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济公传 - 第 35 页/共 49 页
狄小霞便搀了杨魁的手,走进内宫,宫人忙不住开了酒席,二人对面坐下。杨魁将那内宫一望,当中一张雕牙的大床,上面嵌了五彩宝石,光华夺目,挂了一顶金绣双龙的大红幢帐,里面一应摆设,真是目所未睹,言之不尽。狄小霞三杯已后,便露出那种妖骚的丑像,直向杨魁怀里倒人,那一双手,就同不知摸他那处是好。杨魁他始终吃他的酒,就同没这件事一样。直到三更将近,杨魁足足吃了有十数斤酒,忽然站起说道:“我倒要睡了。”说着,便解去盔甲,脱下快靴,他一些都不吃嫩,放下帐门,倒身就睡。狄小霞一见,只觉得意马心猿,支持不住,胡乱的卸了宫妆,忙命宫人撤宴。走近床沿,先将外幕幔亲手放下,执了莲炬走至幔里,坐在雕花沉香小机上,将睡鞋换好,站起去消锦帐,满意今夕郎才女貌,大遂生平。那知才把帐门一消,忽见一个龌里龌龊的连毛和尚端坐中间,看见狄小霞,便哈哈哈的大笑道:“乖乖,你来你来!”就用手上那芭蕉叶子向他招招的。狄小霞大吃一吓,登时栽倒。不知这和尚何处得来,狄小霞性命怎样,且听下回分解。
第179回 铁蒺藜奋斗铁禅杖 三角板巧遇三棱镖
话说狄小霞见杨魁睡入帐中,恨不得踅时就效于飞之乐,那知帐子一消,只见一个连毛和尚端坐里面,用那坏芭蕉叶子向他招手。狄小霞一吓栽倒,一直滚到幄外。一些撤宴的宫女,把舌头吓得阿在嘴里怪喊,宫里宫外不知就里,便乱成一片人声。刘香炒得了信息,忙带了五十名御林兵走进元命宫,狄小霞此时已经醒转,刘香妙上前便请问何事。狄小霞面红耳赤,却半字说不出口,再把帐子消开一望,里面和尚也没得了,杨魁也不见了。心中恨他不过,暗道:所好石牢里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将,我何不拿他过一过门?故意怒冲冲的向刘香妙道:“你们很好,如今是吃饭不理事!石牢里的宋将,适才逃出来到后营行刺,你们一个都不晓得,真令人可恨已极!你赶快到石牢里,将不曾逃走的一个,暂时代朕将他提出正法。”刘香妙糊里糊涂,便到石牢里一望,不觉吃了一惊,里面鬼也没有一个,只有一条药水链子捆了一把稻草,随即就来回覆狄小霞,狄小霞诧异不过。
看官,你道这菊猛变做草把,杨魁变做和尚,究竟是一回什么串头呢?就因济公回了大营,吃到太阳西下的酒,晓得杨魁、菊猛难星已脱,便把灵光一按,知道狭小霞属意杨魁,就分付帐下道:“你们快备两匹马到黄泥冈,伺候杨将军同菊小英雄回营。”说毕,身子一扭,突然不见。当下济公用了隐身法到小西天,进了弥勒峰,就在石牢门口等候。转眼之功,果有两个宫女到来,就在开石门的时候,他就地便抓了一把沙灰对面洒去。两个宫女、一个狱卒,登时不能睁眼,他便到了石牢里面,有分身法变了一个杨魁、一个菊猛。真杨魁、菊猛早被他用隐身法由后身地道送出黄泥冈,上马回营去了,所以进宫的杨魁、同宫人闹趣的菊猛都是假的,济公本身却化住杨魁,抓了一把草就替了菊猛。及至酒后入帐吓倒狄小霞,济公知事已成功,便仍用隐身法出宫,又代菊猛收了替身,回营而去。所以到秋小霞醒转,帐里的杨魁、和尚,就连石牢里的菊猛都不见了。狄小霞被这一激,果然发了火性,暗道:我如不把杨魁提来配为夫妇,情愿国破身死!想那小西天是我狄小霞手里兴旺起来的,还归送掉在我狄小霞手里,都是要同他去碰一碰。一宿无话。
次日狄小霞升了大帐,大众参见已毕,便向刘香妙、梁启文道:“朕今初登君位,理当扫荡寰区,归并一统。宋军兵临境外,若但苦苦相持,何以肃清天下?今朕命二卿统领法将,主持寨事,朕即将外寨八营,暗渡小南海扎营,同那些来狗决个胜负。”随即拔了一支令箭,命和尚慧通带兵一千为前部先锋;小钢刀盖世豪、飞燕轻花振洪,带兵一千为中军左翼;八把苛拿钱志、粗扁担尤大肩,带兵一千为中军右翼;小呆子褚彪、没遮拦孙猛、擎天柱何壮,带兵一千为后路掠阵。调拨已定,又拿了一支令箭,着了一个小校到工程处咨会任机,将水面机收起,候渡兵以后再行布散;又照会梁启文,预备十号大船。共计精兵四千、猛将人员,当下便宰马祭旗,浩浩荡荡渡过海来,离宋营十里下寨。早有细作报进宋营,济公对杨魁哈哈大笑道:“果然上了俺的算了。”当下杨魁便传令前中后三营将官,通身结束停当,预备接战。
当日无事,次晨才开阵门,只见一个胖和尚年约五十多岁,铜箍技发,手拿铁头禅杖,带了一队步兵,将杖一挥,立住阵脚,一马冲上前来,大喊道:“宋营听着!有甚能为的好汉,出来同慧通斗三百合,无名小卒不必前来送死。”说罢,便舞动禅杖,耀武扬威的纵马走了几个架落。宋营听得亲切,随即便发鼓,出了一千兵列成阵势当中张允明,前有杨魁,左有江标、冯志坚,右有周信、菊猛。三通鼓罢,张允明道:“那位将军去走一遭?将这贼秃抓来,便算头功。”话才说完.旁边闪过江标,方要开口,只见门旗开处,牛忠一马当先,大喊道:“末将愿擒此贼!”就此双斧并举,直向慧通劈下,“哇呀呀”的喊道:“贼秃,你认识前部先锋牛忠否?”慧通大笑道:“亏你老脸,你算是背主的狗畜!”当下不慌不忙,伸过禅杖,轻轻的将两斧消开,就势便一样杖从牛忠助下挑来。牛忠喊声“不好”,双斧齐下,想把那支禅杖捺住。那知慧通轻轻一拨,把两柄斧就同两只乌靴似的,飞到九霄云外。牛忠一吓,放马就走,慧通随后赶来,骂道:“背主贼往那里走!”将马一拎,直追上去。将至就近,认定牛忠后背,抡起禅杖就是一下,谅定牛忠再逃不了。不料牛忠马后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一纵身飞起铁蒺藜,“当啷”一声,将慧通的禅杖消在旁边,把个慧通在马上晃了两晃,那虎口震得怪痛的,牛忠就势便败回本阵。
慧通暗暗奇怪,那有这小小孩子,便这大的力量吗?就这酌量的时候,那孩子也不问什么让马过门,一根铁蒺藜便马前马后、马左马右,不住的打上前去,足有一百多合,却然慧通身躯本大,又骑在马上,直杀得浑身是汗。这孩子不是别人,就是菊猛,他见牛忠势在危急,不及跨马,便步行到来,他却身段又矮,又在马下,慧通左遮右拦,好不吃力,略微漏了一空,那左腿已着了一蒺藜,幸亏着的皮靴,刺钉不得入里。慧通大吃一惊,暗道:小孩子委实厉害!必须如此如此方得取胜。借他这一蒺藜,就向本阵逃走。菊猛那里肯舍,连蹿带躐,直从后赶来。此时却幸牛忠败阵走回,仍勒马在营门观战,他晓得慧通有一暗器,名叫“三角板”,百发百中,他见慧通败走,一定是用暗器,他便取出三棱镖,将马一拎,也便追去。恰好慧通见菊猛堪堪迫近,转身一三角板,直向菊猛打来。菊猛可也乖巧,忙向地下一伏,牛忠顺手一镖,对准三角板发去,只听“-”的一声,三角板早已落地。慧通欺牛忠手无兵器,拍马直奔牛忠,不料菊猛跳了几步,顺一顺铁蒺藜,倒又截住厮杀。慧通直躁得暴跳如雷,“哇呀呀”喊声不绝。菊猛暗道:这人不济事,我的喉咙大约比他大得多呢!一蒺藜打去,突然天崩地裂地喊了一声。饶到这慧通也算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汉,也被他一吓,把马倒退了几步。牛忠此时见菊猛截住慧通,他也绰住马头看个究竟,及至菊猛一喊,慧通惊了一惊,牛忠趁这个空子抬手一二棱镖,直奔慧通的咽喉。慧通眼快,身子一偏,那肩上早着了一镖,伏鞍败走。菊猛死不肯舍,飞奔追去。张钦差深怕菊猛有失,连忙分付鸣金收兵。菊猛、牛忠一同回阵,那牛忠的两柄斧头,自有小兵拾得送回。
张钦差进阵升了大帐,将二人夸奖了一阵,上了菊猛的头功,就令菊猛为副先锋。这日宋营自然摆酒庆功。酒过三巡,只见济公忽然举杯在手,左手将灵光接了一按,大笑道:“列位在此饮酒庆功,可晓得大祸已到了目前吗?列位不信,听俺道来。”大众大吃一吓,都望着济公。毕竟济公说出什么大祸,且听下回分解。
第180回 寓真机一首诗歌 防暗劫三面埋伏
话说来营因初次开战,就伤慧通一镖,可算打了一个小小的胜仗。满营摆酒庆功,正然欢呼畅饮,忽听济公说有大祸临头,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是真是假?张公忙问道:“请问圣僧,究竟什么祸事?”济公道:“天机不可泄漏,俺和尚有几句信口的歌,你们去详罢。”当下便唱道:
今朝庆大功,夜深酒兴浓。三分本领七分运,更得能臣坐帐中。有俺在,敌人穷。前锋如猛虎,来去好从风。劫数劫数逃何从?营里的功劳一笑空。
济公颠来倒去,足唱了几十遍,大众都已记得清楚,却想不出个什么道理来。有的说:“‘前锋如猛虎’这句话,多分应在那菊猛身上。”有的说:“末了这句,多分凶多吉少。”就此你这样猜,他那样猜,纷纷不定,因此不欢而散。济公他自然还是自斟自饮,一个人吃他的酒了。
张钦差同杨魁升了大帐,便同各位英雄细细推详那词中的意见,过了许久许久,忽然张钦差大笑道:“我明白了!”便又向杨魁道:“你不必念他的全歌,你逐句将他第一字接着读了看,自然就晓得歌中的机会了。”杨魁便依着他想道:第一是“今”字,第二是“夜”宇,第三是“三”宇,第四是“更”字,第五是“有”宇,第六是“敌”字。想到此处,猛然大悟道:“我也明白了,是按的今夜三更,有敌人前来劫营。”张钦差道:“猜便猜着了,究竟怎样办理呢?”杨魁道:“大帅勿忧,晚生自有方法。”随即拔了一支大令,分付将前中后三营,并东角营秦高、张霸、海光,男女共二十六员战将,传上帐来听令。
一声令下,大众都纷纷上帐。杨魁道:“秦高、张霸、海光三位将军前来听令。”三人上前,杨魁道:“今夜三更,贼人必来劫营。三位将军可将本部兵马弓上弦,刀出鞘,大张灯火,竭力巡守本营,不让敌人进营,便算三位大功。”三人领令去讫。杨魁又道:“周仁、周义、周礼、周智、周信五位义士前来听令。”五人也走进大帐。杨魁道:“五位义士可领刘振玉、许大立、史公威、束高四员营官,带兵一千,偃旗息鼓,在大营左边埋伏。”又唤过马如飞、江标、冯志坚、菊文龙,率领陆殿邦、苏坚、马渠、徐名振四员营官,带兵一千,偃旗息鼓,在大营右边埋伏,专听营前号炮,两边杀出。九位英雄也领令去讫。当下又唤李彩秋、邓素秋、韩毓英、哈云飞,领兵一千,保护后营粮饷,四人也领令下帐。末后便令牛忠、菊猛,每人领兵五百,带着号炮,在营前大路埋伏,候着敌兵尽行走过,放起号炮,截住敌兵归路,正好两面夹攻。分拨已定,便将济公请上大帐,三人并肩坐定,中间张钦差,左首济公,右首杨魁,三人欢呼畅饮。前中后三营都乌灯熄火,只剩了中军帐一些亮光,专候敌人劫营,我且按下不表。
却说慧通肩上中了一三棱镖,伏马逃回大寨,狄小霞大吃一吓,连忙出帐慰问。慧通大呼道:“那个狗娘养的牛忠,他两柄斧倒被我消到半天里去,拿准这瘟牛断逃不了;那知忽被一小将截住,反转吃了他一镖,我好恨呀!”说罢,便将衣钮解开,所好伤的琵琶骨旁边的软档,不在致命。但那三棱镖虽非毒镖,却有一件厉害,他这镖就同倒须一样,一尖头打到肉里,那倒须的两头尖支在两旁,要想出镖,必定要将周围一寸多宽的肉割开,方得出外;若硬行去拔倒须,把肉绊住,再也不得出来。慧通真算硬汉,解衣自家取镖,右一摇左一拔,满身都是鲜血。见那镖再也没得出来,心生一计,便咬紧牙齿,提了两指的劲,反转把镖向里一打,只见那支镖直从后肩穿出,戳在屏风上,有半寸多深。慧通并不曾叫一声痛,拿出一些刀创药,抓了一把,就同瓦匠补粉墙似的,左肩上坭了一坭,洗了血渍,穿好衣靠,提了禅杖,大喊道:“末将走了,不把牛忠小狗畜抓得来碎尸万段,誓不为人!”狄小霞一听,忙着盖世豪将他追回,劝解道:“将军息怒,军家胜败,古之常事,大家商议妥当,再行报复也不为迟。”慧通便忿忿的退到旁边。狄小霞又道:“朕看宋营之中,虽然能人很多,但皆不是能征惯战、久历沙场的老手。朕想这班宋狗,今日小小打了一个胜仗,定然设酒庆功,毫无防备,我想今夜二更向后,暗暗的带一千兵去劫他的大营,诸位意下如何?”大众还未开口,只见花花寨主褚彪,支了一嘴的黄牙齿,臭气勃勃的走进帐前,“哼打哼打”的道:“回禀我主,这计好得很!这个差使就要小呆子去罢。”狄小霞同他对面,觉得一股臭气难闻不过,便用衣袖掩住鼻孔说道:“诸将军巨莫作忙,打营劫寨,却不是一两人做得来的事件;且让朕派人去探了消息,再行定夺。”褚彪小小的受了一个没趣,只得又“哼打哼打”的退到旁边。
狄小霞着了两个探子,一名文远,一名沈微。扮了宋兵的模样,走到宋营时天光已黑,果见一众将官正然饮酒庆功,一些兵丁在帐篷里面方才吃过夜饭,有谈心的,有闹笑的,有唱得胜歌的,还有打瞌-的。二人在营里走了一遭,深怕露出破绽,连忙走出大营,文远道:“看这样蹊景,多分是没有什么防备了。外面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还有十多里路要走,不若就此走罢。”沈微道:“使得。”二人当下躲躲藏藏,带奔带走回了贼营,将情形对狄小霞说了一遍。
狄小霞大喜,当下便着花花寨主小呆子褚彪、铁头峰大王粗扁担尤大肩,带兵一千去劫宋营,二人得令下帐。慧通听说,大踏步便走到帐前,说道:“末将也愿同往,以报日间之仇。”狄小霞道:“将军镖伤未愈,有些不便么!”慧通忿气,便拿起铁头禅杖,在帐前舞了几个面花,说道:“有甚不便!”狄小霞大喜,便道:“将军如愿出力,可带五百人在后面接应。”慧通勉强答应下来,暗道:劫营便劫营了,还有什么接应装腔作势的呢!随即调了五百人,跟着褚彪、尤大肩后面就走。果然灯球上罩,马口衔枚,一些声息没有。离宋营约有半里多路,只见东角上一片亮光,尤大肩忙叫停住了兵,着了两名小校,查点宋营究竟可有准备。不上一刻,小校回报道:“这一片亮光是东角一座小营头,里面却是灯火齐明,更声不绝。那大营里却无一点灯光,多分已经睡觉了。”尤大肩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向东北直奔大营,不要把小营惊觉。”计议已定,便直向大营进发。转眼之时已到营门,只见营里面统统漆黑,并无一点准备。此时慧通也就赶到,三人便一声吆喝,突然灯球耀目,金鼓震耳,尤大肩手拿紫金鞭,-彪挥动连环锏,合着慧通,三骑马,三般兵器,如生龙活虎一般,率领一千五百兵一声呐喊,冲进宋营。那知一座空营,连鬼也没一个,心知中计,就想以后队作前队,转身逃走。
忽然慧通大叫道:“兄弟们且莫要走,那前面不是有亮光吗?我们有理没理,且到中军杀他一杀,再作道理。”就此又一声呐喊,冲进中军大帐。举眼一望,只见张钦差、济公、杨魁在帐上吃酒,三人一见大怒,舞动手上的兵器,迎面舞人。但见那三人就同无事一般,还是谈笑自如。可也奇怪,那三般兵器勿论怎样纵马冲去,就同被鬼拖住一般,却然总打不进帐。慧通直急得咆哮如雷,褚彪他输赢不知不识,还是嘻嘻哈哈的呆笑,尤大肩却然有点见识,便说道:“这都是济颠僧的妖法,我们也不必同他们拼。我听说来营的粮草都在后营,我们且到后营里放他一把火,无论胜败,都是上算了。”说罢,指挥大众方要向后,忽然后营里灯火照耀得如同白日一般,鼓声起处,一翅的站出四员女将,大骂道:“逆贼下马受死!”可笑那小呆子褚彪,他生就的不知死活,要论他的本领,就那宋营里敌得过他的却也不多,他全是一套软功,能将自己由头至脚卷在一起,任人刀枪齐下,莫能伤着他丝毫。只有一层坏病,若遇着标致美女,他便浑身发酸,一点功夫便提不起来,指头一推就可以跌倒,手掌一落就可以送命。此时看见了韩毓英、哈云飞,李彩秋、邓素秋这四个,委实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请教他还有命?所以慧通、尤大肩见势不好,掉转马就想逃走,独他支了一张臭嘴,就同遇着定神法一般,目不转珠,呆里呆气的勒住马,直向四个人呆望。哈云飞厌他不过,起手就一飞抓,将他收到面前。却又被那花粉香一触,委实骨软如棉,动弹不得,连自己养的儿子都不得那样乖巧,任凭大众动手,将他反扳弓捆了一个结实。
这里-彪被宋营抓住,但是我做书的一支笔说不出两处事。那尤大肩、慧通二人,一见后营鼓声大震,他们便老早的勒马向营外逃走,又碍着一千多兵塞住了路。正在万分作急,忽听远远的“轰轰”两声大炮,忽听前面兵丁哭声震地,二人知事不妙,反转把启家的兵杀开一条血路,夺路想走。约着才到营门,只见一员将官短须细眼,手横春秋大砍刀喊道:“逆贼休走!认识镇江马如飞么?”二人也不打话,慧通抡起禅杖,尤大肩舞动紫金鞭,战住马如飞,只想夺路逃走。马如飞此时可算一人双战慧通、尤大肩,要论慧通既受了镖伤,尤大肩也不过中上的鞭法,马如飞本可以双战得下,无如战着这个,又怕那个逃走;战住那个,又怕这个逃脱,因此吃力不过。恰好周仁提了钩连枪,听见号炮,一马便从左边绕到营外,见马如飞双战二将,将马一拎,紧一紧枪,直向慧通刺来。慧通丢了马如飞,摆一摆禅杖,急急相迎。慧通见周仁那一种文弱的形象,很不把他介意,又见他一枪到来,也没有四两轻重,但任凭用尽平生力量,一禅杖打去,他也不觉吃力,轻轻的便消到半边,心中奇异不过,便喊道:“来将通名,我爷爷不斩无名之辈!”周仁大笑道:“无能狗贼,全无本领!看一看老爷的枪法,也该晓得是关北周仁了。”慧通一听,方知遇着关中五常,晓得难得脱身,就这心中一怕,兼之那肩上究竟受了重伤,不知不觉的那禅杖松了一步。周仁便一枪刺进,直从前心穿过后心,就此挑起一撂,只听“吆喝喝”两面的兵嘈杂了一声。反转马如飞却因此分一分神,尤大肩暗暗褪了马镫,就趁那慧通的马溜缰时候,他便纵身落地,杂在乱兵里逃走了。敌营里所来的一千五百兵,见主将被捉的捉去,杀的杀掉,逃的逃走,也便纷纷乱窜,马如飞、周仁带了手下的兵四面寻找,碰着了,就同砍瓜切菜一般。一直到了天亮,宋营才鸣金收队。
看官,你道宋营里派出二十几员将官,因何只有马如飞、周仁二人见面?这因来营中原系剿匪的行营,土围筑得不高,着听见一声号炮,便统统直奔营前,那贼将岂不越图逃走!所以各将多在土围外守护,只有马如飞、周仁一左一右,分了两支兵至前。但那小西天这一回过来劫营,一千五百人、三员猛将,一个都不曾有得回头。但那听书的听到此处,没一个不说我说错了,前面你说尤大肩杂在乱兵里逃走,怎样说一个都不曾回头呢?列位有所不知,试问营前大路上还有牛忠、菊猛那两个人,带了一千兵守住要道,那里保得起尤大肩一定能逃得回营吗?但是牛忠、菊猛怎样将尤大肩擒获,是活捉回营,还是杀伤毙命?欲知牛忠、菊猛二人怎样缴令,且听下回分解。
第181回 尤大肩暗用诈降计 济颠僧巧赚诱敌书
话说周仁枪挑慧通,敌兵纷纷逃窜,马如飞、周仁四处追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到了天光大亮,宋营这才收兵。中军帐放起一声信炮,左右各将先行上帐交令。当下就派陆殿邦八个营官,督兵掩埋敌兵的尸首。跟后奉高、张霸、海光禀明小角营保守无恙,韩毓英、哈云飞、李彩秋、邓素秋也禀明粮饷并无疏失。将小呆子-彪押送大帐,陈明哈云飞怎样擒获,张钦差均分别记了大功。正然要想发落-彪,忽见两名小兵抬了一个四马倒攒蹄的汉子,一路爷天娘地骂进大帐来了。再朝后面一望,但见正先锋牛忠、副先锋菊猛一个夹着双斧,一个提了铁蒺藜,精神抖抖的上了大帐,说道:“末将等奉令守营前大路,获住一个不知姓名的敌将。特送帐前,请大帅、将军发落。”
这时小军已将尤大肩掼在中军帐前地下,同-彪睡在一起。尤大肩不住嘴的乱骂,褚彪捆在旁边,没头没脑的笑道:“尤家兄弟,你这人就是一张嘴坏。”说着又把头向着哈云飞点了一点道:“你看我褚彪,被这位大姐拿住,他捆我,我还是喊的亲姐姐;他骂我,我还是叫的亲妹妹,还是有情有义的,一些都不曾伤着和气。”此时哈云飞见他这样轻薄自己,直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恨不得上前就是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请他去见阎王老子才得称心。却见杨魁冲冲大怒,站身起来指褚彪道:“你这混人!有多胆大,死在头上还说混话!”分付左右亲兵道:“且代我将这混人每脚拐敲他一百点锤,然后再问。”褚彪大笑道:“杨将军,你请息怒,我们把个理讲妥了再动手。此时将军口口声声骂褚彪混人,要敲褚彪的足拐,是专国褚彪混人不讲理才打的了。试问我同旁边这位尤家兄弟都是一样的敌人,他骂口不绝,反转无罪;我有情有理,姐姐妹妹的,反转说我混人要打。你将军平心而论,还是我不讲理是个混人,还是你不讲理是个混人?要说混人不讲理,就派要打,当先由将军这个不讲理的混人打起!若说你们宋营里都是生来的一班贱骨头,情愿人爷天娘地的混骂,不情愿人姐姐妹妹的有理,我不瞒将军说,我褚彪也算是骂人不眨眼,春天腊地没句话骂不出来吗?”
就此指着张钦差同杨魁,他真个就骂出了几十个花色不同样。那亲兵拿起了点锤将他的足拐乱敲一气,只听“——”的怪响-彪便提一提劲,闭着眼睛唱道:“你敲木鱼我念经,爷爷娘娘骂不清。”他委实是就把敲足拐的声音当作木鱼,嘴里便死儿、活儿、龟儿、贼儿,就同念倒头经一样,骂得有节有音,把一众人没一个不被他引了发起笑来。张钦差奇异不过,暗道:世界那里有这样泼皮不怕刑罚的人!济公在旁边笑道:“你们那得知道,待俺来想个主意,他自然就怕痛了。”当下便唤过邓素秋道:“俺和尚有事相烦,请你将这敌囚赏他十点锤,单看他怕痛不怕痛?”邓素秋随即走到帐下,由亲兵手上讨过了锤,这时褚彪正然闭了两眼,嘴里暗七瞎八的乱骂,忽然觉到脚拐上停住了敲,便喊道:“怎么的?再敲几丁也好,我还不曾骂得完呢。”邓素秋见说,便应道:“不要忙,自有人来敲你。”褚彪忽听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回话,又觉得一股清香悠然而至,便把眼睛睁开一望,不由得的那浑身的骨头都棉软下来,暗暗喊了一声“不好”,话言未了,那腿上已“咦”的吃了一锤,痛得连骨头就同碎了一般,大喊道:“女将军饶命!小呆子情愿归降,再也不敢做强盗做反叛了。”邓素秋看他这样,便笑道:“归降不归降都要把十点锤吃完了才得罢。”褚彪一听这,吓得魂不附体,那嘴里倒又五言八韵唱起来道:“十锤打过再归降,小呆子那时见阎王。”说着便呜呜的哭个不停。
这时邓素秋第二锤倒又要下手,济公便暗暗头摇了一摇,跑下帐来便向褚彪笑了一阵道:“褚壮士,你因何这样?”褚彪道:“师父方便一句罢!我小呆子真个吃当不起,情愿归降了。”济公笑道:“你这呆货,大宋营中无数的将官,那偏偏就少你这样一个人物?也罢,你要归降就降,俺收个徒弟罢。”褚彪道:“不行不行,我由一懂人事,就一早一晚的想娶个家子婆,一直到了今日都不曾碰着一个。假如做了和尚,那便一些望想不得了,岂不白白的罔投了一个人生吗?”济公道:“也好也好,你还是吃锤头罢。”褚彪一吓,忙喊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情愿做徒弟了。”济公随即叫人松了他的绑。杨魁向济公道:“这个半痴,要他何用?”济公道:“你不必问,用处是很大的呢。”杨魁相信济公从无失算之事,当下便将褚彪留下。又和尤大肩道:“褚壮士已经投降,你便怎样说法?”
尤大肩想道:我何不如此如此,做个内应。一者可以解目前之危,二者可以代狄主雪恨,岂不两全其美?主意想定,便装腔作势的答道:“将军的明见,要论忠臣不事二主,固当不应投降;但弃暗投明,古时这样人也很多的。也罢,我尤大肩就降了罢!”杨魁见说,又故意吓他道:“你真降么?”大肩道:“降不降都由我作主,还有个假的吗?”杨魁道:“旁人不假,我看你尤大肩独是假的。”分付帐下道:“你们来两个小兵,将这诈降的囚徒拖出营外砍掉了罢!”尤大肩见说,便大呼道:“小人委实真降,将军不必疑惑。如有三心两意,小人便不逢好死!”杨魁见他果然发誓,便望着济公。济公道:“他既发誓,再无假意了。俺谅他也假不去的。”杨魁又着人将尤大肩放开,尤大肩以为中计。这时八员营官已将劫营的敌兵并慧通和尚的尸首统统掩埋完毕,上帐交令。宋营中又备了庆贺胜仗的酒筵,连三军都有犒赏。
到得晚来,杨魁同张钦差等便议论明日到狄小霞营里讨战。济公道:“俺想他小西大外营的八个将官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俺们明日可以出全队同他大杀一阵,将他外营的将官一律杀的杀,降的降,弄尽了然后方好一心一意专同他的法将斗法,破他的金光大寨。”张钦差道:“圣僧妙算固然不舛,但全队出外,营中粮草甚多,也要留几员战将把守才好。”济公道:“这怕什么,他那里晓得全军出外。你们如实胆小,可着尤大肩、郑伯龙看守老营也好。”张钦差、杨魁见说,便露出一种不以为然的样子。济公大怒道:“你们这些人全无道理,大凡用人的道理,疑人就不用人,用人就不疑人。尤大肩发这样的恶誓,还有个不相信吗?但有一层,你们相信俺和尚的话,俺和尚就在此耍耍,假若不让和尚做主,俺和尚便还是云游天外去了。”说着便向二人使了一个眼色,杨魁、张钦差皆均会意,忙答道:“圣僧不必动气,一应遵命是了。”济公便哈哈大笑道:“这才是的。”当下张钦差便传令帐下,各将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开队,离本营五里列阵。又将尤大肩喊上帐来,勉励道:“将军奔投宋营并无一点功劳,此番着你看守营,也是一件斤两极大的差使。营里军粮米有五千多担,切切不可大意!到了收队之后,若得安然无事,便算你的头功。”
尤大肩一听心中大喜,嘴里便怎样保守、怎样谨慎说了有无数的好话,心里却暗暗欢喜不过。退到自家营房里面,便想道:这个机会委实难得,若通一个信给狄小霞,着他假意迎战,暗中分一半兵掩旗歇鼓,由小路抄到后营,代他把粮草发空了,放上他一把无情火,还怕他不全军溃散吗?想到此处,反觉又添起一件心事,左思右想,却没法把这封信可以送得去。当下闷闷不乐,一人便在营房外面踱来踱去,走了有十多转。只见匆匆的走来一个小兵从前面经过,那形像就同在那里看见过的,似乎熟识得很。那兵已经走远,复又向尤大肩望了一望,诧异道:“将军可不是尤将军么?”尤大肩将那人又望了一望道:“你是何人?此时到此有什么事罢?”小兵道:“你将军已是宋营的人了,小人却不便对你说。”尤大肩笑道:“你这人好呆,那里到了宋营,就应派帮着宋营的吗?”小兵道:“既然如此,小人便把个凭据给老爷看一看。”说着便捞起衣服,腿间便露出一面腰牌,尤大肩大喜,知道是对面营里的探队,也就不仔细查点,忙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呢?”探队道:“说走就走,不能预定。”尤大肩道:“你也不必探听旁事,我这里有一件要紧不过的军情,你拣个僻静地方藏一藏身,候我把一封书修好,给你带回大营,面呈女主。你稍停一会就来,切切不可误事!”那探队答应了一声,往外就走。尤大肩便走到号房里要了一些纸墨笔砚过来,将房门堵紧,便写道:
臣平宋将军总理坎寨外营军务铁头峰主将二等标布尤大肩跪禀大狄国元命女主殿下:臣大肩自昨晚奉令协同臣慧通、臣褚彪出兵暗劫宋营,讵料宋人早有预备,逐节埋伏。褚彪首先被擒,刻已甘心事未。臣慧通力战宋将,被枪身死。臣犹杀出重围奔回,半路又被埋伏所获,解进宋营,勒逼投降。臣因虽死无益,因用诈降之法,专候机缘,以报殿下。所幸天将兴运,事有巧值,宋人现拟全军尽出,与我狄会战,而以全营辎重银饷米谷委臣与玉山营营主郑伯龙坐守。窃思我大狄景运之机,只在此举。不妨阳与诈战,暗选精兵由小路直奔张家洼,运其粮饷,毁其巢穴。惟宜慎重,务俟该兵果出全队,先来搦战,方无一失。是否有当,仍望鸿裁。惟罪臣偷生宋营,奏禀规模,难期合式。书词迫切,亦欠工整,均乞仁鉴。
尤大肩本是一个读书不第的秀才,所以尚能通得一些文墨,当下匆匆写好封就,才把门一开,那探队就同有人去找了他的样子,不前不后的走到。尤大肩欢喜不过,把书交代他收好,叮嘱了一阵。又问道:“适才我看你腰牌,却不曾留心,你究竟姓甚名谁?”探队一笑说道:“将军委实心细,小人就叫做齐长木。”说着一径就往外去了。尤大肩此时好生欢喜,暗道:事件顺了手,真个就同鬼使神差一般。可料得我才有这个意思,恰巧就有一个齐长木到来。照这样看,一定是大宋气数已终,我尤大肩的运会已到,因此奇奇怪怪上我的算,将后我尤大肩还怕不是一个开国的元勋吗?
当下一个人自言自语,委实得意不过。不上一刻,只见一个传事官走来,忙急急的喊道:“尤将军可是这里吗?”尤大肩道:“姓尤的在此。借问有什么事呢?”那人道:“大帅有令,传将军上帐谕话。”尤大肩那知就里,扬扬得意,昂着头走上帐去。只见帐上还是张钦差坐在中间,左有济公,右有杨魁,尤大肩参见已毕。但见张钦差说道:“本帅传将军非因别事,但我们大宋营里不比草寇山寨,须要粗通文理,方能派得重事。不知将军可通文墨吗?”尤大肩见问,格外自鸣得意,忙回道:“末将幼读诗书,也曾应过科举,因郁郁不得志,以致因于草泽。至于公事中的文墨,尚能粗通一点。”张钦差道:“据将军这样说来,一定是认得字了。”说着便用手指着济公道:“我问你,如济圣僧的济字,拿去三点是个什么字?”尤大肩道:“是个齐字。”又问道:“如我姓张的张字,拿去弓字是个什么字?”尤大肩道:“是个长字。”又指着杨魁道:“如杨将军的杨字,拿去易字是什么字?”尤大肩道:“是个木字。”张钦差见他一一回答已毕,便又问道:“你的字是认识的,本帅却相信了。但不知将军之记性如何?”尤大肩见张钦差相信他识字,越发得意,便答道:“不瞒大帅说,末将记性虽不彀好,但七八岁读的《大学》、《中庸》,如今从两个‘子程子曰’起,总还可以背得下来呢。”张钦差道:“你把适才问你三个字联成一气念了我听一听。”尤大肩冲口便答道:“是齐长木三个字。”话才说了,不觉心中大惊,暗道:“奇怪奇怪,记得适才代我送书的那个探队本叫齐长木,因何张大帅独独问我这三个字呢?其中必有缘故。”
就在这参详的时候,但见张钦差突然脸色一沉,把公案一拍,骂道:“胆大的奸贼!在本帅面前,你都想用诈降法子中取事,你知道送信的齐长木是一个什么人吗?”尤大肩一听,晓得上了计策,只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张钦差笑了一笑,便同杨魁商议了几句,随即唤过帐前的刀斧手将尤大肩绑赴营门斩讫出报。不知尤大肩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82回 大宋营立斩粗扁担 狄小霞再进合欢杯
话说尤大肩着齐长木下书到狄小霞,不料张钦差传他上帐,借问字为名,却问道这三个字上,随即说他诈降,着帐前刀斧手斩讫来报。看官,你道这齐长木送书,怎样被张钦差晓得的呢?只因当他在杨魁前发誓投降的时候,他心中一应的诡计,济公早已清清楚楚。但此时已料定狄小霞连丧三将,心里要想退兵,非借他一封信将狄小霞大队勾引出来不得成此大功,所以当时便隐忍不发。尤大肩那知济公厉害,及之着他守营,他以为上了他计,便时时要想着人送信把狄小霞。济公也统统明白,所以到了晚间,济公便用了借身法,变做狄小霞营中探队的样子,将信骗到了手。这才怎长怎短向张钦差、杨魁说明,又将齐长木取名的意思说了一遍,叫张钦差怎样怎样的问他。张钦差照样问了一遍,即着刀斧手将他绑赴辕门处决。不上一刻,果然把尤大肩斩讫来报。济公又同张钦差、杨魁议论了一阵,登时出营就走。
张钦差随即把二十徐员将官一律传上帐来,先安慰道:“这两日间,每每通夜连累将军、义士们吃无限的辛苦,心实不安之至。无如兵贵神速,碰着机会刻不容缓,要请列位将军、义士原谅一点,莫怪张某不近人情。”大众道:“为国除贼,人人皆有应尽之义务。大帅身居极品,尚然昼夜烦劳,何况我等。”张钦差听说大喜,随即同杨魁计议,命八个营官督率营兵,将本营辎重粮草全数连夜迁往东角营,着菊文龙协同秦高、海光、张霸保护;着韩毓英、哈云飞带兵五百,伏后营左边;着李彩秋、邓素秋带兵五百,伏后营右边;着江标、冯志坚带兵二百,伏中营左边;着周仁、周义带兵二百,伏中营右边;着周礼、周智带五百,伏前营左边;着周信、褚彪带兵五百,伏前营右边;着郑伯龙带兵二百,左营中停息,候着狄兵到来迎战,只许败不许胜,务将来兵诱入营里;着马如飞带兵四百,左营门前帅旗四面埋伏。调度通营各将,候狄兵进营之后,将营门堵塞,放起号炮,各伏兵均听号炮,即便杀出。自己便同杨将军、前部正先锋牛忠、副先锋菊猛八个营官带兵一千,都带帐篷旗帜,金鼓号炮,连夜前进,虚张声势,布成一绝大的阵式。宋营通身布置妥当,暂且不表。
且言狄小霞自那日着慧通、褚彪、尤大肩带兵去劫宋营之后,过了许久,忽听“轰轰”的两炮之声,狄小霞暗暗说了一声不好。看官,你道狭小霞因何听见炮声,就叫不好的呢?只因古时行兵,并不用炮,只有用到埋伏,有一种信炮就同如今手铳一般,放起来招呼伏兵出外,所以狄小霞听见炮声,知道宋营设了伏兵,已有准备。忙拔了一支令箭着落鸿寨主八把苛拿钱志带兵五百前去接应。恰巧钱志这人狡猾异常,生成的一个尖嘴缩腮、刻薄尽情、没有长寿的样子。他晓得狄小霞是个淫妇,夜夜断不得那句话,见到此时一人过海列阵,刘香妙、邵竹都未跟来,多分另外要寻两个人应一应急。他也不问自家同老虫似的一个活兽的形像,便时时刻刻不离帐上,竭力奉承,心里只是同癫头子想吃天鹅肉一般。此时见到狄小霞着他带兵接应,心中深怕漏了空子,狄小霞寻着旁人,委实就不甚情愿。及至将兵带出,走不多远,只见东北大路上灯球蔑缆一派亮光,知是伏兵扎住大路,也便勒住马看了一会,随即领兵回营,向狄小霞道:“禀我主,大事不好,如今宋营里有十数个将官带了有上万的兵,把大路上扎得铁桶一样。末将冲杀了几起,没得过去,又怕将他们引了追来反为不美,因此连忙回头。所幸不曾伤着一兵一卒。我看去的那一千五百兵,并那慧通、褚彪、尤大肩三人,一定是难得回头了。我主不若由他去罢,若再出兵救援,何异挑雪填井?”钱志这一番话,把狄小霞说得默默无言。觉他所说的话也很有理,只得听了钱志的话,便不出兵去救。
直到天光大亮,逃回了不到十个八个长寿兵,进帐将褚彪怎样被捆,慧通怎样送命,尤大肩怎样杂在乱兵里走,遇着大路上的伏兵仍被捉去,由头至尾说了一遍。狄小霞冲冲大怒,这时恰巧拿了一只西洋水晶杯饮着燕窝汤,就这一气,将那只杯于向地下掼得粉碎,拍桌大骂道:“杨魁,杨魁,我狄小霞同你势不两立了!”随即拨了一支令箭,就着盖世豪带兵一千为前部,自己率领飞燕轻花振洪、没遮拦孙猛、擎天柱何壮、八把苛拿钱志,统营中全队,就想投奔张家洼,同宋将决一死战。一声令下,钱志忙上帐说道:“我主息怒,从来用兵之道,愤师必败。末将意见不若候至天晚,遣一探队到宋营查点褚彪、尤大肩究竟如何,最好叫他们求降做个内应,然后出兵再去,方保万无一失。”狄小霞沉吟了一会,便依了钱志的计策,抽笔便亲自写了一封书给褚彪、尤大肩道:
大狄国元命女主,谕花花寨主褚彪、铁头峰营主尤大肩知悉:窃朕上承祖德,旋因天命,不恋九重之安,亲统六师而出。志在扫荡群寇,混一区宇,所以固社稷、保人民也。孰知两次出兵,连朝失利,累将军等身为俘虏,朕因引咎不遑;然念列位均是血性好男子,当此身陷宋营,必定至死不辱。特是守经以徒死,何如从权以立功?转祸之机,端在此举。千万注意,以体朕心!悔祸有时,定膺重赏;失机卖国,罪在必诛。勉之望之。切切此谕!
再,褚彪不通文理,仰尤大肩传知朕意,阅后付丙。不缴。
狄小霞写毕,传尚玺官,加了大狄国元命女主的玉宝,封缄完固,候晚间遣探队暗入宋营,访到尤大肩投递。一日无话。到了一更向后,喊过一个探队,改了宋营兵丁的模样,先将书信加了油纸,收在贴身的衣服里面,然后给了几十两碎银,说道:“设或褚、尤两位将军被人监守,可多少用些黑费。就便遇着刁顽之徒,也宜处处殷勤一些,方保不出意外。但前次石敢当、金长发、曾勇等人,均是出差在外,至今不回,想因露出破绽,致被擒获。此回出去,务要加倍小心。且信中干系极大,如把这件公事办得有始有终,定有破格的重赏。”话未说完,忽见一个小兵匆匆的走上帐来说道:“报女主,外面有前委宋营探队法将由宋营前来,候旨宣进。”狄小霞一听,真个喜出望外,一面分付传进,一面向那探队道:“你且慢走,候查过宋营来人再为定夺。”那探队便退在旁。
直见石敢当跟随那小兵走上大帐,行礼已毕。狄小霞举目把他一望,觉得他虽然在宋营里吃了辛苦,却全然不见丝毫憔悴,还是那一副俊俏面庞,有红有白,又香又嫩,狄小霞此时直即那三魂七魄都到了石敢当身上了。望了一会,只得用那雉尾毛在嘴里咬住,提一提神,站起身来,出了座位,翘起一只三寸金莲,踏了宝座上问道:“石敢当,你因何一去到今日才回的,把朕倒想煞了。”说着便将一副俏眼向石敢当送了一送,又把头低了一低。石敢当也故意用那眼睛不真不假、勾勾搭搭的同他打了几个照面,忙回道:“我主明白,私探军情这一件事本来极不容易干的。若是随去随来些须小事小情,也回营报他一报,这叫做徒然担惊受吓,终难成得大功,所以末将此番到了宋营,不在小事上留心,专候有了非常,见出个他死我生的机会,方肯回来。所幸我主即位,洪福齐天,却碰出一件捣巢灭穴的好机会,所以连忙赶来。”说着便从贴身将那尤大肩的书信呈上。狄小霞拆开一望,方知小呆子褚彪已经降宋,一直看到末了,便骂道:“这条呆狗!我待他不薄,居然背负我了。明日碰着他,定将他碎尸万段,方息朕心头之恨!”骂毕,又笑嘻嘻的向石敢当道:“朕问你,尤将军着送这封信,是他寻着你的,还是你寻着他的呢?”石敢当道:“自然我寻着他,他怎样寻得着我呢?末将自从那日进了宋营,就用了隐身法,一刻都不曾见脸。及至在帐上听见张钦差同杨魁议论,预备全队前来打仗,又命尤将军同一姓郑的看守老营,因此计上心头,便寻着尤将军,将他约到僻静的处所商议了一条计策,所以急急跑回。但未将还有一个意思,我主明日不可轻易就出兵去劫他的粮饷,毁他的营盘。宋人诡计多端,却或反中他计,必须果真候他全队离了巢穴,我再用隐身法到他营中查点确实,然后一面迎敌,一面掏他的窝巢,方是有胜无败。”狄小霞听毕,欢喜得连心花都开了。暗道:这人的品貌才情都不在杨魁之下,候着军事已毕,回了弥勒峰再作计较。打算已定,便命帐后设宴,替石将军接风。
看官,前面书中不是说石敢当被菊文龙虹霓剑杀掉了吗,因何这时候又有个石敢当呢?列位有所不知,这石敢当却是济公用化身法来欺狄小霞的。只因尤大肩处将亲笔的诱敌书骗到了手,张钦差、杨魁把尤大肩斩讫,济公想道:狄小霞这个淫妇本领也还不弱,要着旁人去下书,难免不被他盘出。忽然灵机一动,知道狄小霞同石敢当有一段未了的痴情,因此用化身法变做石敢当,来到狄营去送尤大肩的书。但济公心里尚在悬悬,因石敢当并不曾见过一面,不知他见狄小霞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形容,只得依样葫芦的化了一个美少年,还怕弄出破绽,误了大事。那知狄小霞为色迷,全无一些疑惑,问了他宋营情形,便分付后帐摆酒。又把那探队身边的书拿回,着他不必再到宋营。安排已毕,陪了石敢当同到帐后,疱兵把酒菜送上。济公暗道:这个小淫妇,大约俺同他前世里也有一点缘头,连这次倒同俺吃过两回酒了。就此杯来盏去,热闹非常。
此时却把个八把苛拿钱志在外面气得要死,暗道:我钱志那里前世里烧过断头香的吗?可怜我由渡过小南海,整日整夜在帐前伺候,想补一个代理的缺,今夜堪堪的将上手,那知偏偏又来了这个对头!三言不到两句,暂时便情投意合,一道儿吃起酒来,要好得这样光景,可不要把人气了煞了吗!心中想着,便走到旁边,恰巧那后帐隔间的布棚上有一小小的破洞,钱志便就着眼睛向后帐望去。但见狄小霞那一种妖烧形像对住了石敢当,那石敢当并不十分粘合,只是大口酒大块肉吃得个不亦乐乎。钱志暗骂道:好一个八世不得吃的饿鬼.委实就叫人怄气!他仿佛是占住毛坑不拉屎,只恨碍着狄小霞的面场,假若不因这个,我就由这小洞里赏他一金钢箭,才称心呢。且说这钱志却有一样暗器,厉害非常,名叫金钢神箭,百步之内百发百中。这箭还有一层奇处,由那处发出一伤了人或着在何处,他借这股撞力仍然缩到那处为止。钱志的本领却然平常,他专靠这三支箭取胜。此时他恨这石敢当不过,所以恨不得就用这金钢箭射他一射。就这样想的时候,只见狄小霞又扭扭捏捏向石敢当道:“将军法术高大,朕固久经晓得。但不知将军善用什么兵器?”石敢当见问,随即由袖里拿出三支箭头,只有一寸多长,委实金光闪闪的。钱志一见奇异不过,暗道:他这三支箭囚何同我一模一式,那里也是我帅父祝三公的徒弟吗?又暗暗想:我且匆忙,单看他这袖箭怎样用法?当下石敢当将那三枝箭拿在手中,不明不白低低同狄小霞不知说了几句什么,忽然将那手抬了一抬,钱志突然的觉得一样东西由布眼里直向偷了看隔壁的那只眼里戳了一戳,随即缩回。钱志隔着布棚大叫一声,登时栽倒。不知钱志被这一箭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83回 治贼目逼说真情 坚敌心戏弄幻术
话说济公化做石敢当,同狄小霞在后帐饮酒,却然人把苛拿钱志在布棚外面偷看以及心里转的一些念头,没一层他不晓得。到了要用金钢箭射去那个心思,济公暗骂道:要死,这狗贼!他居然起这样念头,我何不拿他开一开心,顺便显一显我的本领,叫那狄小霞方不敢违拗,重用我这石敢当,方好于中取事。主意已定,刚刚狄小霞问他善用什么兵器,石敢当道:“末将也不会什么厉害兵器,只有三支金钢箭,打了出去自会回头。”随即就用了一个搬运法,将钱志的三支箭拿来,给狄小霞看了一看,便说出有一千二百样狠处,跟后又说道:“我主不信,不妨先试一试,我主看着如何。”就此手便一抬,直向那布眼外面钱志的眼睛暗暗射去。狄小霞只见那支箭果然在布棚上一戳,随即就回,又到了石敢当手里。不由得就要喝他声彩,那知还不曾喊得出口,只听布棚外面“哎呀”一声,接着“通”的一声一人栽倒。狄小霞吃了一吓,石敢当也故作惊异的形状说道:“这怎么的?”语言未了,见几个小兵进帐报道:“启我主,钱将军在前帐朝布棚呆望,不知何故忽然栽倒,满脸鲜血。”狄小霞道:“这是什么道理,那里作怪吗?”石敢当道:“不是作怪,我明白了。多分钱将军由布棚偷看里面,不料被末将的金钢箭所伤,一定是这个道理。”狄小霞见说大怒道:“他偷看什么?好没规矩!”随即气冲冲的走上人帐,拔了一支令箭,向下面说道:“钱志不循营规,偷窥后帐,着推出营门斩首!”钱志此时倒在地下,伤了左眼,正然疼痛难忍,心想狄小霞查点到了,必要问石敢当的罪过。那知忽听帐上分付将他推出斩首,只吓得魂不附体,也顾不得眼睛疼不疼痛不痛,就此膝头当脚板似的爬上大帐,磕头讨饶。
济公在旁边想道:要论借此除掉一贼,委实顺便不过。但俺出世以来,亲手不曾伤过一蚁,他这箭究竟是俺和尚打的,俺和尚不能陡然的因他开了杀戒。总之明日这一劫,这一班强徒也是逃不了,俺何不做个现成人情。主意想定,便大踏步走上大帐,只见几个兵丁已把八把苛拿钱志捆得停停当当,将要推往外走。济公忙说道:“我主勿怒,石敢当有事上禀。”狄小霞此时怒气冲冲,一见石敢当到来,忽然变做一个又平和又温柔的样子,忙问道:“石将军有何话说?”石敢当道:“非因别故,只因明日来兵大至,正在用人的时候,愿我主宽其小过,让他建功赎罪。”狄小霞笑道:“石将军莫要笑话,这死囚生来的一副面庞已经讨厌不过,加之再少掉一只眼睛,若叫他出去对敌,倒是活活的拿我大秋国丢丑,还建得功吗?”
石敢当又道:“我主勿忧,末将自会医治。”狄小霞大为奇异道:“原来石将军还懂医道呢?”石敢当道:“岂但知医,末将实有起死回生之法。”狄小霞道:“既然如此,请将军代他医一医。但不知可要什么应用的物件吗?”石敢当道:“末将这医法既不要药品,又不用针灸,三不用-刮,四不用推拿,只要有病的人将得病的原因自己说出,暂时就叫他全好。”就此便向钱志问道:“钱将军,你这尊目怎样的呢?”钱志怨声怨气的道:“是你射了的。”石敢当道:“因何被射的呢?”钱志道:“是眼望后帐的。”石敢当道:“你因何要望后帐呢?”钱志道:“是贪看你们吃酒。”石敢当道:“我们吃酒,也没什么好看,你心下因什么缘故要看呢?”钱志面红耳赤,再也不好明说,便说道:“只为看着吃酒,以外并无别的意见。”石敢当故意用指头掐了一掐道:“医不好,医不好。你又不肯说真话,怎样医法呢?只好由你去了。”钱志见说吓慌了道:“我说,我说。”但嘴里虽说愿说,却还是不好意思开口。石敢当又故意催着他说,逼着他说,钱志万分无奈,只得向石敢当商议道:“石将军,我这句话说出来,恐怕当了大众许多不便。请你老人家附耳罢!”石敢当此时不由得便露出济公圣僧的性格,拍着手哈哈的笑了一阵,便说道:“使得,使得。”钱志那敢怠慢,随即站起来,支了一张雷公嘴,就着石敢当的耳朵说道:“我怕你们一男一女吃酒有私情,所以才偷了看的。”石敢当见说,心中又想道:这句话我倒要喊明了,假或这个小淫妇向我缠扰,我才有话推托呢。当下便又哈哈的笑了一个尽情,道:“钱将军,你真呆了。他是一位女主,我是一个男臣,就便在一起吃酒,也不过谈的国家大事,怎样会有私情呢?原来你一个人都认不得,不怪你要瞎眼了。”此时狄小霞在帐上听了这样说法,不觉无明火起,把御案拍得应天响,狗长畜短的骂了一串。就这骂的时候,只见石敢当轻轻巧巧到了钱志面前,伸手向着自家的嘴咯了一口,连痰带涕就同黄脓似的,在钱志脸上一抹,说道:“钱将军,你眼睛看一看罢。”钱志陡然的觉得两眼明明朗,一点痛处没得。狄小霞定睛一看,只见钱志糊了满脸粘痰鼻涕,两只圆眼睛骨辘骨辘翻个不住。
狄小霞此时把个真济公假石敢当敬重得就同菩萨一般。就此又把钱志大骂了一阵,走下帐来,仍陪石敢当到后帐吃酒,又吃了有一个更次。狄小霞就烛光之下把石敢当看了一看,直即越看越爱,心里委实把持不住,还同那日在元命宫一样,倒又依依靠靠走到石敢当旁边来了。济公想道:前日做杨魁还可以现出本相来吓他一吓,今日做石敢当不能再抄陈文了。所幸却有钱志这一段事可以拿他垫一垫嘴。就这想法的当了,狄小霞已将他抱住,亲了一亲嘴。石敢当用手推着,又用嘴将布棚上一歪,说道:“使不得。假如被人看见,足见你我不正经,不怪钱志在帐篷外偷看了。如今我有一法,明日用力把宋兵打破,一同回了弥勒峰,那便任凭怎样,不是都可以听便吗?”狄小霞被这一说,觉得很为有理,便说道:“此时外面已有四更,我们就索性以酒消夜,也不困觉了。”可算这句话才正对着济公的味,故此石敢当答应不迭的道:“最好,最好。明日一早,多分宋将就要过来讨战,我们再吃一会的酒,也要把调度兵将的法子议论议论的了。”
狄小霞听说,眉头皱了一皱,便说道:“如今却有一件难处,宋营既然全军在此,朕的本营也是要紧不过。不瞒将军说,如今我这营里只剩得五员将官,二千五百兵,若再分兵劫粮,请教这本营怎样支持得住?况而宋人奸计百出,保不起他一个好手不留着看营。就便果然只剩得尤大肩、郑伯龙在营中,一遇警觉,难免不得人送信把行营。虽然照他来信说得容易不过,朕的意见总还要预备厮杀,方保万无一失。就这大势而论,试问这二千多名兵、五员战将怎样支拨得来?”石敢当见说,哈哈大笑道:“我主的筹画一些不错。但有末将在此,我主请高枕无忧便了。”狄小霞道:“将军这话,朕实不懂。试问将军本领最大些,能敌多少人?加之宋营如杨魁这班人,也算得智勇兼全。听说还有一个小将,名叫菊猛,年才一十五岁,委实力能举鼎,厉害非常,却也不可看轻了他的呢。”
石敢当又笑道:“我主勿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班宋将,末将看得他们连娃娃都不如。我主若不相信,不妨小试其端,即如我主本领,要真是极大的了,我主若能恕末将无罪,末将能彀叫我主说走就走,说坐就坐,说起就起,说不动就不动。”狄小霞大笑道:“可是真的吗?朕不相信。朕就恕将军无罪,任凭怎样是了。朕倒要试一试才称心呢。”说着,狄小霞便故意提一提神,拿定主意,单不听他的话。随即站起了身,将一只三寸金莲踏了坐位上,摆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架落,大喊道:“石将军,你该得怎样罢?”那知石敢当也不开口,也不动手,只因他的嘴微微向左一歪,狄小霞便轻轻的一跤向左边跌下;又将嘴向右一歪,狄小霞爬起又向右边跌下;他的嘴向上翘了几翘,狄小霞便向上跳了几跳;他的嘴向下触了几触,狄小霞便向下伏了几伏;把狄小霞弄得就同提线人儿差不多。但那狄小霞心里并很明白,见他嘴向左歪,便自己偏向右歪,那知不由得还是向左歪倒;见他嘴向右歪,便拿定主意要想不歪,那知还是遵命歪倒,却然一些不觉跌伤。做了几手,石敢当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主如何?”狄小霞大笑道:“将军真神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