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燕姻缘全传 - 第 3 页/共 31 页

侯韬心下甚有醋意,自觉闷闷不乐,命取酒。并不招呼一声。连吃个几杯,有些闷席,将身伏在桌上,隐几而卧。黄、李、莫三人见柳姑娘与吕昆两下有心。古人云:识时务者呼为俊杰,知进退者才是高人。且喜侯韬睡去,等二人谈谈说说,将来姓吕的看上了柳姑娘,又道是:万丈高楼从地起。我们到是一桩买卖。故这些人逃席的逃席,小解的小解。侯韬是睡去不题,只剩下柳姑娘与吕昆在此。吕相公生来乖巧,怕人看见不雅。虽然柳氏是个妓女,到底厚薄不同,只得也就小解起身。转过了弯,望六秋亭来闲步。   走过六秋亭,旁边有一座桥,名唤小金桥,里面活水潺湲,养着许多金鱼。吕相公步下桥来看鱼。正看得高兴,不想后面有一人,在吕相公肩上用扇子轻轻打了一下,道:“吕相公逃席么?”吕昆回头一看,却是柳姑娘,连连作揖道:“小生适才席间,奈因人多,故此少敬。敢问贤卿来此何干?”柳氏道:“多蒙相公题赠粗扇,无以润笔,特以玉燕赠君。妾身不敢作笔墨之谢,无非表意,相公休要弃嫌。”忙把玉燕解下,递与吕昆。相公只得收于袖内,连连的道:“小生何德何能?敢荣贤卿厚赠!愧领不当。”旋将袖内金钗一支还赠卿云,道:“小生无以为敬。此钗乃小生家藏之物,盖因鲍家舅母欲打金钗,喜我家钗式甚好,暂借一枝,以为款样。今家母着小生送月支与鲍舅家去,故将此钗取了一枝,顺带与舅母,好付银匠为式。今遇贤卿相赠,敢不回达?但这(者)钗望卿收好,不可失落。此乃一枝雌钗,小生家藏还有—枝雄钗。日后有缘,雌雄相配,岂不成为佳话?”柳姑娘接过,谢而又谢,道:“君家若不弃嫌败柳残花,另日请到舍下一茶,还有要事相商。”   二人正在绸缪,忽听得一声喊叫道:“吕相公呢?!”吕昆一吓,翻身跌下。正所谓:   从空吊下无情剑,斩断人间美事情。   不知吕相公趺于何处,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吕昆探病看鲍公 张寅好语劝良朋   词曰:   试问水归何处?无休,彻夜东流,滔滔不管古今愁。浪花如喷雪,新月似银钩。暗想当年富贵,挂锦帆直至扬州。风流人去几千秋。两行金线柳,依旧缆扁舟。   这一首闲词按下。   且言吕相公与柳姑娘正在此叙谈衷曲,不觉侯韬那里[醒]来,看见众人各散,便问家人道:“吕相公与柳姑娘都往那里去了?”有人回说:“在各处亭台上闲步。”侯韬道:“如此,快去请来!”谁知吕相公与柳姑娘在小金桥边谈心。到底柳姑娘是侯韬的人,吕相公有些胆怯,忽听一声喊叫,吕相公失了一足,往底下一滑。喜得有株柳树抓住,未曾落水,吓了一跳。连连过来入席。柳姑娘与黄、李、莫三人随后到了,备人俱次坐下。   吩咐取暖酒,又饮了几杯。先打发人[送]柳姑娘回去。吕昆意欲告别,六头道:“天气尚早,何不再用几杯?”吕昆见柳姑娘已去,心下却不快乐,遂开言道:“小弟本来量浅,不能多饮,况且要往家母舅处一走。另日当得前来奉陪。”言毕,起身要走。侯韬一把拦住,道:“兄休得过谦!饮酒谈心,自是文雅之事。一向难会尊驾,今日偶尔相逢,三生有幸,何必故推?”要知:才子佳人,谁个不爱?侯韬虽然是个粗人,见吕相公才如子建,貌似潘安,心中亦极羡慕,故又命人取酒,换大杯,苦苦相劝,吕相公没奈何,只得勉强又用了两杯,起身作别。带着书童,至舅老爷家,将月支送与鲍舅老爷,辞别回家。   才到门首,有人回道:“张相公在书房中等候多时。”吕昆先入内见了夫人。夫人道:“我儿,你母舅连日可曾好些?”吕昆道:“不过吃了些发物,无碍大事。连日请医调治,自然无妨。[母]舅多多致意母亲。”夫人道:“张家贤侄在书房等你,不知有何话说。快去见他。”   吕相公来到书房,张寅道:“贤弟,令母舅大人连日贵恙如何?为什么担阁多时,此刻才回?”吕昆道:“兄请坐下,有一件新文事,与兄谈谈。”二人坐下。巡茶已毕,吕相公道:“今日小弟奉母命去看家母舅,不意选遇黄子方、李连义二人。他道南京有个什么文兄来了,也是我辈人物,借在侯总兵家南凹小桃园设宴相请;那文兄约弟前去赴宴,得亲教益。谁想侯总兵的令郎侯韬兄在坐,小弟前去坐了一会,并不见什么南京来的文兄。不知黄、李二人弄的什么鬼!小弟故尔扰了他几杯,只得告辞方回。不知兄的驾到,有失迎迓,望勿见罪!”   吕昆只将会侯韬用宴的话细言一遍,并没有题起那柳姑娘小金桥赠燕的话。原来吕昆与张寅垂发相知,又是同里进的生员,兼以通家至好,吕昆每每有疑难事情,务必请教张寅的主意。张寅却比吕昆年纪大得两岁,作事多能,才情敏捷。吕昆每每有些畏惧他,所以把会柳卿云只节事按下不题。一则柳姑娘乃烟花妓女;二来恐他母亲知觉,故尔在张寅跟前并不题起。所谓:   共程对面,隔心千里。   张寅道:“贤弟,愚兄此来非为别事。只因本学刘老师奉军门大人特提,升了知县。今日就要动身上任。愚兄前来,特与贤弟商量,同备一分程仪,前去送他,一来恭喜老师高升,二则聊表门生之意。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吕昆道:“既然如此,理当送礼。”吩咐家人:备一分礼,拿我名帖送到刘老爷衙门去;只说敝上人因公事在身,不得亲自前来候送,务要照单全收。家人奉命,备了海参、鱼翅、瓜酒、火腿四色礼,取了名帖、礼单送去。张寅也吩咐家人回去备帖送礼不题。   再言张、吕二人谈至黄昏,命人摆洒,饮了几杯。忽然想起道:“愚兄有句肺腑之言,不知贤弟可听否?”吕昆道:“弟与兄长非一日之交,有话自当领教。”张寅道:“所说侯韬并非贤良之辈,皆系眼见,并非耳闻,一向在那些秦楼楚馆走动,结交的都是九流三教;况且那黄、李二人现奉学台笞革在案,干的俱是些谋为不轨之事。贤弟与这干人为伍,将来必有后患。凡事是日近日亲,愈远愈疏。自愚兄看来,这干人宜远而不宜近。贤弟当从此与他们断绝往来,避凶趋吉,岂不为美?愚兄一片诚[意]。又道:忠言拂耳[利]于心,良药苦口利于病。吾弟大才,请自细想。”张寅这句言语,说得吕昆满口衔冰难吐水,惟有沉吟暗点头,连连道:“兄乃金石之言,小弟敢不遵命!只是侯韬明朝不着黄、李二人来寻我便罢,倘若再来,如何回他?”张寅道:“贤弟不必忧虑。明日黄、李二人不来相请便罢,倘若再到尊府相请,可着门上的人如此如此回他,想他们见贤弟不在家内,必到舍下探听,愚兄自有道理,管教他: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吕相公道:“兄长此计甚妙!”即忙[把]张寅的话吩咐家人:必将此话依计而行。言毕,又饮了几杯,送到大门外,一躬而别。   张寅回到家下,命书童掌灯到书房。又取了一壶暖茶,放在旁边。沉吟暗想道:“方才与吕贤弟所说之言。若是黄、李二人将来知道,岂不怨恨于我?”又想道:[这]也是为人招尤。朋友之间,谁人肯这般苦苦相劝?皆因是昔日同窗相好。倘若吕贤弟依旧与他们往来,我自今以后:   闭门不管窗前月,吩咐梅香自主张。   按下张寅。再讲侯韬与莫、黄、李四人在园中,看见吕昆与柳卿云已去,一场扫兴。吩咐收了酒具残肴,准备牲口回家。有下人将牲口拴到槽头,撒和草料不题。   单表侯韬在园中不曾饮得畅快,吩咐从新摆酒。直至半酣,说道:“我大爷看小吕品貌非凡,甚是风月。但不知明日可能再请他来亲近亲近?”六头道:“原人开原锁。还是李、黄二人前去为是。”黄、李二人听得六头这句话,有些眉皱,心下暗愁道:“今日原是路遇,若是到他家下相请,定然不来。况且侯大爷早间又有语言:若是请他不来,毋许上门。这便如何是好?”只得开口,望着侯大爷道:“晚生等因见吕昆与柳姑娘席间眉目传情,自然他两下有心。明日我二人只说柳姑娘在大爷府中,他定然肯来。”侯韬大喜,随命人换大杯,连敬三杯。李连义道:“掌在晚生身上!”黄、李二人以为深得其计,孰不知:   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   当下酒后各散回家,准备次日清早来请吕昆。但不知请得来是请不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回 二篾客痴心请友 张天佩捉弄奸人   词曰:   得岁月,延岁月,得欢悦,且欢悦。万事谋成总在天,何必劳苦千万劫。放心宽,莫胆怯。金谷繁华眼底尘,功名富贵春天雪。时来瓦缶有光辉,运退黄金变成铁。逍遥且读圣贤书,到此方知滋味别。粗衣淡饭足家常,养得浮生休作孽。   这一首闲词按下。   话讲黄子方与李连义当日在侯府用了晚饭,各散回家安歇。到了次日清早,李连义到黄子方这里来,相约一同前去,谁知黄子方把门锁上已先去。李连义道:“这才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只得赶到吕昆家府门首来。见黄子方贴在石鼓傍边,李连义道:“黄子方来得好早!”黄子方道:“寻人不早来,便待何时?”二人等了一会,忽听得开门响亮,走出一位老人家,道:“二位相公到此何干?”二人抢步当先,道:“你家相公呢?”门公道:“我家相公昨日在南凹侯府园中饮酒,来家甚迟。有江西下来的刑部张大老爷进京,船泊虎丘马头来拜。因说今日就要开船,我家相公昨晚去回拜,被张大老爷留在舟中,一夜并未回家。不知二位相公有何话说?吩咐下来,待家主回来道及就是。”李连义听得,沉吟暗想道:“刑部张大老爷既是江西人,为何不走长江直下,到走苏州而来?这定是句谎言!”李连义即开言道:“张大老爷与你家相公还是朋友,还是亲戚?”吕府门公道:“这张大老爷乃是昔日南廒吏部尚书张惟善大人的本家,与我家先老爷同年。”门公这一番话都是昨晚张相公教就了的,总是一片谎词,那里有什么江西来的张刑部!只说得他二人将信将疑,抓拿不定。黄子方向李连义道:“此人既是南廒张大人的本家,再无不去拜他令郎张天佩。我等且往南廒问个确信,便知分晓。”   二人正奔南廒大路,远远望见张寅带着书童而来。本是要往五花街去的。张寅看黄、李二人,连连欠背躬身道:“二兄行色匆匆,意欲何往?”黄子方道:“适在吕美兄府上寻他说话,有人回道:昨晚未回,有什么江西下来的张同年留在舟中过宿。此言难以相信。又说这张刑部乃是兄的本家。想他江西下来,长江甚便,何不由南京直下,反绕道走苏州,是何缘故?”黄、李二人之言,无非驳他的谎。那晓得张寅昨夜早知他二人今日必来,预先想定计策等候。张寅连连道:“二兄有所不知。此人乃先君昔日在刑部同寅,认为一家。他素性怕走长江,恐风波之险,故尔由广信府走长玉山,此系两条内河,方免长江风浪。说在虎丘,昨晚把吕贤弟留在他舟中。今日小弟备了菲酌,请他游灵岩、玄墓,已打发人把吕昆留住陪他。”黄子方冷笑道:“既然如此,兄今日是地主,为何不去陪他呢?”张寅道:“有了吕贤弟陪他,就是一样。小弟还有俗事未完,一刻即去。”黄、李二人始终不肯听信,再三盘问。   张寅见他二人只管搜根寻蒂,越加古怪可疑,心下沉吟,暗想道:“他若不问便罢,倘要再问他,我把个暗苦与他们吃吃。”张寅口中虽然与他二人说话,脚下并不停留。二人赶近前道:“天佩兄何如此匆匆?往那里去公干?”张寅道:“只因舍本家委托小弟代买几件古玩与那些妆花缎匹,带到京都送礼。小弟并不在行,难得途遇二兄,意欲屈驾一走。不知二兄可否?”黄子方听得,暗暗点头:“我正要开口,不想他到托我!这桩上门的买卖,不可错过。”忙向张寅道:“实不相瞒,小弟在侯府走动,与连义兄常常在那些古玩里讲究,虽然眼力不好,也还认得几件。既蒙见爱,小弟与连义兄当得奉陪。但不知兄是那家主顾?”张寅道:“缎店是有经折取货;古玩并无主顾,要求二兄法眼。”言毕,带着书童往胥门城脚而来。   此地疏疏落落,都是些茅房草舍。隔城河有一坐大大的酒馆,早、中、晚三市,果然热闹。只见两搭下挂着个金字招牌,上写“野楼”二个大字。张寅走近跟前,见来人拥挤,因作歌曰:   路旁酒肆已多年,茅舍参差古道边。   隔岸黄莺啼绿野,林中杜宇唤晴烟。   酒肴精致烹调美,清浊难分笑语喧。   更有一番奇幻处,粉墙涂画酒中仙。   黄、李二人道:“天佩兄佳作甚妙!既是爱这酒肆,何不进去一乐?小弟二人会东,如何?”张寅知道他二人清早出门,大概是空心饿肚,要想吃面,连连开口道:“待弟买了玩器回来,就在此地奉请便了。”黄、李二人闻得喷香的,不知咽了多少吐沫。只得跟着又走了一会。   上了胥门大街,李连义望张寅道:“小弟有个相熟的古玩店,叫做博古斋,就在前面贤剪街,何不就照顾他去?熟人熟事,定然格外便宜。”张寅只得同着他二人进了贤剪街。只见朝南一带门面,却也气象不同,上挂着个楠木招牌,上青填写“博古斋”三字,用的是朱红柜栏,里面六扇小格,却是蓝纱糊就,旁边明瓦卷棚,下面小小客座,摆着一张四仙桌子,六张椅子。李连义先进来,对店家捣了鬼,随后黄子方与张寅进来。   店主人指着张寅道:“此位莫非就是天官张大人的公子么?’张寅道:“不敢!小弟就是。”各人打躬施礼,通名道姓,请在客坐用茶,李连义望张寅道:“你可晓得店家有一座内书厅,培植得甚妙?何不请在里面去坐下,好看玩器。”张寅道:“愿借一观。”店主人忙去将锁匙取去,开了门,引着三人进来。只见三间小厅,摆着植梨桌椅;旁边一间小小厢[房],摆着几盆素心兰,挂的都是名人山水古画,收拾得干干净净。对面是一层竹林,里韶影影约约,露出些桃花,却也令人可爱。正是:   莫言草舍无人到,也有朱门贵客来,   一会有人烹了香茗来。用毕,店家搬了无数的玩器,摆在桌上,也有锦袱包的,也有匣子盛的,都打将开来。还有些软片山水人物,总取在此间。张相公取起一件玩器,乃系汉玉洗就的一匹玉马,玲珑剔透,油滑光润,连连问那店家道:“这件东西请价若干?”李连义见他问价,望着店家挤挤跟儿。店主人默会其意:一则张寅是吏部尚书公子,自然是出得价钱的;二来又是他引荐,想当然一定要他的回礼。店主人巳打算在心,忙向张寅道:“这件东西原是人家寄卖的,其价要一千两左右。上年布政司李大老爷曾还过六百两,尚且未卖。既是张相公要买,不须问价,何不取回赏鉴,这又何妨?”张寅暗想道:“为人那里慷慨至此?千金之物,岂能让人取回!”遂望店主人道:“千金之多,可能让得些么?”店家道:“货真价实。相公请自酌量。”黄子方道:“自古漫(瞒)天说价,着地连钱。天佩兄就是一百五十还个价钱,却也无碍。”张寅今日并不诚心要买,原是捉弄这两个贼的,沉吟一会,道:“只件东西多也不值。”用手一指:“连那一幅董其昌的马,共与你六百两银子,如何?”李连义听这两句话,把个舌头一伸,望着张寅道:“这件玉马,布政司李老爷已还过他六百两了,尚且未卖;况又添了这幅纸马,还是一样价钱,却也未必做得来。古来添钱买爱物。东西既好,何不添上些买了?开帐与贵本家,也是一样。”张寅道:“岂不闻‘代人办事,最难讨好’?不过五百、六百金之数买去,还可以对他;若是要多,只好再看。”言毕,转身便走。李连义赶近前来,道:“依弟说,走三家不如买一家。就是别处去,也是一样。”张寅那里听他的,往外便走。书童见主人出来,也就跟着主人同行。再言黄、李二人见张寅已去,没奈何,也就跟出来走。   一连又走了几家。张寅见书童年小,恐他肚中饥饿,吩咐如此如此,命他回去。只言黄、李二人跟到齐门,此刻日已将中,欲要上馆用饭,腰内并无钱钞,饿得眼睛里金苍蝇乱迸。只得将裤带收紧些又走。这两个贼见张寅并不肯出价,到底还不死心,又领到一家店内坐下。刚刚正命人搬取玩器观看,忽然有骑飞马前来,马上坐着一个公差打扮,见黄、李二人在此,离鞍下马,口<此处缺一宇,疑为“走”字>进店来。不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莫六头侯府谤友 黄子方酒债无偿   词曰:   远望高山一庙,不知是何神道;近看原来是个土地祠,千年万载无人到。东廊又败,西廊又倒;判官无头,小鬼无脑;娘娘背后长筒蒿,香炉里面长青草。有个乡里老儿来还愿,捧上个猪头还嫌小。判官伸手望外推。娘娘但愿天天有得也罢了。   这首闲词按下。   且说那人到得店门首,下马离鞍,拴扣丝缰,望着张寅道:“家老爷多多致意相公。昨日托买古董、缎匹,敝上人说不必代买,待到都中再去备办。早问敝上人同吕相公去游玄墓、灵岩,此刻已回船。要将吕相公带在京中,去老爷衙门里做幕宾。少刻就要开船,故此命小人赶相公回去,有要紧话说。恐相公步行有一会,因此备马前来请相公;相公就将小人此马骑了,快些回去,不可迟误。”张寅只得望着黄、李二人道:“非是小弟得罪二兄,无奈舍本家急欲开船,吕昆又要同去,自然有话回言。得罪二兄,改日登门便了。”那人将丝缰解下,张寅别过黄、李二人,踏镫上马,家人随后。直走到阊门五花街吕府而来。   你道这请张相公的是那个?就是张相公先命书童回去,吩咐书童命家人扮作[差]官,教他如此如此,我在某处,都是做成圈套,前来假报军情。此刻到了吕府门首,离鞍下马,打外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