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再生缘 - 第 13 页/共 25 页
夫妻退入弄萧楼,叱退女婢,素华忙问曰:“小姐方纔家父何事,故出此言?”明堂说明早间的事情,道:“若非我的丈夫,我想肯如此尽力?今番必来投军。岳父不知委曲,是以惊恐,怪我多事。”素华叹曰:“谁知小姐为着皇甫少华,尽心费力,上荣必然保佑。此去征番,定能得胜。俟父子班师回朝,完了小奴的亲事,岂不是好。”明堂曰:“末知天意如何,只是各尽人事罢了。”
过了三四天,京城之内招军榜党出,郦明堂即向众书招军乃国家的大事,凡有投军人来了投军状,只须收一包资,限定一百二十文为则,不准勒索贿烙。如违重治,不稍宽待。这榜一出,咸曰白丁亦能中状元,谁不欢喜投军﹔但因跨海征东,邪术厉害,波浪险阻,未免欲行又止。然自有那不怕风浪的陆续而来,投下军状。
未知皇甫少华如何投军,须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黄鹤楼师徒分手 吹台山母子相逢
却说这招军诏乃军机重情,各限时日。差官星夜赶往各省巡抚接诏,刊发四处张挂。凡有英雄不怕风浪者,俱赶上京候考。
熊浩与皇甫少华自上年五月中上黄鹤山,学些趋吉避凶的奇门小术,日夜用心习练弓箭武艺。延至次年十一月初一早,这黄鹤仙翁五在禅坐,默运元神,忽一阵风从面上吹过,带吼声。仙翁早知其详,立唤熊浩、皇甫少华吩咐曰:“目今番猖狱,朝廷颁诏招军,天下英雄俱进京师,到兵部报名。侯年二月初一日,差大总裁下校场,照武场例考弓马技勇武稻略,选取武状元并九十六名武进士,一同挂帅征番。尔二人运已到,可收拾回家,速往京城投军。”熊浩曰:“弟子等往常见下周围俱是大海,要往哪里回去?”仙翁曰:“我教尔回去,自有路可归。”熊浩二人曰:“告禀师父知道,那番军师法术宝贝利害,弟子等并无法术,如何抵敌得过他呢?”仙翁曰:“不妨,我有宝贝赠尔成功。”即令小童:“把我禅房桌上鞭剑锤镜取来。”童前去,取出一面圆镜,乃是钢的,约有碗大﹔一支剑,一把锤,一条鞭。仙翁取剑并锤交与皇甫少华,附耳曰:“此锤名电锤若遇神武道人腾云驾雾,可把此锤祭起,半空即有电光,他身上疼痛难当。此镜名叫破浪镜,又名乎火镜。妖道若败,必作起风浪,颠覆尔的船只,或遇汪洋风浪,可把此镜一照,风浪立平。妖道吐火烧舟,把此镜一照,火即消灭。”言讫,并对熊浩曰:“此剑名叫斩蛟剑﹔陆地能诛犀牛大象,水面能斩蛟龙,祭起即发毫光,能砍伤人的身体。此鞭名叫化龙鞭,祭起即有毫光,若打着妖道身上,疼痛不小。今各赠尔等物件宝贝,以破妖道。”二徒拜谢,各自收在身边。仙翁又取二道灵符,交与二徒遭:“此符乃护身符,每人各一张,放在发际,妖道紧迫便作起隐身法,腾在空中,他看得见人,人看不见他。尔等此符在身,便可破他的隐身法,即祭起宝贝打他。”二徒受了灵符,各藏在身边。皇甫少华问曰:“神武道人究竟是何人,敢如此作恶?”黄鹤仙翁曰:“他乃蛮山老祖之徒,是吾之徒侄。只因此人贪色,欲变化为书生,通奸人家妇女,蛮山老祖逐他下山。他心中怨恨,总是逆天,亦是天意,故助番寇造反。”又在怀中取过一件红锦套索,另锦囊一个,交与皇甫少华曰:“尔此去与神武道人对敌,他若大败,乘夜入营行刺,他即是大逆难容,尔方把红锦套索拿他,切不可伤人性命,可把锦囊付他看。内有一封人情书,向他师父求情,他师父必定收留他。那时劝番王献出降书贡礼,送出皇甫敬、卫焕,神武道人就可回山,从师练道。尔等班师回京,即受享富贵。”皇甫少华忙问曰:“皇甫元帅尚有性命么?”仙翁曰:“尔父将帅不肯屈节,现在番邦收禁牢中,何尝有损。”皇甫少华大喜,拜谢仙翁,遂同熊浩入内收拾包裹,出来拜辞师尊,背上包裹,出了洞门,起身下山。果见俱是野地,翠草青青,并无波浪,熊浩曰:“师父法力果然神通。”皇甫少华曰:“正是。”二人望空拜谢,即便起行。一路上见擒捉皇甫少华的图画已被风雨打坏,亦无人盘诘,二人放心穿州过府,夜住晓行。熊浩心念妻子,未知若何。
且说熊浩自起身以后,伊妻徐氏至四何初三日已生下一子。取名熊怀,字起凤。徐氏因产后身故,自有徐天仰夫妻照应,雇佣了两个乳娘抚养。及至十二月初旬,早饭时,熊浩同皇甫少华回来﹔家人向前迎接曰:“相公因甚至今方回,可怜安人已无处相会了。”熊浩骇然曰:“安人莫非因产身亡?”家人曰:“安人生产平安,月余方纔染病,缓至半载身死。现停枢内堂,伺伊主人回来安葬。”熊浩闻言,心如刀割,皇甫少华亦不过意,急入内堂,见那棺木魂帛上写着熊府正室孺人徐氏之位。熊浩上前扶棺痛哭曰:“我前日出门,指望夫荣妻贵,不料竟成隔世!患病我不能待奉茶汤,临终不得当面诀别,使愚夫抱恨终天。”皇甫少华亦上前大哭曰:“总是不才累尔夫妻分离,不才实是罪人,望贤嫂阴魂勿恨。”恰遇徐仰善从外进来,一见女婿,心内好不伤感。又见熊浩、皇甫俱哭得哀惨,忙向前劝曰:“小女身亡,亦是天数,哭亦无益。”熊浩等方拭眼泪,见礼坐下。里面乳娘急抱熊怀出来﹔徐仰善说明备细。熊怀已周岁有余,生得眉清目秀,面貌端庄。熊浩见子思妻,抱在手中又泣了一会。徐仰善细谈女儿产后的病由,临终的言语,熊浩与少华更加悲伤。徐仰善问曰:“二位此回可曾学得异术么?昨日诏谕番寇军师妖术利害,召募天下英雄赴京投考,夺取状元。二位若有神术,亦可进京应募。”熊浩叹曰:“小婿等颇有奇遇,但恩人生在世,一如春梦,功名富贵好似浮云,令人心灰意冷。”徐仰善劝曰:“既有异术,当速择地埋葬小女,赶赴京师,来年二月初一日应考,怎说心灰之话!”
皇甫少华退出花斤,老仆吕忠拜见,细说别后之话。熊浩向神抵祖先并徐氏位前点了香烛,参拜已毕,然后查看各账,俱登记明白。因是初会,各有事体盘问,到了黄昏以后,各自回房。吕忠先说徐氏患病,及滑后被胡氏赶逐难堪,几欲出门往投别处,只恐公子无处寻觅等情,皇甫少华劝曰:“胡氏女流,识不远,可置之废外﹔但夫人小姐进京消息如何,尔可知道么?”吕忠曰:“夫人事体老奴时刻用心打听,深知委曲。”就把吹台山韦勇达杀了解官,救了夫人小姐上山,闻得韦勇达年方二十,少年豪杰等说了一遍。皇甫少华寻思:“母亲恰亦不该,盗贼哪里有仗义之人?姊姊年少,怎好在山上男女混杂,若是朝廷知道,岂不见怪?”吕忠曰:“昨日黄榜招军,今公子回来,拾好进京应试。”少华曰:“我正有此心。”二人说到三更,方纔安寝。
次早,胡氏知女婿回来,尚未相见,免不得说了许多埋怨话。熊浩忙备祭礼,哭奠妻子,少华亦取银付与吕忠往办祭礼锭帛等物上祭,哭泣甚哀。家人备上筵席,请徐仰善坐在上面,熊浩与少华两旁坐下。酒过数巡,少华向熊浩曰:“果然天子挂榜招军,兄可速择吉穴,安葬贤嫂,就可进京投军了。”熊浩叹曰:“我想亡妻不过二十一岁,业已去世,人生在世,譬如白驹过隙,尊荣有限,今已无志功名,且家中乏人照傍,难以分身。贤弟有要务在身﹔可逮进京,休得自误。”少华着忙曰:“弟若无兄长相助,怎得成功?兄当向往为妙。”熊浩曰:“我已无心富贵,决不进京。”徐仰善劝曰:“小女自从染疾,每言贤婿贵相,后必极贵,自恨福薄,不能受享诰封。临终之时,嘱贤婿励志功名,早续贤德之女﹔务为小女请个诰封,小女九泉方得含笑。老喜犹壮健,可为尔掌管家业,贤婿速同少兄进京投军。若得官,非但小女含笑,老夫亦有余荣。”少华暗喜道:“徐仰善真好人。乃赞日广贤嫂其是贤德!兄当求取功名,以慰幽魂。”仰善又极力苦劝,熊浩方纔允许,就着家人请了地理先生,祖山择地,不上十日,安葬完毕﹔又赏乳娘,仍将家业托与徐善掌管。吕忠亦要跟随,皇甫少华允诺。因限期太迫,不及择吉,就于十二月半后起程。熊浩少华各备一马乘坐,吕忠沿途雇轿,免不得夜宿晓行。路上华向熊浩问道:“母姊不知何以流落绿林,必有别样缘故,正同往吹台山访问。”熊浩曰:“伯母既受朝廷封诰,怎愿轻身流绿林?必有别样缘故。理宜同往省视一番,顺路赶速进京。”人赶路,不觉已到山东青州府,问到吹台山。
这日中午,已到山前,二人勒马观望,并无人影。吕忠曰:“此地谅是吹台山,因甚无人?”早有伏路喽啰向前问曰:“等在此探听何故?”皇甫少华曰:“山上可有个韦勇达么?”喽啰曰:“那个便是我家头领,尔问他何故?”少华曰:“敢烦通报,说皇甫少华求见。”喽啰大喜曰:“原来是皇甫公子!我家头领甚仰慕,待我通报。”说罢,一个搂罗奔上聚义厅曰:“启上大王,下来了两个豪杰,骑着马,随一名仆,说是皇甫少华拜访,来某明。”韦勇达大喜,喝令:“带马来,待我迎接。”
喽啰牵过马,韦勇达上马超身,来到半山。那山下喽啰向少华曰:“我家头领亲来迎接。”二人举头一看,心中大骇,不绿林中有此才貌之人,各自下马伺候。少华寻思,母亲何不将姊姊配与此人?亦是一对好姻缘。韦勇达见他面与小姐相似,又见熊浩一表非凡,暗思强将手下无弱兵,料是一位英雄,即忙下马。少华早到马前作揖曰:“老母家姊,多蒙头领救命,恩同山岳。”韦勇达答礼曰:“愚兄已拜令堂为母,贤弟与我即是兄弟,何必言谢。”随指着熊浩问少华曰:“此英雄是谁?”少华曰:“此乃湖广岳州府平江县富户熊浩,字文鹤,乃一榜武举人,是一位大英雄。小弟自从避难,蒙他收留,又同我访仙学法,特此进京投军。”韦勇达梆向熊浩曰:“仁兄乃一位豪杰,小弟失敬了。”熊浩答礼曰:“小弟乃庸才,谬登一榜,自觉有愧,怎及仁兄的大才。”三人上马登山,来到聚义厅下马,见礼坐下,叙些寒温。少华对二人曰:“二兄请坐,待弟见过家母。”韦勇达令喽啰引入后堂,恰遇见尹氏母女工在闲坐。少华入内泣曰:“不肖孩儿逃走外方,不能伏侍晨昏﹔罪该万死。”尹氏母女悲喜交集,连忙起身迎接。少华先拜母亲,后拜姊姊,吕忠亦向前叩头曰:“老奴目前逃走,不料再得相见主母小姐,实是过望。”夫人扶起曰:“难为你老人家受尽辛苦,照顾得我几天悉,其功不小。”令女婢引去吃些酒饭。夫人方把解到此间,多蒙韦勇达对天立誓,认我为母,相待有如至亲的话一一说明。少华曰:“难得韦勇达才貌双全,正在年少,因何流落绿林?”尹氏曰:“他原是将门子弟,暂时流落。不知尔一向何处安身?今者欲往何处?”少华细把前情说出,又将熊浩为友忘家,访得投军等情说明:“儿受他的大恩不浅。”尹氏母女赞曰:“原来世上亦有如此好人,我等母女当往外边拜谢。”母女二人办一同来到聚义厅。
少华先到聚义厅说明母姊前来叩谢,熊浩着惊曰:“我有何能,敢受令堂伯母拜谢?烦贤弟速往阻挡。”言未毕,夫人在甫小姐在后,进了厅内。夫人上前对熊浩曰:“为我家门不幸,及贤侄抛妻别子,欲救出拙夫回朝。我等满门自当衔环结草报答大恩!”说罢,母女姊弟一齐跪下。熊浩即忙跪下曰:“侄受伯母、公子、小姐下拜,有折小侄阳寿。”大家对拜毕,浩起来,扶起夫人母女,又请少华起来。夫人又称谢了一番,对韦勇达曰:“烦孩儿备酒﹔请熊恩人。”韦勇达曰:“这是孩儿的事,母亲贤妹请返。”尹氏母女退出。
喽啰排上筵席,三人入席,酒筵间闲谈些武艺,意气投合,直到初更散席。少华向熊浩曰:“弟要进内,问明家母前情,失陪了。”熊浩曰:“理当进内。”喽啰掌灯,引入后堂。韦勇达见熊浩,情意两足,原要畅饮,又恐日后惹人嫌疑,即送熊浩客房安歇,自己回房安寝,自思日后欲配与少华或配与熊浩,我之心愿足矣。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熊友鹤京城投军 王少甫教场比武
却说韦勇达在牀上寻思,将来未知如何,只好听天由命。少华退入后寨,密对尹氏曰:“姊姊年已长成,韦勇达有此才貌,且有恩于我等,若把姐姐与他结亲,何等美满。”尹氏笑曰:“韦勇达乃女扮男装,若是男子,为娘宁死不可受辱,怎肯在此男女混杂?”少华骇异曰:“世上有此奇女子,年少貌美,敢在绿林内虎穴安身。且言语并无半点羞愧之气,真是女中豪杰,亘古未有之奇事。不知谁家女子,具此慧胆,真是羞杀男子!”尹氏方把卫勇娥真情细细说出,道:“他年方十九,今孟丽君已死,日后尔若救父居官,必要此女为妻,方遂我愿。此女我深知其贤淑智慧,真是贤妇。”少华闻言疑惑,忙问曰:“母亲怎知孟氏身亡,此话从何出来?”尹氏便把刘奎璧征剿被擒,招认孟氏行刺投水等情说出,并取出刘奎璧供状与少华观看。少华看得明白,问曰:“如今刘奎璧安在?”尹氏曰:“当时捉获,尔姊遂要将他斩首,韦勇达恐朝廷见贵,乃囚于土牢受苦。”少华曰:“这斯存心险恶,理当受苦。只是难为孟氏死节,为皇甫家争气,实在可怜。”尹氏曰:“侯尔日后居官,奏请谐封,便是报答。”母子二人直说到四更,方各安寝。
次早,梳洗完毕,即到聚义厅,熊桔、韦勇达正在言谈。少华见礼坐下,酒席呈上,三人入席。韦勇达问曰:“二位如今欲往何处?”少华就把遵奉师令,改名换姓,往京投军、救父体一一说明。韦勇达曰:“我闻黄榜招军,亦欲上京投军,唯朝廷变面、性命难保,今二位进京,谅必功名成就,那时代奏请天子,若肯赦罪招安,我愿作前部先锋,以赎前罪,我感恩不尽。”少华、熊浩齐声答曰:“韦兄如此高义,礼待夫人母女,恩同再造。我等若有录用,自当奏请招安,使兄尽忠报国。”勇达大喜,谓少华曰:“前日刘奎璧被禁土牢,此乃贤弟的仇人,贤弟可要一见否?”少华曰:“弟昨闻家母言及,方知此事,今唤出,待弟一见。”韦勇达曰:“这个容易。”就着左右押刘奎璧来。
不须臾,只见喽啰业已押到。少华遥望刘奎璧蓬头垢面赤脚,带着手铐脚镣,好似枉死的恶鬼一般。少华乃是宽宏大量之人,想起他昔年,比着今番,不觉伤感,遂向刘奎璧言曰:“伤哉,刘爵主。平日所为过份,不意受此苦楚,实可伤感。”刘奎璧自囚禁至今,从来未见天日,惨不可言。今见上面三位一位正是皇甫少华,坐在客位,满望救命,遂不顾羞耻,上前叫曰:“皇甫贤兄,昔日小春庭失火,弟同家母往外祖母家中避祸,不知其详。及老伯征番失陷,弟亦曾寄书与家父,保救令尊﹔奈山东巡抚奏称令尊降番,为攻城向导,故朝廷不肯开放。及征吹台山,乃奉旨差遣,不得不来。所写供状,实系受刑刁过,屈打成招,贤兄休信为真。可怜弟禁在士牢,受尽苦楚,宿食总在一处,从不见天日,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惨难言尽,望兄高抬贵手,释放回京,满门感激不尽。”说罢,连连拱手到地,眼含泪痕,依依欲泣。少华曰:“刘爵主,尔心肠恶毒,若放回去,必另生事端。但尔虽不情,我究何忍?”乃对韦勇达求情曰:“望兄看弟薄面,免禁土牢受苦,可禁在空房,日日使其饱暖,弟受思不浅。”韦勇达大喜曰:“贤弟如此大量,小弟怎不作情!”就令四名喽啰日夜照顾,勿容逃脱,仍带镣锁,禁在一所空房,衣食毋使缺乏。刘奎璧闻言,叩谢少华曰:“贤兄豁达大度,不念旧恶,弟自量该受苦楚,愧悔无及。”少华立起身来,令喽啰扶起,遂押进空房,取水与他洗净身体,并取了陈旧的衣服与他穿上,日食两餐,俱得饱食,比平日享用不少,深感少华的大恩。
当下三人畅饮,少华说起孟小姐行刺投水的事情,馋浩、勇达称赞曰:“贤弟家门有幸,孟小姐这等节烈,果然罕有,贤弟只好娶刘小姐为正室了。”少华曰:“孟氏如此节烈,我正该终身不娶,方为正理。且刘氏不过一时戏言,况又是仇人之女,怎好完成。且侯异日娶下一妾,以传宗袍而奉双亲,留着正室报名孟氏,方是本心。”熊浩曰:“孟氏既死,亦不必如此,就娶为正室何妨?”少华曰:“我但凭本心,即妥娶妥,亦须家父回来,再守孟氏三年之丧方敢,此事才是大丈夫所为。”韦勇达赞曰:“贤弟夫妻,可谓义夫烈妇,世无其匹。”少华曰:“此乃为人本份,何劳褒奖。弟本旧便要起身进京。”韦勇达曰:“求要再留二位几天,只恐误了投军的日期,不若来日起身为妙。”是日饮至午后,方才散席。
少华入后寨辞别母姊,来日便要迸京。尹氏曰:“孩儿此去,须要留心,倘能得胜,父子回朝,好娶卫氏为妻。”少华曰:“娶妻之事,容日后日商议罢。”遂退出聚义厅,唤吕忠问曰:“尔年纪己大,未知可跟我进京么?”吕忠曰:“老奴自当跟随,怎敢辞劳。”韦勇达曰:“不可,吕忠年老,怎经得京城严寒。我有名勇校,一唤李猛,一唤丁宣,做事勤紧,且能劳碌。我要这二人随尔进京,路上若有甚事,办可相助。”即唤李猛丁宣来。顷刻间,李猛、丁宣来到,向三人叩头。熊浩见此二人年未三旬,膀阑馁圆,颇有气力。韦勇达对李、丁二人曰:“尔等须小心跟随皇甫公子与熊相公进京,日后我自有重赏。”李、丁两人领命退下。
次早,韦勇达齐备酒席,与二位饯行。少华又入内辞别姆姊,小姐曰:“贤弟若得出头日子,愚姊亦要随征救父。”少华骇异曰:“姊姊乃是女流﹔且水面波浪不测,岂可同往?”小姐曰:“我只尽一点孝心,怕甚波浪,贤弟只管奏请从征,不必疑虑。”少华曰:“这却容易,但吕忠留此伏侍母姊,免他奔波为要。”二人允诺。少华就此辞别,同熊浩上马,李、丁二人背上行李﹔韦勇达送到路口分别。韦勇达叮嘱少华曰:“贤弟此行,若得中试,千万奏请招安,使愚兄得赎前罪,切莫忘怀。”少华曰:“满门受兄大恩,正难报答,如今一事嘱托,怎不尽心?”两下手分别。
主仆四人晓行夜宿,二路赶紧进京。至正月半后到京,租了一所民房安歇,忙写了投军状,熊浩据实陈明,皇甫少华亦称岳州府平江县人氏王少甫,字松华,年十八岁。各备举一封,早饭后问到兵部衙门,投下军状,洼入花名册,然后寓静候考试,不表。
且说郦明堂忽一日寻思:丈夫未知可曹来报名否?即令人取投军花名册前来细看,乃见了王少甫姓名,心疑必是皇甫少华改换名姓,即将花名册带进内堂,密向素华曰:“这一名王少甫字松华的,谅必是丈夫假名。”素华曰:“怎见得是他假名呢?”郦明堂曰:“除去一个松字,岂不是皇甫少华么?况且年岁十八,又是相同。且同来这个熊浩,亦是平江县人,又是庚午科武举人出身,必是英雄,办来冒险投军,定是丈夫的好友。不日考试,我便知端的。”素华曰:“小姐说得极是。”
光阴似箭,已近考试。三日前成宗早朝,郦明堂出班奏曰:“年奏旨招募英雄,定于二月初一扫考试。今试期已到,理合请旨钦点大总裁,以便考试。”成宗曰:“此事系卿所奏,武官又属兵部管辖,自然卿作大总裁,何须另点。”确明堂笑曰:“超选英雄,务要秉公递选真才,若一人作总裁,易于作弊。乞再点一二大臣同考,方服众心。”成宗赞曰:“卿既如此过谦,联当再点二大臣同往监临。”即着通攻司尚宜先、都察御史游载物吩附曰:“肤选英雄,全托郦君玉,今特令二卿同住监临,超选事情,即着郦君王专主,二卿不必争辩。”二人领旨退朝,向郦明堂曰:“老大人乃主试官,请即挂牌晓谕,下官于二月初一日同赴校场监临。”郦明堂称谢,退朝回府,廓令挂牌晓谕投军人等限于二月初一日黎明各带弓箭,早到校场候考。此牌一出,凡有投军人等,俱要看主考如何考拭。
光阴迅速,早是第二日,少华对熊浩曰:“来日五更下校场,看主考如何考试,并看哪兵部怎样人才,竟有这等才能?”是日过年,即入房安寝,到了晚饭时分,方起来饱餐。是夜梳洗完毕,换了衣巾,上马到校场,令李猛、丁宣看守马匹,二人上演武厅伺候。
不须臾,尚宜先,游载物先到,人役簇拥到演武厅坐下。至明时候,尽听得三声大炮,人役报上厅来曰:“启上二位大人,郦兵部将到。”二副主考忙下演武厅站立。郦兵部已到,二人上前迎接,哪兵部忙下轿作揖曰:“下官怎劳二位先生迎接,何以克当?”尚、游二人齐声曰:“老大人乃是上司,下官等理当迎接。”三人相逊上了演武厅,郦明堂坐了左边,尚、游二人坐右边。茶罢,郦明堂对二大人曰:“敢问二位老先生,当作如何考试?”尚宜先答曰:“考试乃贵部管辖,况大人系主试官,自作主张,下官等惟有监临而已。”郦明堂曰:“二位老先生既如此,下官只得自作主张。”寻思投军人等如许众多,怎能考试得完?不若出个极难的题目,使无能者胆寒自退。即向军政司曰:“水面交战,最重步箭,若中红心,更容他连射三箭,初不中扣不许再射﹔若三箭俱中红心,方许考技勇武艺,若技勇武艺合式,方许入内场默写韬略。但步箭遥远,百步为界,箭垛只许一尺五寸阔,能射中红心,方为中式,才可擂鼓!倘中垛蹄或中他处,俱不算中,不许擂鼓。”军政司即取步弓,量定垛位。
此时天色已明,熊浩密向少华曰:“贤弟,尔虽貌美,终不及郦大人皮肤如白雪,眼神如秋波。”少华曰:“他十七岁竟连中三元,摧升了二品尚书。山川铺秀,古今罕有,真所谓人中之龙,我怎能与他并比。”正言间,军政司垛定垛位,传下主试官的号令那些赴考的人见了垛位遥远,真有二百步,又二百余斤的重弓或如何射得到垛?早已散去了许多人。只见军政司照武场例,从京师唱名赴考,须要三箭全中的,其它力微射不到垛,或初箭得中,亦不能中红心,二箭即便落空,就不许射第三箭,因此考得极速。赶考的人见此形状,十分早散去了六分。郦明堂直考到天色将晚,方才上轿回府。是日北京全省将次考完,共计只有二、三名中得一支箭。郦明堂对二大人叹曰:“才难不其然乎?”二副考官曰:“正是。”遂各起身,放起三声大炮。
熊浩回寓对少华曰:“郦兵部不但人物俊秀,而且作事敏捷,设此场规,使无能者不射自退,免令鱼目混珠。”少华答曰:“他定这例,可免延君日期。”次早,二人绝早即往考试,其外省路远投军者更少,考得尤速,一日就考得一省有余。及至二月初四日,已考到湖广岳州府平江县。熊浩等日日下枝汤看考﹔到了第三晚,嘱李猛来日绝早饱餐,伺候考试,不表。
是晚郦明堂向素华曰:“来日便考到了岳州府,未知皇甫郎怎样的面貌?”素华曰:“皇甫郎身长八尺余,面貌四平八稳,龙眉秀眼,极是好认的。”到了次早,仍到校场考选。才到早饭以后,已考到岳扛州府平江县。熊浩同皇甫少华俱挂弓箭,立在左边。早唱到武举人熊浩字友鹤,熊浩上前跪下。郦明堂见其容貌魁梧,赞曰:“尔是武举人,既来投军,定是个豪杰,可用心射箭。”熊浩应声:“领命!”,走到厅前,取过描金刀弓,架上雁翱箭,喝声:“着!”,一箭正中红心点,擂鼓咯咯。熊浩大喜,又架上第二箭,又中红心。一连三箭,红心齐中。看考的人齐声喝采曰:“自考至今,只有此人全中,恰又中着红心,真是英雄。”熊浩得意扬扬,向前跪裹曰:“武举仰仗大人福荫,三箭齐中。”郦明堂大喜,站起身来,答了半礼,曰:“熊举人有此才能,日后乃同殿臣僚,何必如此过礼。况下官年轻,只行平辈礼,可请起罢。”熊擒叩头曰:“武举怎敢侮慢大人!”言讫退下。
军政司再唱到王少甫,少甫答应上来。邱明堂早已留心,果是龙眉秀眼,暗自伤心道:“尔妻为尔费尽了心力,直到今日方得相见,怎好使他下拜。”惫位站起身来叫曰:“王少甫,尔只管射箭,可不必拜见了。”王少甫向前跪下曰:“小人焉敢紊乱礼法?”郦明堂不忍使丈夫下拜,意欲亲自相扶,又碍礼法,即将手一拦曰:“好汉请起。尔一貌堂堂,定是栋梁大才,下官今亦不过为国荐贤,何必行此大礼?下次相见,可不须拜见了。”王少甫闻言,心中十分感激。郦明堂曰:“豪杰可用心射箭。”王少甫答礼下来,郦明堂方才坐下。尚宜先、游载物齐声赞曰:“老大人真谦恭下士。”郦明堂曰:“怎敢故肆,若是有才,无论文武,悉是同僚,敢不相敬如宾。”两旁的人齐声赞曰:“万民有幸,放出这等谦恭的官员来。”王少甫见了大总裁如此相敬,心中欢喜,求取功名,可在此一举。即留心取过了弓箭,正射三箭,连中红心,反射三箭,亦中红心。演武厅中上下人等齐声喝采曰:“如此箭法,真真罕有。”尚,游二大人喜笑颜开说道:“有此才能,自可夺元。”郦明堂暗喜,正可拔取。
未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贤淑妻取夫高中 武状元挂帅征番
却说郦明堂见王少甫连中六箭,吩咐曰:“王少甫可留心夺元。”王少甫跪下曰:“务望大人提拨。”郦明堂站起身来说道:“方才说过,何须多礼。”王少甫连称不敢,忙退下去,暗对熊浩曰:“郦大人真是谦恭下士,令我于心不安。”熊浩曰:“郦兵部本来谦恭,但款待贤弟,恰又格外优看,看来贤弟必定高中。”
到了次早,郦明堂挂牌晓谕,凡有中式者。俱于场尾考试技勇武艺韬略。是晚回府饱餐毕,密对素华曰:“王少甫果是皇甫郎改名。”就把前事说明:“我见他下拜,甚不过意,连那熊浩亦有才貌,必是丈夫的契友,就把他二人高中,怡亦秉公。”素华曰:“小姐如此节义,皇甫郎定奏凯歌,完此良缘。”郦明堂曰:“末知天意若何。”从此起考,早出晚归。
至初八日,十三省考射已毕,共中一铸、二箭者三百出十八名﹔只有湖广岳州府王少甫中六箭﹔武举熊浩中三篱﹔还有广东广州府人王豪,年二十四岁,三箭俱中红心,又蒙古一名马军赤英南,年二十三岁,三箭办中红心。惟有四人全中,其余或中二支,或中一支,不一而足。
初九早,三位主考到了校场,忙令全中四人先试技勇,后试武艺。郦明堂令军士抬过那插帅字旗的石环,这个石环约重六百斤,放在厅前。传令曰:“若有能扶起石环离地三尺,疾行三步,方为中式。”王少甫向前卷起双袖,把袍角扎在腰带之内,双手把石环从地上扶起,插入石环内,喝声:“起!”,石环请地三尺有余,行了六七步,然后放在地上,近前跪下叩头,面既不红,气又不喘,站在一边。第二熊浩,上前照王少甫模样将石扶起,双手插入环内,离地亦三尺多,行了六七步方才放下,面亦不红,气亦不喘。第三就是赤英南,英南身瘦力微,石环离地亦有三尺多,勉强行了三步,支持不住,只得放下,满面通红,喘息不定,跪见退下。第四就是王获,你看他一手把石环扶起﹔方用双手穿入石环,喝声:“起!”,离地四尺,就柏演武厅前往返行二十余步,方见力尽﹔又把石环掷向半空,将肩一躲,那石环约有二文之高,响的一声坠落地上,陷入地中及半尺。看考的人齐声喝采:“这好神力!”那王豪岂不欢喜。面固不红,气又不喘,向前下跪。郦明堂暗骇,此人胜过皇甫郎﹔恐他夺了头名,即令站起,吩咐曰:“可令王少甫与尔等四名步试武艺,若无马匹,可把本部院坐骑借用。”
王少甫领命,就在军器架上取了一支方天哉,下了演武厅李猛带过马来,将身一跃,便跨上马,便开我法,犹如银龙。
海,玉矫翻身步及考完哉法、跳下马来。熊浩取了二支短枪﹔跳到丁宣的马上,使开阴阳手的好枪法,一如双龙戏水,二如穿花﹔使完枪法,而后下马。那赤英南自带坐骑,取了一支枪,枪法恰亦精通,气却稍减,不及五、熊二人的英勇。及到王豪,无马,军士就把哪兵部的青棕马借他。王豪取了一七十余斤重的九耳八环大砍刀,上了马,好刀法,使得呼呼吶,犹如纺车一般,使完八八六十四路刀法,把双足一夹,马奔到演武厅前,下马把刀仍放架上,向前跪下。确明堂心恐王豪与丈夫争夺状元,遂令且退。其余投军人等办先考过技勇,至己牌后,方试武艺。郦明堂将花名册秉公登记明白。是日武场完毕,郦尚书悬牌晓谕,凡中式人等来早自带文房四宝,齐到兵衙门考试韬略。三主考乘马回府。
到次早,正副总裁齐到兵部衙门。哪尚书迎接出,放炮升堂,点名发给文卷,封好门,出了题目。三大人坐在堂上监察,杜绝怀挟枪代等弊。先是王少甫上前交卷,郦明堂细看,不但韬略精通,更兼字画端楷,心喜果然文武全才。及至王豪交卷,原来王豪一字不识,竟交白卷。二主考对哪尚书曰:“王豪箭法精通,武艺英勇,惜乎目不识丁。”郦明堂暗喜,状元稳是皇甫郎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