滹南遗老集 - 第 3 页/共 20 页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三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四   滹南王若虚 从之   论语辨惑二   ○论语辨惑二   宰予昼寝夫子有朽木粪土之喻且曰始也听人之言则信其行今因予而改之旧说以为废堕于学呜呼一昼寝之适虽圣人不免焉且夫学之勤惰行之真伪何足以卜之而夫子怒之至是乎葢其堕也非止于一朝而夫子之怒亦有素矣特因是而发耳不然则予之耽寝日以为常记者语简而不尽其详亦不可知荆公曰宰予之大罪在于行不顾言则昼寝之过为不足责东坡曰昼居于内非有疾不可予葢好内而怀安者皆求之大过也其余说者尚多迂陋益甚无足辨焉   始吾于人此一章而再称子曰胡氏疑其衍文或非一日之言子谓以语法观之只是一章其为衍文无疑也家语载夫子之言曰吾以言取人失之宰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斯果夫子之言乎曰非也好事者因论语而附会为之耳夫子所谓始吾于人听其言而信其行今也听其言而观其行因予改之者特一时忿怒之辞非谓平居一信人言遂信其行也天下之人行不副言者多矣使夫子随听而遽信之所失者岂特宰予邪言犹可也至于以貌取人虽愚夫知其不可而谓圣人为之乎夫子之于人好恶必察毁誉必试赐之辨师之堂堂曾不足以欺之颜子之愚犹必退省其私而后信何独于宰予子羽而卤莽如是哉吾固疑非夫子之言也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夫子以为非尔所及范纯夫曰君子修其在已者其在人者不可必也已欲无加诸人易使人无加于已难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则无加于人矣而欲人无加于已虽圣人不能也颜子之行犯而不校则已矣岂能使人无犯乎其说甚好然注疏本如此程氏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吾亦欲无加诸人仁也施诸已而不愿亦勿施于人恕也恕或能勉之仁则非子贡所及琼森穿凿殊无谓也晦庵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者我亦不欲以此加人却只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以也字为者字于文为悖矣又云此仁者之事故非子贡所及予谓如彼之说亦只是恕何足为仁乎林少颖曰此正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之意然此以为非所及而彼则曰终身可行者葢自谓能之则不许甘于不能则告之乃圣人抑扬之意皆是曲说无足取焉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其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考诸论语六经夫子实罕言之故虽高弟有不得闻者葢自汉以来学者莫敢轻议而近代诸公皆以为闻而叹美之辞或又曰圣人之文章句句字字无非性与天道者吾不知其果何所见也欧阳子尝谓圣人不穷性为言或虽言而不究学者当力修人事之实而性命非其所急此于名教不为无功而众共嗤黜以为不知道高论既兴疑流日甚中才庸质例以上达自期章句之未知已指六经为糟粕谈玄说妙听者茫然而律其所行颠倒错缪者十八九此亦何用于世哉愚谓欧阳子不失为通儒而是说譊譊者未必无罪于圣门也呜呼度德量力切问而近思孔孟之教人必始于此后生小子盍亦少安宁失之固无涉于妄宁处其卑而不至于僭焉则善矣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夫人之行事固不厌其思至于畏慎太过则亦不必也文子其太过也与故圣人以中道约之以为如是亦足而巳近代李邦直独得此意郑氏曰贤而寡过不必三思苏氏曰再愈于一而况三乎程氏曰再则定三则私意起其说皆偏而程氏尤甚思至于三何遽为私意邪程子又以文子使晋求丧之礼为证按文子至晋而果遭之则正得思之力也何过之有葢事有不必再思亦有不止于三思者初无定论也吕岱戒诸葛恪曰世方多难子每事必十思恪曰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夫子曰再斯可矣今君令恪十思明恪之劣也岱无以荅时咸谓之失言夫以元逊之流而刚狠自用卒至于杀身则吕君之戒固未为失然而无荅者岂以彼既自护其短故不复与之辨与抑亦胶于夫子之言而未能以意逆志也   夫子以微生高为不直孔氏曰用意委曲非为直人东坡曰高古之过直人也乞酰以应求非孔子之所谓不直而高平日之所谓不直也凡人情之所安者皆高之所不可至其重违人之求而乞以与之虽高不免此之谓不继孔子因其不继而讥之耳无垢曰直谓直情径行也高殷勤委曲以尽人情如此孰谓其径行而不恤乎夫子葢美之也呜呼从孔氏则几于狷介而不通苏张之论高矣而于文势训义又为不顺是三者犹未安也谢显道云周济急难何害为直然在当时其设心恐不若是夫子亲见其事故语止于此而意已达矣今未可以乞酰认为不直林少颖云是必高不谓之乞诸邻而与故也二说与鄙意暗同夫人求于我我适无而邻幸有公乞而明与之邻不为病而求者之望备焉两不相伤圣人将为之而安有不直之讥意者窃取诸邻而名为已有绐其人而为惠耳伪而不真故圣人恶之晦庵讥其掠美市恩葢得之矣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或训焉为何而属之下句廏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或读不为否而属之上句意谓圣人至谦必不肯言人之莫已若圣人至仁必不至贱畜而无所恤也义理之是非姑置勿论且道世之为文者有如此语法乎故凡解经其论虽高而于文势语法不顺者亦未可遽从况未高乎   夫子以颜氏箪瓢陋巷不改其乐为贤周濂溪每令学者寻仲尼颜子乐处所乐何事夫乐天知命而胷中有道义之味则外物不能累矣岂必有所指哉今乃如衲子下句曰什么是受用吾门中何事此等语吕与叔诗云学如元凯方成癖文似相如反类俳独立孔门无一事输他颜子得心斋一时好事者争讽诵之予按论语中庸系辞所载葢夫子之于颜氏博之以文约之以礼使欲罢不能而彼其所从事者皆迁善改过服膺克已之实若乃隳支体黜聪明心斋坐忘等语此出于庄周之徒而吾党引之以为美谈诬先贤而惑后学其风殆不可长也   子谓子夏曰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均是儒也而有君子小人之辨葢其心术不谨趋向一差则要利盗名文奸济恶皆学之力也末流或至叛圣人害天下而不顾非小人而何程氏曰君子儒为已小人儒为人王平甫张南轩亦同荆公曰君子一以贯之小人尚杂博王补之亦同沈道原曰君子者扬雄所谓大知而小人则所谓小知也范纯夫曰君子学其内小人狥其外君子所治者本小人所治者末刘原甫曰君子将行之小人将言之谢显道曰君子志于义小人志于利尹材曰君子通其理小人诵其数皆不足以尽之吕东莱曰小人者非险贱不正之谓也果险贱不正则安得谓之儒葢如言必信行必果之类子谓不然儒者所业之名耳岂以行为小人遂不谓之儒乎夫小人之称有二而指细民者不与焉其曰硁硁小人小人樊须从其小体为小人之类此谓所见浅狭对大人而言者耳自余以对君子者皆险贱不正之属也游夏之在圣门文学虽胜而行实未醇则夫子以是警之葢不为过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伊川曰三月天道小变之节言其久也过此则圣人矣子由曰性之必仁如水之必清火之必明然方土之未去也水必有泥薪之未尽也火必有烟土去则水清薪尽则火明仁而不仁物有以害之也物之害既尽心一而不杂未尝不仁也若颜子者性亦治矣而土未尽去薪未尽化力有所未逮也故能三月不违而未能终身东坡云夫子默而察之阅三月之久而造次颠沛无一不出于仁是以知其终身弗畔也予以东坡为当设使颜子有时而违仁亦必因事而发如所谓日月至焉者岂有恰限三月辄一次违之之理若云三月之后不复可保则何足为颜子乎   澹台灭明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宰室程氏曰由径者谓践田畴之类也使小道便于往来由之何害予亦谓诚意苟通不必因公事而后可见灭明狷介之士不足为通方子游特取其所长而巳王子微云大道甚夷而民好径径者邪也所行不由正道者皆径也此论太高恐非其实史记称灭明状貌甚恶孔子以为材薄既已受业退而修行名施乎诸侯孔子闻之曰吾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而家语乃曰子羽有君子之容而行不胜其貌故孔子有是言又曰灭明有君子之姿孔子尝以容貌望其才其才不充孔子之望何其相反邪以论语证之史记为近   宰我问井有仁焉之说旧注以为仁者必济人于患难闻有仁人随井将自投下从而出之世儒多取林少颖谓仁当作人而伊川曰仁者好仁不避患难虽告之以赴井为仁亦将从之予谓从旧注则仁字不安从伊川则逝字难说此当两存要之伊 【 阙】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四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五   滹南王若虚 从之   伦语辨惑三   ○伦语辨惑三   【 阙】 未集予小子其承厥志记曰武王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岂以武王行事而不以文王之心为心文王素所不欲者而一旦为之且诬称文王之志哉葢孔子之所称者势可以取而不忍为也武王之卒伐者义至于尽而不容巳也学者拘于世俗之见而不知圣贤公天下之大义岂足与语此哉   子罕言利一章说者虽多皆牵强不通予谓利者圣人之所不言仁者圣人之所常言所罕言者唯命耳然而云尔者予不解也姑阙之   子贡曰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夫子荅以待贾南轩曰待贾者循乎天理求善贾则心巳先动矣其说甚好此便是义利之分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注疏以为叹时事之不留古今多取此意程氏曰此道体也天运而不巳日往则月来寒往则暑来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穷皆与道为体运乎昼夜未尝已也君子法之自强不息及其至也纯亦不巳自汉以来儒者皆不识此意予谓孔子指水而云其所寓意未可晓也诸子之言亦俱说得去然安知其果然哉程氏之论虽有益学者要为出于亿度而遂谓自汉以来无识之者何其自信之笃邪葢未敢从   子畏于匡沈道原曰君子畏乎在我者不畏其在天者不能穷理尽性而取祸此则在我者君子所当畏也既以穷理尽性矣虽有一朝之患君子不患矣然则孔子何为畏匡也曰此记者之云耳犹言作易者其有忧患乎以文王与纣之事也夫穷理尽性然后能作易何忧患之有故匡人之围以事观之则为可畏以理考之则非圣人之所畏也其说甚佳   未可与权与唐棣之华诗旧说以为一章谓唐棣之华偏然反而复合权道亦先反常而后至于大顺李清臣辨之曰权之为名犹物之在权能不失其轻重而巳其于道之大经葢未尝戾而人伦之大经未常乱也公羊氏始有反经之说焉孔子言可与立未可与权既已句断而别举逸诗之文彼作诗者因兄弟之乖离而喻之以唐棣子曰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葢云兄弟之不亲由巳之友悌不至耳意谓诗人失辞所以删而不取而释者附之于权以符公羊之说岂不妄哉此论为胜解诗之义虽未敢必而其为两章者决无疑也晦庵不知诗之所指止当阙之而云上二句本无意义但以兴起下句则当矣程氏曰自汉以下更无人识权字此言亦太峻矣唐德宗还自兴元欲因迎扈军威使人代李楚琳陆贽谏曰若此则事同胁执议者或谓之权臣窃未谕其理权之为义取类权衡易一帅而亏万乘之义得一方而结四海之疑乃是重其所轻而轻其所重谓之权也不亦反乎以反道为权以任数为智君上行之必失众臣下用之必陷身厯代所以多丧乱而长奸邪由此误也观宣公之论岂可谓自汉以下无识权字者邪   乡党一篇皆圣人起居饮食之常而弟子私记之虽左右周旋莫不中节然亦有本无意义者而学者求之太过如车中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食不语寝不言之类此止是端庄重厚耳不彻姜食不得其酱不食止是性之所耆耳至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饐而餲鱼馁肉败色恶臭恶者不食凡人皆然何必孔子东坡以为杂纪曲礼非独孔子之事皆置不说此固太甚然如张九成辈妄为夸诞务以张大圣人而不知其非实至谓与春秋相表里其不近人情亦岂足尽信哉   晦庵释不得其酱不食曰恶其不备也子称君子食无求饱又以士耻恶食为不足议夫岂以一物不备而不食哉彼事事必求义理则宜其陋之至是也   晦庵解食不语寝不言云荅述曰语自言曰言此何可分而妄为注释只是变文耳   康子馈药拜而受之曰丘未达不敢尝杨氏曰不敢尝慎疾也必告之直也予谓人以善意馈药而径告之以疑不敢尝凡人交际皆知其不可况孔子之于康子乎且虽馈药无迫使面尝之理何必以此语忤之当是退而谓人之辞记者简其文故一曰字而足耳   孔子廏焚而不问马葢其巳见故不必问初岂有深意哉特弟子私疑而记之耳后人因其记之遂妄意而为之说本不须着此三字郑氏以为贵人贱畜而然夫君子之待畜固轻于人然不应无情如此张子韶之说美矣至举弊帷不弃等语以发明忠厚之心亦所谓矫枉过正也   不疾言不亲指孔子在车时其端重固如此而说者以为恐惑人不知此事有何惑人者若曲礼所谓登城不指城上不呼则有此理矣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五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六   滹南王若虚 从之   论语辨惑四   ○论语辨惑四   颜渊死颜路请子之车以为之椁孔子不许东坡曰古者行礼视其所有而巳遇其有则脱骖于旧馆人及其无不舍车于颜渊胡氏曰葬可以无椁骖可以脱而复求大夫不可徒行命车不可以与人而鬻诸市且为所识穷乏者得我而勉强以副其意非诚心与直道也君子之用财顾义可否岂独视有无而巳哉予谓胡氏之论若胜于东坡然丧具称其家赀而不以死伤生古之道也虽于父母且然况卑幼者乎以子之椁而夺师之车其不量彼己不识重轻亦甚矣在礼意人情自当拒之何必如胡氏之辨析哉味夫子才不才之言吾不徒行之语其责诮于路者可见矣若夫脱骖之赙则我自周之也我自周之何所不可   子路问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问死则曰未知生焉知死葢以子路不能切问近思以尽人事之实而妄意幽远实拒而不告也而宋儒之说曰人鬼之情同死生之理一知事人则知事鬼知生则知死矣不告者乃所以深告之其论信美但恐圣人言下初不及此意而子路分上亦不应设此机也   子曰由之瑟奚为于丘之门门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说者以为因孔子之言而不敬子路故孔子复以此解之夫子路之为人门人知之亦熟矣皷瑟一事虽夫子所不取亦未为大过也而遽不敬焉何好恶之轻乎葢其所以不敬者不独在此也当是两章   柴也愚参也鲁师也辟由也喭吴氏曰此章之首脱子曰二字或疑下章子曰字当移于此通为一章详其文势大似有理或并移回赐事亦可也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横渠曰司马牛多言而躁就其人之材而言之便曰其言也讱告仲弓又别告颜子又别樊迟最其下者故告之以爱人杨龟山曰司马牛问仁而告以其言也讱则曰斯谓之仁巳乎问君子而告之以不忧不惧则曰斯谓之君子巳乎此非切问近思者其易于言可知矣夫仁不可易为之则言之固宜讱也游定夫曰夫子荅樊迟曰先难而后获荅司马牛曰其言也讱皆未可言仁故也三说甚得夫子本意   子夏告司马牛以四海皆兄弟姑以宽解其忧云耳非谓真如己之兄弟也故胡氏以为意圆而语滞晦庵亦云不得巳之辞读者当以意逆志而杨龟山遂曰天下归仁非兄弟而何士或以无兄弟为忧者皆自私之过然则涂人无非吾亲而天属不足贵矣而可乎杨氏语录以郭子仪不问发父冢之盗为能忘物我伤义既甚而今复有此论岂非流入于异端而不觉邪林少颖曰子夏之言近于墨氏之兼爱意则广而言有病又云子夏工于谋人而拙于谋已丧其子而丧其明何不曰四海之内皆吾子也予谓林氏既知病其言则此言不必出但云何不以宽牛之意自宽则可矣   子贡问政夫子荅以民信之又曰民无信不立夫民信之者为民所信也民无信者不为民信也为政而至于不为民信则号令日轻纪纲曰弛赏不足劝而罚不可惩委靡颓堕每事不能立矣故宁去食而不可失信葢理所必至非徒立教之空言也注疏甚明固无以易而晦庵过为曲说夫三者初无先后而曰兵食足而后吾之信可以孚于民信于民者在我而曰以民德而言则信者民之所固有不立者国之事也而曰民有以自立其义迂回皆不足取虽然此一信字古今误认者多矣岂独朱氏而巳哉   子谓片言可以折狱者由也至必使无讼此自三章不相干涉但记者以类相附耳尹氏曰子路言简而中理故片言可使罪人服子路重然诺恐不果践言故无宿诺此说为是晦庵曰子路忠信明决而人信服之故能以片言折狱而所以取信于人者自夫素无宿诺而养之过矣夫然诺之信岂所以服罪人者哉林少颖曰子路一闻夫子见与之言遂有骄恣之心方且无宿夜然诺不待明日必条而行之欲使天下之人信也孔子见其如此故复抑之葢三句只是一段与乘桴浮海衣敝缊袍章同例其说益迂不足取也所谓片言者特甚之之辞自当以意逆志而晦庵遂云不待其辞之毕过矣   樊迟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则继之以举直错枉之言子夏广之而□于舜汤举伊皋之效此一段皆论知人之智耳与问仁之意全不相关故南轩解能使枉者直则曰知人之功用如此解不仁者远则曰此可见知人之为大文理甚明而龟山晦庵无垢之徒皆以为兼仁智而言其意含糊了不可晓岂以樊迟屡疑子夏深叹且有远不仁之说故委曲求之而至于是与窃所不取   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古今解者未尝有异说而张无垢曰自者由也如自天佑之之自朋友之道所以不终者多由取辱之路以交之也设数以铃制而不忠告之取辱也危言以控阨而不以善道之取辱也制之于已然禁之于已发非所谓不可则止取辱也平居探其所志观其所趋傥有不善之萌非道之念则要之以礼正之以义所谓不可则止也其迂谬可笑甚矣而反以先儒为非此亦过于厚而不知君子之中道者   定公问一言而可以致兴丧者子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几也几近也即下文不几乎之几耳三字自为一句一言得失何遽至于兴丧然亦有近之者此意甚明初无可疑而晦庵乃训为期曰未可以如此而必期其效无谓甚矣   子贡问当时从政者子曰斗筲之人何足算也苏氏曰此有为而言不知其为谁子贡之问必有所指不然从政之人非一而举以为斗筲可乎此论亦有理张无垢乃曰礼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子贡正犯夫子之禁故夫子自称如此予谓天子之过庶人得以议之而谓士不可非其大夫乎此说葢出于孙卿未必圣门之事就使诚然但不可昌言于众耳师弟之闲真实语话何必周谨如是哉   子贡问曰乡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乡人皆恶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晦庵曰善者好之而恶者不恶必其有苟合之行恶者恶之而善者不好必其无可取之实其说是矣东坡曰此未足以为君子也为问者言也以为贤于问者而巳君子之居乡也善者以劝不善者以耻夫何恶之有予谓此论虽高然善恶异类犹冰炭也妬贤丑正亦小人之天资岂能尽以媿耻望之哉使凡不善者皆知见善人而耻之则世无小人矣抑孔子之观人初不以此若曰众好之必察焉众恶之必察焉则亦亲求其实而巳岂徙取决于乡人之好恶哉   胡氏曰宪问一篇疑皆原宪所记慵夫曰论语本无篇名今之篇名亦不成义理如学而述而子罕之类是何等语且章自为指不相附属岂可以两字冠之此葢后儒以简册繁多欲记习之便因其科节以为号前辈既已辨之矣胡氏徒见首章以原宪自称者遂谓一篇悉宪所记此臆度之说岂可必哉又疑里仁篇自吾道一贯至君子欲讷于言十章出曾子门人公冶长篇多出子贡之徒益无所据删之可也   夫子不答南宫适之问说者不一或谓明理而无所疑故不荅或谓嫌以禹稷比已故不荅或谓禹稷之有天下止于躬稼其言不尽故不荅或谓为善者非以干禄而禄以天下尤非学者所宜言故不荅或谓虽不形言必有目击首肯之意是皆臆度非必其真张无垢曰此章全在不荅处圣人立论坐见万世之后要不使有时而穷夫力非所以取天下也然有以力而得之者德固宜其有天下也而不得者亦多矣是适言虽美有时而穷也夫子将言其非恐害名教欲言其是则其病犹适也故特付之不荅而巳至其既出而谓之尚德君子者葢称其用心耳此说为善殊诸家也   或问子西于孔子子曰彼哉彼哉郑大夫公孙夏楚令尹公子申皆字子西马注两存之东坡曰或谓楚子西非也昭王之失国微子西楚不国矣颍滨曰公孙夏无足言者非所当问此葢楚子西也昭王欲用孔子子西知孔子之贤而疑其不利楚国遂沮之使圣人之功不见于世世之不知孔子者众矣皆未尝疾而独于子西者以其知我而疑我耳予谓颍滨以公孙夏不足问固似有理然其自为说亦未当也夫子之论人毁誉抑扬一以至公而无容私焉今以沮已而遂短之是其言出于私怨也圣人恐不如是晦庵曰子西能让楚国立昭王而改纪其政亦贤大夫也然昭王欲用孔子而子西止之其后又召白公胜以致乱则其为人可知矣此说颇安虽然以子产管晏而夫子不过称其一节子西之事业虽有可取在圣人观之亦何足多道哉恐不必深求其故也   子路问成人章胡氏以今之成人者何必然为子路之语此葢惑于曰字耳观其文势殆不然也   前汉邹阳为梁孝王说王长君云鲁哀姜薨于夷孔子曰法而不谲以为过也颜师古曰言齐人守法而行不能用权以免其死予按语称桓公正而不谲葢总言其行事直而不诡贤于晋文耳邹阳之说殊为乖戾然东坡反引为证而又以纳辰嬴实晋文之谲其失愈甚   管仲不死子纠之难孔子曰如其仁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纠弟也仲私于所事辅之以争国非义也桓公杀之虽过而子纠之死实当仲始与之同谋遂与之同死可也知辅之以争为不义自免以图后功亦可也故圣人不责其死而称其功而春秋书之亦曰公伐齐纳纠不书子不当立也齐小白入于齐系之齐当有齐也若使桓公弟子纠兄仲所辅者正桓夺其国而杀之则仲之与桓不可同世之雠也计其后功而与其事桓圣人之言无乃害义之甚启万世反复不忠之乱乎道学诸公多主此说然司马迁杜元凯皆以子纠为长而诸子传记言桓公杀兄者多独汉薄昭称桓公杀弟以反国而韦昭注云子纠兄也言弟者讳也今宋儒遂以纠为弟岂其别有所从乎若止以薄昭为据则其说固未定也左传经葢云纳子纠而公谷之经不书子夫三家所传互有得失今徒以顺于己意遂独是公谷则其说亦未定也其言齐小白入于齐者彼自是齐人耳文势固然恐无他意则其说又未定也夫以未定之说而断然自谓得圣人之旨安能使后世必信哉然则柰何曰不必论也使子纠果为弟则三尺之童皆知其不当争管召固不必死而子路之徒亦何所疑乎葢家语亦载此事矣孔子言之曰管仲不死子纠量轻重也子纠未成君管仲未成臣家语浮夸未必真出于圣人然其义有可以发明乎此者夫子纠桓公皆襄公之庶弟而非冢嫡各因畏祸而出奔当是之时立者从之亦唯国人之听而巳桓公以高国之召自莒先入国人奉以为君初无异议则齐既为桓公之有子纠虽长而势不得争实未成君也管仲无必死之义而有匡天下救生民之功所慊者小所成者大孔子权其轻重而论之故不以管仲为非仁而亦不以召忽为不当死邢氏疏义畧得之矣如其云者几近之谓也言亦可以为仁耳注疏晦庵以为谁如其仁其于辞义俱为不顺南轩曰夫子所以称管仲者皆仁之功也问其仁而独称仁之功则其浅深可知只为子路疑其未仁子贡疑其非仁故举其功以告之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矣葢圣人抑扬之意此说甚善东坡曰以管仲为仁则召忽为不仁乎曰量力而行之度德而处之管仲不死仁也召忽死之亦仁也伍尚归死于父孝也伍员逃之亦孝也事有大小耳此论甚佳子路子贡以召忽为仁管仲为非仁孔子独明管仲之事而不论召忽则召忽之为仁可知矣其言匹夫匹妇之谅此自别指无名而徒死者耳意不在召忽也忽岂自经沟渎之类哉程子又言王魏当死建成而不当事文皇此尤不然是时高祖固在位也建成未成君而文皇之立实高祖之命则二子因难而死固好不死而事文皇亦可也   胡氏解孔子请讨陈恒事云春秋之义弒君之贼人人得而讨之仲尼此举先发后闻可也呜呼此何等事且孔子有何权柄而得擅发之邪其纰缪可笑亦已甚矣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六   ●滹南王先生文集卷之七   滹南王若虚 从之   论语辨惑五   ○论语辨惑五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晦庵曰耻者不敢尽之意过者欲有余之辞葢以而字故生此论耳初若可喜而义训终不安止当从旧   作者七人虽不见主名其文势似与上文为一章子曰字疑衍   君子固穷当从注疏伊川以为固守其穷好事者或取之而实不然葢子路之意止疑君子不当穷而非论处穷也夫子言固有穷时但不若小人之滥耳伊川之义葢亦在其中而遂以固□为说则过矣   子曰由知德者鲜矣呼其名而告之以谓人之能是者少耳意在警子路亦不可知然其文势则非直指之也而说者皆云为愠见而发过矣且中间有告子贡多学一贯之章则既已间断安得通为一时之事哉葢孔子世家亦载此而一贯语上加子贡作色四字所以生学者之疑呜呼解经不守其本文而信传记不根之说亦见其好异而喜凿矣   子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南轩曰春秋之时风俗虽不美然民无古今之异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者亦此民耳所说甚好然记者以此属于圣人无毁誉之下义终龃龉疑是两章而脱其子曰字   晦庵解小不忍之义曰妇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夫慈爱而无断妇人之仁也果敢而轻发匹夫之勇也二义不同岂有一言而兼二义者哉谓其俱通而并存之则可矣然君子未有以残忍之忍教人者唯王氏尝有此训详其文义止从旧注为长   子谓民之于仁甚于水火马融曰水火及仁皆民所仰而生者然蹈水火或时杀人蹈仁未尝杀人所以仁为甚王弼曰民之远于仁甚于水火见有蹈水火未尝见蹈仁者邢疏两存之而近世诸儒多从融义以文义观之弼说为是   子曰当仁不让于师周式杨杰以师为众张九成以让为责刘原父吴元长则曰当仁而传道可以为人师皆不近人情不足取程氏曰为仁在已无与让若善名在外不可不让恐夫子之意亦不及此唯晦庵云言当勇往而必为虽师亦无所让斯得之矣葢此乃甚之之辞非真与师对也学者当以意逆之   天下有道庶人不议止当如旧说而张九成以为窥议王室之意至引高驩见魏政不纲退结豪杰事此过正之论也   夫子荅子张公宽信敏惠章晦庵载一李氏者之说曰此章及六言六蔽五美四恶之类皆与前后文体大不相似其言无谓不足信也晦庵择取众说颇为精简如此等者何必录哉   东坡以患得之当为患不得之葢阙文也予以为然   子以博奕贤于无所用心晦庵载李氏之说曰非教人博奕也以甚言无所用心之不可耳可谓能意逆志矣杨氏曰饱食逸居无所用心则放僻邪侈将无不为故以是而系其心岂不犹贤于已乎南轩亦云信如斯言则是圣人真欲使人为之矣苟其人了不用心于他善将恃此以为足乎甚非立教之本意故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