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332 页/共 354 页
龙官宝身无分文来外间,就沿街乞化要饭。格天子脚底落搞啊搞,跑到城隍庙,倒跑不动了格,对城隍庙里一坐。香火人大做好事,就弄点茶饭他吃吃,吃吃么,你早点走焉。他就问他,“你这位伯伯,你格人来这里间倒蛮好格,我请问你尊姓?”“我姓陈。”龙官宝赶紧来到前间格香火人身边,“扑通”一跪,双膝跪倒地埃尘,舅舅连连叫几声。香火人手总摇抛啦得,“啊呀,你不要烧错了香,认错了菩萨,我不是你格母舅。”“舅舅,我家妈妈姓陈,你也是姓陈,五百年之前是一家,我应该要叫你一声舅舅。”“我晓得格,你这花子,见我是个老诚头子,就想依靠我。我对你说,你认我娘舅,你就是我格外甥,这遭我也要糊你一张嘴,我堂是烂泥菩萨过海,自身也难保咧,所以你不要想叫我舅舅,我也不是你格舅舅。哨点,你替我死走。”“舅舅,我蹲堂不要你负担,只要夜里困堂困一夜,我天天出去要饭。舅舅哇,
我要到好格带家来把你舅舅吃,馊粥烂饭我自己吞。”
这陈香火么就算了格小,“好格。”有人要饭我吃,再好没得,肇拿他留了杠块。龙官宝心肠好了,当真要到好格总带家来把这香火人吃,自己吃丑格;要不到好格,就拿丑格把舅舅吃,自己就饿饿肚子。格天出去要饭,倒跑不动了格,一跑一钉,点总不兴,跑到一个人家廊屋底落,跑不动了格,就对格廊屋底落一坐。这人家是哪家?一人姓蒋,名叫仁杰,知府大人,夫人已经亡故啦得格,没得儿子,一个小姐叫彩鸾。
提到蒋彩鸾小姐年纪轻,是个贤德女千金。
身边有个梅香叫如翠,格天子小姐洗了脸,如翠梅香偷懒,倒洗脸水格,走格楼上窗子里对外一倒,“嚯落”,不晓得有人坐了来格窗子底落,划他一身总是水。龙官宝就像来杠洗头样格,“啊咿喂,倒哪有许多水倒下来格。”如翠来窗子口头望好了呱,“啊呀,不得了了格,我把水怎倒了一个人头上去了格。”赶紧走楼上下来打招呼,“花子,对不起你,不晓得你坐了堂底落,你赶紧拿这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晒晒干么。”“我不,我就该这一件衣裳。”“花子,你虽然衣衫褴褛,你小伙子长了倒是不丑,凭你这个小伙子蹲外间要饭,难看了,我家后花园里有张石凳,我对你说,你一天三顿,不要出去长街要饭,你坐石凳高头等,我天天拿饭送到堂来,倒了你碗里么,好等你吃饱了家去。”这遭天天总送把这龙官宝吃。格天子端饭把小姐吃,倒晚了格,小姐嘴一尖,只是做死腔,“梅香,你越弄越不成腔了格,天天吃饭,总弄到干歇来把我吃,你上哪去格?”“小姐,你不要发火。格天子早起,我帮你倒洗脸水格,一个花子坐了窗子底落廊屋身边,我水倒啦他身上,这花子脾气好了,态度好了,长了体面了,我叫他坐花园里石凳高头等,一天三顿总有我端把他吃,可以说天下难寻到干体面格男格。”“妖韶,你格妖韶,我倒不相信有多体面格叫花子,他到几咱来?”“他天天来格。”“等他来,你叫我去望,究竟有多体面?”到格天子,龙官宝又去了格,梅香如翠一报,小姐蒋彩鸾知道。
随身衣裳不打扮,绣带飘飘就下楼门。
跑到龙官宝身边一看,龙官宝当真长了体面了,“请问你这位公子,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为底高要沿街乞化要饭?”
龙官宝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龙官宝喊声:“小姐,
我真人面前不说假,假人面前不说真。
我拿根由细底告诉你,铁石心肠也软三分。
小姐哇,你家次粥次饭莫喂犬,救救我贫苦落难人。”
这遭龙官宝拿住哪里,叫底高,全部告诉蒋彩鸾小姐。蒋彩鸾看看他长了干体面,就有爱慕之心,“龙官宝,你不要难过。梅香,替我上楼上去,拿嘎八百个钱送把他。”梅香如翠到小姐绣楼把钱拿得来格,小姐交到龙官宝手里,“龙官宝,你肇不要沿街乞化要饭,难看了,你说你来陈香火城隍庙里落脚,你弄我这个钱,天天去做做生意,多寡赚到两个钱么好糊糊口。”龙官宝望望小姐。
双膝跪倒地埃尘,谢谢小姐救命人。
“小姐哇,你今朝拿八百个铜钱送把我哇,
我假使向后有好处,我一重恩报九重恩。”
“如翠,送龙公子从后花园出去。”如翠晓得格,小姐可保看上了他了,要不怎会凭空就送他八百个铜钱。梅香拿龙官宝送到花园外说:“你不要忘记我啊,龙官宝,我家小姐送你八百个钱,我凑成一千,这二百个钱也送把你,你只要不拿我忘记啦得。”龙官宝弄到一千个钱,来到城隍庙,“舅舅啊,我今朝又吃又兜,既有饭吃,又弄到一千个钱咧。”“外甥,你这一千个钱走哪里来格?”“来那个,蒋仁杰蒋知府家格,他家小姐送我八百个钱,梅香也送我二百个钱。”“啊咿嘎,外甥,舅舅干大年纪喽,一落里不欢喜交官府衙门搭绞环,回头官司不离身,看你肇怎得了?”“舅舅,我肇又不去了呢,我弄这千个钱来做生意。”“你做底高生意?外甥。”“我来写对联卖,总好格呢。”肇天天写对联卖,又没得哪家买,又卖不掉,肇写上许多,弄担子对街上挑。格天来一位老者,年纪总有八十开外,鹤发童颜,五绺长须飘洒到胸前,拿起对联,横一望竖一望,横一看竖一看,“我老身今年八十开外,不曾看见哪个写到干好格字,你们不要有眼不识泰山,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赶紧买嘎几张对联家去传传代。”啊呀,这老头子一买,大家就总跟上去买。大家总买么,一担倒卖啦得格。但还有人问,“可有啦,可有啦?”龙官宝说:“不要忙,我文房四宝带好了来堂块,真正要买对,走前间对后间排队,我来现写现卖。”哪晓这个事情倒传到蒋仁杰耳朵口头去了格,说:“我来堂团近写格字不丑,人家总称赞我格,竟有比我好格人哩。衙役,这人住哪堂子?”“住城隍庙。”“现在可来杠卖对联?”“不来杠,家去格。”“赶紧带我知府大人的灯笼,带我的请帖,要拿他请到我家来,写它半个月。”肇衙役不肯耽搁,就带了灯笼带了请帖,跑到城隍庙外间,“龙官宝可来堂里间,龙官宝可来堂城隍庙里啊?”陈香火说:“外甥,外面哪个来下叫?”“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我们是蒋知府蒋大人家衙役,来望龙官宝格。”龙官宝来里间就赶紧出来,龙官宝也无所谓。
陈香火闻听到这一声,魂灵总冒到九霄云。
“外甥,我曾说拿他家钱不得过身,你看这遭怎得了?”外间说:“不要怕,我家大人叫请你呱,请你去帮写对联了。”龙官宝说:“舅舅,怎呢,不是捉我上杠去坐牢,请我去写对联呢,你可交我同去?”“我不交你同去,你要去么你一个人去。”肇跟随衙役来到蒋知府家,买上多少格纸头请他写啊!龙官宝就说:“衙役哥哥,我带来格砚台磨墨嫌小,他家这洗脸格面盆正好。”衙役肇帮磨墨,他蹲下写,眼睛一鞭,写了十几天,蒋仁杰跑到杠一看,龙官宝写格字,
一横如同量天尺,一竖就像定海针。
一撇就像把刀,一捺就赛一把锹。
蒋仁杰看看哈哈笑,称赞官宝书艺高超,“龙官宝,你家住何方贵地?究竟你是排行第几?可有多余哥哥兄弟,或者呢姐姐妹子?”“大人,我不瞒你说,我住在山东历城县南极巷。”“你家父亲叫底高?”“叫龙山卫。”“啊,你家父亲叫龙山卫啊,龙山卫乃带刀指挥,我乃知府大人。啊呀,你也是我的贤侄咧。”
龙官宝闻听到这一声,伯父连连叫几声。
“贤侄,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肇拿周陆氏这个冤枉事情,他要上常州,告诉这个蒋仁杰。蒋仁杰就想,龙山卫家倒该这干好格儿子,我家就该个女儿,不曾养到儿子,“龙官宝,你不要走,就蹲我家吧。”“我不,伯父,我要上常州咧。”“格你没得盘缠路费上常州怎去得了?”“伯父,既然你交我家爹爹最知己最要好,我问你借点盘费。”“我哪有钱借把你了?”“格最好你拿我送了去。”蒋仁杰一想,我不如来骗他下子,“贤侄,你说我怎能够送你去咯,你晓到常州还有多远,一万三千多里路了,我年纪干大,如果拿你送到杠,路程干远,我也没得寿命打转,你说我可拿你送去。”
龙官宝闻听这一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伯父,格我这遭怎弄?”“贤侄,你蹲我家堂,我家就该个女儿,叫彩鸾,你蹲我家堂,我家小书房现成格,你蹲堂用功苦读,你就算我格儿子,等到将来有高官禄位,你家乳母还愁伸不到冤,理不到枉,报不到仇?”龙官宝一想:是也是的,干咱我要走么,身无分文,有钱天下去得,无钱寸步难行,罢了罢了,不如我就蹲他家堂块。赶紧跑到前间来行礼,干父连连口内称,“干父啊,
在养老来死殡葬,飘山化白我承当。”
蒋仁杰一听,就浑身总来大劲,“梅香,去拿小姐叫得来。”随手拿蒋彩鸾叫来格,“女儿,这就你格哥哥哇,你么就是他格妹子,你们肇两人要合合好了。”小姐赶紧跑到龙官宝身边,弯腰作揖行个礼,哥哥连连叫几声,嘴里来杠叫他哥哥,实际上来杠做关目,老早就认得了格。龙官宝来这个人家不叫龙官宝了呱,拿姓就改啦得呱,肇就叫蒋官宝。肇这部书高头真龙官宝就改姓叫蒋官宝,有侯月英就叫侯官宝,张桂英就叫张官宝,肇一淘格活宝,已经总有安身落脚格堂子了。
我此处丢开慢谈论,再提高山上一段情。
有桃花山格探子,天天来外间八方探听,探到了龙山卫关进了监牢,他的罪状传到圣天子龙书案高头。万岁龙颜大怒,“身为朝廷命官,带刀指挥之职,不为国家出力,相反结拜江洋大盗,打劫库房,坐地分赃,身犯萧何法律,判他六十天杀罪。”现在斩期已到,探子一报,报于小姐侯月英知道。
侯月英听见公公要挨斩,可要躁死又还魂。
就和乳婆婆周陆氏讲讲:“乳婆,公公要挨杀头了哇,我不能见死不救。”“媳妇,格你说怎弄?”“我要挑选精兵,前往历城县去打劫法场,救出公公龙山卫,可以全家团圆。”
周陆氏闻听这一声,陡长精神八九分。
山上兵听说要去劫法场,个个磨拳擦掌,“大王,我跟你同去。”“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去。”“众位英雄,你们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但不过不能总去,总去声势浩大也不好。另外,山上不可没有人守山,我只挑选二百精兵也就足够了,山上由张一千、李八百蹲家守山。”肇挑选二百精兵。有会轻功格,有会硬功格,有飞檐走脊格、翻江倒海格。还有那些搬动山、抬动城、风里来、雨里去、墙上走、壁上飞、翻江龙、混江鼠、打不死、骂不怕、烧不熟、煨不烂、人见怕、鬼见愁等等,大家一大淘,就跟侯月英小姐跑。
急急忙忙把山下,赶往历城县一座城。
在路行走,非止一日,来到历城县。赶了哨,那天正好是龙山卫挨杀头格一天。搬动山就说格:“大王,我们来劫法场,你家公公家家里,可也有哪旁人来家?”“有我家婆婆陈氏来家。”“你晓得呱,如果一劫法场,官兵要打复仗,如果打了复仗,你家婆婆只好完蛋,不如干咱乘早,我去拿你家婆婆救到我们营盘里来,你看可好?”
侯月英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随手搬动山三步并作两步行,来到龙山卫家府门口一望,真是阴乒火落。为底高?老大人关了监牢里,陈氏太太躁起一场病来,有些安童梅香总走了格,不高兴蹲他家了格。搬动山就说:“请问你这位小弟弟,这果是龙山卫家?”“正是,正是。”“你家主母太太可来家?”“来楼上咧,害病来杠咧。”“走,同我去。”拿他同到陈氏卧室,“你可是陈氏太太哇?”陈氏来病中,说话像蚊子来杠嗡啊嗡,“是得格。你是哪一个?”“我是你家媳妇侯月英山上格英雄,今朝来救你性命,我们要打劫法场,救出龙大人,现在你要跟我走。”也不由她分说,搬动山不肯耽搁,用被单走她身这间对过间一抄,就将陈氏拿起来一包,对夹肘里一夹,赶紧跨脚,小步七尺,大步九尺总有余。
顶大步子一丈二,能像北风送乌云。
夹得陈氏就动身,营盘到了面前呈。
拿陈氏交把侯月英,侯月英一看伤心了,眼泪珠抛,“婆婆,你现在怎到如此地步,瘦到这种功程,可是见公公坐牢,你愁到这个腔调。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今朝来救公公格,能够救到公公,等你们二老团圆。”“媳妇,才间格一位英雄,不晓力气怎干大格,我把他一夹,心脏病总要发。”“婆婆,他是去救你性命呱,你们肇蹲堂营盘里,我马上带人,带一百个人,到城门里间去救人,还有一百个人蹲东城门外接应。”
嘴里说话脚底落奔,哪肯耽搁赶路程?
到城门口一看,眼睛发暗,城门紧闭,一个人总不得进去。搬动山就说:“那个堂子城墙不高,我们走杠爬过去,翻围墙过去。”风里来就说:“不好不好,格堂子千万不能跑,你不要看它城墙不高,杠伏有官兵,手里抓有钢刀,如果你走杠一跑,把他一刀,骷髅头要抛。”格说:“走杠进去,杠虽然高点,我们搭人梯过去,作兴杠块守城格人不多。”大家说:“你不要想空头心事,杠有挠钩,把他们一钩对下一掼,拿起来一刀,你头就没得。”“啊呀,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蹲堂等底高,等一歇龙山卫挨杀啦得,弄个死人家去?”有打不死、骂不怕就说格:“蹲堂,也不是格了事,我们只有来想办法,我们来乔装打扮。
扮作三十六行生意买卖客,混进历城县一座城。”
一班英雄就说格:“你倒会打扮了,打扮底高,格要会现世了。”“哪个最会现世,就哪个最先进去。哪个不会现世,就不要想得过去。”“啊呀,你倒会现世了,我们不会现世。”“好格呢,你不会现世么,你就不要进去。”有小姐侯月英就说呱:“各位英雄,都不要争吵了,我们赶紧想办法进去。来,打不死,骂不怕,你们有底高办法?”“大王,我们有办法格,我们就扮作说鼓儿书格,唱快板格,可以混进历城县县城。”“你们可就两人进去?”“可不,我们负责带二十个人进去。”侯月英一想:格倒也不丑,带到二十个人进去咧,他们自先拿准备工作总准备好了。唱快板弄底高?毛竹板子对城门口一站,直把嗓子就喊,“守城官,开城开城,我们要进城门。”“不要叫不要闹,你们有没有看见招告,今天城里杀人,不准闲人进城,跑远点去。”“你杀你的人,我进我的城。”“你们做底高嘎?”“我们说鼓儿书,唱快板格。”一个守城官说:“说底高鼓儿书?唱底高快板?我们蹲堂看格死尸城门,跑总不得跑,就像坐牢。来呀,唱点把我们听听看呢。”打不死、骂不怕说:“可是得,曾说要现世,不现世不得进去格。”肇两个人,手里竹板来杠直敲,牙子叮叮直敲,嘴里直把嗓子就叫。
说竹板一敲两边排,左边唱到右边来。
左边老爷添阳寿,右边老爷大发财。
走向前,调过面,前面到了烧饼店。
烧饼生了两边黄,外边芝麻里边糖。
走向前,调过面,前面到了豆腐店。
惹鬼惹鬼真惹鬼,好好的黄豆磨成水。
豆腐生了四角方,哪天不卖几十箱。
走向前,调过面,前面到了棺材店。
棺材店老板真正好,买一个大来饶一个小。
守城官说:“上你当。还有哪家死了大人去买棺材,再饶一个小格把他,他家又不曾死小孩,把你带家来,你说你可要?”“啊,你要听好格,等我们进去看杀得人,来唱好格把你听可好呀?”随手拿格守城官对旁半间一推,头二十个人对里直栽。
前间英雄走过去,又来英雄许多人。
烧不熟交煨不烂就说格:“就能呢现世,我们不晓当怎呢现世了,空身两捣拳进去,也算底高本事咧?我们拿家伙也要带进去,长家伙我们没得办法,短家伙我们有办法格。”“有底高办法?”“我们扮作做生意格,就说卖黄泥罐卖耍货格。”底高耍货?胭脂花粉、花露水,这些东西就叫耍货。黄泥罐儿是底高呢?小孩相格东西,像照我们孤山上卖格叫鸡、烂泥狗子差不多,就叫黄泥罐儿。跑到城门口叫起来格:“守城官,守城官,开城门,开城门。”“不要叫不要闹,你们可曾看见招告,今天城里要杀人,不准闲人进城。”“你杀你的人,我进我的城。”“你们做底高格?”“我们卖黄泥罐儿的,卖帅货的。”这黄泥罐帅货弄篮子背格,也有弄篮子挑格,他格短刀匕首总就放了来这个底落。“来呀,你们说卖黄泥罐,底高黄泥罐,我们长了四五十岁喽,也不曾看见黄泥罐底高腔调咧,把我们看看看。”“不好看,把你一看要坏格。”“一看要坏么,哪个问你买了。”“我告诉你听,守城官老爷,嘻呵呵,笑呵呵,来到无锡城中过。买了一担黄泥罐,来到乡下卖卖看。一个小姑娘要问我买黄泥罐,问我几个钱买一个,我说十个钱买一个,她拚得八个钱买一个,我不卖,她要买,拉拉扯扯打起来。打碎一个黄泥罐,拿起算盘算一算,铜钱蚀拉一元一角一分一丝一毫一忽半,怪来怪去就怪格细讨汉。”嘴里设儿搭儿一头骂人,一头对里间直攻,拿守城官一轧,头二十个人对里直栽。
急急忙忙就动身,混进历城县一座城。
搬动山交抬动城就说:“我们也会现世格,短家伙拿进去也算本事咧,我们拿大刀可以拿得进去。”侯月英说:“大刀看上去也是惹祸格东西哇,怎得进去咧?”“有办法,打捆掮肩兜上,就说走江湖卖艺格,跑到城门口头,玩侉调,倒愁他不放我们进去咧。”格当真胆大了,刀总打捆掮了肩兜上,来到城门口,玩侉调喽:“守城官,开城开城门,我们要进城。”“你们可曾看见招告,今天城里杀人,不准闲人进城,跑远点去。”“我们是卖艺的,卖狗皮膏药的。”守城官头够了 一望,是卖狗皮膏药格来了呱,“来啊,你们跑江湖么,总会卖艺格,你倒舞一套把戏我们看看看,究竟舞做底高腔调,究竟有多好看?”搬动山、抬动城心上就想:肇轮到我们来现世了哇。拿事先准备好了格,用火星走四转一擐,看热闹格对四转一站,一班英雄对圈圈当中一站,口中就喊:“光棍光棍,众人帮衬,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们从山西赶到山东,今朝来做外科郎中,先卖一点狗皮膏药给你们。”拿事先准备好了格膏药,拚得吃苦,拿起来出劲对外间一。格些看闹热格,看见膏药对外间一抛,赶紧弯腰,最多格人膏药捡到两麻包。“你们大家听清,我这膏药和人家格不同,人家卖格是黄布膏药、蓝布膏药、青布膏药、白布膏药、黑布膏药,我们卖的是呱呱叫的好膏药。春季采来山茶芍药,夏季采来池中荷花,秋季采来黄金美菊,冬季采来雪中腊梅。从南京五台山、北京八宝山,有花采花,无花采果,采来九百九十三样药草,熬成一千零八十二样药膏。我这膏药很好,你们大家都来买,多买一点,孝顺的儿女买几个,家去带给你父母,和睦的买几个带给乡邻,恩爱的买几个带给妻子。我这膏药是个宝,坏处贴好了,好处贴坏了,三天不离膏,烂了像酒糟,三天不洗可以烂到你骨头底。
浑身贴嘎十来张,寒天头省得穿衣裳。
浑身上下都贴到,九天心里省得穿棉袄。”
有个守城官对另一个守城官说:“买哇,好了,家去拿身上贴来了。”“你不好买。”“我叫你买呢。”“我买了做底高?”“你家妈妈有个肚子痛毛病,痛了来床上打滚,总拿你叫家去服侍她,你不好买嘎个膏药,家去把你家妈妈贴贴肚子痛。”“你不要害人,你哪里烂耳朵嘎,你不曾听见他说,他格膏药是个宝,坏处贴好了,好处贴坏了。”“不嘎,你这个身上好好的,买家去拿身上贴坏了做底高?发呆啊,三天不离膏,烂了像酒糟。”“我家妈妈么七八十岁,虽然魔气冲天,她倒不死了,肚子痛关底高事,你拿这个膏药对她肚子高头一贴,如果忘记掉不,格不拿肚子烂通了,早点等她见阎王,还是不买好。”“你请他们进去帮贴,也请他们帮啦得就是的。”“这倒是好办法。”跑到前间,“卖艺嘎,我妈有格肚子痛,请你们弄个膏药帮我家妈妈贴贴肚子痛,你们哪个进去?”搬动山、抬动城说:“要进去我们大家总进去,要不进去总不进去。”守城官为难了,肩兜上又掮格刀雪亮,又不敢等他们进去。另一个守城官说:“不要紧格,敲叮他们不要惹祸就是的。”“不嘎,进去不要惹祸,今朝来下杀人,本来不准进去。”“晓得晓得晓得。”
守城官就来前间走,英雄好汉后间跟。
跑到他家门口,说:“你们等等,我来开门。”回过来一望,后间一个人也没得。上哪里去格?进了城门,也有哪跟他跑了,东一个西一个,倒总溜啦得格,连三去寻,一个也寻不到。
我们再讲外间侯月英就说:“众位英雄时间不早,我们赶紧进去才好。”“大王,我们又不会现世,怎得进去咧?”“就能呢,我们身边总带了银子,去买副担子,买两个糖匾,扮作卖梨膏糖格,可以进去。”格个又不要去现世格,只要用一只小镗锣敲起就行了。拿准备工作总做好了,大家就蹲杠“”的敲小镗锣,拿守城官引了买梨膏糖。
小锣一打响,我们卖的是梨膏糖。
不圆不长叫冰糖,圆圆扁扁叫薄荷糖。
生姜糖、薄荷糖,送把诸位来尝一尝。
张飞吃得我的梨膏糖,百灵桥上气昂昂。
关公吃得我的梨膏糖,擂鼓三声斩蔡阳。
刘备吃得我的梨膏糖,养到格阿斗做君皇。
郎格哩格啷,我格哩格啷。
肇大家就总去买糖。一个盖屋匠师傅,拿拍草板,竹扦扦,对肩兜上一掮,“走哇,不要信走江湖格说昏话,这个不是梨膏糖,这个叫老虎糖,肚里有地壁子,一吃人就要死。”一班英雄说:“倒霉倒霉倒霉,不说我们好话,不说来买糖,你一买起头人家就总买格,你说有地壁子,一吃人就要死,格哪个来买?”翻江龙、混江鼠说:“有办法格,我们来打趣这个盖屋匠。
盖屋匠今朝不吃我格梨膏糖,帮人家盖屋不顺当。
东家请你去盖屋面,一张梯子上去,
哪晓梯子断啦得,你一个跟斗栽到地。
头么攻了格粪桶里,鼻子管里钻上两条蛆。
只说主家为你好哇,为你盖屋匠泡炒米。
“死开点,我上人家去做生活,你就说我霉话,梯作兴多时不用,断啦得,人跌下来倒也无所谓,情丧说我头攻了粪桶里,鼻子管里钻两条蛆,干巧啊?”木匠说:“亏你长干大年纪格,你蹲堂交这走江湖格说到底高眉头眼目,走走,上人家做生活去。”一班英雄说:“木匠,你叫他走咧,我来说你木匠格霉话。”
“木匠师傅不吃我格梨膏糖,做起生活不顺当,
一大斧砍了格大脚膀,立时三刻就泪汪汪。
木匠说:“我倒不是说你这走江湖格了,不嘎, 我才间又伤到你底高嘎?人家说自肉割不深么,木匠进门,大凳头疼,我不好弄大斧剁它大凳高头,我自己砍自己大脚膀高头做底高?”瓦匠就说:“走,交这些人说不到头三脑四。”瓦匠叫他走,说你瓦匠钝话。
“瓦匠师傅今朝不吃我格梨膏糖,一年四季不顺当。
东家请你去修茅缸,西家请你去造鞋坑,
石灰泥了一颈项,就像小鬼调灶王。
“你倒望望看,是我身上干净,还是你身上干净?”有个榨磨里格老板,拿孙女儿带去看杀人格,就要吃格梨膏糖。榨磨老板说:“孙女儿不要吃,肚里有地壁子,一吃要死呱。”也有些小姐家,看看糖又好吃,听说有地壁子,一吃要死,钱摸出来又挎袋子里去,挎袋子里又摸出来。一班英雄说:“时间不早,没得哪来买我们这个糖么,我们不得进去。小姐家脸皮最薄,打趣小姐家,小姐家一买起头,人家就来买格。
小姐家不吃我格梨膏糖,嫁格丈夫癞里光。
小姐家一想,人也霉杀得格,跟格癞子男客格,多难看,如果上娘家,两人同跑格,不把人家笑,买。她们小姐家肇开始买糖,放嘴里咂咂,甜咪咪,软笃笃,倒蛮好格。榨磨里格老板他家孙女儿就说:“佬佬,肚里没得地壁子么,格些姐姐一吃怎不死格,我也要吃格。”肇榨磨里老板也去买糖,肇大家总买糖,格些人总来杠抢糖。为底高抢?望望不多了格。格守城官脚踮起来蛮高,头伸出来蛮长来杠望,就愁没得,越看越相嘴越馋,馋沫总拖到了脚背上。就不知不觉离开了城门。一班英雄呢好了格,手脚又哨,拿个些梨膏糖担子统统撂掉。
急急忙忙就动身,混进历城县一座城。
来到城里,望见龙山卫挨绑了法场上,斩条插在背中心,只听见法场上“咚咚咚”。
杀人鼓敲了咚咚响,落魂炮放了不绝声。
监斩官,执文簿,威风凛凛,
刽子手,拖钢刀,只等时辰。
放到第一声炮,一班英雄晓得,有祭奠格人要来祭奠,其他的人统统马上退出去。为底高?要清理法场。底高祭奠?生前好友、诸亲六眷、家属这些人要来祭奠。放到第二声炮,一班英雄拿打扮格东西统统撂掉。放到第三声炮,人头就要落地。有打不死交骂不怕,早已撑到刽子手旁半间去格。放到第三声追魂炮,刽子手赤膊皮条,手拿雪亮钢刀,来到龙山卫身边,“龙山卫,龙山卫,我刽子手交你今世无冤,前世无仇,只怪你犯法,我来执法,你头要挨杀,你到阎王家,千万不能怪我,看刀!”看热闹格人,总望龙山卫格头可对下抛。嘴说看刀,打不死交骂不怕,衣袖管里“刷啦”一声,拿短刀拖出来,对刽子手肩兜上一搁,拿起来一拖,“噗”,刽子手格头滚出去一丈多远。看热闹格人也不曾回悟得过来,不曾看见龙山卫格头抛,刽子手格头倒抛啦得格。对杠一站,个个吓得直把嗓子就喊:“不不不,不好了格,今朝刽子手杀人不在行,怎自己砍自己格枣木榔。”打不死、骂不怕不肯耽搁,来到前间,拿龙山卫身上绳子割断啦得。有侯月英走前间开道,有翻江龙、混江鼠后间断后,
驮了龙山卫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上哪里去?因为营盘来东门外接应,当然是对东门来。随手官兵就报,报于何顶忠七品知县知道,“说有人大劫法场,劫走了龙山卫。”
何顶忠闻听到这一声,三魂吓得也少二魂。
“官兵听令,赶紧拿四城门,八水关统统紧闭,不准一个闲人出去。”官兵吃亏,跟这些英雄后间就追。一班英雄手里刀又快,杀人如切菜,看见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三个杀他精打一抹光。成一堆,就像河北人上靖江来绞面条葳。
杀得人头如瓜滚,血水成河怕坏人。
来到东城门,侯月英就说:“守城官,你赶紧打开城门,如果不开城门,我今天要你的残生。”嘴说这话,刀舞到他面前喽,看城门格没得办法,拿城门赶紧开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