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太监西洋记 - 第 33 页/共 64 页

元帅道:“你比公冶长何如?”王明道:“小的识鸟音,只在公冶长之上,不在公冶长之下。”元帅道:“怎见得你在他上?”王明道:“小的一生吃肉,并不曾受罪。到如今只是谈他公冶,却不做个‘宗政哭羊’。”王爷道:“你说便说得好,只是字义上有些不明。”王明道:“字义虽不明,声音却辨得。”国师道:“口说无凭,做出来便见。你既是善识鸟音,我这里要凤凰生下来的两个卵,又要一个雄,一个雌。你若是认得真,取得快,我这里重重的赏你。”王明心里想道:“凤凰是个百鸟之王,已自是个难寻的,怎么又要寻它的卵?凤凰的卵已自是个难寻的,怎么又要—个雄,—个雌?”心里想,便是难,口里只得说着易,说道:“凤凰是小的认得。只是凤凰的卵,怕一时难寻些,望老爷宽限几日。”国师道:“我要这卵在紧急之处,怎么宽限得些?”王明道:“只怕这个国不出凤凰。”国师道:“你不看见那个关叫做凤磐关?既是不出凤凰,焉得有此名字?”王明道:“只怕一时间寻不出来,误了老爷的大事。”国师道:“还有一件,若是凤凰的卵寻不出来,就是老鹳窝里的也罢。”      王明心里想道:“若只是老鹳的卵还不打紧。”应—声“是”,连忙的拜辞而去,掂开臂膊,迈开大步。掂臂似蛟龙出水,迈步似猛虎归山。      相行数里,远远望见一座高山,走近前去,只见山脚下有一石碑,碑上刻着“凤凰山”三个大字。王明就喜之不尽,心里想道:“朝廷洪福,国师妙用。这山叫做凤凰山,必定是出凤凰的。”抬头一望,果好一座山,有诗为证:“凤去空山岁月深,偶来春色趁登临。孤根天造分南北,绝壁潮生自古今。便欲振衣凌蜃阁,将困搔首借鳌簪。他乡愁见天连水,不尽苍茫故国心。”      王明看了一会,只见山顶上有一棵树,生得就有些古怪。怎么古怪?围有三五尺,高有几十丈,身子挺挺的直上,就像一杆枪。顶上婆娑的许多枝叶,就像一把雨盖当空。也不偏,也不歪,端端正正就有一个窝巢做在上面。王明又看一会,说道:“这棵树生得这等奇异,这个窝巢做得这等方正,想必是个凤凰窠子。若是凤凰窠,无宝不成窝。又不但只是有卵,还该有个宝贝。我晓得此行不当小可,一则是国师的口灵,二则是我王明的时运来了。待我爬上去看一看来,就打作不是,也再作道理。”连忙的找起罩甲,脱下了趿鞋,搂定了树干,尽着平生的膂力,一竟爬上树去。爬到树梢上,窠巢便是一个,却没有个甚么鸟雀在那里,不知是凤凰窠也不是。却又没有个卵在那里,空费了这一番心。      王明爬了一会,爬得手酸脚软,权且坐在树枝上歇息一番。这一番歇息不至紧,只见那个窠里有些甚么闪闪的亮一般,看来又不见在那里。王明心说:“敢是一个宝贝儿发亮么?待我把个窠儿拆了它的,看是何如。”左—理,右一理;左拆一根,右拆一根;左丢一根下去,右丢一根下去。理来理去,理出一根灯草来,只有二尺少些长,却是亮净得可爱。王明拿在手里看一看,转看转爱人,把个手去扯一扯,转扯转落实。王明说道:“倒像我南京的牛筋草,倒好把来拴头盔上的缨子。”又放在头上去拴一拴。王明只说是根草,拿在手里颠之倒之。      哪晓得树下,一个樵夫在那里砍柴,猛然间抬起头来看一看,只见树上坐着一个人,一会儿看见,一会儿又不看见。樵夫低头一想,说道:“这棵树光溜溜的,怎么一个人上去得?既是个人在上面,怎么一会儿看见,一会儿又不看见?我晓得了,凤凰山原是神仙出没之所。今日是我的缘分满了,这决是哪一位真人下界,有此机会,岂肯放过他?”那樵夫放下镰刀,低着头只是拜。拜了四拜,磕了四个头,口里叫道:“树上是哪一位大仙,望乞指教弟子一个明白。”      王明看见一个樵夫磕头礼拜,只说是个疯子。落后听见他说道是哪一位大仙,却才晓得樵夫错认了我是个神仙,手里拿着个灯心草儿,指他指说道:“我不是甚么仙人。”那樵夫就不看见个王明,又吆喝道:“大仙,你怎么就不见了?敢是弟子缘分薄么?”王明放下了灯心草儿。那樵夫又磕个头,说道:“大仙,你又出来了,还是弟子有缘。”      三明也低下头想一想,说道:“我拿起草来,他就吆喝我不见了:放下了草,他就吆喝我又出来了。却不是这根草有些作怪,待我再试他—试,看是怎么?”却又拿起草来,那樵夫又不看见;放下了草,樵走又看见。王明心里明白,晓得这根草是个宝贝,却没有个名字,心里又想道:“这本是一根草,却能藏隐我的身子,不如就叫做隐身草罢。”道犹未了,树下的樵夫又叫说道:“你是哪一位大仙?指教弟子一个明白罢。”王明心生巧计,就认做个神仙,冲他一下高叫道:“你那中生吆喝甚幺?”樵夫道:“我不认得你是哪一位神仙。”王明道:“你有所不知,我是兜罗天上大乐天仙。今日有些小事,才得到你的名山。”樵夫道:“你做神仙的人,又有甚么事哩?”王明越加将计就计,说道:“我为因要取两个凤凰蛋,献上玉皇,前赴蟠桃大宴,故此来此山中。”樵大却又有些凑巧,说道:“我这个山叫做凤凰山,我这个山上就是凤凰的窟窦。若说凤凰的蛋,要一就有十,要十就有百,要百就有千,要千就有万!何难之有?”      王明大喜,说道:“今日之行,一举两得。”扑冬一声响,一跳跳将下来。那樵夫只说真是一个神仙,连忙的磕头,连忙的礼拜。王明道:“你起来罢。你今日撞遇着我,也是你的缘分。”樵夫听知说他有缘,喜之不尽,说道:“大仙老爷在上,弟子去取过凤凰蛋来奉献,聊表微忱。”王明道:“既如此,我和你同行。”樵夫领路,王明跟定了他。      原来这个凤凰不在树上,又不在草里。王明走了一会,不见个着落,问道:“那中生你不要吊谎哩?”樵夫道:“弟子今日幸遇大仙,怎么又敢吊谎,招大仙的怪?”王明道:“还在哪里?”樵夫道:“就在之里。这又叫做个月穴峰,这个梧桐树下就是。”王明道:“你去取来。”樵夫满口应承,伸起两只手,去到个大石头的缝儿里面,左掏右掏,掏了半日,掏出一个来。又掏了半日,又掏出一个来。      王明接着看一看,只见那两个蛋,五色花纹,霞光闪闪,爱杀人也!心里想道:“凤凰蛋便有了,只是这个人磕了这许多的头,费了这许多的力,得了他这一双蛋,怎么白白的打发他去?”低头一想,计上心来,说道:“那中生你过来,我和你讲话。”樵夫又跪着,说道:“大仙有何吩咐?”王明道:“你今日缘分是有了,只是福分还少些。”樵夫道:“怎见得弟子的福分还少些?”王明道:“我今日为了这凤凰蛋,来得仓卒,不曾带得我仙家的宝贝、果品之类在身旁。没有甚么谢你,故此说你福分还少些。”      樵夫低头一想:“千难万难,遇着一个神仙,怎么就叫我空空的回去?”起眼一瞧,只见满山上有的是七大八小的乱石头,他就尽着平生的蛮气力,掮起—块,倒有八九十斤多重的青萎萎的石头,放在王明的面前,说道:“大仙,我也不要你甚么谢礼,我闻得你做神仙的,专一会点石为金。你只把这块石头点做一块金子,送了我罢。再不然,就点做七八成的淡金子也罢。”      王明心上倒吃了一惊,莫说是这等一块大石头,就是一厘一毫也是难的,此事怎么是好?也只因他福至心灵,随口就扯出一个谎来,说道:“那中生,你还有所不知,当原先的神仙都肯干这等的勾当,近日的神仙都收了心,不干这等的勾当。”樵夫道:“怎么近日的神仙又不同些?”王明道:“不是不同,只因洞宾老祖在岳阳楼上吃酒,少下了许多酒钱,看见地上一块青石头,他就到葫芦里面取出绿豆大的一粒金丹,点在青石之上。一会儿,点成—块黄澄澄的金子,还了酒钱,却是三醉岳阳人不识,朗然飞过洞庭湖。飞在湖中间,洞庭君主邀他吃茶。君主问道:‘ 适来祖师的金子,日后可变么?’老祖道:‘五百年后还是一块石头。’君主道:‘ 祖师呀祖师,你只图眼前的富贵,岂不误了五百年以后众生?’洞宾老祖听了误了众生的话,就吃了一惊,说道:‘ 多承指教。’就在洞庭湖上,凭了洞庭君主做个证明功德,发了一个大大的誓愿,说道:‘今后再不点石为金。’君主道:‘ 老祖不要学近日的神仙养家咒哩!’老祖道:‘ 近日的神仙是我的孙儿,再有哪个点石为金,教他即时坠落尘缘,永世不得迁转。’因是洞宾老祖发了大誓愿,故此以后的神仙都不干这等个勾当。”      樵夫道:“大仙,你不点石为金,也须念弟子是相逢一次。”王明又扯个谎,说道:“你明日还到这里来,我却带下一粒长生不老丹来送你罢!”樵夫只说是真,心里想道:“金子是个死宝,假饶他点成了送我,我若是分浅缘悭,到日后也还消受不起。莫若还是一粒仙丹,吃在肚里,转老还童,发白转黑,千年不死,万年无休,岂不美哉!”满心欢喜,说道:“既蒙慨赐金丹,愈加是好。只是大仙不要失信于弟子。”王明又故意的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迫。莫说我们上界天仙,岂可失信于你。你岂不知黄石公圮桥之故事乎?只是你要早些来,不要耍我牢等你。”樵夫哪晓得他是个脱身之法,欢天喜地,口里唱着山歌儿,一径回去。      王明脱了樵夫,得了宝贝,取了凤凰蛋,愈加不胜之喜,心里只在想,说道:“拿了这蛋回复国师,国师怎么重赏,我怎么受用。拿了这个隐身草去斩将立功,功成之日,怎么做官,怎么维持,怎么封父母,怎么荫妻子。”满心都是快活。哪里晓得天是多早晚,日影是多少高;哪晓得脚是怎么动,路是怎么行。起一下头来,只见日色无光,阴云四起。王明慌了,站着看一会儿。天又晚得来了,四下里又没个安宿路头,只得往前再挨两步。挨了几步,却看见远远的有一头店房,王明说道:“喜得还有个宿处在这里。”不免趱行几步。      又行了一会,睁开眼来,原来哪里是令店房,两脚牌房,前厅后堂,周围侧屋?恰是一所庙宇。庙门前挂着一面牌,牌上横写着“义勇武安王”五个大字。庙堂上坐着一个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须似长杨的关圣贤。王明道:“关老爷,你好显应也,就是西洋夷狄,也晓得祀奉你也。真个是眼观十万里,日赴九千坛。我今日不免在老爷的庙里借宿一宵罢。”连忙的双膝跪下,磕上几个头,说道:“小人是南朝大明国朱皇帝钦差征西大元帅麾下一个小军,名字叫做王明。为因国师差遣来此山中取凤凰的蛋,不觉得天色已晚,前去无门,只得到老爷庙里来借一夜宿。恐有番兵番将夜来到此,小人独力难撑,望乞老爷大显威灵,保护一二。”祷告已毕,把块大石板撑了庙门,跌倒个身子,就睡在庙里。      睡了之后,一更无事,二更悄然。三更时候,王明正在睡梦中间,只见关圣贤喝声道:“是哪个在这里秽污我的庙堂?”周仓回复道:“是个挠头大扫星在这里。”关爷道:“他为何到此?”周仓道:“他为了取凤凰蛋,才到得此。”关爷道:“他身上是个甚么东西发亮哩?”周仓道:“是个隐身草。”关爷道:“既是有此宝贝,西洋的事,功大半在他身上。只是他出身微贱,膂力不加,刀法不熟。周仓,你过来。”周仓道:“有!老爷有何吩咐?”关爷道:“你把那两臂之力,借与他去。你把我的刀法,传与他去。”周仓应声道:“理会得。”即时牵起王明来,把他两边膀子上,一边捶了他三拳,喝声道:“照刀!”把个关老爷的刀递在他手里,扶着他的手抡了几回。抡到末后,照头一刀,把个王明砍得往地下一跌,恰好在神案上一毂碌往地下里一跌。跌醒之时,原来是南柯一梦。睁开眼来,已自东方发白。      王明说道:“怎么说个挠头大扫星?这个梦尽有些古怪。”爬起来看一看,只见关老爷左边架上有一张钢铁打的刀,就依着原日的青龙偃月刀之样,刀上又凿着“八十四斤重”五个字。王明说道:“关老爷把力气借我,我且把这个刀试一试。”走近前去,一手就绰将起来,王明道:“这等一张刀,不是神力,怎么拿得起来?既是拿得动,把梦里的刀法演一演儿。”扭转身子,上三下四,左五右六,撒花盖顶,枯树盘根,绕腰穿顶,使了一会,就比梦里的舞得半点不差。王明晓得是关老爷超度他,连忙的放下刀来,双膝跪下,说道:“小人蒙圣贤老爷错爱,借我力气,教我刀法。往后倘得前进,子子孙孙,永侍香火。”收了隐身草,拿了凤凰蛋,径奔宝船上来,见了元帅。元帅道:“你怎么去了两日?”王明道:“为因一时寻不见,故此稽迟。”元帅道:“可曾取得凤凰蛋来?”王明道:“取得来了。”元帅道:“你去交付国师!”国师吩咐军政司收了,说道:“取这一国的功劳,都在这个卵上。”马太监说道:“既是功劳在这一个卵上,也是王明离乡背井,抛父母,别妻子,下西洋一场。”叫军政司与他记在功劳簿上。      军政司不敢怠慢,展开功劳簿来,墨磨得浓,笔醮得饱,写了南京龙江左卫巡逻军士王明,写到个“卵”字上不好写得,跑去禀明元帅,说道:“小的军政司职掌纪录功劳,比如某将取某国,或取某关,或斩某人首级,小的一一记簿。今日王明只取得两个卵,小的不好下笔,故此来禀过元帅老爷。”老爷道:“这厮没用,就写着某日取凤凰卵两个就是。”军政司得了元帅军令,才来下笔。      王明又走向前一把扯住,说道:“且慢些落笔。”也来禀明元帅,说道:“小的王明多蒙列位老爷抬爱,这个功劳不消记簿罢!”老爷道:“怎么不消记簿?”王明道:“久后得了一官半职,回京之时,不好讲话。”老爷道:“怎么不好讲话?”王明道:“南京人的口不好,假如小的们在街上走,他就在廊底下骂,说道:‘ 好日的货,你下西洋一个卵功。’就传到小人的子子孙孙,人还骂道:‘ 好日的货,你祖宗下西洋,倒有一个卵功。’那知事的,还晓得是个取凤凰的卵;那不知事的,听得人说是一个卵功,只说是没有些功。这个官却不是冒认得的?以此不好讲话,故此不消记簿也罢。”王爷笑一笑,说道:“你这蠢侪!岂不闻二卵弃干城之将,留名青史,竹简腾辉,怎么有个不好记簿的?”王明不敢违拗。军政司记了簿书。国师叫声王明道:“你记簿的事还小。你过来,我问你。”王明道:“国师老爷有何吩咐?”国师道:“这个卵在哪里取来的?”王明道:“凤凰是个羽虫之长,百鸟之灵,王者之瑞,出在月穴山上;非梧桐不栖,非竹叶不食。小的在月穴山上梧桐之下,青石缝里取将来的。”国师道:“你怎么晓得?”王明只说国师也是寻常的僧家,他就扯个谎,说道:“初然没处寻去,后来听见两个麻鹊儿嘴里喳喳的说道:‘ 凤哥哥,凤哥哥,你的石头缝里好做窝。两个卵,笑呵呵。’小的得了这个消息,却才找到那里,取得卵来。”国师道:“你还撞遇个甚么人没有?”王明道:“只是小人只身独自,并不曾撞遇着甚么人。”国师道:“你还看见个甚么窠巢没有。”王明道:“小的晓得凤凰不在树上,故此不曾去找寻别的窠巢。”国师道:“你还取得有甚么宝贝没有?”王明道:“路远心忙,哪里又有闲工夫去寻宝贝。”国师把头点了两点。      毕竟不知点了两点头,有个甚么缘故,且听下回分解。 第53回 王明计进番总府 王明计取番天书     诗曰:      何处名僧到水西,乘舟弄月宿泾溪。   平明别我上山去,手携金策踏云梯。   腾身转觉三天近,举足回看万国低。   谑浪肯居支遁下,风流还与远公齐。   笑杀王明无远见,迷邦怀宝不堪提。      却说国师老爷点两点头,心里想道:“中生好度人难度,宁度中生莫度人。王明这厮上山不打紧,骗了樵夫,得了宝贝,见了关圣贤,借了力气,学了刀法,他只是说谎,不肯承招。不免再问他几声,看他怎么?”又问道:“王明,你昨夜在哪里安歇来?”王明道:“不觉的天色昏黑,就在草地上权歇一宵。”国师道:“你睡着草里做的好梦么?”王明看见国师问得有些古怪,半会儿不敢开言。国师又赶他一句,说道:“你今日早上舞的好刀么?”      王明只见扦实了他,连忙的跪着磕上两个头,才不敢说谎,把昨日一日的实事,昨夜一夜的实事,细说了一遍。国师道:“你的草在哪里?”王明双手递上来。国师看了一看,说道:“你好意收了,这是你防身的宝贝。我告诉你罢,你成家立业,显祖荣宗,封妻荫子,改换门闾,一条金带,都在这根草上。”王明听见国师许他一条金带,他心中暗喜,说道:“若只是条蒙金带,是副千户,吃三石八斗米;正千户,吃四石二斗米。若还是条光金带,就是指挥佥事,吃五石八斗米;转—个指挥同知,就吃六石二斗米。若是天地可怜见,挣了一条起花金带在腰里,就是指挥使,就吃八石四斗米。若还该我的时运到了,指挥有功,就升一个游击;游击有功,就升一个参将;参将有功,就升一个副总兵;副总兵有功,就升一个挂印的正总兵。到了正总兵,上去就易了。若是福分双全,一转就是都督;都督一转,就做伯;伯一转,就做侯;侯一转,就做国公。做了国公,摆开头踏来,撑起大伞来,抬起四人轿来,好不维持也!”心下正在欢喜。      国师老爷又叫军政司取过酒来,赏王明三杯酒。还不曾到手,只见蓝旗官报道:“番将讨战。”国师道:“王明,你敢去出阵立功么?”王明道:“小的去得,只有一件不敢去。”国师道:“怎么去得,又有一件不敢去?”王明道:“小人的本领是去得,只因没有披挂,这一件不敢去。”国师请元帅给与他披挂。元帅道:“披挂是将官的威风,怎么少得?”连忙的取一副披挂与他。王明顶盔掼甲,披简悬鞭。自古道:“人是衣装,佛是金装。”王明装束起来,出一马,就是九里山前楚霸王,喝一声,就是灞陵桥上张翼德,哪个不说道好一员将官!      国师道:“王明,你还饮过了那三杯酒。”王明举起杯来,想了一想,说道:“小人去不得了。”元帅道:“军中无戏言,怎么一会说去得,一会又说去不得?”王明道:“元帅在上,岂不闻单丝不线,独木不林?小的一个人怎么去得?”元帅道:“我这里少不得与你一枝人马,放三个大炮,呐喊三声,助你的威风,要你像个指挥把总行事。”王明道:“二位元帅老爷固是抬爱小的,只是这一干军士,都是小人的班辈,他岂肯听小人调遣?万一威令不行,乱了军法,连小人的性命也难保了,反不失了元帅的大机!”老爷心里想道:“此人虽是一名小军,倒有几分机见,不可小觑于他。”说道:“王明,我这里欲待筑坛拜你为将,没有工夫,欲待实授你一个官衔,犹恐人心不服。”连忙的把一口宝剑响一声,抽出鞘来。真好一口剑: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生明月。      老爷提起剑来,说道:“这口剑是万岁爷亲赐我先斩后奏的。我如今权时交付与你,倘有一名军士不听你调遣者,一剑就撇下他的脑盖骨来。”自古道:朝中天子三宣,阃外将军一令。但得一朝权在手,等闲便把令来行。      王明得了宝剑,领了一枝人马,一声信炮,呐喊三声,一直杀将前去。番官看见南阵上拥出一彪人马,门旗下坐着一员将官,就高叫道:“来将留名!”王明心里倒好笑:“只是这‘来将留名’四个字,就羞杀我也,怎么好?”自古道:“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金钟撒碎声。”王明一会儿福至心灵,应声道:“吾乃大明国征西统兵招讨大元帅郑爷麾盖下大将王明。”说了这一声不至紧,连众人都服了他,都说道:“莫错认了王克新,尽好拆拽哩!都督也是大将,元帅也是大将,都司、参将也是大将,这如今长官也是大将,王克新却不是好拆拽哩!”王明高叫道:“你是何人?”番将道:“吾乃撒发国国王驾下总兵官圆眼帖木儿的便是。”王明道:“生擒我南朝三员大将可是你么?”帖木儿道:“然也,就是。”王明大怒,骂说道:“番狗奴!敢如此无礼!”举起刀来,分顶就砍。帖木儿手里一张大斧,急架相迎。两家大战,杀做一堆,砍做一处。      南阵上军士哪一个不说道:“王克新果好一段本领。”哪一个不说道:“王克新不是国师荐他,却不埋没了英雄豪杰!”帖木儿也看见王克新刀法厉害,无心恋战,虚晃了一斧子,竟败阵而走,王明连忙赶下阵去。左右都说道:“此人专用妖邪术法,我们不要赶他。赶他不至紧,怕吃了他亏。”王明一者是个初生兔儿不识虎,二者个乘胜长驱不用鞭。不听左右劝解,一任的赶他下去。可可的帖木儿又拿出一个甚么宝贝来,敲了三下。王明顶阳骨上一会儿就走了真魂,翻下马来。番阵上一声梆响,一伙番兵番卒蜂拥而来。王明看见不是头势,拿出隐身草,就不见了王明。帖木儿说道:“可怪,可怪!一行看见掉下人来,怎么一行就没去寻处?”      南朝军士看见王明落马,看见番兵番卒蜂拥而来,只说是拿得王明去了,都来报上元帅。元帅道:“原就不该赶他。”洪公公道:“王明倒不至紧,只是去了元帅的宝剑。”王爷道:“王明还有些妙处,决然拿不住他。”众军士道:“小的们看得仔细,分明是拿了他去。”道犹未了,王明走上帐前,说道:“你众人还不曾看得十分仔细,你众人还不曾看得十分分明。”这两句话儿虽是说得轻,就把这些军士吓得魂不附体,魄不归身。      王爷道:“我说王明还有些妙处。”元帅道:“你果是落下马来么?”王明道:“非干小的武艺不精,不能取胜;只因他手里拿着一个甚么宝贝,敲了一响,小的顶阳骨上就走了真魂,就掉下马来。”元帅道:“既是掉下马来,怎么又不曾捉得去?”王明道:“不敢相瞒二位元帅老爷,小的身上也有一个宝贝,故此他捉小的不住。”元帅道:“你的宝贝也敲一下,也掉下他的魂,也教他落下马来,却不是好。”王明道:“各人的不同。小的宝贝只可防得自身,不能勾要他人落马。”元帅道:“可恨这一班邪术,把我三员将官坑陷得在他国中,不知吉凶祸福,还是怎么?”王明道:“小的明日还要出阵,和他厮杀。”元帅道:“你只听见他敲得响,你就早早的抽身而回。”王明道:“禀过元帅,小的明日要他拿得去,才好就中取事,只是众军人败阵而回,元帅老爷不要吃他惊吓。”元帅道:“你也须要小心,不可误事。”王明道:“不是小的夸口所说,料他粘一粘小的也不能够。”      到了明日,圆眼帖木儿又来吆喝,王明道:“一客不犯二主。”飞身上马而去。一声炮响,南朝人马一字儿排开。帖木儿看见门旗下还是昨日的王明,心中大怒?骂说道:“我把你这个贼,你是何邪术,敢来煽惑军心?”王明道:“你那番狗奴,一团邪术,还敢开大口说别人。”帖木儿更不答话,取出那个宝贝就敲。王明勒住了马,凭他敲。敲了三下,王明又是冲下马来。番兵来拿,又不见了个王明在哪里。帖木儿说道:“这个贼多半不是人,是个甚么精灵鬼怪。”竟自领兵回去。王明说道:“这等一个宝贝,敲三下,拿住我一个将官;敲三十下,却不拿住我十员将官?敲三百下,却不拿住我百员将官?宝船上去了一百员将官,哪里还有来?趁我十年运,有病早来医。我也趁着这个宝贝,跟他进城,看他是个甚么动静。好下手时须下手,得欺人处且欺人。”      却说圆眼帖木儿回到教场里,坐着牛皮帐中,吩咐大小番官说道:“南朝今番出一个鬼将,叫做王明,再也拿他不住。你们大小官员却要谨守城池,盘诘奸细,怕他摸进城来,或有不测。你们另拨五十名军士,到我府中看守我的宝贝。”众人说道:“晓得了。”吩咐已毕,帖木儿回进府中。      帖木儿也只好这等仔细。哪晓得王明就跟定了在他身边,一句句听得明明白白,说道:“有了五十名军士,就是我的路头。”只见那五十名番兵都到总兵官府里来,进头门,王明也跟进头门;进二门,王明也跟进二门;进第三门,王明也跟进第三门。到了宝藏库前,却有一个番官坐在那里查瞧花名手本,把两扇库门关着一扇,掩着一扇,只捱得一个人进去。点一个,放一个;点两个,放两个。你捱我,我捱你,鱼贯而人,没有一个空儿进得身子。王明站着在侧边,眼睁睁没奈何!一会儿,就点到四十八名上,王明心里想道:“再点了这两名,却不枉费了这一番心!”可可的天假良缘,人逢其巧。第四十九名番军是个儿子替老子,年貌不同,番官和他剥嘴,不肯放他进去。捱了一会,却不是个空缺,王明早已闪将进去。进到里面,四下里搜寻一番,不见个甚么宝贝。只见那五十名番兵走将进来,周周围围看着一池子清水。      王明心上有些不明,到了定更时分,却假装一个番兵的声嗓,叹一口气说道:“这等一池的水,怎么要个人来看它?”内中就有个口快的说道:“这一池的水,终不然要你看它?”老爷的宝贝在里头。”王明却晓得是个宝贝在水里。虽然晓得是个宝贝,怎奈这五十名番兵眼也不眨,盹也不打,怎么下得手哩!低头一想,计上心来。又假装一个番兵的声嗓,说道:“一夜筵赶不得一夜眠,我们坐得这一夜过哩!”内中又有一个说道:“宝贝儿要紧,怕你坐不过么?”王明又故意的说道:“我们众人也好呆哩!五十名军士分做两班,二十五名看上半夜,二十五名看下半夜,岂不省些辛苦,两利俱存。”内中就有一班要睡的番兵,都说道:“言之有理。我们分做两班,那一班不要睡的,坐在池边;那一班要睡的,就走到东边房檐底下去,放倒头就是一觉。”      王明说道:“中了我的机关。”看一看,只见二十五名都在南柯梦里,他就平添中夜恨,顿起杀人心,把那二十五名睡着的番兵,一个一刀,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王明道:“杀得我好快活也!”却又来杀那二十五个坐的,只见那叫更的说道:“噫!这如今已是二更半了,你们睡的,好起来替我们也。”王明就充一个睡的,朦朦胧胧说道:“我们起来了,你们睡去罢。”那些人只说是这二十五名军士起来了,都一个个的走到了西边房檐底下去,放倒头也是一觉。王明道:“斩草不除根,不如不动手。”看一看,只见这二十五名也是南柯梦里,王明也是一个一刀,又结果了这二十五个。却不干净了五十名看宝贝的番兵。      王明自由自在,掀过一池水来看着,只见水底下有一个池窖,池窖里面却有两件宝贝。哪两件宝贝?原来一件有三寸围圆的一个钟儿,一件有一尺围圆的一个磬儿。王明拿起来,到灯光底下一看,只见一件宝贝上有一行字:钟儿上凿着“吸魂钟”三个字,磬儿上凿着“追魂磬”三个字。王明看了,吃了一惊,说道:“原来这两件宝贝取了人的真魂,怎叫我南朝将官不受他生擒活捉!也罢,我明日拿他的宝贝,也还他一个席儿。”心里又想道:“这西番的人最是奸巧。这两件宝贝果是真的,便就好哩。万一是个假的,又没奈他何,反惹得元帅见怪。也罢,哪里去寻个人来试验一试验。”起眼又不见个人,渐渐的东方发白。王明走出库门外来,只见库门外又有一班外巡在哪里。王明拿出宝贝来,敲了三敲,那一班外巡一个一毂碌都跌翻在地上。王明说道:“这个是真的了。”竟归宝船上来。      元帅道:“王明,你昨日出马,今日方回,这—夜在哪里安身哩?”王明道:“元帅爷在上,是小的走进撒发国总兵官府里面,找寻他的宝贝来。”元帅道:“可曾找寻着他的没有?”王明道:“是小的找寻着了。”元帅道:“是个甚么宝贝?”王明道:“原来他有两件宝贝,一个叫做吸魂钟,一个叫做追魂磬。敲了三下,就把人的真魂取将去了。怕你是甚么泼天关的本领,摇地府的神通,也要掉下马来。”元帅道:“怪不得那三员大将都吃了他亏。”马公公又说道:“既是这等宝贝,不得赢他,不如回转南京去罢,后来再作道理。”      王明道:“宝贝虽是厉害,却被小的骗得他的来了?”二位元帅大喜,说道:“妙哉!妙哉!有此宝贝,又何愁于他!你拿出来,我们看一看。”王明拿出宝贝来。元帅老爷接着,都看了一看,都说道:“这等一件东西,怎么这等厉害?”又问王明:“这两件宝贝,怎么敲哩?”王明道:“眼看着哪个,就敲着哪个。”马公公道:“王明,你敲一个我们看。”王明也是弄鼻子的,就看着马公公敲了三下。马公公是个忠厚的,哪里晓得把他试验,不知不觉的掀了一跤。又好吃恼,又不好认真,爬将起来,说道:“二位元帅在上,好厉害宝贝哩!”元帅道:“王明,也是你费了这一场心机。你明日拿出阵去,擒下番将,见你的功劳。”      那番将看见杀了他五十名军士,偷了他的宝贝,恼了—日,不曾出门。到了第二日,恨得牙齿咯叮咯叮的响,跑出阵来,高叫道:“王明,你这个贼!你杀了我五十名军士还自可,你怎么偷我的宝贝!你好好的顶在头上,送来还我。你若说半个‘不’字,我教你这些大小官军,一个个都死在我这海里。”王明禀过元帅,竟自出马。又叮嘱左右道:“你们多带些钩耙绳索来。”      却说帖木儿看见王明,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高叫道:“你这个贼!你怎么杀了我五十名军士?你怎么又偷了我的宝贝?你敢来生擒我么?”王明再不开口,衣袖里就溜出一个吸魂钟来,敲上一下。一下还不曾响,帖木儿手里把个扇子摇一摇,就把王明身边的宝贝,一阵响风都招过去了。王明看见去了宝贝,只气得眼睁睁的,不晓得怎么个缘故?帖木儿得了自家宝贝,连敲三下,把王明又掀将下来,叫声:“小卒绑了他!”却又不见了形影。帖木儿虽然不曾拿得王明,却得了宝贝,跃马而去。王明心里想道:“番官又不曾拿得,宝贝又去了,怎么好回复元帅老爷?也罢,一不做,二不休!我不如跟他进城,看他招宝贝的又是个甚么?待我趁机会儿结果了他,岂不为美!”连忙的一手拿了隐身草,一手提了一口刀,跟定了番官回去。却说番官到了府门,下了马,卸了盔甲,敲了三下云板,竟进内房里面。王明早已跟到内房里面。只见四个丫头,一个夫人远远的迎接,接着问道:“连日厮杀,胜负何如?”帖木儿说道:“夫人,不好告诉你的。”夫人道:“胜败兵家之常,怎么不好告诉我的?”帖木儿道:“南朝出一个甚么王明来,那个贼,尽有些厉害。”王明站在背后,只好笑哩!心里想说:“这个番官真惫懒,千贼万贼的骂人哩!”夫人道:“怎么—个王明厉害?”帖木儿道:“若论他本领,还不打紧些,只是一行掉下马来,一行就寻他不着。”夫人道:“既是寻他不着,得放手时须放手罢。”帖木儿道:“他却又不放我。”夫人道:“怎么不放你?”帖木儿道:“他前日个晚上,摸进了我的宝藏库来,杀了我五十名军土,偷了我的宝贝,并不曾有人看见。若不是我的宝贝儿多,今日我的性命,却不送在此人之手?”夫人道:“偷了你甚么宝贝?”帖木儿道:“偷了我吸魂钟、追魂磬两件宝贝。”夫人道:“你今日又是个甚么宝贝招他回来?”帖木儿道:“是个宝母儿。”夫人道:“怎叫做个宝母儿。”帖木儿道:“凡是宝贝见了他,一招就来,故此叫做个宝母儿。”夫人道:“是个甚么样子?”帖木儿道:“就是一把扇儿。”王明站在背后,心里想说:“原来是一把扇儿。这个不打紧,也好偷他的。”夫人道:“我每常看见你这把扇儿,也只说是个寻常之扇,哪晓得有这许多的妙用。只是还有—件来。是哪一件?这等的宝贝不可造次,万一有失,连那两件宝贝也不能保,他日悔之,噬脐无及。”帖木儿道:“我也还不惧他。我还有一卷天书,还有些妙处,念动了那些真言,宣动了那些密咒,凭你宝贝在那里,都要招将你的来!莫说只是我西牛贺洲,假饶就是东胜神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霎时就都归了我的手。”王明站在背后,吃了一惊,心里洗:“这番官好厉害也!原来还有个甚么天书。却不晓得他的大书放在哪里?就有隐身草,没处会他的来。”只见夫人道:“相公,那天书放在哪里?”帖木儿道:“放在小花园之内书房里面。”夫人道:“那里却谨慎,这三件宝贝也送到那里去罢。”帖木儿叫过小童们来,把这三件宝贝送到后面书房里去。夫人道:“相公差矣!这等几件宝贝岂可假手于人?我陪你自家送将进去罢。”帖木儿道:“多谢夫人厚爱。”      一个前,一个后,竟往后面书房里跑。王明十分之喜,心里想说是:“多得夫人领路。”悄悄的跟定了他。只见左—弯,右一角;左—穿,右一抹,直到后面,却是一个小小的书房儿。夫人道:“天书在哪里?”帖木儿道:“就在这个朱红匣儿里面。”夫人道:“你开来看他—看,怕有甚么疏虞。”帖木儿开了锁,取出来看了一回。      王明也站在侧边,看了一回,只是不认得是甚么字。帖木儿拿起天书,放上那三件宝贝。夫人道:“天书怎么又不放在里面?”帖木儿道:“王明那个贼,我恨入骨髓。我明日不用这三件宝贝,单把这个天书去拿他。故此不放在里面。”夫人道:“天书只好招宝贝,终不然也会拿人哩。”帖木儿道:“夫人,你还有所不知,这天书我念动真言,讽动密咒,把一条捆妖绳望空一撇,莫说只是一个王明,就是十个王明,也走不脱半个。”      王明也在背后,心里想说:“你这伤公道的,明日厮杀,今日苦苦的算计于我!你哪里晓得我也算计你哩?”      帖木儿把个宝贝袖着。夫人安排酒来,对歌对酌,酒至半酣,卸了衣服,丢在一边。吃一会酒,耍一路拳;吃一会酒,又舞一会刀;吃一会酒,又使一会枪。      王明看见他衣服丢在一边,早已到袖儿里面捞将来了,竟到宝船。元帅道:“你今日又跌下马来,宝贝往哪里去了?”王明道:“小人出马,指望拿住个番官。哪晓得吸魂钟儿还不曾敲得一下,那番官又有个甚么宝母扇儿,拿在手里招一招,就把那两件宝贝都招去了!”元帅道:“可惜去了那两件宝贝!”王明道:“小人不得已,却又跟他进城,指望偷他的扇来。哪晓得他还有一本天书,念动他的真言,宣动他的密咒,那三件宝贝,一霎眼却就在面前。”二位元帅又吃一惊,说道:“此等的一部书,怎么得到他的手?”王明道:“元帅老爷宽怀,小的自有处置。”      毕竟不知是个甚么处置,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