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宝卷 - 第 329 页/共 354 页
我有了高官并禄位,祖先三代也有名声。”
哪晓公子天上文曲星宿临凡,文章满腹,是无书不读,无诗不熟。到省里一考,文章蛮好,入得黉门秀士,做了秀才喽。龙山卫欢喜了,“儿啊,老子是个武官,出得你儿子是个文人,肇我家有文有武,就不要吃人家苦了。儿啊,我堂块呢,有一颗香球,乃是东辽黑水国进贡到我们中原来格,本来有一个文香球,一个武香球,是一对,万岁就拿武香球把我保管,我不如就拿这个武香球把你儿子保管。我为底高要把你保管?就是做清正官大有好处,正是我来皇城为官清正,万岁才拿这个镇国之宝,外国进贡得来的东西,赐把我保管。心肝啊,
我今朝拿香球交把你,望你读书更用心。”
这龙官宝龙孟金读书,可是来自己家里小书房里读?不是的。来哪里?来龙王庙。龙王庙里间有个月正宫,格里间读书格小孩多,他就来杠读书。这个香球他摆哪里格?一落里摆了怀府里间,挂了颈项里。他得到这个香球,仍然去用功苦读。
单讲到他家北埭上,北极巷有一个参将,姓侯,名叫公达,同缘吴氏为婚。这人家没得儿子,养到一个小姐,小姐名叫侯月英,是个贤德女千金。这个小姐沿小吃苦,就跟她家父亲习武,夜里困下来,有骊山老母梦中传授她格武艺,所以小姐武艺了当不得。掺花纳朵、描龙绣凤桩桩总会,而且桩桩总内,来历城县里只要提到这个小姐,可以说要文有文,要武有武,要小伙子有小伙子。
提到小姐侯月英,来历城县里出得名。
格天子侯公达就说:“女儿啊,我虽然不曾养到个儿子,养到你这一个女儿,比人家儿子也好到几分了。人家登杠大起劲,养到一个儿子,呆头傻脑,我看也不要看,哪值到我家女儿你啊。女儿啊,我也没得底高东西把你,我身为参将之职,来皇城为官,万岁有香球一颗赐把我保管格,乃是东辽黑水国进贡到我大邦中原来格,这一颗球呢,是一颗文香球,我拿这个球肇就把你,由你女儿肇就保管,要望你拚得吃苦,要继续习武,将来好荣宗耀祖,光耀门庭。”
小姐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不提这个文香球交武香球总出来了格,单讲龙王庙这个龙王菩萨。格天子掐指一算,晓得一半,“啊呀,龙官宝是天上文曲星宿临凡,侯月英是天上红鸾星宿下界,文曲星下凡格辰光,红鸾星宿失笑,所以也拿她贬到凡间来脱生格,这两个人天生一对,地成一双,都已年方十六青春,也不晓得好成婚匹配。
我不如从中把媒做,等他们两人配成婚。”
格天子龙王菩萨将身一抖,就变作一只黄鹰模样。一阵仙风,就对侯月英家后花园里一攻;仙风一散,对她家树高头一站,口中叫喊:“侯月英,侯月英,我今朝来帮你做媒人。”侯月英身边格梅香叫吉祥,吉祥蹲杠听听,听到帮小姐做媒人,赶紧就报,报与小姐知道,“小姐,上后花园去听,那个鸟,不晓来下叫你做底高?”
小姐闻听这一声,绣带飘飘下楼门。
才撑到树脚底落,鸟又来下喊:“侯月英,侯月英,我今朝来帮你做媒人。”
侯月英小姐闻听这一声,可要气死又还魂。
小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瘟鸟瘟鸟,你还得了,叫我名字微小,还帮我做媒人了。梅香上楼,拿我的箭来,等我射死这个冤家瘟鸟。”梅香手脚哨,就对绣楼上跳,拿小姐格箭拿得来。小姐格箭法,可以说是百发百中,有百步穿杨之功夫。小姐弓上弦,箭照照准,弓拉拉满,对准格只黄鹰,拈弓搭箭,“嗖——”按道理,小姐箭法干准捉,应该这个鸟射下来格。啊呀,格天子霉了,不但这个鸟不曾射抛下来,相反这个鸟嘴一张,拿箭对嘴里一衔。
仙风阵阵就动身,哭坏小姐一个人。
小姐发狠,困下来就滚,骂声:“你格瘟鸟喂,你今朝拿我格箭衔了去么,扔到荒山野地被油头光棍拾得去,
唱我身来坏我名,说我小姐不正经。
如果把我家父母来晓得,我是违犯家规一罪人。”
为底高小姐要干格哭法子?因为格箭高头有小姐格名字刻得上间,假使把哪个拈到这一支箭,他就好胡头乱说,他说小姐送把我格,她格终身总许配把我格,这个是我们格定亲之物,所以小姐就躁到这个腔调,哭到这个地步。龙王菩萨可就拿箭衔走呀,看见她来杠哭,它就停了格半空中蹲杠望。梅香吉祥就说:“小姐,不要哭格,这个瘟鸟,它又不曾飞走,可保来杠等我们追到它哩。我们拿起来一吆,‘轰’,它嘴一张,箭对下一抛,就好拈家来格呢。”这遭两个人就追这个鸟。这个鸟么就溜,两人追了哨,鸟就飞了哨,两人追了慢,鸟就飞了慢。究竟龙王菩萨变格鸟,要拿箭衔到哪里?
仙风阵阵就动身,龙王庙到面前呈。
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一个眼眨花,倒看不见这个鸟上哪去格。“梅香,今朝信了格鬼,要跑蚀腿了,这个瘟鸟不晓上哪里去了格?”究竟龙王菩萨拿箭衔到哪里?龙王菩萨拿箭就衔到月正宫书房门口一棵松树高头,对杠一站,直把嗓子就喊:“龙官宝龙孟金,我今朝来帮你做媒人。”龙官宝身边格安童叫龙文,“少爷格,那个鸟,不晓来下叫你作底高?”龙官宝拿书一盖,跑出来望,才撑到格树脚底落,鸟嘴一张,“扑秃”,一支箭对下一抛。“安童,底高东西抛下来?”赶紧拈起一望,是一支箭,公子龙官宝是秀才,一望高头有三个字“侯月英”,“龙文,我们这历城县虽大,提到这个侯月英,没得哪个不知,没得哪个不晓,她是文武双全,而且小伙子长了体面。今朝这个鸟,腾腾空拿这个箭,衔到我书房门口来做底高?妥了呱,安童,可保这只鸟,
今朝来帮我把媒做,帮我配个好夫人。”
随手就拿这个箭拿到书房里间,对笔筒筒里一竖。格侯月英就说呱:“吉祥,肇怎弄,这个鸟不晓死哪去格?”“啊呀,小姐,龙王庙里间树又高又多,高头有个大鸟窠,才间可保这个瘟鸟,做鸟窠推板点草,拿你箭衔去正好,我们上龙王庙里间去寻。”
小姐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梅香手脚哨,就来前间跳,小姐三寸鬼鬼金莲么,她跑在后间,跑了也慢。单讲到梅香寻啊寻,寻啊寻,寻到书房门口,头对里间够了一望,这读书格人,笔筒筒里倒哪有一支箭竖了来下格,赶紧拿门扛开,人对里间直栽,弯腰作揖行个礼,尊称公子念书人。龙官宝对她一望,“你这个女子走哪里来嘎?”“书生公子,我家住了北极巷,我是小姐侯月英身边格梅香。”“啊呀,梅香妹妹,你上堂来做底高?”“公子啊,我家小姐射箭不当心,箭把格鸟衔了不晓飞到堂块哪堂子来了格,我来帮小姐寻箭格,不晓你这笔筒筒里一支箭,可是我家小姐格?”“你家小姐箭高头果有底高记号?”“有格,有她格名字侯月英来上格。”“梅香,不瞒你说,这箭是你家小姐侯月英格?”“是的,你要把我。”“没得干便当,你家小姐呢?”“来堂块后间咧。”“要她亲自来问我拿,我才拿这箭把她了,不呢,我不把她。”
吉祥梅香闻听到这一声,急急忙忙就动身。
“小姐,箭寻到了呱,跟我去拿。”手脚又哨,对前直跳,报于小姐侯月英知道,“小姐,我把箭寻到了格。”“梅香,箭来哪里?”“来格书房里间格读书公子身边。”“格你怎不曾拿得来格?”“拿底高了?他要叫你自己去咧,他要亲手拿箭交到你手里了。”
侯月英小姐闻听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根。
众位,因为旧社会交新社会不同,男子要闯,女子要,要是干咱新社会,哪里格小姐抛拉格东西,把格老小家拾到,去问他拿得来,要得来就是的,旧社会不同,小姐不好意思去拿这个箭,脸么红到哪里。“梅香,我确实不好意思去。”“小姐,格不去怎弄,不去,他一歇一放学家去,你只好拉倒。”“梅香,我当真不好意思去。”“不要不好意思,我交你同去总好格呢。”
梅香就来前边走,月英小姐后边跟。
梅香走到书房里间,“读书公子,我家小姐来了呱,这就是我家小姐侯月英呢。”龙官宝心上就想,侯月英来我们历城县里文武双全,长了又体面,有名气格,今朝我要仔细望望,究竟这个小姐有多体面法子,有干大格名声来外间。说百闻不如一见,确实不假,小姐长了确实体面了。
面如荷花初开放,八字眉毛在两旁。
一双水晶凤凰眼,满口银牙白如霜。
十指尖尖如春笋,小足金莲三寸长。
又不高,又不矮,真正好看。
又不胖,又不瘦,美貌千金。
真像那三国里格貂蝉女,更比那杨贵妃胜三分。
侯月英可望龙官宝,也望格,但不过她不晓得他叫龙官宝。望望这个龙官宝呀,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虎背熊腰,鼻直口方,一表人才。格你望我来我望你,有了偷香窃玉心。小姐确实不好意思,一个手捂住脸,跑到龙官宝面前弯腰作揖行个礼,尊称公子读书人。“请问,你这位读书公子,家住何方贵地?尊姓大名,在这里勤奋苦读。”“小姐,我家就住南极巷,我家爹爹叫龙山卫,我家母亲陈氏,我就叫龙官宝,学名叫龙孟金,我今年十六岁,入得黉门秀才。”
小姐上上下下听完成,心中欢乐八九分。
“看你是个官家后,点滴不差半毫分。龙公子,既然你是官家后代,应该拾金不昧,拾到我格箭,你赶紧就把我么。”“啊呀小姐,格不是干便当,人家总说,只有担金入庙,哪有寸土还乡,这个箭么是我拾到格呢,又不是偷格,也不是抢你格,干容易就把你来,小姐,
你今朝要我拿箭交把你,要依到我一桩小事情。”
吉祥梅香就说:“小姐,时间不早,肚里不饱,他今朝要你底高,你把他呗,我们好哨点家去。小姐又不好意思说,龙公子,你究竟要我家小姐底高,我叫她把你,你可保要钱,就怕来堂读书读嘎读,没得钱买纸砚笔墨,要我家小姐弄钱来赎格呢。”“不嘎,哪要你钱。”“格你究竟要底高?”“你不好问你家小姐,这桩事情不要问我,你家小姐纸糊灯笼肚里明。”“小姐,我真格饿杀得格,心口头饿了发慌,小肚子饿了像茄瓤,你拿东西把他,我们早点家去,究竟他要你底高呀?”小姐把她问啊问,倒问急起来格,“要底高,要底高,你到干咱也不晓得,他要我格人。”“啊呀嘎小姐,好格,你家老子做官,他家父亲也做官,你长了干美貌,他长了干体面,是天生一对,地成一双,
你们两人把婚配,郎才女貌世无双。”
“梅香,婚姻不是自己定,一定要通过父母亲。我家父母又不来堂,他家父母也不来堂,我交他俩对俩,好谈情说爱来。”这个吉祥梅香一想,倒也是得嘎,两家父母又不在这怎办?朝小姐颈项里一望,又朝龙官宝颈项里一望,“小姐,就能呢,龙官宝是个文人,我看他挂格球交你格球差不多,他格好象是武球,你格是文球,不如你们拿这个球调正过来,你习武格就挂他格武香球,他学文的就挂你格文香球,你交他两个人就算,拾箭换球私订终身。
回家告诉你们双父母,等你们两人好配成婚。”
吉祥梅香叫龙官宝家去对他家大人说,“请三媒六证,上我家去行茶说合,你看可好。”“吉祥,不晓他可肯要我了?”“我去问问看。”跑到龙官宝面前,“龙公子,我家小姐长了可体面啊?”“体面格,体面格。”“你可欢喜她哇?”“我怎不欢喜她,欢喜她格。”“就能呢,你拿球探下来把我,等我交把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颈项里也有一颗香球来杠,我叫她探下来把你。”龙官宝赶紧拿颈项里香球探下来,就朝梅香吉祥手里一塞,梅香去把了小姐侯月英,侯月英也拿球拿下来,由梅香交把龙官宝。
就算两人拾箭换球为媒证,更改没得半毫分。
梅香知趣了,她也不饿了格,“小姐,你交姑爷有底高话说,你们尽讲,我去有点事情,我一歇再来。”吉祥走了格,肇龙官宝交这侯月英两个人,一讲头一揿,不晓多起劲,头对头,嘴对嘴,两人不晓来杠说底高鬼。
越讲越说越欢乐,如同拾到宝和珍。
到底高辰光?将要到晚夜喽。梅香吉祥来了格,“小姐,太阳要落山喽,外间不早了,今朝我们出来,老大人交主母太太不晓得格,如果再不家去,到夜看不见我们在家的话,老大人一发火,你就不妥。小姐,
如果把大人来晓得,你违反了家规罪不轻。”
“龙公子,时间不早,我们也家去喽,你家去务期要请媒人上我家去了,我们肇蹲家等你格回头,听你格答复。”这时啊真是,
天上掉下无情剑,斩断他二人相爱情。
两个人依依不舍而别。龙官宝来书堂里间,侯月英也回家去格。哪晓这个龙官宝日夜读书用功,一点总不肯放松,读书读嘎读,倒拿这个事情忘记啦得格,又不曾家去请媒人上她家去说。眼睛一鞭,倒有七八天,侯月英打发吉祥梅香天天来门口望,龙官宝家可有哪个来做媒人,哪晓又没得哪个去。格天蹲家想想倒哭起来格,“龙官宝龙孟金啊,你有口无心,我们私订终身到如今,你家怎没得格媒人啊来做媒人。”梅香吉祥就说格:“小姐,蹲堂哭有底高用,你果要看龙官宝。”“我怎不要看他呢。”“要看他我们再去。”“你说得便当,无事端端好出门来?”“我来帮你想办法。”格梅香花头三大了,她跑到主母太太吴氏身边,“太太,小姐格天子害一场重病,我不曾告诉你,恐怕你要担心。”“啊呀,病可曾好啦?”“好了格。”“好起来怎干快格?”“啊呀,我许菩萨格呢,现在龙王庙有龙王菩萨来下显圣,拿起一许,小姐就不吃苦,小姐顿时就好了格。小姐就说,要去了愿,不晓你可肯交她同去做做伴?”吴氏太太一想,大了格男女出门我不大放心,“梅香,我们就同去。”
格梅香闻听到这一声,心中欢乐八九分。
格天子身坐轿梁,来到龙王庙,拜了龙王菩萨之后。吉祥就说呱:“主母太太,你有多少年代不曾上这个龙王庙来了?”“梅香,我十几年不曾上堂来喽。”“主母太太,龙王庙里间变化大了,格些山区人家不得生活,总拿格猴狲牵到龙王庙后间场上去,来杠做猴狲把戏,人也闹热煞得格。”“梅香,我也干大年纪喽,也不曾看见格猴狲做把戏哩。既然今朝来了么,你就带我去望望看,猴狲把戏有多好看,有多闹热。”
梅香闻听这一声,正中机会八九分。
梅香想:我场面带她去看把戏,骨地里带到看女婿。这遭梅香吉祥走在最当中,吴氏太太走了最后,小姐么走前间。为底高等小姐走前间?因为小姐交龙官宝早认得格,小姐也晓得是梅香用格计策。小姐跑哇跑,倒不好意思跑了格。吉祥说:“小姐,跑焉,跑哨点焉。”“吉祥,还是你走前间么。”吉祥肇走前间,吉祥一想,不得了了呱,龙官宝不晓得今朝他家丈母要来啊,假使我们三个突然对杠一撑,他肇吓得一句话总不开声,他有点怕难为情呱,于是对小姐轻声说:“小姐,你交主母太太慢慢跑,我去知会龙官宝知道。”
梅香赶紧就动身,做个通风报信人。
跑到月正宫书房门口一看,吉祥梅香命总吓断。为底高?龙官宝是天上文曲星宿下凡,读读书读辛苦起来,伏得台上倒困着得格,哪晓他星宿出现,一条筷子干长格金丝蛇走他嘴里游进去,走他耳朵肚里钻出来,就来杠游了不歇格,金丝蛇来下钻五孔,所以他将来有高官禄位,要是金丝蛇钻七孔,将来他就有帝皇之位了。格梅香不晓得格,她当龙官宝死了杠块格喽,对杠一站,直把嗓子就喊:“主母太太,你们不要来,堂块有人死了堂块格,死了几天了,蛇总来他身上游了。”把她死声哇气一喊,龙官宝倒吓醒了格,望见这是梅香吉祥,杠块也有一位老娘,看看也有小姐侯月英,龙官宝一看就喜欢心,赶紧来到吴氏太太身边,弯腰作揖行个礼,伯母连连叫几声。吴氏太太一听,就不高兴,“你这人倒发笑格,我又不认得你,你又不认得我,你怎得团推估估就叫我伯母。”“伯母,啊咿格,我来堂读书么,我家先生教我格,读书要知礼仪,看见人要叫人,年纪老格叫伯伯,年纪轻格叫叔叔,和尚叫僧人,道士叫先生,年轻妇女称贤嫂,高楼上小姐叫千金,你年纪干老,我叫你伯母,你说这个事情可能怪我。”吴氏太太朝他面孔上一看,啊呀,这个少爷不晓哪家格,怎干体面法子格。“你这位读书公子,家住何方贵地?你尊姓大名?”“伯母,我就住南极巷。”我们讲经不必重复,他这遭就拿住哪里,叫底高告诉吴氏。吴氏太太一想,他是黉门秀才,我家女儿长了又体面,南埭北埭离了又干近,“龙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侯月英,今朝我来开口,你千万不要等我现丑,我老身今朝亲口允亲。就拿我家女儿终身,许配把你龙公子。
你不要嫌我家小姐容颜丑,为母的亲自做媒人。”
龙官宝也做势假客气,恨不得手总摇抛啦得,“伯母,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啊,你家老大人官职么又比我家大,小姐又长了干体面,她是天上灵芝草,我是河边杨柳根,门不当户不对呀。”“龙公子,我开口,你竟好意思等我现丑啊?”“伯母,格你真正瞧得起我么,我就不推三托四了。”嘴上说这话,心上欢喜了,你格老八十,也要你今朝来做媒咧,也要你允亲,几天之前,你家女儿就交我谈好了格,我们球总换过来格。“月英,你望望这位相公,你可欢喜?”
侯月英闻听这一声,脸总红到耳后根。
“母亲,婚姻是你父母做主格,你说好么,当然就好格。”“龙官宝,我家小姐也欢喜你格,你家去要请媒人上我家去说格。”“伯母,我晓得格。”“我拿女儿把你,你不能再叫我伯母。”龙官宝赶紧改口,跑到吴氏太太身边行个礼,岳母连连叫几声。侯月英交母亲吴氏走了格,吉祥梅香又跑到龙官宝身边,“姑爷,你家为底高不弄人去做媒人啊?弄怂我今朝拿小姐又同得来,这下子要家去请媒人了。”“晓得晓得格。”这遭她们走了格,龙官宝一想,我倒忘记拉这个事情了,我干咱要说家去么,我家老子家规又重,脾气又丑,我家去好说这话嘎,要叫我家妈妈去说这个话,而我家妈妈又怕我家父亲格。有个人好去说格,哪个呢?我格乳母周陆氏,我沿小缺乳,就是她拿我带大了格,她交我最知己最要好,虽然不是她亲生,比亲生格也要好到几分。拿书包一收,“龙文,你蹲堂块,我跑到家咧。”
龙官宝站起身,哪肯耽搁转家门。
格天子跑到他家天井里,正好周陆氏来天井里晒衣裳,“乳母。”“少爷,你不来书房读书,你家来做底高格?”“啊咿嘎,乳母,我告诉你听听看。”这遭拿拾箭换球这个事情一说,要请媒人,“啊呀,少爷啊,不是我不去帮你说,你家老子脾气又犟,我一落里不敢上他身边去,他又狠,我不敢去帮你说这个情份。”龙官宝一想,不得了了格,乳母不去说么,也有哪敢说这个话来。他这遭发狠,困下来就滚。龙官宝喊声:“乳母啊,
你今朝如果不帮我到我家父亲身边去说情份,我情愿不要命残生。
乳母啊,我月正宫书房里格书么我也不去读,我只愿死来不愿生。
乳母啊,我干咱投河也不少淹胸水,我来悬梁高挂苦根绳。”
格虽然不是她亲生,吃她格乳长成人,把他一哭,心上就像突粥,“少爷啊,你不要哭嘎,我干咱就去帮你说,总好格呢,哨点爬起来。”龙官宝赶紧站起身来,拿眼泪揩揩,身上沙灰扑扑,“乳母,格我蹲堂等,听你格回头了。”“好格,我马哨就来格。”周陆氏一想,我好去说这个话来,我不如找个人,她应该肯交我同去格。哪个?龙官宝家妈妈陈氏。乳母赶紧站起身,报于陈氏太太好知闻。手脚不慢,来到主母陈氏太太楼上,就交陈氏讲这个龙官宝的婚姻大事。“主母太太。”“陆氏,你来有底高事情?”这遭就拿这个拾箭换球,要请人去做媒人格事情,交陈氏太太一讲。格么儿子定人,哪家大人不欢喜,“好格,乳母,我交你同去。”两个人不肯耽搁,来到龙山卫身边,弯腰作揖,行礼不歇,一个拜见大人,杠块拜见主公。龙山卫朝她们一望,“今朝两人怎干齐集格,总来做底高呀?” 陈氏就说:“大人,早养儿子早得力,早种豇豆好当米吃,养儿子么就要望寻媳妇,好养孙子传宗接代。”陆氏说:“对格,对格,主母说得蛮有道理格。”“不嘎,今朝你们来说底高?”“啊咿嘎,帮我家少爷,要请媒人去说媒话。”龙山卫一听,就不高兴,眼睛一暴,胡子一翘,“晓得你们两个人,蹲家闲思量,惹角落, 吃得五谷熬六谷,年纪干轻,如果帮他攀了亲,要散乱他格读书心,蹲家没得事做了格,滴点大的人就帮他成亲。”陈氏挨一吼,吓得不敢开口,乳母么她足抵是乳母,交陈氏太太不同,她更加不好多话,但不过,乳母就对陈氏做关目,意思道,你家夫妻道理,你交他板凳桌子样能高,你好说格。这个陈氏也狠哩,站起身,手对腰里一撑,“大人,儿子你养呱,也是我养嘎?”“夫人么,当来我们俩人养格呢。”“格我可做到主?”“格我们两人养格儿子当然我们两人做主。”“格我做到多少主咯?”“格你做一半呢,我也做一半主呢。”“格我也做到点主嘎,我当点总做不到主咧,我做到主,我要寻媳妇,你为底高不肯啊?”乳母周陆氏说:“对格,对格,主母太太也做到主格。”“我倒问问你们看,你们两人蹲堂一唱一和,究竟说哪家小姐来把我家?”肇也就拿这个拾箭换球,吴氏亲口允亲,拿这一情节告诉了龙山卫。龙山卫一听,就不晓多高兴,“这个侯月英小姐,来我们堂名气大了。夫人,既然如此,赶紧打发梅香,去帮请媒婆。”“大人,你看请哪里媒婆好呀?”“东埭上陈奶奶,西埭上薛奶奶,这两个奶奶,桩样不会,做媒人老内,就是嘴有点馋格,说嘎,做媒人要吃七十二顿半,馊粥烂饭也不算。”“大人,就该这个惯宝宝儿子,就在乎人家吃啦点?”“好格,就请这两个媒婆。”
梅香做事麻利很,拿个媒婆请进门。
来到了高厅之上,家里为她们两个媒婆款待不丑,办了羊羔美酒,好酒好菜,好好款待。吃吃酒,两个人就开口:“龙大人,请我们家来作媒,拿哪家小姐说得把你家公子?”“奶奶,我家请你们做个现成媒人。”“好了。”这遭也就拿这个侯月英交龙官宝换了香球,这个事情拿起一说,“啊咿嘎,龙大人,这门亲事,打灯笼火总难寻到哇。”“格原呢,奶奶,不晓她家可肯把我家了。”“格你胆大点,我们十来岁就帮人家做媒人了,我们也不是摆架子说大话,我们今朝两人去帮说亲,小姐稳把你家儿子龙孟金。”“好格,奶奶,格今朝就请你们去帮我家说。”“大人,你晓得格呢,我们年纪干大,对家一坐,肚里要饿,张家长,李家短,旁人闲事欢喜管,就怕种格倒头田,就靠蹲外间做媒人弄两个跑脚钱,家去买点油和盐,聚聚多么好过年。”“奶奶,听你们这口音,就是问我要两个钱啊。”“啊咿嘎,大人,你不要说得干难听,格我们怎肯帮你白跑,而且要现擐,不交你欠账。”“要多少?”“大人,堂总是东埭西埭。”“那你要多少钱?”“我陈奶奶二百五,薛奶奶也二百五,我们两人各二百五,可多呀?”龙山卫一想,只要五百个钱,这也不算底高事。拿出来了格,两个老八十拿钱一分,看见格钱比磨子也大点了,一跑头一颠,望望格种化腔,花鞋子踢破罗裙边,两手像牵钻,两脚就像捣蒜,真是盘子里栽花根底浅,鹞子无尾骨头轻。
穿街过巷,跑起来蛮哨,来到北极巷参将侯公达家。安童一报,参将大人知道。就拿两个奶奶对万福厅一召,“奶奶,帮我家小姐做媒,说得把哪家儿子?”“啊咿嘎,不是八两对半斤,我们今朝不来说亲;不是门当户对,也不好成婚匹配,你说可对呀?”“啊咿嘎,里嗦,说上许多,究竟把哪家?”“大人啊,你年纪大了么,上女儿家去又跑不动,坐轿子么作兴又要晕轿,所以呢,小姐把了不远,就堂南埭上南极巷带刀指挥龙山卫家儿子,黉门秀才龙官宝龙孟金公子。”“奶奶,亏你们干大年纪,也做媒人咧。底高叫门当户对,龙山卫官职又没得我大,家里没得我发财,把女儿么,要高攀格,不瞒你们说,奶奶,我家小姐侯月英,不把这个穷鬼龙孟金。”“大人啊,格你家要把到底高人家?”“格当然呀,官要比我大,家里也要比我发财呀,这个人家才把了,推板点格人家,我家总不把。”两个老八十气塌塌,对外直斜,一想,这个媒人不曾做得成,家去,回头再说格。哪晓得跑到家里,家里坐了杠等格人多了,可是请她做媒人,不是的。这两个老八十总是骗子媒人,哪怕人家三四十岁光棍,不曾讨到老婆,她们总满拍朝胸说,找到格找到格,人家总要把点钱她,请她帮忙,哪晓得媒人不曾做得成,钱倒总用啦得格。格人家不要问她要钱?所以人家坐杠等,等了要钱,二百五十个钱,还亏空倒还啦得格。歇了几天,两个老八十商议商议,说:“走哇,去对龙山卫说声,他家不肯把哇。”
两个奶奶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格天子来到龙山卫家,“大人啊,对不起,我们格天子倒说得夸口大话喽,他家不肯把你家。”“奶奶,格也无所谓,我家儿子不愁打光棍,但不过媒人不曾做得成,你拿钱把我。为底高呢?不是我小气哇,因为我到山东来,就是镇守山东,管这些不好格人格,强盗成群,打劫来往客商,有些不务正业格,总是我管格。像照你们这个媒人不曾做得成么,钱,礼归礼,法归法要把我格,不呢传出去不好听,拿钱把我。”“大人,钱倒没得格。”“钱呢?”“钱还亏空还啦得格。”“不嘎,你们干大年纪有底高亏空还?”肇就拿媒人做不成,要了人家格钱,就告诉龙山卫。龙山卫一听,浑身松劲,“啊咿嘎,干大年纪格老八十,也晓得蹲外间骗钱用啊。安童,替我拿这两个骗子媒婆吊起来。”拿三股头麻绳、七股头担绳拿得来格。安童又丧,拿两个媒婆老八十对梁口里一吊,一打一荡。
打一记来骂一声,哪肯容情半毫分。
两个老八十,总是上年纪格人,哪背得起这些安童打,一记打上去不轻,少说点总有七八十斤了。两个老八十来杠哭格,“大人啊,
你高抬贵手饶饶我,饶赦我们媒婆两个人。
大人啊,你饶赦我们两个命残生,我们从今向后再不做媒人。”
周陆氏乳母跪到前间,“大人,她们总干大年纪喽,就饶恕她们一次么。看我面子,不能再打了,不要拿她们打杀得嘎,人命关天,反而倒不好。”
龙山卫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吩咐安童,拿绳一松。两个老八十,一个倒栽葱,头朝西,脚朝东,推板滴点跌得鼻子管里没得风。“陈媒婆、薛媒婆,你们听好了,听清了,媒人不曾做得成,拉倒喽,但不过少我格钱,要还把我格。如果不还,回头一发火,我看你们两人命总不妥,拘签堂票,捉你们蛮哨,对监牢里一押,你们不要想得回家。”
两个奶奶闻听这一声,三魂吓得少二魂。
两个老八十出来格,陈奶奶说:“薛奶奶,做倒头媒人,今朝恨不得半条命挨打啦得格,肇总不做这个倒头媒人喽。”薛奶奶就说:“陈奶奶,不做媒人怎弄咧,这个二百五十个钱要还把龙山卫了。”“格你说到哪去弄到钱咯?”“参将侯公达不是说嘎,他家要拿女儿把发财格人家,官职大格人家去。”“你可有这条路啊?”“有啊,堂西门二品官员,兵部尚书冷祝华家有个儿子叫冷必成,今年三十七岁,不曾讨到老婆,上他家去做媒人,不讲几百个钱,总讲银子多少两数呱,我们两人不如现在上他家做媒去。”“你不要害人,这个话说得要作孽格,他家小姐才十六岁,兵部尚书家儿子三十七岁了,年纪比她大廿一岁了,况且年纪大倒也不大关事,冷必成长了那种化腔,人也难看煞得格,不一朵鲜花插得牛粪上,我看还是不去说为妙。”“你可要钱啊,你不要钱么你就不要去。”“不嘎,哪不要钱啊,我堂亏空来身上哪脱得掉咯。”“格跟我同走啊。”两个奶奶就动身,又去做媒人。手脚不慢,格天子安童一报,两个奶奶来到兵部尚书冷祝华家高厅之上,就去交冷祝华一讲,冷祝华欢喜了,我家三十七岁格儿子,不曾有哪个来提过这个媒话,“好格奶奶,你们去帮问问看,她家可肯把我家了,我家必成这个腔调来堂块,你们也晓得格,按道理,我家这人寻不到媳妇啊。”“好格,我们去帮问问看,首先捞到一顿酒吃吃。”跑到侯公达家交侯公达一讲,侯公达说:“个好格,把到兵部尚书家,我家亲家翁官职干大,将来我就好靠他。”“不嘎大人,我们有言在先,交你说清了嘎,他家儿子三十七岁了,比你家大廿一岁。”“年纪大关底高事,老汉会养妻。”“格他家少爷五官不大齐整。”“体面又不好捧起来当饭吃,要体面做底高啊?”“好格。”就拿小姐庚帖写好了,交把两个奶奶,两个奶奶来到兵部尚书家,兵部尚书拿这个庚帖。
上上下下看完成,如同拾到宝和珍。
“奶奶,可去问问我家亲家要多少礼金,几时我家去行聘礼,几时好拿小姐娶过门?”“啊呀嘎,去问他作底高,你官职比他大,你顺个日子么去知会他就是的。”
格兵部尚书闻听这一声,想想不错半毫分。
但讲到格天子拿日子一顺,去知会参将侯公达。侯公达心上就想,这下子女儿把到一个好人家去了格,到堂廿六就来行聘礼喽,格兵部尚书弄多少去嘎,因为就该这个儿子,也不弄坍台格事情,办了廿四担,廿四抬,提盒、捧盒、杠盒,茶花对果无其数,又用四枝万年青,一千两礼金雪花银,也有千匹绫罗百匹缎。格天子媒人就不跑了,总是坐轿子格。陈奶奶交薛奶奶两个人尖呶呶,对轿子肚里一坐。
抬了轿子就动身,哪肯耽搁赶路程。
来到参将家门口,杠块就说呱:“大人啊,赶紧赶紧 ,来拿礼物统统接家去。”也有梅香报,报于吴氏太太知道。吴氏太太也不晓得女儿把了冷必成,心上就想,我亲口允亲把黉门秀才龙官宝格,赶紧来到侯公达身边,“大人啊,一家女儿不好吃两家茶,我亲口允亲,拿我家女儿侯月英,许配把龙官宝了呱,你怎好又许配把兵部尚书家去啊?”“你格老东西,你格老东西,龙官宝家干穷,交我比比天上到地落,龙山卫官职又不比我大,弄女儿上他家去做底高,把女儿要高攀,就把他家好格。”“大人啊,我看不大妥当。”“不嘎,你做主我做主啊?”旧社会总男格当家,男格说得算,吴氏没得办法。侯公达望望干多东西,心上就想,亲家翁,我不是嫁女儿,你拿我当卖女儿哩,来了客气,去了客气,我不如呢,茶花对果收一半,拿你家两枝万年青,千两礼金我不要 ,算是陪你千两雪花银。不提这个参将侯公达干客气,我们单讲梅香吉祥。
她来门口望望今朝怎干闹热格,一打听到,说老大人做主,拿小姐把兵部尚书家去了格,揪虎跳,赶紧就对小姐绣楼上报,“小姐喂,你你你不好了格。”“梅香,怪声怪气,我有底高不好呀?”“啊呀,老大人做主,拿你把兵部尚书冷祝华家儿子冷必成了格,今朝来下过礼了。”
小姐闻听这一声,可要哭死又还魂。
小姐喊声:“父亲啊,我今生今世也不进冷家门,我要交龙官宝公子去配成婚。父亲啊,
天下诸子我总不爱,要嫁黉门龙秀才。”
“小姐你不要哭嘎,我告诉你听听,你也要哭杀得格。这个冷必成,你可曾看见过?”“梅香,我怎得看见这个人?”“我看见过呱,我往常上街去帮你买丝线家来绣花,看见这个冷必成,拄个拐杖来屋前面晒太阳格。”“梅香你瞎说,他多大年纪倒拄个拐杖晒太阳。”“年纪不算大,只好三四十岁格腔调。你不晓得他长了底高式样,你想想看,干大年纪,为底高讨不到老婆,就是长了难看。头上是爆花癞子,脸上是大斑麻子,眼睛似猫子,嘴里缺牙子,满脸是络腮胡子,手是瘸子,脚是拐子,又是犟腰驼子,浑身疯皮癞子。小姐,照理这个人家干发财,官职干大,定不到老婆啊?就是这种死腔难看,人家不愿嫁给他呢。”
小姐闻听这一声,滚成潭头啸成坑。
小姐喊声:“爹爹喂,
你全手全脚格黉门秀才你不把,偏偏拿我嫁个十样景。
我也不要残生命,情愿梁上用根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