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真诠 - 第 18 页/共 19 页

篇首直接“青龙山玄英洞”,即指示黑洞洞地气象。盖青龙为东方阳中之阴,外明而内暗,如“男子四大一身皆属阴,不知何物是阳精”是也。务借一点阳光,转辗内照,战退群阴,方为去假认真,知时识候;急须黔察精进,发大勇猛,毋自错认,耽误了也。故提纲特下“大战”二字,以提醒之。      行者变火焰虫自照入洞,看妖精关门熟睡,竟如长夜,岂不是一块纯阴,与黑暗地狱相似,无分宵旦耶?唐僧在暗中讶“西方景象不同”,谓“此时正月,萤虫蛰振,为何就有萤飞?”评者为唐僧能识气候,而不知唐僧正坐不识气候也。盖阴阳有颠倒之理,进退无一定之候。经云:“冬至不在子,卯酉徒虚比。”若执月令而识飞萤,是执夜半为子时,晨昏为卯酉也。大错!大错!故行者急承之曰:“师父啊!为你不识真假,误了多少路程,费了多少心力!”噫!此等闲言冷语,已足令错认阴精、懒惰失候者惊出一身冷汗。夫萤光遇夜而显,为阴中之阳,若能时时回光返照,亦足指引迷途。唐僧之讶其非时,与假佛之关门熟睡,同一昏惑,能不供招认罪?深锁牢关,急欲解锁脱逃,犹掩耳偷铃,岂可得之数哉?沙僧道;“莫是暗害我师父。”呆子道:“偷油的贼怪。”处处俱说出他脚色履历,’大是醒目。      “此时约有三更时候,半天中月色如昼”,而八戒、沙僧受缚者何也?月为阴中之阳,阴气乘时而动,弃暗就明,故能取胜,亦暗合时候之一验也。但丑者土也,木能克土,应上东天,何以行者反上西天?见太白金星,查其来历,乃穷源悉委之策,在真金处究其假也。前玉华州擒狮应上西天见如来,何以反上东天见东极妙岩太乙天尊?在真一处制其纷也。同一运用,玉华之虎口洞,金平之青龙山,俱见阴阳倒颠,映带互发之妙。      “犀半成精,惟四木禽星可以降伏。三妖看见四星,现了本相,各各顾命奔逃。”读者谓木能克土,五行之常理,别无深义。不知此处正见真假之辨。盖真仙之道,逆用先天之阳,以火炼金而真金现,元夜视灯之妙也;假佛之精,顺用后天之阴,以木克土而假土崩,三更偷油之误也。      遂于洞中救出唐僧师徒,收拾许多珠玉金宝等一段,乃木来助火,而荡涤埋土之真金,如珠宝之增光;土被火伤,而剥落附金之假土,如兕犀之遁迹。故三牛奔命,不敢赴南方火旺之乡,而反入西海水深之处,欲于我克处求生,而不知在生彼处寻死也。违悖乖讹,无知误用类如此。      经曰:“火生于木,祸发必克。”采阴植木,火发自焚之祸也。四木与天蓬一气,故其议声罪三犀,必须的决,诚知理明律也乎!乌能不按律执谳?曰:蠢尔牛精,披毛戴角,罔识“三羊开泰”之义,谬矜三牛成奔之能。嗜闲好窃,惑众聚财。假佛面以啖生灵,肆行阴险;驾妖风而吸脂髓,广播猖狂。消长之机全昧,趋避之哲毫无。扫党焚巢,明彰国法;骈首脔尸,大快民望。呵呵!行者驾转金平府,半空中一翻号令,真法雷化雨,贤愚共仰者也。      师徒五更早起,暗渡陈仓,其亦有惩于偷安错认,误了路途耶!今而后,须急早修行,莫再差!      第九十三回 给孤园问古谈因 天竺国朝王遇偶      悟一子曰:此篇从头到尾,翻复数过,掩卷沉思,而终莫得其解。苏子曰:“读书不求甚解。”然则以不解解之也可.倘强解之曰:修道者修心而已,心本空洞无物,有何言语文字?篇中“无言语文字,乃是真解”,即是“谈因”。唐僧、行者道“解得”者,解此也;“布金禅寺请得世尊说法”者,说此也;“天下多少斯文,肚子里空空”者,空此也;“老和尚、唐僧给孤园玩月,听痛苦之声感触心酸”者,感触此也;所谓“悲切之事,非这位师家明辨不得”者,明辨此也;“三藏与行者听罢,切切在心”者,切切此也;“万望到国中广施法力”者,广施此也;“谈因”之说,然耶?否耶?      倘强解之曰:修道者采取元阳真气而已,必身心和合而阴阳配偶是其真解,谓之“遇偶”。“乱纷纷都去看抛绣球”者,去看此也;“行者不忘老僧之言,同去彩楼辨真假”者,辨明此也;“假公主知唐僧今年今月今日今时到此,而假借采取”者,采取此也;“楼上齐声发喊道:‘打着个和尚了!’”打着此也;“我三人入朝,其间自能辨别”者,辨别此也;“行者道:‘呆子莫乱谈!且收拾行李,好进朝保护’”者,保护此也。“遇偶”之说,是耶?否耶?      强解之,姑强听之,而实否否,然舍此而别求真解,便令人莫可思拟。盖此为正法限,乃教外别传,不可以言说。诗中“道在圣传修在已”七字,已解得明白,言可传而不可解也。      唐僧自乌巢禅师传授《心经》之说,“颠倒念得”,行者何以云:“师父只是念得,不曾求他解得?”三藏未曾解得,一经提醒,便说“‘猴头,怎又说我不曾解得?你解得么?’行者道:‘我解得。’自此再不作声。”读者认是夫子呼参也,唯不知彼以师授徒,此以徒授师,乃是仙道逆法,别有旨趣。八戒逼住请解,沙僧说:“大哥扯大话,哄师父走路。”俱是不知解者。故唐僧说:“悟空解得是无言语文字,乃是真解。”      何为真解?昔南泉示众云:“心不是佛,智不是道。”陈尼丸云:“别有些儿奇又奇,心肾原来非坎离。精神魂魄心意气,观之似是而实非。”吕公曰:“四大一身皆属阴,不知何处是阳精?”又曰:“莫执此身云是道,独修一物是孤阴。”提朗禅师问石头:“如何是佛?”头云:“汝无佛性。”无业禅师貌状俊伟,见马祖,祖曰:“巍巍佛堂,其中无佛。”僧问于善觉禅师云:“狗子还有佛性?”“我非众生。”云:“既非众生,莫是佛否?”师云:“不是。”“究竟是何物?”师云:“亦不是物。”云:“可思见否?”师云:“思之不及,拟之不得,故云不可思拟。”杏坛之性,无不可得,而闻子舆之养气为难,言三教圣人皆不执心为道,务至于格物致知之极处。若解《心经》而为即心即佛,是不解色空、空色之妙也。其妙不可以言语文字传,故行者“再不作声”也。然非心非佛,非可以心悟,必待师传而后知。故当日给孤长者以黄金为砖,布满园地,方买得太子祗园,请得世尊说法,其莫得而轻传有如此!天下多少读斯文者,肚子里空空,谁人晓得?深可悲惜!若认此等空空冷语,谓系文人郊、岛之消,浅而又浅矣!      提出“百脚山”,隐示纯阴之处非可行动;说出“鸡鸣关”,须待一阳来复时也。“此时上弦月皎”,明示道体所在。“忽有道人来报:‘老师到来矣。’”领到给孤园说法之处,玩月而行,澄心静听,忽闻悲切之声。“悲”者,“非、心”;“切”者,“刀圭之土”,非心而实切也。妙矣哉!“所言悲切之事,非这位师家明辨不得。”非遇唐僧这般人,再作声不得。“是无言语文字,乃是真解”。      “旧年今日”,上年上弦月皎时也。“正明性月之时,忽闻一阵风响,就有悲切之声。到祗园台上,乃是一个美貌端正之女。”此风月之中,明示世尊说法处,忽散天花,落下天女,而非可认作妖邪也。此世尊已将正法眼授之玄奘矣。故三藏与行者听罢,已得其妙,可切切在心矣。切切者,刀圭也。师徒临行,老僧又向叮嘱悲切之事,行者笑道:“谨领!谨领!”正授受已明,拈花微笑时也。如金鸡一唱,而忽然惊醒,可上大路,一同过关,不复为百脚山所阻矣。      自此直抵金城天府,同赴彩楼看抛绣球。“彩”者,五采,五行焕发之色;“球”者,太极,阴阳浑全之形。唐僧忽想“先母也是抛打绣球,巧遇姻缘,结了夫妇”。妙矣哉!从生身之处,悟到这段姻缘,乃是本来面目。篇首诗云:“不论成仙成佛,须从个里安排。”噫!谁能不从父母生身之处安排下来耶?假公主欲得和尚真气,以成天仙;真和尚不可被假公主迷惑,而入地狱。行者能辨真假,正是解得《心经》也。      行者设“倚婚降怪”之计,唐僧点头自知,天竺国王不识,假公主亦不识。八戒、沙僧互相打诨,驿丞言语颠倒,《法华》所云“若说是事,一切世间诸天及人,皆当惊疑”者是也。予今扯长话篇,并未解得《心经》一字,与“再不作声”无异。当日唐僧祗园步月,遇老和尚,忽闻悲切之声而悟。读者请勿复执文妄想,其亦遇老和尚,闲步上弦月色,听悲切之声而可乎!      第九十四回 四僧宴乐御花园 一怪空怀情欲喜      悟一子曰:此下二篇本不欲解,恐解之而愈不识也。如来云:“若说是事,一切诸天及人,皆当惊疑。”世人惊疑,器识浅钝,姑置勿论,云何诸天亦复惊疑?则其间必有可惊可疑之事。故不欲解之,以滋人之惑。读者谓是空桑之演义,漆园之寓言已耳,亦莫能解其所演何义,所寓何言。甚将篇中之玉兔,取南风以相谑,真是罪孽!试取书中之显见者解之,或可不事惊疑。      人尽读《西游》矣,前篇“谈因”之“因”字,不当重读耶?“因”者,由来也。此回即谈父母未生以前之因,与受生以后之来因也。人尽读《周易》矣,前篇“遇偶”之“偶”字,不当重读耶?偶者,阴爻也。此下回即明《乾》动而陷于《坤》,以成《坎》;《坤》动而陷于《乾》,以成《离》之配偶也。当日世尊度世婆心,谈因说法,欲脱生死者,必知其生之因,而后可以学死。如治病者,必知其病之根,而后可以下药。故前篇将入给孤园而先谈因,此回将入御花园而先问因,惟有御花问因之妙,然后晓得给孤谈因之理。所以留在此处说出来因也。      唐僧至金銮殿,国王问道:“僧人从何来?”唐僧奏道:“往西天求经,因有关文,特来朝王。”已经说出来因矣。及三人召至午门,午门者,《离》门也。三个齐齐站定,乃离□卦爻图略(上下各一阳,中一阴)之象。国王问道:“那三位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因甚事出家?取何经卷?”非问来因乎?唐僧叫道:“陛下问你来因,你即奏上。”非问来因乎?行者奏道:“父天母地,曾拜至人,学成大道。只因乱蟠桃,反天宫,压在五行山下。”非来因乎?八戒道:“一生混沌,遇一真人,谨修二八之工夫,敬炼三三之前后。只因蟠桃酒醉,戏弄嫦娥,遭贬临凡。”非来因乎?沙僧道:“因怕轮回,得遇仙侣。养就婴儿,配完姹女。因为蟠桃会上,失手破盏,贬在流沙。”非来因乎?倘不识解因为何因,则三公履历备见前书,此番似觉重赘而无谓矣,岂知为大道之根由,自当于布金寺世尊说法之处发露,必当于御花园行法之处究明也。然唐僧来因虽已说过,行者云:“幸我师出东土,拜西方。”八戒云:“保唐僧径往西天。”沙僧云:“随唐朝佛子往西天。”似于三公口中重叙一遍,又见其师徒原属一体之来因也。      三公俱是蟠桃会来,又见其兄弟本属一气之来因也。三公原来《乾》体,只因一动而为,一奇变为偶,而真阳陷,《坤》因之而成《坎》,《乾》因之而成《离》,正恍惚之间,阴阳匹配之所致,乃来因之正理也,遇偶也。若前之真公主落陷于布金寺中,纯《乾》之地而成《离》象;此三藏师徒都到御花园中,《坤》宫之内而成《坎》象,来因之异数也,亦遇偶也。      篇中妙义难尽。如行者道:“我们出家人,得一步进一步。”兹“谈因”、“遇偶”,可谓“进一步”矣。      试为诸人再进一步,非如世尊所说之事为何惊疑者,幸勿惊疑。真公主者,即唐僧三徒之变体;唐僧三徒,即真公主之分身也。何也?真公主内阳而外阴,虽女象而实男子也;唐僧三徒外阳而内阴,虽男象而实女身也。《悟真篇》曰:“日居《离》位反为女,《坎》配蟾官却是男。不会个中颠倒意,休将管事见高谈。”此因之可常谈者也。      试再为诸人进一步:假公主者,即唐僧三徒、真公主之假身;唐僧三徒、其公主,即假公主之假身也。何也?天宫之一动而嗔欲生,月宫之一动而嗔欲生,皆因一动也,总为一怪也。因有月兔之一怪偷走阴宫,因而混乱入宫,因而颠倒天宫,因而难以平静结果也。然则假公主非玉免为之,皆因唐僧三徒、真公主为之也。唐僧今日之陷于《坤》宫,非假公主陷之,皆因行者大反天宫,自陷之也;唐僧今日之招赘于假公主,非假公主招之,皆因八戒醉戏嫦娥,自招之也;唐僧今日之打着绣球,非假公主打着,皆因沙僧打破玻璃盏,自打之也;真公主之被陷于布金寺者,非假公主陷之,皆因素娥一掌思凡,自陷之也。五行总为一气,三僧总为一僧,分其相,则可为四;万真不过一真,一怪变为百怪,要其归,则无非一。若然,则真公主又即为唐僧三徒,唐僧三徒又即为真公主。唐僧三徒、真公主,又即为假公主。今日之抛球招赘,非假公主为之,皆因素娥之一掌为之也。此因之不可常谈者也。      再进而谭之:以男求女,礼之常也。假公主何以以女而求男,若娶妇者然?此颠倒之故,诚有其因矣。试再为诸人进一步:通百回中之千妖百魔,皆一怪也,皆因假公主之一怪为之也;通百回中干魔万难,皆一动也,皆因真公主之一掌为之也。其真假之因,诚有莫得而辨明者矣!此来因中有“遇偶”之妙也!试欲再为诸人进一步,恐有涉于可惊可疑之事,故不得不因是而止也。      篇中“行者想着长老之言,就此探视真假。”说道:“是真女人,你就做了驸马。”又说:“拜堂时一齐大闹领去。”“师徒相随,更无刻离。”俱是欲辨明因果,自求超脱之义。“镇华阁”当辨明金之真,“留春亭”当辨明留之假。人留春,上镇华,须从假而识真;各饮宴,强随喜,又以假而应假。春夏秋冬,宜对景而忘情,假中有真;喜会佳期,虽彼倡而此和,真中有假。衔杯酣睡,真也而非真真;耍子叫喊,假也而非假假。十二佳辰,原有佳妙;一团花锦,却是虚花。昭阳宫奏丑恶,恐以真而破假;御花园,掐指算,恐以假而破真。管放心,闪闪身,真可为假;去灵山,便转身,假可为真。出真身,变蜜蜂,假合卺,鳷鹊宫,假假真真,不可泥状。然其来因,犹易明辨,惟布金寺老和尚所言真假之因果,非唐僧三徒莫能辨明也。请熟玩下篇,“遇偶”中又有来因之妙。      第九十五回 假合形骸擒玉兔 真阴归正会灵元      悟一子曰:金乌玉兔,日月之精灵;晦朔望弦,阴阳之交合。天人本无二理,神运自有同规。月借日之光以为光,阴承阳之用以为用。甘入轮回者,心随气转,而真假互为乘除;能逃死生者,性存气返,而真假终归一相。急须明辨,狠力擒来;切莫差迟,任伊归去。      此篇正明辨真假之来因,乃《心经》之真解。布金寺长老叮咛悲切之事也。明即在明之中,辨不出明之外。月色正明,金气盈轮,指月印证,配偶成真之妙道,在是矣。其下手功夫,只在见色不色,全不动念。故篇首行者见师父全不动念,暗自夸道:“好和尚!”不动念的根基,须要看得破,识得真假。行者看破,叫道:‘师父,公主是个假的。’长老道:‘是假的,却如何叫她现相?’”噫!妙哉!识得假中真,便是西来佛。盖假者,假公主;假假者,是何物?假中还有真,必现真相,方是明辨。      “如何叫他现相”,则必有法矣。行者道:“使出法身,就此拿他。”可见行者也是假相。若不现本相,是以假合假,其真莫辨。故“现了真相,上前揪住,骂道:‘你在这里弄假成真,骗我师父的真阳.’三藏抱住国王,叫:‘陛下莫怕!此是我顽徒使法力,辨真假。’又劝娘娘:‘莫怕!你公主是个假做真形的。”处处题醒“真假”二字。      “那假公主解脱衣裳,甩落首饰,急弃其假.精着身子,与和尚争打。”此等处都是天机真妙,无丝毫着假矣,此假合中之真也。迨交战之久,而赶近西天,乃西方金物也,回身就于西天门外相持,忽“将身一幌,金光万道,径奔正南上。至一座大山,按金光,钻入山洞,寂然不见。”可知西是本乡,而南为寄身之地。《易》曰:“西南得朋,可与类行”者是也。      行者收兵回转,仙师于此处指出妙道,曰:“此时是申时矣。”何以忽着此一语?“申”者,金也,壬水长生在申,此申即为长生之申。时耶?申耶?有“申时”耶?隐语跃跃。夙有仙骨者读至此语,当恭设香案,俯伏百叩,曰:“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至仁至圣、至灵至妙大菩萨。      国王道:“既然假公主是妖邪,我真公主在于何处?”行者道:“拿住假公主,那真公主自然来也。”真即在假之中,擒得假者,真者自然而现,此就假救真之正法眼。到此田地,谨宜保护。“分了内外,心上挂怀。”此一段乃防危虑险工夫,最为吃紧!如此,方可辨明真假,不至空费心力。      “到正南山上,那妖钻入窝中,虚怯隐藏,山神告道;‘此山亘古至今没有妖精,乃五环之福地也。大圣要寻妖精,还是西天路上去有。’”此是知识低浅,不能辨视真假之处。不知五耀环阳之地,正金精潜伏之乡。及“寻至南山绝顶上窟中,见两块大石将穴门挡住。用铁棒撬开石块,那妖果藏在里面,‘呼’的一声,就跳将出来了。唬得山神、土地倒退忙奔。”所谓说破鬼神惊骇者,此也。大修行人,识得有山绝顶,有五色莲花出现,便解得大地山河,只是一粒宝珠藏纳。假中有真,真中有假,谁人辨得了耶?      忽见太阴星指明玉兔偷走一载情由,说出素娥思凡一宗公案,识破真假来因,“打滚现了原身”。可见即以太阴之明,明太阴之真假;而一明之外,无余明也。“正南上一片彩霞,光明如昼”,正玉兔现相归真之候。“行者高叫”,分明唤醒迷人。“八戒动淫”,乃是切戒淫欲。“国王又问前因”,知假公主为真玉兔,而真公主恰为假玉兔。去其假,寻其真,布金寺中老和尚叮咛悲切之事,从此可明辨矣。迨玉免收归月府,而真阴迎还天竺。溯玩月观花之夙障,叙抛球假合之姻缘,写母子分离之悲切,改宝华降伏之制度。余绪闲言,均关至理;而明辨真假,更须心悟。      进而明之:假公主者,固假也,假合形骸而假也,其未假合之先则为真;未擒之时,为假公主也,既揭之时则为真。假也而实真,人辨之乎?真阴者,固真公主也,真阴归正之后,而为真也;其未归正之先,则不得谓之真。归正而始可会灵元也,其未归正之时,亦得谓之会灵元乎?亦假也。真也而实假,人辨之乎?      更进而明之:玉兔者,仙兽也;素娥者,仙女也。月宫之中,只玉兔一点仙灵,诸仙之药,皆赖其杵捣而成。月宫可少素娥,不能少玉兔也。玉兔为王宫之假,而为月宫之真;素娥为《坤》宫之真,而为《乾》宫之假。又不可不辨。      前篇行者称:“女之夫为贵人,岂有不坐之理?”“坐”字,两“人”合一“土”。土中有戊己,人非此土不能配偶,“坐”字为“切切在心’之妙也!佛祖曰:“乾坤之内,宇宙之间,中有一宝,秘在形山,不在心肾,而在于玄关一窍。”“贵”宇,即“中有一宝”之象,称为贵人,亦“悲切之事”之妙也。若“天竺”、“宝华”名色,言“天”为“二人”,“竺”为“二个”,其中有宝生华,又“遇偶来因”之妙也!篇末“了性”、“真空”四字,非灭性虚寂者比,亟须明辨。      第九十六回 寇员外喜待高僧 唐长老不贪富贵      悟一子曰:此下二篇,明护法之祸与灭法之祸同。彼以杀万僧为喻,此以斋万僧为名。修道者须察识关心,倚有大德量、大脚力者为护法,不可炫耀资财,以召灾祸也。      篇首“三藏问徒弟道:‘此处又是什么去处?’行者道:‘不知,不知。’”两“不知”,正是眼目。盖人心叵测,而事变无常,虎坐门楼,而有斋僧之主,岂曰虎口不可以就食?寇姓员外,而无劫人之行,何疑寇部而怀嫌?老妪不怕丑陋,识天人下界,何以前恭而后倨?心叵测也;儿子颇有同心,亦倒身下拜,何以善始而恶终?事无常也。      春尽夏初,天道方亨之日,听二人闲论兴衰,切须关心猛省。铜台府,可与同金之处;地灵县,幸到人杰之乡。“惹得市口里人都惊惊恐恐,猜猜疑疑,围绕争看。”形容不善韬晦,显露圭角,惊愚骇俗之足畏也。见“万僧不阻”四字,已得护法之人,而灵山不远矣。      可惧者,妇人小子,拂意怀嗔,搬弄是非,如“穿针儿”、“小秀才”,真绵里裹针、根莠败秀。可戒者,主人好名,高悬奖善之额,宾客填门,喧传鼓乐之声。结彩张筵,挥金夸胜,以为尊师取友,而不知为开门揖盗,谓之寇员外,自寇之也。盖好客则惊人耳目,而觊觎者乘之;不贪反违人意愿,而嫉妒者衔之。所谓“无贪犹取恕,剧喜必生优,众女兢闺中,独退反成怒”也。      唐僧到华光行院,见华美光耀而行违悖“良贾深藏”之训。忽然黑云大雨,一时骤至,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可不防之意。结云:“泰极还有否,乐处又逢悲。”信然。      第九十七回 金酬外护遭魔毒 圣显幽魂救本原      悟一子曰:此承上篇,明人心叵测,事变无常,泰中有否,乐处逢悲,无足怪异。须精彻幽明感通之理,预防变幻不测之虞。借大脚力以镇压群愚,运神通力以救护原本,与灭法国紧相对针。      彼以灭法而杀僧一万,不曾杀得个有名的僧,要四众凑杀做圆满,凶矣,而未足为凶;此以护法而斋僧一万,不曾斋得个好僧,要四众凑斋做圆满,吉矣,而未足为吉。见吉凶无终穷之理,而心愿难满也。      彼避杀在柜而被盗,此避斋被盗而在狱;彼官兵逐盗而获四众,此四众获盗而被官兵;彼在小二店暗窃衣帽,此在禁子前明献袈裟;彼杀僧而反剃光头,此斋僧而忽遭飞脚;彼作恶而一夜大觉,此为善而顷刻长眠;彼用千手剃遍国中,此只一脚踹满县堂;彼娘儿两个商量宿客,此母子三人算计陷僧;彼行者与寡妇说透面前世务,此老头与妈妈酷肖背后闲言;彼在阳世间显试手段,此在阴间里暗弄神通;彼剃发僧是行者而全然不晓,此上盗绝非四众而偏肯认真;彼遭灭法而钦法,此遇护法而犯法;彼行者扮商冒俗,此行者捏鬼装神;彼见作恶不可恃,此见为善不可矜。      即本文而论:员外姓寇而被寇,唐僧求道而得盗;死员外倒会说话,活强盗不能开口;和尚做问官而放真贼,刺史执诬状而勘平僧;师徒还赃而受赃,各盗行劫而失劫。诳告者信口嚼舌,而现据赃证;归明者数尽限终,而反增寿考。生前留僧不住,死后却忽回来。花扑扑,送僧出户,鼓乐喧天;明晃晃,惹盗进门,悲啼满地。事情变幻,反反复复,倒倒颠颠,不可名状。总形容多财者必暗遭飞脚,有道者易招苦恼,非有踹满县堂之大脚力,不能摄服群愚,消解魔毒.故有道之士,于本原之地谨自维持,暗加防护,不使偶一失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