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遗老集 - 第 8 页/共 20 页
袁盎赞曰时以变易及吴楚一说说虽行哉然复不遂上三句语意不接亦不成语
韩信传云此所谓驱市人而战之之字不安
赵尧荐周昌曰其人有坚忍质直何用有字
燕太子请荆轲曰日已尽矣荆卿岂有意哉范睢传云须贾问范睢曰今吾事之去留在张君孺子岂有客习于相君者哉娄敬说高帝曰陛下都雒阳岂欲与周室比隆哉哉字皆不安作乎可也
范蠡传载楚王之言曰寡人虽不德耳柰何以朱公之子故而施惠乎耳字不安去之可也
荆轲传云轲虽游于酒人乎乎字尤乖
灌夫传云诸公莫弗称之莫弗字不成语
楚昭王病甚让其弟公子闾为王五让乃后许乃后不成语
赵世家云智伯与赵韩魏共分其范中行故地多其字
田完世家云田乞事齐景公为大夫其收赋税于民以小斗受之其粟予民以大斗多粟字
循吏传序云网漏于吞舟之鱼多却于字
范睢传云散家财物尽以报所尝困戹者所尝字不安
李斯出狱与其中子俱执遂父子相哭此而夷三族此而不成语
李斯赞曰人皆以斯极忠而被五刑死察其本乃与俗讥之异之字极难下
蒙恬自责曰堑万余里此其中不能无绝地脉哉不字当作岂
高祖令张良献白璧玉斗于项羽范增张良曰谨诺谨字道不得
高祖纪云老父相鲁元公主亦皆贵皆字不安
武涉说韩信足下虽自以与汉王为厚交为之尽力用兵终为之所禽矣之所二字当去其一又云足下所以得须臾至今者以项王尚存也须臾字亦道不过
孙叔敖问市令市乱事曰如此几何顷乎市令曰三月矣顷字道不得
田横曰吾亨人之兄与其弟并肩而事其主纵彼畏天子之诏不敢动我我独不媿于心乎人字与弟字相窒当云亨人之兄而与之并肩事主或云亨人而与其弟并肩事主则可矣
燕世家云齐愍王谓燕太子平曰虽然则唯太子所以令之则字下不得
项羽对项梁云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此句不圆汉书加耳字是也
陆贾谓陈平曰天下虽有变即权不分即当作而
项籍见始皇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其语不圆
赵禹传云今上时禹以刀笔吏积劳稍迁为御史时字不安
申屠嘉传云高帝时大臣又皆多死皆多二字不可连用嘉对文帝责邓通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罢朝坐府中嘉为檄召邓通此语法不顺若言 府檄召也
聂政曰严仲子奉百金为亲寿我虽不受然是者徒深知政也然是字不成语
屈原传秦昭王欲与怀王会怀王稚子劝王行柰何绝秦欢少曰字
荆轲传田光谓燕太子曰太子闻光盛壮之时不知臣精已亡矣虽然臣不足以图国事所善荆卿可使也虽然字悖
王温舒传为广平都尉择郡中豪敢以为爪牙督盗贼以其故齐赵之郊盗贼不敢近广平多其字
史记太史公自序云民皆本多巧奸轨弄法善人不能化唯一切严削为能齐之作酷吏传夫事人君能说主耳目和主颜色而获亲近非独色爱能亦各有所长作佞幸传夫酷吏佞幸类皆小人史之立传大抵着其罪恶以为世戒而迁独有取于此等然则是非之谬岂特游侠货殖之论哉
自序云嘉尚父之谋作齐世家嘉旦金縢作鲁世家其序燕云嘉甘棠之诗其序卫云嘉彼康诰序宋则云嘉微子问太师序晋则云嘉文公锡圭鬯此类甚多夫史书实录也事所当记善恶必存岂因嘉一事而后作乎大抵诸序传皆不足观删之可也
吕氏大事记云太史公于夏纪则称孔子正夏时于殷纪则称孔子善殷辂圣人损益四代之大意不可谓不畧窥之矣予谓迁特因孔子之言而猥引之耳既非已见又不能别有发明而吕氏遽以为知损益之意何遽过誉之甚也
大事记史记文帝纪多载诏书至景帝纪则皆不载葢以为不足载也其旨微矣予谓史书实录也诏诰一时之大事纵使帝之所行不能副其言岂容悉没之乎此自迁之私愤而吕氏深取之遂以判班马之才识予未敢知也
班固讥迁论游侠述货殖之非世称其当而秦少游辨之以为迁被腐刑家贫不能自赎而交游莫救故发愤而云此诚得其本意然信史将为法于万世非一巳之书也岂所以发其私愤者哉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十九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滹南王若虚 从之
诸史辨惑上
○诸史辨惑上
五帝之名史记以黄帝为首书序以少昊为首其说不同要之少昊黄帝之子颛顼黄帝之孙帝喾黄帝之曾孙而尧帝喾之子也初皆传之子孙至于尧舜其子不肖不足以付太器乃始有禅让之事斯葢不得巳之变而或者遂云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何其妄也
皇降而帝帝降而王名号之异耳尧舜揖让汤武征诛世变之殊耳若夫其道则未尝不一而商鞅说秦孝公乃谓初以帝道再以王道魏征亦云行帝道而帝行王道而王郑厚又云王道备而帝德消皆浅陋之见也
父死子继天理人情之常也自天子至庶人自皇至霸自古至今未有能易者其或及于旁支付诸他姓则必其势所当然而出于不得巳可谓之变而不可以为常也而汉人之说曰殷道亲亲立弟周道尊尊立子殷道质质者法天亲其所亲故立弟周道文文者法地敬其本始故立长子周道太子死立适孙殷道太子死立其弟此何所稽也天下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故曰前圣后圣其揆一也典章制度时或损益不同至于名教人伦岂容殊致尊亲之道孰可偏废而云殷独亲亲周独尊尊非谬妄乎葢秦汉以来言三代者每每如此以殷纪观之诚多立弟然在当时必有其故而初非汤之定法也若其果主于亲亲则一于立弟矣何复待太子死而后及邪抑尝考之河亶甲崩子祖乙立祖乙崩子祖辛立小乙崩子武丁立武丁崩子祖庚立此皆再世立子者也庚丁崩子武乙立武乙崩子太丁立太丁崩子帝乙立帝乙崩子辛立此则四世立子者也其闲沃甲崩则立其兄祖辛之子祖丁祖丁崩则立其弟沃甲之子南庚此则废适而立侄者也安在其太子死而专立弟邪纪又云自中丁以来废适而更立诸弟子弟子或争相代立比九世乱诸侯莫朝葢立不以正宜其启争夺之端是何足以贻久远而谓成汤之法固如是乎呜呼世之学者自非诗书易春秋语孟之正经一切异说不近于人情者虽托以圣贤皆当慎取不可轻信也
左氏文章所谓毫发无遗恨者惟参举人名字颇为不惬如邲之战既称士会复曰随武子又曰随季又曰士季既称却克复曰驹伯又曰却献子初称荀林父而后称桓子初称先縠而后称彘子大率皆然不可殚举一段之文而错杂如是向无注释读者孰知其为一人邪虽无害其美要之不洁而近代■〈〈工几〉上石下〉溪黄彻极称其变态可法且以诸史列传首尾一律为不足取殆难与论真是也
刘子玄曰韩王本名信都而迁固辄去都字用使称其名姓全与淮阴不别按韩王韩国之后其姓为姬袭封于韩而非姓也又加王字有何不别然迁于绛侯传固作淮阴等赞亦称两韩信而高祖纪八年又云上击韩信余寇于东垣何邪
迁固记事互有得失如史记孝文纪云高祖中子也高祖十一年春巳破陈豨军定代地立为代王都中都太后薄氏子汉书云高祖中子也母曰薄姬高祖十一年诛陈豨定代地立子恒为代王固之序薄氏文顺于迁矣而加子恒二字复为赘也
班固汉书删润迁史往往胜之然亦有反不及者如史记高祖闻田穔死曰嗟乎有以也夫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岂非贤乎哉汉书但云嗟乎有以起布衣其语太简读之殆不可晓也
汉文帝以公主嫁匈奴使宦者中行说传之说不欲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行也为汉患者史记如此而汉书但云必我而无行字此恐错误若曰为汉患者必我也或云必我行为汉患矣如此乃顺
史记文帝纪云张武受赂金钱事觉上发御府金钱赐之以媿其心彼受金钱而复以金钱赐之可以为媿汉书但云更加赏赐则泛而不明矣
史记司马相如传云天子曰可往从悉取其书使所忠往而相如死班固加若后之矣四字此句为赘且若字意乖不若不加之愈也
高祖谓沛父兄曰其以沛为朕汤沐邑注引风俗通义曰沛人语初发声皆言其其者楚言也高祖始登帝位教令言其后以为常耳予谓不然戒辞用其字自是本法古文如是者何可胜举而云楚语独尔不亦妄乎
袁盎论社稷臣云主在与在王亡与亡言以身徇主与之同存亡耳如湻曰人主在时与共治在时之事不以主亡而不行其政令何其曲邪
史记匈奴传赞曰世俗之言匈奴者患其徼一时权而务讇纳其说以便偏指不参彼已将率席中国广大气奋人主因以决策是以建功不深注以彼已将率为句既不成文而理又不顺其释彼已引诗彼已之子殊为牵强吾友崔伯善云当以不参彼已为句而将率字属下文其说良是
汉书韩彭等传赞云唯吴芮之起不失正道故能传号五世以无嗣绝庆流支庶有以矣夫着于甲令而称忠也末句不相承
前汉车千秋本姓田氏以其为丞相时诏许乘车入宫因号车丞相此一时所称非久远转而为姓又非上之所赐也班固作传止当着其本姓而遂从车字何邪
黄霸虽以治郡称然既尝为相自当附之韦贤匡衡等传而班史列于循吏非也
班固论江充王莽事皆以为有天时而非人力夫人固不胜于天矣然班氏身为史官以褒贬劝惩为务则亦不当立此论也
后汉郭太字林宗范晔作传以父讳止称林宗亦可矣而中闲复数称太左慈字符放既称其名而又两称为放不亦杂乎
老苏评范晔之失谓不当槩董宣于酷吏槩郑众吕强于宦者槩蔡琰于列女其论董宣蔡琰是矣若郑众吕强虽有可嘉岂可去宦者之目乎
汉书高祖纪云老父相高祖曰向者夫人婴儿皆以君以或作似颜氏以为非当矣然史记正作似字岂其误邪
史记高祖纵观秦皇帝喟然太息曰大丈夫当如此汉书作大息此只是太字葢古人所通用而师古云言其叹息之大过矣
高祖繇咸阳纵观秦皇帝张骞传云大角抵出奇戏诸恠物多聚观者颜注皆音工唤反至相如封禅书云天下之壮观则读如字大似颠倒也
高祖纵观秦皇帝师古曰纵放也天子出行放人令观予谓此于文势为悖恐只是恣观之耳裴矩传炀帝时诸蕃胡入贡令武威张掖士女盛饰纵观纵字当准此例
高祖纪曰如意几代太子者数焉丙吉传曰皇孙病几不全者数焉元后赞曰吕霍上官几危国者数矣凡此等数字葢言数次耳史记称汲黯多病上常赐吉者数如淳曰数者非一也余皆准此当读如字而颜氏训频并音所角反狄山曰兵凶器未易数动宣帝曰太守吏民之本数变易则下不安黄霸曰数易长吏人因缘为奸此等正当训频而反读如字恐未当也
南越尉佗谓陆贾曰使我居中国何遽不若汉何遽犹言岂便也与越大夫种言何遽不为福同意而注云有何迫促而不如汉张敞诛絮舜时冬月未尽数日敞使人语之曰冬月巳尽延命乎此言虽春近而不得免耳而注云汝不欲望延命乎霍光传任宣谓霍禹曰百官以下但事冯子都王子方等视丞相亡如也亡如者如无耳犹蔑如之类而注云无所象似是皆何理邪
齐王肥与诸侯书言吕后比杀三赵王文帝纪言闲者数岁比不登梁孝王传云十四年入朝十七年十八年比年入朝何武传云孝成孝哀比世嗣公孙贺传云丞相李蔡等三人比坐事死胶西王端传云端数犯法天子弗忍诛有司比再请削其国夫比者连并之义耳而颜注皆训频似是而实差殊读者试细味之
文帝问冯唐曰父老何自为郎家安在师古曰言年已老何乃自为郎也崔浩以为自何为郎非也予谓汉之郎选其涂非一有以父兄任子弟为郎者如张安世袁盎是也有以富赀为郎者汉仪注谓赀五百万得为常侍郎如张释之司马相如是也有以献策上书为郎者娄敬主父偃是也有以孝着为郎者唐是也而卫绾又以戏车为郎以是观之浩说为胜而颜氏遽断其非其自信亦大笃矣
申屠嘉劾奏邓通戏殿上无礼文帝曰君勿言吾私之私只是爱幸之意犹所谓弄臣者耳而师古以为欲私教戒恐非也不然一私字讵能兼教戒之义邪
贾谊言秦俗之弊云其慈子嗜利去禽兽亡几以文势观之慈子当是错误颜氏强为解释恐非也
田蚡以肺附为相师古旧说云如肝肺之相附着也一云肺斫木札喻其轻薄附着大材也余肺附字皆然其义迃曲不足信按此语皆本于史记今史记诸本并作腑字葢言其亲密如肺腑犹股肱心膂之类耳不知孟坚如何转而为附或者古字通用而史记索隐反音腑为附谬矣
汲黯拜淮阳太守谢曰臣常有狗马之心今病力不能任郡事师古以病力为句曰力谓甚也训力为甚未知何据予初谓此字当属下句及读史记则云黯常有狗马病而通鉴但云有病乃知力字属下无疑葢孟坚误析其辞故受师古之妄而新唐乔琳传云从幸梁州辞病力萧俛授少师辞疾力不拜此又因颜注而失也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一
滹南王 若虚 从之
诸史辨惑下
○诸史辨惑下
赵禹传云公卿相造请禹终不行报谢务在绝知友宾客之请孤立行一意而巳此当以不行报谢为句而师古以报谢属下文予固疑之及读三刘汉书既已刊正矣
霍禹怨宣帝曰大将军坟墓未干尽外我家反任许史令人不省死师古以为不省有过非也正谓不晓其故犹俚语云没理会杀耳
元后传王莽使安阳侯舜求玺于太后怒骂责之舜仰谓曰臣等已无可言者师古曰言不可谏止此说非也其意葢云不足道而巳
汉书载扬雄解謿其末云司马长卿窃訾于卓氏东方朔割名于细君颜注谓割损其名而訾字不解及见华峤论所引乃作窃赀割炙当以此为正也
外戚传云景帝召程姬姬有所避不愿进而饰侍者唐儿使夜进师古以所避为月事予谓所避事不止一端安知必以此乎葢自不须注也
史记平准书云京师之钱累巨万韦昭云巨万今万万也范蠡传徐广注亦同汉书食贷志言累百巨万师古注云数百万万也梁孝王金钱且百巨万师古云巨万百万也有百万者言凡百也汲黯传云中国诛匈奴费以巨万百数师古云即数百巨万也此不唯与韦徐不同而其自为说亦复参差相戾何邪
穪衡谓荀彧可借面吊丧注引典畧以为但有貌耳夫吊丧主哀安用貌为意者以其严令而多戚容故也
晋书称苻朗至晋谢安设宴请之朝士盈坐并杌褥壶席朗无事欲夸之唾则令小儿跪而张口既唾而含出顷复如之坐客以为不及之远朗不道如此非人所为见者皆当切齿而谓朝士歆羡以为不及甚哉史氏之妄且陋也
晋史慕容德时妖贼王始称帝号其父为太上皇兄为征东将军弟为征西将军临刑或问其父及兄弟所在荅曰太上皇蒙尘于外征东征西乱兵所害惟朕一身独无聊赖其妻怒曰正坐此口以至于此柰何复尔始曰皇后自古岂有不破之家不亡之国邪行刑者以刀环筑之仰视曰崩即崩矣终不改帝号此事当时必有之然临刑之语不应一一如是殆滑稽诙谐者所饰耳通鉴差畧之为是
梁武诛齐之诸王鄱阳王宝寅奔魏数寇梁复雠后以谋乱见诛而萧子显齐书乃云中兴二年以谋叛与宝攸等同死其误甚矣
北史梁鄱阳王宝寅终于魏南北史一书也既立宝寅于魏朝矣而南史中又畧书其事恐止当并于北史又南史作寅而北史作夤二字义殊亦宜从一
后汉陈容谓袁绍曰宁与臧洪同日死不与将军同日生此指当时一日耳而魏书载庄帝之语曰宁与高贵乡公同日死不与长道乡公同日生北史亦然此似不可岂秉笔者润色之过欤通鉴删之云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长道乡公生是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