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纪事诗 - 第 60 页/共 70 页
黄廷鉴《朝议大夫张君行状》:“曾祖士恒,祖朝绩,父仁济。君讳海鹏,字若云,号子瑜。年二十一,补博士弟子员,绝意名场,笃志坟素。先是,君考讷斋公与伯兄静谷公皆好藏书,家多宋元旧刻。君治经之暇,以剞劂古书为己任,刊《学津讨源》、《墨海金壶》、《借月山房汇钞》,又辑《金帚编》,工始而君捐馆矣。君恒尝语人曰:‘藏书不如读书,读书不如刻书。读书只以为己,刻书可以泽人。上以寿作者之精神,下以惠后来之沾溉,其道不更广耶!’”
又《张月霄传》:“月霄名金吾,字慎旃,月霄其别字也。祖仁济,父光基,皆邑诸生。月霄年廿二,补博士弟子员,即弃去,笃志储藏,与同里陈子准善。”
又《爱日精庐藏书志序》:“月霄十年来小大汇收,今古并蓄,合之先人旧藏,已有八万余卷。又念金源氏有中国百十余年,著作之家,乘时蔚起,未有裒集其文者。遂矢志网罗,以补一朝之阙,故于金、元两代遗集,更加意搜访。中如王朋寿之《类林》,孔元措之《祖庭广记》,蔡松年之《明秀集注》,与吴宏道之《中州启劄》,皆当世绝无仅有之书也。”
李兆洛《诒经堂续经解序》:“《通志堂经解》之刻,百余年矣。金吾张君以遗编堕简,尚不尽于此,乃发其家所藏,写定为《诒经堂续经解》。都千二百有余卷,将以次授之剞劂。”
阮文达《虞山张氏诒经堂记》:“张氏金吾,世传家学,代有藏书,不但多藏至八万余卷,且撰书至二百余卷,刻书至千数百卷。古人实赖此与后人接见也,后人亦赖此及见古人也。是诒经堂、诗史阁、求旧书庄诸地,皆罗列古今人,使后人共见之地也。此于古人谓之有功,于己谓之有福。世之有金者,无所不为,独不肯用之于书,是谓无福。若在己无学术,则虽有之、肯之,亦无能用之,若是者亦谓之无福。”
张大鉴《闲居录跋》:“先王父静谷公,藏书数万卷,手自校雠,寒暑无倦。而先大夫京华二十载,优游兰省,亦惟以载籍自娱。彭云楣先生赠诗云:‘琅嬛宛委穷皇娲’,盖志实也。余承先泽,耕不税之田,一编一帙,罔敢失坠。右《闲居录》,映雪老人手钞,照旷从父梓入丛书。先人手泽,庶几与是刻常新也。癸亥六月,友柏张大鉴识。”昌炽案:静谷为仁济之兄,是大鉴于海鹏为从子,于金吾则昆季行也。据此跋,是张氏藏书远有端绪,不自若云始矣。
张海鹏《唐摭言跋》:“《摭言》十五卷,所见钞本,后有‘嘉定辛未郑昉题识’者,最为近古,所称臼头本是也。案第十卷蒋凝条云:‘臼头花钿满面,不及徐妃半妆。’后人罔知,改作‘白头’,于义甚乖,雅雨堂本亦仍其失。予从邵朖仙处假得旧本是正,益叹校定之难也。”昌炽案:曹根生同年云,今雅雨堂本正作‘臼头’,当据此本订正。
又《南部新书跋》:“宋椠久无善本,是编乃邵朖仙从士礼居传钞者也。黄氏藏书,富甲吴郡。邵君博学嗜古,所钞多绝无仅有之书。”
《平津馆鉴藏书籍记》:“《南华真经》,有‘小安乐窝’、‘邵恩多印’二朱记。”昌炽案:朖仙,昭文人,余在菰里瞿氏曾传录其《山海经》校本。与张月霄、陈子准同时。张、陈固为两大,朖仙抱残守缺,亦不愧小藏家也。
三四八、黄廷鉴琴六【叶昌炽】
南宫载得赐书还,乌戌霜青夕照殷。
豹脚噬人蟫乱走,夜深烧烛补完颜。
《虞山人文小传》:“黄廷鉴字琴六,诸生。”
《常昭新志》:“廷鉴少游赵同翮、王庭筠之门,精考证,研摩群籍。手校者百数十种,尤练于邑中掌故。撰《琴川三志补记》、《续记》,以补鲍、卢、张三《志》之缺。”
季锡畴《第六弦溪文钞序》:“黄先生琴六,馆昭旷阁、爱日精庐。两家多藏书,校雠错脱,实事求是。”
《第六弦溪文钞齐民要术跋》:“余三十年来,所校古籍不下五六十种,惟《文房四谱》、《广川画跋》、皆从讹谬中力开真面。今得此书而三矣。衰年多病,炳烛余光,矻矻于陈编烂简中,作一老蠹鱼,自笑又自慰也。道光乙酉,拙经逸叟。”又《读知不足斋赐书图记》:“乌镇知不足斋,《图书集成》赐书在焉。月霄张子辑金源文,以未读鲍氏赐书为恨。遂于己卯闰月,买舟招余同往,居停于镇之南宫道院。日自斋中载五六百册,分编披读。时当初暑,挥汗如雨,日暮蚊虻四集,烧烛继晷,目为之昏,不恤也。”
三四九、陈揆子准【叶昌炽】
古寺钟声饭后撞,访书人坐赞公窗。
但言救虎前朝阁,剩有门前两石幢。
孙源湘《天真阁集》:“陈揆字子准,诸生。购古籍手自校勘。凡邑人著述及他人文集之有关常邑者,自唐及今,搜罗殆遍,庋诸破山寺之救虎阁。辑《琴川志注》,《续志》世无传,别撰十卷。又辑《虞邑遗文录》十卷,补集五卷。尝以郦氏《水经注》详北略南,著《六朝水道疏》,钩稽精密。唐刘赓《稽瑞》一卷,向来藏书家未经著录,揆得之,因以名其楼。”
黄廷鉴《藏书二友记》:“吾邑陈子准、张月霄二人,家世儒学,旧有藏书。至两君而更扩大之,储藏之名,遂并甲于吴中。四方之名士,书林之贾客,挟秘册、访异书,望两家之门而投止者,络绎于虞山之麓、尚湖之滨。嘻,盛矣!张居西关,陈居稍南,相去不半里,皆面城临水。暇辄过从,各出所获,赏奇辨疑,有无通假,相善也。两君志趣同而各有所主,张则钟于经籍而兼爱宋元人集,陈则专于史志而旁嗜说部,其大较以网罗散佚、存亡断绝为宗旨。其于书也,张则乐于人共有,叩必应;陈则一室静研,慎于乞假。余尝谓月霄:‘古书固不容吝,第得之太易,则人不知珍惜。昔人以鬻书与借人并称不孝,良有以也。君宜师子准之慎,而陈君亦宜少济以君之通,乃为得之。’两家所藏,不下十余万卷。去其世有传本与秘而无关学问者,汇宋元旧刻及新旧钞,遴其精妙,尚可得一二万卷。其中多吾邑钱、毛两家旧物,沦落他方百余年而复归故土,其事殆非偶然矣。”
潘文勤师《稽瑞楼书目序》:“子准无子,殁后书亦尽散。吾师翁文端公与子准厚,既恤其身后,以重值收其藏本,仅得三四,散失者已不少矣。今《稽瑞楼书目》,荫从翁叔平假得刊之,庶可与《爱日精庐藏书志》并传也。”
三五○、杨端勤子增 子绍和彦合【叶昌炽】
四经四史同一斋,望洋向若叹无涯。
稽天始有逢原乐,此事难教语井蛙。
梅曾亮《即墨县教谕杨府君墓志铭》:“君讳兆煜,字熙崖,聊城人。嘉庆三年举于乡,大挑,得即墨县教谕。子以增,壬午进士。”又《海源阁记》:“昔班固志《艺文》,自六艺而外,别为九流。则凡书之次六艺如诸子者,皆流也,非其源也,况又次于诸子如诗赋诸略者乎!然当秦火后,余裁数经,至汉成帝时,间二百年,书已至万数千卷之多。而自汉以后,几二千年,以至于今,附而相推,缴而相摧,演而愈清,酾而愈支,昔之所谓流者,且溯而为源,而流益浩乎其无津涯。故书犹海也,流之必至于海也,势也,学者而不观于海焉,陋矣!虽然,是海也,久其中而不归,茫洋浩瀚,愈远而不知其所穷,惝然不知吾之所如,浮游乎无所归休,以终其身为风波之民,不亦惫哉!”又曰:“同年友杨至堂无他好,一专于书,然博而不溺也。名藏书阁曰海源,是涉海而能得所归者欤!或曰:信如子言,凡书之因而重,骈而枝者,悉屏绝之,其可乎?曰:乌乎可!游滥觞之渊,而未极乎稽天浴日月之大浸,是未知海之大也,又安能知源之出而不可穷也哉!”
杨绍和《楹书隅录跋》:“先端勤公平生无他嗜,一专于书。所收数十万卷,庋海源阁藏之,属伯言梅先生为之记。别辟书室曰‘宋存’,贮天水朝旧籍,而以元本、校本、钞本附焉。癸亥、甲子间,绍和里居,撰《海源阁书目》成,复取宋元各本,记其行式、印章、评跋,管窥所及,间附跋语。乙丑入翰林,簪笔鲜暇,此事遂辍。顷检旧稿之已成者,厘为五卷,命曰《楹书隅录》。同治己巳仲夏,聊城杨绍和彦合甫识。”
《楹书隅录》:“《宋本毛诗》,先公于己酉购之扬州汪容甫先生家。辛酉,皖寇犯肥城西境,据予华跗庄陶南山馆一昼夜。自分珍藏图籍,必已尽付劫灰。及寇退,收拾余烬,尚十存五六,而宋元旧椠,所焚独多。此本仅存十八至末三卷,岂真大美忌完,理固如是乎!然钱遵王有言,此等书勿论其不全,譬诸藏古玩家收得柴窑残器,半片便奉为天球拱璧,而况镇库典籍乎!”又云:“桐乡陆敬安《冷庐杂识》云:‘聊城杨侍郎得宋板《诗经》、《尚书》、《春秋》、《仪礼》、《史记》、两《汉书》、《三国志》,颜其室曰“四经四史之斋”,可为艺林佳话。’然先公所藏四经乃《毛诗》、《三礼》,盖为其皆郑氏笺注也,《尚书》、《春秋》,虽有宋椠,固别储之。先君与陆君平生未识面,当由传闻偶误也。”
三五一、曾钊勉士 吴兰修石华【叶昌炽】
瘴风咸雨鼓灵潮,二百年中字易销。
识得书城如武库,守经终让古输廖。
《岭南文钞小传》:“曾钊字勉士,南海人,道光乙酉拔贡生,著有《面城楼文存》。”“吴兰修字石华,嘉应州人。嘉庆戊辰举人,信宜县训导,著有《南汉纪》、《宋史地理志补正》。”
勉士《面城楼记》:“钊嗜蓄书,自戊辰迄今七八年,得数万卷,杂置听事中。大人诏钊曰:‘汝蓄书亦知蓄众而城守乎?数仞之墉,百雉之堞,枪雷椎楟之属遍其下,寇环而攻之,物未尽而城已破,是物非人力弗用也。大黄之弓,未尝不雨射也,巡几之卒自若,聚檄之声未尝废闻也,然军法驱之,久斯困,困斯怨,怨斯解,是力非心弗永也。且夫环十里而城角罘罳数千百,分守则力不给,合之应援将弗及,势必危,势危而犹急其力,不叛则亡。夫读书亦若是焉已矣。蓄而弗力学,犹弗蓄也,力学而弗心得,犹弗力也。汝其勉治汝心。’钊曰:‘唯,谨识不敢忘。’”又《古输廖山馆藏书目录序》:“欧阳子曰:‘好之而无力,虽近且易,有不能致。’余每诵而悲之,然亦用是自豪。盖余室四壁立,犹插架数万卷,且有宋元椠及旧钞手校本。纸墨奇古,丹铅淋漓,清风逗帘,展卷流连,未尝不私心窃喜,谓幸不中庐陵之言也。”石华书其后云:“岭南地湿,易长蠹鱼,藏书无至二百年者。吾家守经堂藏书多于勉士,而旧椠不及焉。勉士尝云,当无聊时,阅古人书目,亦自快意,可想见其癖好矣。”
陈昌齐《守经堂记》:“守经堂者,吴君石华藏书之堂也。君富于书,四部丛焉,独称经何?宗圣也。”
三五二、李筠嘉修林【叶昌炽】
藏书四千七百种,著录三十九万言。
江左俊游宾从美,翛翛天半若霞轩。
《松江府志》:“李筠嘉字修林,上海人。候选光禄寺典簿。藏书甚富,精于校勘。”
龚自珍《上海李氏藏书志序》:“上海李氏藏书至四千七百种,论议胪注至三十九万言。承平之风烈,与鄞范氏、歙汪氏、杭州吴氏、鲍氏相辉映于八九十年之间。李君犹且恨生晚,不获遇纯皇帝朝亲献书。顾异日数本朝目录,必不遗李氏。吾生平话江左俊游宾从之美,则极不忘李氏,东南顾翛翛踞天半矣哉!李君名筠嘉,议叙光禄属官衔,不仕。道光六年丙戌六月。”
乔重禧《挽李笋香筠嘉》诗:“卅载吹笙谱白华,仙源裙屐丽情赊。园编香雪诗人集,楼倚慈云孝子家。金穴频年倾郭况,琅嬛何地读张华。海天从此风流尽,高柳斜阳噪暮鸦。”注云:君身后藏收尽散。
《曝书杂记》:“孔氏《祖庭广记》,沪上李笋香藏金刻,今为马笏斋所得。”
三五三、马瀛二槎 马玉堂笏斋【叶昌炽】
同有惊人秘笈藏,汉唐汉晋各分疆。
扶风故事如相质,一住盐官一海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