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集 - 第 110 页/共 166 页
答李晦叔【煇】
所説工夫亦且如此做去看久逺如何有疑却喻及呉掾亦闻其人相处有何议论邪隆兴江法曹有书寄渠处必时有便也其人清苦力学但溺佛好穿凿耳令弟今在何处前得其书未能别答所论顔子凖的甚善但难如此泛论须子细説出日用工夫次第曲折方见得是非耳幸以此意语之也
答李晦叔
所论持敬读书表里用力切须实下功夫不可徒为虚説然表里亦非二事但不可取此而舎彼耳其实互相为用只是一事才説性字便是以人所受而言此理便与气合了但直指其性则于气中又须见得别是一物始得不可混并説也江掾所言物性本恶安有是理来谕已得之矣更切涵养为佳耳
答李晦叔
持敬读书只是一事而表里各用力耳若有所偏便疑都不曾做工夫今且逐日着实做将去未须比量难易计较得失徒然纷扰不济事反害事要令日用之间只见本心义理都不见有他物方有得力处耳所问祭礼各以所见报去可更详之闻户曹多学礼説唐人议论可试扣之可检看也江法掾清苦力学不可多得人之所见要亦未能尽同但偏执不通轻于述作此为大不便耳
程氏祭仪谓凡配止以正妻一人或奉祠之人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母配煇窃谓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是也若再娶者无子或祔祭别位也亦可也若奉祀者是再娶之子乃许用所生配而正妻无子遂不得配享可乎
程先生此説恐误唐防要中有论凡是嫡母无先后皆当竝祔合祭与古者诸侯之礼不同古今家祭礼中亦有此叚但恐彼无本耳
夫主不可以二者也四明髙氏之説云耳煇详此意谓有宗子之家主祭故庶子止以其牲祭于宗子之家可也是不可以有二主也今人若兄弟异居相去辽逺欲各祭其父祖亦谓不可以二主乎
兄弟异居庙初不异只合兄祭而弟与执事或以物助之为宜向见説前辈有如此而相去逺者则兄家设主弟不立主只于祭时旋设位以纸榜标记逐位祭毕焚之如此似亦得礼之变也更详之
魏公赠谥只告于庙疑为得礼但今世皆告墓恐未免随俗耳更冀裁之
大抵读书当择先儒旧説之当于理者反覆玩味朝夕涵泳使与本经之言之意通贯浃洽于胸中然后有益不必叚叚立説徒为观美而实未有得于心也
答李晦叔
所问数条大槩相类只是所从言之不同其实则无异义但虚心游意兼存而并观之久当自见其实固竝行而不悖也程子不得于言之説恐记者之误不必深疑吕后称制武氏革命事体不同自分明光武追废自其私意不得为中理也
答李晦叔
范氏曰圣人同于人者血气也异于人者志气也血气有时而衰志气则无时而衰也先生于集注中去却上句血字及下句气字然今南康所刋本又却仍旧从范説不知如何
气一也主于心者则为志气主于形体者即为血气范氏本説葢如此向来误去其本文两字后来觉得未穏故改从旧説
集注解不知命无以为君子谓知有命而信之人不知命则避害趋利何以为君子而解公伯寮愬子路章乃云圣人于利害之际则不待决于命而后安二説似相反某谓公伯寮章指圣人言所以不决之于命而此章乃为欲为君子者而设不知如何
来説是也上蔡説得此意思好语録中有之
肌肤之防筋骸之束乃是持敬用力之久便觉得身心如此东莱谓操存则血气循轨而不乱收敛则精神内守而不浮恐是此意某寻常试之诚觉得如此然于閙处又却不然
东莱此説是也然不当作两句看此处只是放去收来顷刻间事只一操字已是多了不须如此着意安排也先生顷者次对实以侍讲之故除此与伊川除説书而授朝官者何异伊川罢説书而辞朝官先生罢侍讲而辞待制事体实同伊川素不曽陈乞封叙先生既用次对奏荐又却力辞职名学者多未喻陈和父以为伊川出处与先生不同居其位则受其恩数乃理之常至他日不合而去但当辞其职耳不当并辞恩数也不知如何
此事不敢自分防后世须自有公论也
子事父母刘元承所编二先生语録谓妇拜于堂下子不当拜于堂下盖父子主恩妇乃义合
子妇一例恐不当有分别温公祭毕献寿虽言叙立如祭所之位而不言陞降恐亦皆在堂上也
为长子三年及为伯叔兄弟皆期服而不解官为士者许赴举不知当官与赴举时还吉服耶衰服耶若须吉服则又与五服所载年月相戾矣
此等事只得遵朝廷法令若心自不安不欲赴举则勿行可也当官则无法可解罢伊川先生看详学制亦云不禁冒衰守常此可见矣但虽不得不暂释衰亦未可遽纯吉也
答李晦叔
大学或问中隂阳五行之説先生答黄寺丞云隂阳之为五行有分而言之有合而言之煇尝推之【云云】
分合之説固如此然就原头定体上説则未分五行时只谓之隂阳未分五性时只谓之健顺及分而言之则阳为木火隂为金水徤为仁礼顺为智义
或问曰然于其正且通之中又或不无清浊美恶之异故其所赋之质又有智愚贤不肖之殊煇窃尝谓命可言所赋性可言所受而智愚贤不肖是其所禀之气有清浊美恶之不同也先生却以智愚贤不肖不归于所禀而归于所赋何耶
赋犹俗语云分俵均敷之意书传之説或以性言或以形言当随处看
或问曰然而本明之体得之于天终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虽其昏蔽之极而恍惚之间一有觉焉则即此介然之顷而其本体己洞然矣煇窃详数句只是发明本明之体终有不可得而昧之意若就学者用工夫上説则恍惚之间断无自觉之理须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功夫次第曲折然后本明之体可得而明
若是然都无觉处则此能致知者是何人耶此是最亲切处所宜深察
答李晦叔
煇曩者因举肌肤之防筋骸之束两句窃意谓与东莱所谓操存则气血循轨而不乱收敛则精神内守而不浮正是此意先生批诲云此説是也然不必作两句看煇因思之未见有重叠处
此等处只是闲説不须着力更下注脚枉费心力先生又批诲云此处只是放去收来顷刻间事只一操字已是多了不须如此着意安排也煇窃谓心之存亡出入特系于人之操舎如何耳但圣人则不操而常存众人则操之而后存也先生云只一操字已是多了煇久而未喻近者看山解七十而从心所欲之义谓圣人从容中道无事乎操然后始悟先生批诲之意正是为己存者设若心不能无放则固不可不操但太着意安排是助长也未审先生以为如何
此是至亲切处山之説亦不谓此须反之于心只就放去收来时体看只此操时当处便存只要功夫接续不令间断耳
煇窃尝谓学者却须当常存此心于庄端静一之中毋使一毫私意杂乎其间则方寸之间自有主宰不致散漫走作而虚灵洞彻之本体庶乎可以黙识矣然欲真实识其虚灵洞彻之本体则又须是日与义理相亲克去己私然后心之本体可得而识
罢却许多闲安排除却许多闲言语只看操则存一句是如何亦不可重叠更下注脚
煇窃尝谓自昔明明徳于天下者亦须由格物致知功夫次第曲折然后始能自明其明徳也今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便能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格物致知之功略不烦于用力焉岂不堕于不择其本而直图其末之弊
若欲正心诚意须是格物致知然若説道各格其物各致其知则似不成言语只得如此説过如云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岂是删了上四事耶
或问曰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圣之于愚人之与物相与悬絶而不能同耳煇窃详此叚所説气质物欲分圣愚人物处似觉可疑若以清浊分圣愚偏正分人物则物欲厚薄浅深一句复将何指若谓指圣愚则圣人无物欲之私若谓説人物则物又不可以浅深厚薄论未晓
清浊偏正等説乃本正防中语而吕博士中庸详説又推明之然亦是将人物贤智愚不肖相对而分言之即须如此若大槩而论则人清而物浊人正而物偏又细别之则智乃清之清贤乃正之正愚乃清之浊不肖乃正之偏而横渠所谓物有近人之性者又浊之清偏之正也物欲浅深厚薄乃通为众人而言若作有无则此一等人甚少难入羣队故只得且如此下语若以为疑则不若改圣字作贤字亦省得分解而圣人自不妨超然出于其外也
横渠先生曰祔葬祔祭极至理而论只合祔一人夫妇之道当其初婚未尝约再配是夫只合一娶妇只合一嫁今妇人夫死而不可再嫁如天地之大义然夫岂得而再娶然以重者计之养亲承家祭祀继续不可无也故有再娶之理然其葬其祔虽为同穴同几筵然譬之人情一室中岂容二妻以义断之须祔以首娶继室别为一所可也煇顷看程氏祭仪谓凡配用正妻一人或奉祀之人是再娶所生即以所生配煇尝疑之谓凡配止用正妻一人是也若再娶者无子或祔祭别位亦可也若奉祀者是再娶之子乃许用所生配而正妻无子遂不得配享可乎先生答云程先生此説恐误唐防要中有论凡是嫡母无先后皆当并祔合祭与古者诸侯之礼不同煇窃疑横渠乃是极至理而论不得不然若欲处之近人情只合从先生所答
夫妇之义如干大坤至自有等差故方其生存夫得有妻有妾而妻之所天不容有二况于死而配祔又非生存之比横渠之説似亦推之有大过也只合从唐人所议为允况又有前妻无子后妻有子之碍其势将有甚杌陧而不安者唯葬则今人夫妇未必皆合葬继室别营兆域宜亦可耳
问【缺】
理固如此然须实用其力不可只做好语説过人当有以培养之然后积渐纯熟向上有进歩处
答余国秀【宋杰】
所谓贴里者但谓不可向外理防不干已事及求知于人之类耳若学问之功则无内外身心之间无粗细隠显之分初时且要大纲持守勿令放逸而常切提撕渐加严密更读圣贤之书逐句逐字一一理防从头至尾不要拣择如此久之自当见得分明守得纯熟矣今看此册大抵不曽着实持守而遽责纯熟之功不曾循序讲究而务极精微之蕴正使説得相似只与做举业一般于已分上全无干涉此正不贴里之病也以下数叚皆是此病不能一一论辨也
宋杰尝谓圣人之道简易明白而学者所以处已接物大抵以和为贵故每觉有顺从茍且因循之失然才着意举一二事又觉有矫枉过正之病
既知如此便速改之何问之有凡事亦自有恰好道理更精察之则无过直之弊矣
宋杰窃惟古人多处贫困而泰然不以累其心不知何道今值穷困若一切不问则理势不容已若欲办集则未免有屈志腼顔之事
穷须是忍忍到熟处自无戚戚之念矣韩退之盛山诗序説玩而忘之以文辞也【云云】文辞浅事茍能玩而乐之尚可以忘仕进之穷通况吾曰诵圣贤之言探索髙逺如此而临事全不得力此亦足以见其玩之未深矣
答余国秀
始尝推测人之身所以与天地隂阳交际处而不得其説既读太极图説其中有云人物之始以气化而生者也气聚成形则形交气感遂以形化窃谓交际处于此可见然形化既定虽不复气化而大化之流行接续如川流之不息凡饮食呼吸皆是流通处此身虽由父母生而莫非天地隂阳之化此其所以有天地具情性而可以叅天地賛化育也欤
其大槩来歴固是如此然须理防得其性情之德体用分别各是何面目始得须逐一体认玩味令日用间发见处的当分明也
又尝因推测人之身而并及于物以至动植之殊各极其本原而察之窃谓隂阳五行之气化生万物其清浊偏正之不同亦从初有定而其后大化流行亦不能变易如人之必为万物之灵麟凤龟龙之灵知猩猩鹦武之能言之类皆是从初如此后来亦如此
以身而言则所以为耳目鼻口四肢百体者皆有当然之理以至为众人为百物皆然不可不一一辨别得非是只要如此推説也
窃尝因求放心而谓视听思虑由已时是心存不由巳时是心放李敬子以为合理时是心存且谓某有认气为心之病
孟子説存其心养其性只是要人常常操存此心不令放逸则自能去讲学以明义理而动静之间皆有以顺其性之当然也
窃谓人性本具众理本明万善由气质物欲之杂所以昏蔽上智之资无此杂故一明尽明无有查滓中人以降必有此杂但多少厚薄之不同耳故必逐一求明明得一分则去得一分之杂直待所见尽明所杂尽去本性方复学者体此以致复性之功不知如何
此説是但须是实识得其里面义理之体用乃为有以明之不可只如此鹘突説过也
舜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恐只是无气禀物欲之累故吾心之理与闻见脗然相契其决如此顔子不违如愚亦是如此若子路有闻【云云】则其立志虽勇然用力亦似觉难恐亦未免为气禀物欲所累也
同上
气禀物欲均为害性然物欲之害易见气禀之害难知然气禀有二若昏而不明则随所学可以渐进于明若偏而不中则强者只见得圣贤刚处弱者又只见圣贤寛和处不知如何
所学渐明则所偏亦当渐觉矣
体察情之动处
为学功夫固当有先后然亦不是截然今日为此明日为彼也且如所谓先明性之本体而敬以守之固是如此然从初若都不敬亦何由得有见耶
先生序此四者为格物之先窃谓学者欲从事于学必先明乎此而后进学之功有实地之可据茍为不然则终觉散漫无统而所学终无所归宿矣
或问中此叚只是説从自己身心上推去到事物上都有许多道理但要逐节逐件识得不是只要如此包説也
答李敬子【燔】余国秀【宋杰一本无余国秀】
燔气质躁迫每于先生强探力取之戒积渐涵泳之训玩味用功但临事时终觉为害今只靠定视听言动常于此四事上着力又以义理融液之颇觉得力然终是病根常在
不须如此做伎俩但才觉时便克将去莫更计较功效迟速也后叚放此
燔窃谓顔子四勿今人非不欲如此只为不知其孰为礼孰为非礼顔子所以才闻克复之语便知请问其目才闻四勿之语便承当去虽是资质絶人亦必是素于博文约礼上用功今之学者且先以博约为先而四勿之戒随其所知施之应酬渐渐望其贴近庶有实効
既知如此何不用力然博文约礼亦非二事而异时之深纯亦不外乎今日之勉强也
燔窃妄谓性之者多由内以达诸外而自不废夫在外之功反之者多资外以养乎内而始有契夫内之理如顔子之四勿曾子之三省与夫博文约礼动容正顔之事皆资外养内之事也今之学者唯当悉意于此
勿之省之亦由内要之内外不是判然两件事也燔窃谓先生教人只是欲人持敬致知克己以复其性其间条目却是多端
自做功夫看即自见得不须如此泛问也
燔谓敬斋箴后面似少从容意思欲先生更着数语使学者遵守庶几无持之太甚转不安乐之弊
前己言之矣
燔祖妣捐弃朋友以刘辉嫡孙承重事见告遂申州以请于朝续凖报许后见范蜀公亦尝论及乃知辉非茍然者而舜弼始终以为此事只当从众今事已无及但朋友间不幸而值此不知当如何
若父若祖之嫡长子已是父之嫡长子即合承重无疑如其不然则前日之举为过于厚亦不必以为悔也朋友之问则但当以礼律告之不可使人从已之误也当言循理守法不当言从众
燔尝疑伊川平日断不肯与人作墓志不知其意何在至太中及明道又却用之而其叔父侄女之类亦复自作何也
伊川先生初无断不作志之説疑以不能甚工于文又或未必得其事实故少作耳集中亦有叔父墓志者施之于家可无前二者之虑也
燔家中旧有祖产今欲禀家叔诸房各以人口多少备办经用储之堂前以为久逺团圞之计然众志难谐未有所处
诸位各办嵗计其力不能办者如之何此须熟虑博访其宜不可草草也
燔免丧之后亲戚朋友劝以赴部以病不能行或以为教官可以请祠燔欲姑守前志且为养病读书计
未知不仕之意有何义理只可自以大义裁之不须问人亦非他人所能决也若无正定义理则为贫而仕古人有之不须如此前却也
燔尝谓欲君德之美当重保傅之选欲士风之美当正教取之法欲吏道之良当久其任欲民俗厚当兴礼乐欲彊甲兵当仿寓兵之意欲足财用当急农桑之务
大槩是如此然须更读书穷理博观古今圣贤所处之方始有实用不为空言也
燔谓后世人才不振士风不美在于科举之法然使便用明道宾兴之诗伊川看详之制则今之任学校者皆由科举而出亦岂能遽变而至道哉
明道所言始终本末次序甚明伊川立法姑以为之兆耳然欲变今而从古亦不过从此规模以渐为之其初不能不费力矫揉久之成熟则自然丕变矣
燔谓释老之学所以舛谬只缘未能致知但据偏见直情径行所以与吾道背驰使其能求通于圣人则其所至岂小小哉又尝求二氏之学所以盛衰之故释氏主于心縁其就根本上用力故久而愈炽老氏主于身縁其所执亦浅狭故久而微削
且熟观义理久之自然精密未须如此椿定死法也燔外家司姓外祖早世外曾祖复子一戴姓者戴死无子只一女舅氏为之服三年丧且合葬祖茔祠之家庙屡禀之舅氏迁戴氏葬之他所改外祖合葬外【不是】祖母之侧除戴氏之享使其女主之量分产业使之备礼事今虽未行而朋旧多以为然续又思之【云云】
初説甚善然亦有一句未是以河广之义推之可见又思以下则又过矣不共戴天谓父母见杀而其人不死者耳移之于此似非其伦若果如此则礼经何为而制服邪夫死而嫁固为失节然亦有不得巳者圣人不能禁也则为之制礼以处其子而母不得与其祭焉其贬之亦明矣
燔见朋友间多有増亲年以希恩霈者且悔之又恐兄弟间有坚欲陈乞者燔以为不若作一状子刺破乞备申省部照防方为坚决
兄弟若欲陈乞但委曲为陈不可诬亲以欺其君之意足矣何必作此痕迹邪
燔因与朋友论及冒贯赴试事以为岂可不攻独国秀以为不须攻幸一言以定众志
不知要如何攻若只经官陈状乞泛行约束即不妨若指名告示聚众殴击则非所宜矣
燔窃谓明徳新民不是自己一切事都做了后方去新民随所及所值而为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