西伯赫然见其不臣之状与商并立而称王如此十年商人有反晏然不以为怪其父师老臣如祖伊微子之徒亦黙然相与熟视而无一言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説也以纣之雄猜暴虐尝醯九侯而脯鄂侯矣西伯闻之窃叹执而囚之几不免死至其叛已不臣而自王乃反优容而不问者十年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説也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使西伯不称臣而称王安能服事于商乎且谓西伯称王者起于何説而孔子之言万世之信也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説也伯夷叔齐古之知义之士也方其让国而去顾天下皆莫可归闻西伯之贤共往归之当是时纣虽无道天子也天子在上诸侯不称臣而称王是僣叛之国也然二子不以为非依之乆而不去至武王伐纣始以为非而弃去彼二子者始顾天下莫可归卒依僣叛之国而不去不非其父而非其子此岂近于人情邪由是言之谓西伯受命称王十年者妄説也书之泰誓十有一年説者因以谓自文王受命九年及武王居防二年并数之尔是以西伯听虞芮之讼谓之受命以为元年此又妄説也古者人君即位必称元年常事尔不以为重也后世曲学之士説春秋始以改元为重事然则果常事欤固不足道也果重事欤西伯即位已改元矣中间不宜改元而又改元至武王即位宜改元而反不改元乃上冒先君之元年并其居防称十一年及其灭商而得天下其事大于听讼逺矣又不改元由是言之谓西伯以受命之年为元年者妄説也后之学者知西伯生不称王而中间不再改元则诗书所载文武之事粲然明白而不诬矣或曰然则武王毕防伐纣而泰誓曷为称十有一年对曰毕防伐纣出于诸家之小説而泰誓六经之明文也昔者孔子当衰周之际患众説纷纭以惑乱当世于是退而修六经以为后世法及孔子既殁去圣稍逺而众説复兴与六经相乱自汉以来果能辨正今有卓然之士一取信乎六经则泰誓者武王之事也十有一年者武王即位之十有一年尔复何疑哉司马迁作周本纪虽曰武王即位九年祭于文王之墓然治兵于盟津至作伯夷列传则又载父死不塟之説皆不可为信是以吾无取焉取信于书可矣   辨惑            石 介   吾谓天地间必然无者有三无神仙无黄金术无佛然此三者举世人皆惑之以为必有故甘心乐死而求之然吾以为必无者吾有以知之大凡穷天下而奉之者一人也莫崇于一人莫贵于一人无求不得其欲无取不得其志天地两间苟所有者惟不索焉索之莫不获也秦始皇之求为仙汉武帝之求为黄金萧武帝之求为佛勤已至矣而秦始皇帝逺游死萧武帝饿死汉武帝铸黄金不成推是而言吾知必无神仙也必无佛也必无黄金术也   汉论上           石 介   噫嘻王道其駮于汉乎汤革夏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禹之道周革商改正朔易服色以顺天命而已其余尽循汤之道汉革秦不能尽循周之道王道于斯駮焉夫井田三王之法也什一三王之制也封建三王之治也射乡三王之礼也学校三王之教也度量以齐衣服以章宫室以等三王之训也三王市防而不税闗讥而不征林麓川泽以时入而不禁用民之力嵗不过三日五十者养于乡六十者养于国七十者养于学孤独鳏寡皆有常饩周衰王道息秦并天下遂尽灭三王之道汉革秦之祚已矣不能革秦之犹袭秦之政而井田卒不用也什一卒不行也射乡卒不举也学校卒不兴也度量卒不齐也衣服卒不章也宫室卒不等也市防而税闗讥而征林麓川泽不以时而入用民之力无日五十六十七十者不养孤寡鳏独无常饩三王之道不复非秦之罪也汉之罪也桀灭夏道汤亦受命克承禹烈故夏之民归于商不见商之政而见禹之政商之民归于周不见周之政而见汤之政秦灭周道汉亦受命不袭周之政而防秦之立汉之政故秦之民归于汉见汉之政而不见周之政葢以汉之礼乐易三王之礼乐也以汉之制度易三王之制度也以汉之爵赏易三王之爵赏也以汉之法律易三王之法律也以汉之政令易三王之政令也噫汉顺天应人以仁易暴以治易乱三王之举其始何如此其盛哉其终何如此其毕哉三王建大中之道置而不行区区袭秦之余立汉之法可惜矣   汉论中           石 介   或曰汉改三王之道作之者其谁欤曰曹参陆贾叔孙通之罪也汉髙祖以干戈而定天下陆贾曰陛下马上得之不可马上治之于是使贾着秦所以得天下及古今成败之国贾凡着十二篇每奏一篇帝輙称善髙祖已平天下羣臣饮酒争功或妄呼拔劔击柱上患之叔孙通乃与弟子百余人杂采古礼与秦仪以为汉仪帝用之曰今日知为皇帝之贵也汉髙祖豁达大度聪明神圣温恭濬哲英威睿武其资材固不下乎汤禹与文武之道使为帝则帝矣使为王则王矣方平定祸乱思为汉家改正朔定礼乐立制度明文章施道徳张教化一风俗兴太平以垂于千万世贾若能逺举帝皇之道致于人君施于国家布于天下通若能纯用三王之礼施于朝廷通于政教格于后世以髙皇之材而不能之乎乃龊龊进夫当时之近务王霸之猥略贵乎易行孜孜举夫近古之野礼亡秦之杂仪求夫疾效使髙祖上视汤武有慙徳汉家比踪三王为不侔可惜也哉初萧何为相天下未甚久而何死曹参代之参以为萧何之规当守之勿失日饮醇酒寛纵不治事虽复惠帝求治参不能竭才辅之直以髙祖之初定祸乱萧何之草创律令民仅出涂炭为已太平国仅立法式为已大备当其髙祖之既平祸乱萧何之既定律令惠帝之方求治参能竭伊尹致君如尧舜之心周公辅成王致太平之道以事惠帝制度之未修者修之教化之未格者格之文章之未备者备之礼乐之未明者明之刑政之未和者和之尽循三王之道而行之贾与通既施之于前参复行之于后汉岂有不及三王之治者乎故曰陆贾叔孙通曹参之罪也   汉论下           石 介   或曰时有浇淳道有升降当汉之时固不同三代之时也尽行三王之道可乎曰时有浇淳非谓后之时不淳于昔之时也道有升降非谓今之道皆降古之道也夫时在治乱道在圣人非有先后耳桀纣兴则民性暴汤武兴则民性善汤之时固在桀之后武之时固在纣之后而汤武之时岂有不淳于桀纣之时其道亦已降乎其民亦已难教乎时治则淳时乱则浇非时有浇淳也圣人存则道从而隆圣人亡则道从而降非道有升降也民厌周久矣苦秦甚矣秦之政槛穽也民得出槛穽也唯使之从三王之政非如槛穽之深闭可畏也既得出槛穽而得适非槛穽人皆乐然从之也况使从三王大中之道跻于泰然安乐乎当髙祖提秦之民于千万丈不测深渊中置之于平地若示之以三王之政革之以三王之化鼓之以三王之号令明之以三王之律度民有不肯从之乃曰不如在千万丈不测深渊中之乐邪吾未之信也当乎天下初定也民未有富兼贫民未有彊凌弱民未有众吞寡民未有大并小因定之经界因为之井田民有争乎国未有巡行之费国未有兵众之动国未有土木之耗因为之什一之法因立之中正之道国阙用乎封建以域之射乡以仁之庠序以教之养老以厚之秦之民不为汉之民为三王之民也民不见汉之政见三王之政也伊尹俾其君不及尧舜其心媿耻若挞于市汤去尧舜数百年矣而又承桀之大乱其时固亦浇漓矣且能以尧舜致其君曹参陆贾叔孙通乃独不能以三王之道事于汉使汉不及三王诚可罪也或曰汉之辅政者前有萧张中有平勃后有霍光魏相公孙博阳侯韦贤父子而独责于贾与通暨曹相国不亦偏乎曰易之革曰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君子以治歴明时鼎曰君子以正位凝命当髙祖定天下乃革去故鼎取新之日也曹参陆贾叔孙通正当君子以治歴明时正位凝命之际也防其时乘其际不能创制度明律令以垂万世法适当其罪也至于后世法令已定矣条章已着矣制度已行矣朝廷循之已惯习矣而遽更之得无乱乎富者已连田兼地矣彊已凌弱矣众已呑寡矣大已并小矣而遽正之以经界居之以井田民肯从乎后嗣奢纵日作土木不息内畜嫔侍外耽畋游殚天下之力犹供亿不足而遽行中正之道取什一之赋罢闗市开山泽国其不乏乎故晁错请削国地而被诛仲舒请限民田而不用霍光魏相公孙韦贤博阳侯虽有其才岂复能为汉家革制度乎适不当其时也故吾罪曹参陆贾叔孙通也   隂徳论           石 介   夫天辟乎上地辟乎下君辟乎中天地人异位而同治也天地之治曰祸福君之治曰刑赏其出一也皆随其善恶而散布之善斯赏恶斯刑是谓顺天地天地顺而风雨和百谷嘉恶斯赏善斯刑是谓逆天地天地逆而隂阳乖四时悖三才之道不相离其应如影响祸福刑赏岂异出乎夫人不达天地君之治昩祸福刑赏之所出行君威命执君刑柄发仁布令代君诛赏而硁硁焉守小慈蹈小仁不肯去一奸人刑一有罪皆曰存隂徳其大防谓不杀一人不伤一物则天地神明之所福也苟不以已之喜怒以天下之喜怒杀伤虽多天地神明福之矣苟不以天下之喜怒而以已之喜怒而害一人损一物天地神明固祸之矣且天地能覆载而不能明示祸福于人树之以君假其刑赏以向背善恶人君能刑赏而不能亲行黜陟于下任之以臣假其威权以进退贪良良者进之君赏之也天福之也奚其徳哉贪者退之君刑之也天祸之也奚其仇哉以进退于人谓徳仇在已乎欺天而无君也州方千里牧非其人千里受邑方百里宰非其人百里受使一牧一宰有罪而罹其诛孰多千里百里无其辜而受其是仁一牧宰而不仁于千里也暴我鳏寡虐我惸嫠天地君所欲除而存之违天地君也违天地君而曰存隂徳祸斯及矣白额虎暴而伤物周处杀之而获福两头蛇见而人死叔敖斩之而得报尸而官涂而民其害岂特白额虎两头蛇之比也而能除之隂徳隆而无穷矣   赏罚论           刘 敞   赏为劝有功也赏必以春夏不已怠乎罚为惩有罪也罚必以秋冬不已缓乎怠则不劝缓则不惩然而曰赏以春夏罚以秋冬者是非圣人之意也应之曰否子所谓功者谓扶世治民之为功乎抑谓辟土彊兵之为功乎子所谓防业失序之为罪乎抑谓残民害上之为罪乎子赏之劝也将劝其至于善而已乎将幸其身而已也子罚之惩也将勉其至于耻乎将免其身而已也吾语汝圣王之治圣王之治官得其职民劝其事物安其所无独治之名无仓卒之功是以三载考绩三考黜陟幽明其陟也所谓赏其黜也所谓罚赏以春夏罚以秋冬则何怠且缓之有古者唯军赏不逾时军罚亦不逾时用命赏于祖欲民速得为善之利也不用命戮于社欲民速见为不善之辜是圣王之所不得已而用之者也非所以治士大夫故子之所刺者平世之治也子之所称者军中之法也且夫赏为劝善也为善者终身诚之今一赏以春夏而已至于怠矣则是虽为善未尝不伪也从而赏之是赏伪也岂所谓善乎与其赏是人也则若勿赏是人也故君子正行非以干禄也经徳非以希世也爱民非以沽誉也尊主非以懐赏也故有功虽赏不骄赏之虽晚不怠曰非春夏则不可赏乎趣取赏而已矣何必春夏为曰否是所谓顺天者也为人父者莫不欲其子之孝于已欲其子之孝于已莫若已为孝为人上者莫不欲其下之顺于已欲其下之顺于已莫若已为顺天者主之上也王者诸侯之上也诸侯者大夫士之上也故王者顺天则诸侯顺王诸侯顺王则大夫士顺君君之所为而大夫士为之是良大夫士也王之所为而诸侯为之是贤诸侯也天之所为而王者为之是圣王也故春夏者天之和气也天所以施生也物之所荣也故赏行焉秋冬者天之义气也天所以肃杀也人物之所畏也故罚行焉故赏罚之所以顺天者臣事君也子事父也少事长也贱事贵也其本在王天下之君悦而言之曰王犹顺天则天下之君莫不悦而顺王天下之君悦而顺王则天下之大夫士悦而言之曰君犹顺王则天下之大夫士莫不悦而顺君故王者父事天母事地兄事日非以祈报也以逹天下之大义也   患盗论           刘 敞   天下方患盗或问刘子曰盗可除乎对曰何为不可除也顾盗有源能止其源何盗之患或曰请问盗源对曰衣食不足盗之源也政赋不均盗之源也教化不修盗之源也一源慢则探囊发箧而为盗矣二源慢则执兵刃刼良民而为盗矣三源慢则攻城邑掠百姓而为盗矣此所谓盗有源也丰世无盗者足也治世无贼者均也化世无乱者顺也今不务衣食而务无盗贼是止水而不塞源也不务化盗而务禁盗是纵焚而救以升龠也且律使窃财者刑伤人者死其法重矣而盗不为止者非不畏死也念无以生以谓坐而待死不若起而图生也且律使凡盗贼能自告者除其罪或赐之衣裳劔带官爵品秩其恩深矣而盗不应募非不愿生也念无以乐生以谓为民乃甚苦为盗乃甚逸也然则盗非其自欲为之由上以法驱之使为也其不欲出也非其自不欲出由上以法持之使留也若夫衣服素周其身亷耻夙加其心彼唯恐不得齿良人何敢然哉故惧之以死而不惧劝之以生而不劝则虽烦直指之使重督捕之科固未有益也今有司本源之不防而倚辨于牧守此乃臧武仲所以辞不能诘也凡人有九年耕然后有三年之食有三年之食然后可教以礼义今所以使衣食不足政赋不均教化不修者牧守乎哉吾恐未得其益而汉武沉命之敝殆复起矣若乃尚擿发之术任巧谲之数者未足以絶奸而却雍因以见杀于晋故仲尼有言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推而广之亦曰用兵吾犹人也必也使无战乎引而伸之亦曰禁盗吾犹人也必也使无盗乎盍亦反其本而已矣爰自元昊犯邉中国颇多盗山东尤甚天子使侍御史督捕且招懐之不能尽得于是令州郡盗发而不輙得者长吏坐之欲重其罪予以谓未尽于防故作此论   叔輙论           刘 敞   叔辄哭日食叔孙昭子讥之曰叔輙将死矣非所哭也呜呼叔孙昭子不知言者乎夫昭公弱君也享国乆矣季氏彊臣也能专其政所树置非亲戚则党与也一臣君不得使焉一民君不得有焉赏罚违于众而形势敓于外子家驹达于人者也闭其口而禄仕矣梓慎达于天者也诡辞不敢正者矣是以叔輙知日食之忧必将及君欲陈则不见信欲嘿则不能已欲谋则逼于祸欲随则失其守发愤壹鬰而无与谁语故慷慨感激至于号咷也设使昭公因而感悟听用其谋援忠直退奸邪破朋党之敝禁彊僣之臣鲁可复理岂独长守其贵哉当是之时仲尼圣人也而生其国顔冉之徒仁人也四方归之举而用焉以谋三桓易矣然而遂不觉悟长恶养凶不及五年奔走失国寄于干侯终身愁孤从此观之岂不可大哀而恸哭乎此乃叔輙之所以感也夫忠国之君子明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人固未易知也易曰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夫言而书之以谓详矣而犹曰不尽而况乎未始书之未始言之者哉此叔輙所以见讥于当世狂而不信者也嗟夫   宋文鉴巻九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九十六   宋 吕祖谦 编   论   贤论            刘 敞   人君之贤其身不若其使贤之为贤也人臣之贤其身贤也不若其荐贤之为贤也聪明辨惠伎艺敏给此可谓贤矣然是谓匹夫之局非人君之操也人君者目不自视明者效之耳不自聴聪者效之口不自言智者效之心不自虑圣者效之故曰百官当而已矣此人君之操也明者视之则视必逺聪者聴之则聴必微智者言之则言必当圣者虑之则虑必精使独用其身不能治也虽欲治之不能给也故曰不若使贤之为贤也忠信仁义刚毅有立此可谓贤矣然是谓终身之善也未足以传世也人臣者以其宗庙为心焉以其万民为心心焉以其后嗣为心焉大为之谋而使智者就之逺为之畧而使仁者守之今世赖其泽后世防其福世续其类是天地之功也是春夏秋冬之相于与成嵗也故曰不若荐贤之为贤也刘子曰昔者舜有天下大圣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贤而已矣是以舜好问好察迩言所举而用者二十有二人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而天下治昔者周公相天下大圣人也惟其不欲其身贤而已矣是以日仄不倦劳于求士所执贽见者十有余人所交友者百有余人贤者相与继其徳而成之至其末也刑措四十余年故君莫盛于舜臣莫盛于周公不为舜之为者非贤君也不为周公之为者非贤臣也刘子曰君之不君非独愚也虽聪明辨慧伎敏给而不知用贤者犹不君也臣之不臣非独鄙也虽忠信仁义刚毅有立而不知荐贤者犹不臣也昔者桀纣矜天下以能高人臣以声则是岂不聪明辨慧伎艺敏给哉惟其自贤而已不知用贤至于亡也昔者臧文仲相鲁国鲁国以强其言必当则是岂不忠信仁义刚毅有立哉惟其自贤而已不知荐贤至于削也故曰虽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骄且吝其余不足观也已所谓骄者非独以贵骄人以   富骄人者也以材骄人者有甚焉所谓吝者非   独吝于爵人吝于分人者也吝于教人者有甚   焉故以材骄人慢也人怨之吝于教人忌也人   疎之是以古之君子莫为骄与吝也求为人君   者尽于此矣求为人臣者尽于此矣诗云不识   不知顺帝之则言君之所以为君也诗云乐只   君子保艾尔后言臣之所以为臣也君为君焉臣为臣焉虽亘万世吾不知其可改也   救日论          刘 敞   春秋左氏传曰二至二分日有食之不为灾又曰非正阳之月不鼓臣以为过矣夫圣主所甚畏而事者莫如天天神之最着而明者莫如日日者众阳之宗人君之表也日有食之天子则伐鼔于社诸侯则伐鼓于朝非慕为迂阔而涂民耳目也明其隂侵阳柔乗刚臣蔽君妻凌夫逆徳之渐不可长也如是则奚救奚不救奚畏奚不畏丘明之言使谀臣依以謟其君邪臣资以固其身臣请辨之幽王之诗曰十月之交朔日辛夘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周之十月则二分已安在其不为灾者欤夏书曰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啬夫驰   庶人走夏之季秋非正阳也安在其不鼓者欤   由此观之日食之必可畏必当救也无所疑矣   夫謟谀奸邪之臣出则朋党比周以遂其私入   则诐伪欺罔以济其欲固日夜无须叟之间唯   恐君之觉已也日有食之是将喜焉庸肻斥言   灾异以儆于上哉是以或至于夷陵而犹不寤鲁季孙汉张禹是也昔者季孙意如之専鲁知日食之为伤其君而不忧也卒逐昭公张禹之仕汉知日食之为害国而不告也卒成王氏呜呼变所从来防矣为人上者可不察哉可不察哉   材论            王安石   天下之患不患材之不众患上之人不欲其众不患士之不欲为患上之人不使其为也夫材之用国之栋梁也得之则安以荣失之则亡以辱然上之人不欲其众不使其为者何也是有三蔽焉其最蔽者以为吾之位可以去辱絶危终身无天下之患材之得失无补于治乱之数故偃然肆吾之志而卒入于败乱危辱此一蔽也又或以谓吾之爵禄贵富足以诱天下之士荣辱忧戚在我是吾可以坐骄天下之士而其将无不趍我者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又或不求所以养育取用之道而諰諰然以为天下实无材于世则亦卒入于败乱危辱而已此亦一蔽也此三蔽者其为患则同然而用心善而犹可以论其失者独以天下为无材者耳葢其心非不欲用天下之材特未知其故也且人之有材能者其形何以异于人哉惟其遇事而事治画策而利害得治国而国安焉此其所以异于人者也故上之人苟不能精察之审用之则虽抱臯防稷契之智且不能自异于众况其下者乎世之蔽者方曰人之有异能于其身犹锥之在囊其末立见故未有有其实而不可见者也此徒有见于锥之在囊而固未覩夫马之在廐也驽骥杂处其所以饮水食刍嘶鸣蹄齧求其所以异者葢寡及其引重车取夷路不屡策不烦御一顿其辔而千里已至矣当是之时使驽马并驱方驾则虽倾轮絶勒败筋骨不舍昼夜而追之辽乎其不可以及也夫然后骐骥騕防与驽骀别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故不以为天下无材尽其道以求而试之耳试之之道在当其所能而已夫南越之修簳镞以百链之精金羽以秋鹗之颈翮加强弩之上而彍之千歩之外虽有犀兕之捍无不立穿而死者此天下之利器而决胜觌武之所宝也然而不知其所宜用而以敲朴则无以异于朽槁之梃也是知虽得天下之瑰材桀知而用之不得其方亦若此矣古之人君知其如此于是铢量其能而审处之使大者小者长者短者强者弱者无不适其任者焉其如是则士之愚防鄙陋者皆能奋其所知以效小事况其贤能智力卓荦者乎呜呼后之在位者葢未尝求其説而试之以实也而坐曰天下果无材亦未之思而已矣葢闻古之人于材有以教育成就之而子独言其求而用之者何也曰因天下法度未立之后必先索天下之材而用之如能用天下之材则所以能复先王之法度则天下之小事无不如先王时矣况教育成就人材之大者乎此吾所以独言求而用之之道者噫今天下葢尝患无材可用者吾闻之六国合从而辩説之材出刘项并世而筹画战闘之徒起唐大宗欲治而谟谋谏诤之佐来此数君未出之时葢未尝有也人君苟欲之斯至矣今亦患上之不求之不用之耳天下之广人物之众而曰果无材者吾不信也   原过            王安石   天有过乎有之陵歴闘蚀是也地有过乎有之崩弛竭塞是也天地举有过卒不累覆且载者何善复常也人介乎天地之间则固不能无过卒不害圣且贤者何亦善复常也故太甲思庸孔子曰勿惮改过扬雄贵迁善皆是术也予之朋有过而能悔悔而能改人则曰是向之从事云尔今从事与向之从事弗类非其性也饰表以疑世也夫岂知言哉天播五行于万灵人固备而有之有而不思则失思而不行则废一日咎前之非沛然思而行之是失而复得废而复举也故曰非其性是率天下而戕性也且如人有财见簒于盗已而得之曰非夫人之财向簒于盗矣可欤不可也财之在已固不若性之为已有也财失复得曰非其财且不可性失复得曰非其性可乎   周公            王安石   甚哉荀卿之好妄也载周公之言曰吾所执贽而见者十人还贽而相见者三十人貌执者百有余人欲言而请毕事千有余人是诚周公之所为则何周公之小也夫圣人为政于天下也吾初无为于天下而天下卒以无所不治者其法诚修也故三代之制立庠于党立序于遂立学于国而尽其道以为养贤教士之法是士之贤虽未及用者而固无不见尊养者矣此则周公待士之道也诚若荀卿之言则春申孟尝之行乱世之事也岂足为周公乎且圣世之士各有其业讲道习艺患日之不足岂假于游公卿之门哉彼游公卿之门求公卿之礼者皆战国之奸民而毛遂侯嬴之徒也荀卿生于乱世不能考论先王之法着之天下而惑于乱世之俗遂以为圣世之士亦若是而已亦已过也且周公之所礼者大贤与则周公岂唯执贽见之而已固当荐之天子而共天位也如其不贤不足与共天位则周公如何其与之为礼也子产听郑国之政以其乗舆济人于溱洧孟子曰惠而不知为政葢君子之为政立善法于天下则天下治立善法于一国则一国治如其不能立法而欲人人悦之则日亦不足矣使周公知为政则宜立学校之法于天下矣不知立学校而徒能劳身以待天下之士则不唯力有所不足而势亦有所不得周公亦可谓愚也又曰仰禄之士犹可骄正身之士不可骄也夫君子之不骄虽闇室不敢自慢岂为其人之仰禄而可以骄乎呜呼所谓君子者贵其能不易乎世也荀卿生于乱世而遂以乱世之事量圣人后世之士尊荀卿以为大儒而继孟子者吾不之信矣   功名论           司马光   自古人臣有功者谁哉愚以为人臣未尝有功其有功者皆君之功也何以言之夫地有草木天不雨露之则不能以生月有光华日不照望之则不能以明臣有事业君不信任之则不能以成此自然之道也古者大国不过百里小国半之然皆有贤师大夫以辅佐其君大者以王小者以霸下者犹能保其社稷世数十传而不絶由是观之天下乌有无士之国哉患在人主知之不明用之不固信之不専耳如是则人臣虽有才智而不得施虽有忠信而不敢效人主徒忧劳于上欲治而愈乱欲安而愈危欲荣而愈辱矣然则人主有贤不能知与无贤同知而不能用与不知同用而不能信与不用同不用贤而求功业之美名誉之白难矣昔百里奚虞人也由余戎人也商鞅魏人也而用于秦苖贲皇申公巫臣楚人也而用于晋伍员楚人也而用于吴韩信陈平项羽之人也而用于汉是五国者非无贤人也主不能知而驱之以资敌国此所谓有贤不能知与无贤同也齐桓公见郭氏之墟问于野人曰郭何故亡对曰以其善善而恶恶公曰善善而恶恶国所以兴也而亡何故对曰善善而不能行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也公归以告管仲管仲曰君与其人俱来乎曰否管仲曰君亦一郭氏也公乃召而官之齐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则吾不能以季孟之间待之齐王欲中国而授孟子室养孟子以万钟使诸大夫国人皆有所矜式是二君者非不知孔孟之为圣贤也不能行其道而徒欲尊之以为名是以孔孟以为不义而不留也洪范曰凡厥正人既富方谷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时人斯其辜此所谓知贤不能用与不知同也乐毅为燕伐齐下七十余城燕王疑之使骑劫代将田单诈骑劫而败之尽失齐地亷颇为赵将拒秦乆而不战赵王疑之使赵括代将白起击赵括而虏之阬其卒四十万项羽用范增谋彊霸诸侯围汉王荥阳几拔矣闻汉之反间而疑之范增恕去而项羽卒为汉擒夫驾车者既服骐骥矣又以驽马参之欲其并驱而前不可得也蓻田者既树嘉谷矣又以稂莠杂之欲其并生而茂不可得也为国者既置贤才矣又以小人间之欲其并立而治不可得也是故宓子贱为单父宰辞于君请君之近史二人与之俱至官使二史书方书輙掣其肘书不善则从而怒之二史患之辞请归以告鲁君鲁君以问孔子孔子曰宓不齐君子也其才任王霸之佐屈节治单父将以自试也意者以此为谏乎公寤太息而叹曰此寡人之不肖寡人乱宓子之政而责其善者数矣微二史寡人无以知其过微夫子寡人无以自寤遽发所爱之使告宓子曰自今以往单父非吾有也从子之制有使于民者子决为之五年一言其要宓子遂得行其政而单父大治大禹谟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疑谋勿成百志惟熙荀子曰人主有六患使贤者为之则与不肖规之使智者虑之则与愚者论之使修士行之则与汚邪之人疑之虽欲成立得乎哉譬之是犹立直木而恐其影之枉也惑莫大焉语曰好女之色恶者之孽也公正之士众人之痤也修乎道之人汚邪之贼也今使汚邪之人论其怨贼而求其无偏得乎哉譬之是犹立枉木而求其影之直也乱莫大焉噫人主苟不知其贤则已矣已审知其贤授之以政而复疑之何哉凡忠直之臣行其道于国家则必与夫天下之奸邪为怨敌矣非喜与之为怨也不与之为怨则君不尊国不治功不立也以一人之身日与天下之奸邪为怨更进迭毁于君前而君不能决兼听而两可如是则忠直之臣求欲无危不可得也君子非爱死而不为也知其身死而功不立奸邪愈炽忠良愈恐政治愈乱国家愈危也是以君子艰进易退辞贵就贱被发佯狂逃匿山林者以此故也此所谓用贤不能専与不用同也明主为之不然审求天下之大贤而亟用之専信之举社稷百姓而委属之虽有至亲不能夺也虽有至贵不能争也虽有防巧不能间也确然若胶漆之相合视其际而不可得见也然后贤者得竭其心而施其才不忧怨贼之口不惧猜嫌之迹人主端拱无为享其功利收其荣名而已矣古之圣帝明王用此道而光宅四海长育万物功如天地明若日月者多矣固不待称引而知也请言其时近而道卑者昔齐桓公得管仲三薫而三浴之解其缧绁置以为相鲍叔桓公之傅也避太宰之位而安随其后国子髙子天子之守卿也人率五乡而听其政令况其余四境之内上下之人其孰能不战战栗栗从桓公而贵信之是以能九合诸侯一正天下为五霸首也陈平楚之亡将也汉髙祖徳之使其防诸将绛灌之属尽害之髙祖以平为防军中尉尽监诸将诸将乃不敢言韩信亡卒也髙祖用萧何一言拔诸行伍之中以为大将诸将皆惊而不敢争也是以五年之中防项羽定天下创业垂统四百嵗而不絶蜀先主与云长张飞布衣之友周旋艰险恩若兄弟一旦得诸葛孔明待之过于闗张闗张不説先主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愿诸君勿复言是以能超于败亡之中保有一方与魏吴为敌国符永固得王景略于处士以为丞相贵戚大臣有害之者永固輙杀之谓太子宏及长乐公丕曰汝事王公如事我也是以能东取燕西取凉南取襄阳北取拓跋奄有中原几平海内此五臣者从今日视之皆英杰之才也向使四君知之不明用之不固信之不専则管仲醢于齐廷陈平穷于户牖韩信饥于淮隂诸葛孔明老于隆中王景略死于华山名氏埋灭不可复知乌有功烈施于后世如此哉是以大雅云徐方既同天子之功晋平公问叔向曰齐桓公之霸君之力乎臣之力乎叔向曰管仲善制割隰朋善削缝宾胥无善纯缘桓公知衣而已亦是其臣之力师旷曰管仲善断割之隰朋善煎熬之宾胥无善齐和之羮已熟矣奉而进之而君不食谁能强之亦其君之力也魏文侯使乐羊将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返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由是言之人臣不能立功凡有功者皆其君之功也   论            司马光   塟者藏也孝子不忍其亲之暴露故敛而藏之赍送不必厚厚者有损无益古人论之详矣今人塟不厚于古而拘于隂阳禁忌则甚焉古者虽卜宅卜日葢先谋人事之便然后质诸蓍庶无后艰耳无常地与常日也今之塟书乃相山川冈亩之形势考嵗月日时之支干以为子孙贵贱贫富夀夭贤愚皆系焉非此地非此时不可塟也举世惑而信之于是防亲者往往久而不塟问之曰嵗月未利也又曰未有吉地也又曰游官逺方未得归也又曰贫未能办塟具也至有终身累世而不塟遂弃失尸柩不知其处者呜呼可不令人深叹哉人所贵于身后有子孙者为能藏其形骸也其所为乃如是曷若无子孙死于道路犹有仁者见而殣之耶先王制礼塟期逺不过七月今世着令自王公以下皆三月而塟又礼未塟不变服食粥居倚庐哀亲之未有所归也既塟然后渐有变除今之人背礼违法未塟而除防从官四方食稻衣锦饮酒作乐其心安乎人之贵贱贫富夀夭系于天贤愚系于人固无闗预于塟就使皆如塟师之言为人子者方当哀穷之际何忍不顾其亲之暴露乃欲自营福利邪昔者吾诸祖之塟也家甚贫不能具棺椁自太尉公而下始有棺椁然金银珠玉之物未尝以锱铢入于圹中将塟太尉公族人皆曰塟者家之大事奈何不询隂阳此必不可吾兄伯康无如之何乃曰询于隂阳则可矣安得良塟师而询之族人曰近村有张生者良师也数县皆用之兄乃召张生许以钱二万张生野夫也世为塟师为野人塟所得不过千钱闻之大喜兄曰汝能用吾言吾俾尔塟不用吾言将求它师张师曰惟命是听于是兄自以已意处嵗月日时及圹之浅深广狭道路所从出皆取便于事者使张生以塟书縁饰之曰大吉以示族人皆悦无违异者今吾兄年七十九以列卿致仕吾年六十六忝备侍从宗族之从仕者二十有三人视它人之谨用塟书未必胜吾家也前年吾妻死棺成而敛装办而行圹成而塟未尝以一言询隂阳家迄今亦无它故吾尝疾隂阳家立邪説以惑众为世患于防家尤甚顷为谏官尝奏乞禁天下塟书当时执政莫以为意今着兹论庶俾后之子孙塟必以时欲知塟具之不必厚视吾祖欲知塟书不足信视吾家元丰七年正月日具官司马光述   宋文鉴巻九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文鉴巻九十七   宋 吕祖谦 编   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