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 第 14 页/共 31 页

吕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而道非一二三也求之于度数则不出乎数之中故五年而未得道分而为阴阳而道非阴阳也求之于阴阳不出乎天宇之大故十有二年而未得道之所以不可献之亲告之兄弟子孙者以中无主外无正也中无主则我欲授之而彼不止外无正则彼欲受而我不行物之有主固有之也道之在已有其固有而已莫之有而有之是中无主而不止射之有正所以受之也道之于人与其所受而已莫之受而强之是外无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于外圣人不出以其无正也由外入者无主于中圣人不以其不止也不则不能推而纳之之谓也然则道非可求之于度数阴阳求诸己而已非可献之于君亲自得而已名者不可多取多取则得之荡也仁义不可乆处乆处则觏而多责逍遥则无所不适苟简则其求易赡不贷则不与物交如是则凡所采者莫非真也不能让禄知有富而已不能让名知有显而已不能与人柄知有势而已而亲权者操舍之累害性尤甚一无所鉴观浊水而迷清渊不休则天刑之不可解怨恩至生杀八者正之器非正之道唯循大变而无所湮乃所以用其器之道也以其道用其器此正之所以为正也天门者循大变而无所湮者所由出入也以为不然则天门弗可知矣   疑独注夫道妙在阴阳之外其粗在度数之间于此求之而未得必无思无求然后得之于阴阳之外也既不可进献其上又不可告于其下者无他也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思之所以尊德性学之所以道问学中无主言其不能思外无正言其不能学由外入者学中无主以思之则外入者不止于心由中出者思外无学以正之则中出者不行于人道由中出不为外所受则是不止圣人不出学由外入无主于中是不能思圣人不出显藏也易曰辉光日新其德由中出者也君子多识前言往行由外入者也由中出者所以致广大由外入者所以尽精防此道之所以全也名者天下公器若有私则是不实之名不可多取仁义之于道犹传舍之于路只可一宿不可久处言不着于仁义之迹也逍遥无为不贷无出采真之游即天游也嗜富好权之人心灵愚昧不能鉴见理以窥其所不休息者是天之戮民也怨恩至生杀八者唯大人用之然后为正之器天门者精神往来一阖一辟万物出入于此其变无穷也祥道注庄子以孔子行年五十一而不闻道寓言以明道之不易闻也度数不过于五阴阳不过于十二仁以立人故假道以行义以立已故托宿以处然假道以行非不宿也孟子以仁为安宅为广居是也托宿以处非不行也孟子以义为正路为大道是也贷应彼之乏而终以见还田者兴作利飬之地食于苟简之田然后甘其食立于不贷之圃而后善贷且成也碧虚注孔子明有用之用而未得无为之道道者无丝忽可度量无小闰可数无支干可推寻故求之而未得也老聃告以道之为物君亲臣子莫得传授者难其器也中无原本则吉祥不止外无质正则至德不行妙意出乎圣人之懐外无受道之质妙意虽明犹不出也至言入乎学者之耳内无容纳之量莹自惑至言何尝耶名者实之宾多取则招患仁义非一定之法蘧庐岂安居之处古之至人假而行之寄而居之游于自得之场餐于莽苍之野连墙而不相往来是谓采真之游真则不伪矣矜富者怯禄夸荣者惜名恃权者多忌俗态之常也有鉴则知止知止则不辱怨恩等八者名实之所系名当其实则器不滥矣逆变则塞塞则名实名正则实正或矫而为之是灵府不通也   鬳斋云度数礼乐也阴阳物理也五年十二年初无别义但言精粗求之乆而未得耳自道而可献以下四句发得极妙学道者虽有所闻于外而其中无主非所自得留之不住也外无正者我无所得则外无质正何以自行由中出者此谓教人我言自中出而汝不能受则圣人不告汝矣由外入者此言受教至言自外而入汝之听汝未有见而中无主虽闻亦无所得非圣人有所也此四句极精防道不可传病在此四句而已名不可多取此讥儒者好名仁义不可乆处为其有迹觏见也有声迹可见祸患之所由生假道托宿过则化之意苟简不贷易飬无出皆不费于我是谓采取真实之理也富显权三者操之而患失则栗舍之而迷变则悲略无所见以视其所不休迷而不知反者也心无见而不能反视其迷此天夺其魄也怨恩等八者有此人世则有此八者之用用所当用曰正必无心者方能用之大变造化也能顺而无汨则在我者正而可以正物苟未能无心而以是为不然则胸中之天昏塞矣诗曰天之牖民便是天门之意   度数之学可以律历考也阴阳之学可以气候推也道之为体不关律历不渉气候所以于此求之而未得唯无心而任化者不期合而与之合非求索所可得也使道而可献至莫不与其子孙言道不可以有心传不可以私意得也中无主谓内无质故道不舍止外无正谓世无师匠故道不流行若郢人之于匠石则中有主外有正故能成其妙斫况至道授受之防神交心契于恍惚杳防者乎夫圣人以道觉民犹天降甘露未尝择地然非琼瑶之气不能容受此不受于外无主于中之谓也名多取则毁至而害生仁义乆处则迹见而多责至人所以假托之而无滞迹故世间忧患无由及也以逍遥故无为以苟简故易养以不贷故无出则虽物绕乎前吾亦何事之有是谓采真之游言不容一毫私伪于其间如天之运出乎自然而生生化化未尝息此人之所以贵道之所以神也而世俗皆以富显权三者为是而不能让操栗舍悲将无复逍遥之日矣此之谓不休而一无所见以烛之是天刑之不可解也怨恩等八者正之器唯正人能用不失宜如喜怒哀乐虽圣人不能尽无在乎中节耳循大变而无所湮谓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者是己巳正而后器正器正斯可以正物其心以为不然则是泰宇不虚何足以论道天门喻心之虚眀心法如眼岂容有物哉   孔子见老而语仁义老聃曰夫播糠眯目则天地四方易位矣蚊虻肤则通昔不寐矣夫仁义然乃愤吾心乱莫大焉吾子使天下无失其朴吾子亦放风而动总德而立矣又奚杰然若负建鼓而求亡子者耶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以为辨名誉之观不足以为广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孔子见老聃归三日不谈弟子问曰夫子见老聃亦将何规哉孔子曰吾今于是乎见龙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乎云气而飬乎阴阳予张口而不能嗋予又何规老聃哉   郭注外物加之虽小而伤性已大使天下无失其朴质全而仁义着矣风自动而依之德自立而秉之斯易持易行之道若揭仁义以趋道德之乡犹击鼓而求逃者无由得也夫鹄白乌黑自然各足无所偏尚故至足者忘名誉忘名誉乃广耳言仁义之誉皆生于不足若鱼之相忘于江湖乃忘仁而仁也孔子谓乃今于是乎见龙言老聃能变化因御无方自然已足也   吕注至人之心若镜而仁义然乱之岂非播糠眯目蚊虻肤之比哉天下莫不有无名之朴而能使之无失则放风而动总德而立矣言其自动自立又奚杰杰然若建鼓而求亡子耶天下已失其朴而救以仁义无异建鼓求亡言以声闻名誉求之也且鹄白乌黑朴之自然何所加饰则名誉之观无所加广于人之性亦若是而已鱼处陆而相呴以湿不若相忘于江湖则天下失其朴而相呴以仁义之湿沫不若相忘于道术之江湖也龙之合而成体散而成章则末始累于其身也老聃以仁义为播糠蚊防则不累于其身可知矣   疑独注朴者道之全仁义道之散风者道之化物德者道之在人使天下无失其道之全但当任其自在依风而动据德而立奚必揭仁义以求道德若建鼓以求亡子耶白鹄黑乌自然而然故不足以为辨也名誉者所以物色而非其朴故不足以为广也鱼处陆而湿沫相濡虽顷刻相亲而性命之理已失不若相忘江湖各自足也薄俗相亲以仁义特一时之爱而性命之理已失不若相忘道术各自足也古者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盖以此孔子闻老聃之言变化无穷叹其犹龙而合散无常也口且不能言何规老聃哉   碧虚注骈于仁义者犹秕糠眯目枝于聪明者犹蚊虻肤欲不愦乱可得乎不雕琢则朴全仿淳风以化物总至德以自完足矣又何苦荷担仁义奔走陈迹哉犹鹄白乌黑物自群分夫何足辨涸鱼之呴濡相济矜恤之情见矣不若相忘江湖之为乐也孔子见老而云见龙夫龙防防元气合而成体也飞焕烂散而成章也出处无心故乘乎云气动静以时故飬乎阴阳老聃圣德莫测若是余规谏何施哉鬳斋云肤眯目偏逆心之譬毒言其苦愤逆也放风顺化总犹执也若使天下不失其本然之朴则皆顺化而行执德而立何待教乎犹负大鼓而求亡子无由得也夫鹄白乌黑不待浴黔自然之质不足致辨以名誉观示天下便有是非此心不广大矣鱼之呴濡能几何若处江湖则相忘于水喻至道之世各循自然无所是非上下亦相忘矣合而成体浑然者也散而成章灿然者也言龙在天地之间可见而不可见也乘乎云气在造化之上养乎阴阳以天地之道自乐也   孔子见老聃而语仁义无异道尧舜于戴晋人之前故聃以播糠眯目蚊虻肤喻仁义之愤心盖借是以针世人之膏肓使天下各得其浑然之真则化物也动之以风治身也立不失德奚必杰然自标仁义之名以为道之极致若建鼓求亡子无由得之也夫鹄乌之不待浴黔则白黑之实知之审矣故不必辨至道博大不可名言今乃求之于仁义之誉何足以为广哉犹涸鱼之相濡沫非不亲爱视江湖相忘之乐为何如然今世正以濡沫防爱为仁而不知圣人不仁为仁之至也孔子见老聃归而不谈目击道存不容声矣龙之成体成章乘乎云气飬乎阴阳则动静不失其时德泽足以及物而神化不测者也故古之论圣人神人者皆以龙为喻非夫子不能形容聃之德非聃不足以当夫子之喻然二圣人者皆人伦之至显仁藏用更相发明无容优劣于其间也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四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四十七   宋 禇伯秀 撰   天运第四   子贡曰然则人固有尸居而龙见雷声而渊默发动如天地者乎赐亦可得而观乎遂以孔子声见老聃老聃方将倨堂而应防曰予年运而往矣子将何以戒我乎子贡曰夫三王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其系声名一也而先生独以为非圣人如何哉老聃曰小子少进子何以谓不同对曰尧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汤用兵文王顺纣而不敢逆武王逆纣而不肯顺故曰不同老聃曰小子少进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有其亲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尧之治天下使民心亲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竞孕妇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谁则人始有夭矣禹之治天下使民心变人有心而兵有顺杀盗非杀人自为种而天下耳是以天下大骇儒墨皆起其作始有伦而今乎妇女何言哉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乱莫甚焉三皇之知上悖日月之明下睽山川之灵中堕四时之施其知于虿之尾鲜规之兽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犹自以为圣人不可耻乎其无耻也子贡蹴蹴然立不安郭注亲死不哭民不非也若非之则强哭杀其杀言亲服有隆杀也子生五月而能言谓教之速未孩已择人谓其竞教成也不能同彼我而心竞亲疎故不终天年言兵有顺则天下已有不顺故也盗自应死杀之非杀不能大齐万物而人人自别斯人自为种也承百代之流而防乎当今之变其至于斯者非禹也天下耳言圣知之迹非乱天下而天下必有斯乱儒墨皆起此乃百代之今之以女为妇而上下悖逆者非作始之无理但至理之遂至于此复何言哉虽三皇五帝之治天下亦不免乎敝也子贡本谓老子独绝三王故欲同三王于五帝今又见老子通毁五帝上及三王则失其所以为谈故立不安吕注老子以仁义愤心比播糠眯目蚊虻肤则以五帝三王为非圣宜矣子贡又求之于让争顺逆之间则其迹之尤粗者自迹言之则使民心变固不若亲亲不若一然均不免于治天下而使民有心而巳名曰治之而乱天下者自此始苟为用知岂特五帝三王而已虽三皇之知亦将上悖日月下睽山川其知憯于虿之尾矣兽之伏于山林夜行昼居虽饥渴约犹且胥疏于江湖之上则鲜规之甚也子贡闻其非三皇五帝而不得其所以非故蹴蹴然不安也   林注尸居龙见雷声渊默者神人之事也倨者居不为容应防者不得已而应年运而往言已老也三王五帝圣人之名治天下者圣人之迹名迹不同而有所系故老非之若圣人之心则无不同矣禹治水故用力汤伐桀故用兵文王事殷武王伐纣故曰不同黄帝之时民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故有亲死而不哭者世不以为非纯任天道以治天下也及乎法成于尧则降天而入人民心已相亲矣然礼法未详备故有杀其亲防而民不非之至舜则纯以人道治天下民非独有亲而竞心起故浇淳散朴大道废有仁义矣民欲丛生故孕妇十月而生子教之太故子生五月而能言未至于孩提已能分别谁何赤子之心易失如此去神人不死之道不亦远乎降及于禹民心有竞而淳朴变矣然用兵征伐未尝不顺人心所杀者盗将以止杀书曰刑期于无刑是以不能大齐万物而人人自别各分其种以乱天下也帝王治迹既则儒墨是非皆起非作始无伦也积乆而成故以女为妇上下悖逆莫甚于此时何可言哉鲜规防兽犹不安其性命之情而况于民乎碧虚注不言而化行尸居龙见也名振而身晦雷声渊默也升降有常发动如天地也三皇五帝德有优劣其治不同而系声名一也黄帝之治天下兼忘故亲死不哭而民不非尧治天下使民心亲为亲防杀其服而民不非舜治天下使民心竞民孕早育未孩而谁人始夭矣禹治天下使民心变孜孜为生人有心也彼伐不怨兵有顺也禹授启而天下化故曰人自为种非一人私故曰天下耳以至圣知生而天下骇儒墨兴而大道分宜其处女早嫁而彝伦攸斁也是知立法成始法变必乱日月薄蚀山川崩竭四时愆亢不和之气甚于虿使万物失其性命之情者用知治国之过也   鬳斋云以孔子之声见老称夫子门人而修谒也倨堂有傲意应防问答之声甚防也黄帝之治顺乎自然此后一节下一节制服以其亲之重轻为降杀昔无此而今制礼也古人十四月而生子两岁而后能言今十月而生五月而言未提孩而早能问人为谁矣心变谓变于古人有心谓各存私心兵有顺以用兵为顺事也为盗者可杀则杀法禁详矣当此时也人皆自分种各亲各子特共此天下而居耳其作始之时犹有人伦之道其至于乱伦而以女为妇又何可言哉礼记大道为公一段亦有此意前此多尊三皇至此又并抑之谓其知亦能拂天地造化之理毒如虿鲜少防求也小兽所求鲜少亦不得安其性命之情矣   尸居龙见则防防而见晓雷声渊默则闻和于无声发动如天地阴阳同运也此子贡赞仰老之德所以愿见之老方将倨坐于堂凝然入寂寂而常应夫防之间也子贡谓三皇五帝之治不同皆系名声于天下自使民心一以至使民心竞心变则知世道愈降人心日矣亲死不哭杀其亲服此犹礼文之略未甚害事也十月生子五月能言则受化而民始夭有心有顺人自为种而天下骇矣原其作始未尝无伦而卒未尝有伦以其求治太过不度物情强天下之从己是乃乱之招也复何言哉夫三皇之知离性未远然犹悖日月堕山川而于虿之尾使虫兽不安其性命之情则斯民可知况后世任情识而资知巧者乎是岂足以语夫不以知治国国之福之义哉   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乆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一君无所钩用甚矣夫人之难也道之难明耶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夫白鶂之相视眸子不运而风化虫雄鸣于上风雌应于下风而风化自为雌雄故风化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失焉者无自而可孔子不出三月复见曰丘得之矣乌鹊孺鱼传沫细要者化有弟而兄啼乆矣夫丘不与化为人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老子曰可丘得之矣   郭注所以迹者真性任物之真性其迹则六经也况今之人事则以自然为履六经为迹鶂以眸子相视虫以鸣声相应俱不待合而生子故曰风化夫同之雌雄各自有以相感相感之异不可胜极苟得其其化不难故乃有遥感而风化者至人皆顺而通之虽化者无方而皆可失焉者无自而可也如乌孺鱼沫细要者化物之自然各有性人之性则舍长亲防故有弟而兄啼也夫与化为人者任其自化若翻经以则疎矣   吕注六经者先王之法明在度数而见于书非其所以化也其所以化者神明而已迹者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以是而化天下宜其不用也白鶂之相视眸子不运而风化相感者神而不以声虫雄鸣上风雌应下风相感以声而不以形自为雌雄故风化若是者凡以性殊而不可易命定而不可变时行而不可止道通而不可壅故也岂可以言议意测则知所以化天下者不在陈迹之间求其道而已矣孔子不出三月而得之于斋心服形之际悟夫乌鹊鱼莫不皆生而其所以生者未尝同则知之所不能知也化而已矣有弟而兄啼情使之然化则均可以生情则虽兄弟不能均得欲人之化也难矣乆矣夫丘不与化为人则为道而不至于与造物者为人也又安能化人哉世之学孔子而不得其所以迹者其患常在此   疑独注用六经陈迹以治天下而不求其道德性命之意犹人认迹而不知其出于履也白鶂与虫皆以风化不待合而子自生同之雌雄各有以相感得则其化不难此皆造物自然之理性命之不可变时道之不可壅者但当任之不可强以先王陈迹乱其自然之性也三月者天时之一变明其悟道之难鹊鱼三者皆不因滛欲而生化故孔子得之以发明老子言道之意有弟而兄啼言人多怜防而舍长乆矣夫言其来非一朝夕也与化为人者随造物之生死而心无系累故必湏舍六经之陈迹而人自化矣   碧虚注圣贤明识即时所用今之存者简册而已讵复应务耶应用为履应过为迹白鶂之相视鸣和岂有迹哉贤愚之性不可易贵贱之命不可变穷通之时不可止圣人之道不可壅也悟则瓦烁为金迷则璧玉皆石孔子遂悟鹊孺鱼沫皆自尔耳不假于外也兄弟先后尚有憎爱况于时代乎言物各独化岂有与化为人而不能化人者哉   鬳斋云夫有履则有迹得其迹而不得其履亦犹糟粕之喻自白鶂相视以下一段文字极奇凡物皆风气所生故曰风化自为雌雄在万物之中自为一故能如此风化也性命时道皆言自然之理不可违孺交尾也沫相濡化生也兄弟同母必乳绝而后生兄不得乳故啼不与化为人言知人而未知天不与造化为一也此章以造化生生之理喻自然之道盖谓儒者所学皆有为之为若无为之为则与造化同功经意盖欲人知此身自无而有与万物一同所以破世俗自私自恋之心也   白鶂之相视虫鸣之相应皆以自为雌雄故风化是所谓两精相抟而神应之阴阳相求自然之理故性命不可易时道不可壅也乌鹊乳至有弟而兄啼四句乍读难通熟防其义化理甚博盖胎卵湿化备见其中而人弗察耳夫天地盈虚之理造化消长之机虽默运于无形悉由四生发见四生之中人为之主亿兆之中圣人为主圣人者与化为人知化则知天矣故是篇终于论化自非官天地府万物而独运乎亭毒之表安能化人哉太上云我无为而民自化观夫鶂虫之风化乌鹊之孚乳鱼之沫之祝子皆出乎自然之性成以专定之功此感彼应不可致诘故谓之化人为最灵其化又有妙于此者亦不越乎自然之理专定之功耳故中庸云唯天下至诚为能化以孔子之圣犹斋心三月而后得则大化之妙岂容轻议哉   本篇以天地运处启论端设问日月风云流行之故答以六极五常上皇之治体天运而行德教故无为而化民乐自然次论至仁无亲至贵屏爵行其无事亦法天运之义也至于论洞庭之张乐明大道之渊防奏以阴阳行以礼义天人相因立极之本也调理四时防和万物寒暑协序生化之原也动无方而居窈防天机停而五官备则随物藏触处发见不可以形拘声尽而天游所到无非至和希声所存无非至乐也若夫治道比己陈之刍狗法度相反之柤梨猨狙裂周公之衣丑妇效西施之美此明夫政治贵乎适宜烹鲜在乎不挠为人上者信能体道法天与化同运节以鼓舞时其沛泽长飬而熟成之民恶有不化者哉仲尼见老子叹其犹龙则以人合天未至于俱化洎闻渊雷之妙遂弃六经陈迹而防其所以迹不出三月与化为人则迹同乎人而体合乎天矣易曰天行健此其所以为运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此其所以为化也欤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四十七 <子部,道家类,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四十八   宋 禇伯秀 撰   刻意第一   刻意尚行离世异俗高论怨诽为亢而已矣此山谷之士非世之人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语仁义忠信恭俭推让为修而已矣此平世之士教诲之人游居学者之所好也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强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就薮泽处闲旷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此江海之士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此导引之士飬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若夫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导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故曰夫恬澹寂漠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道德之质也   郭象注此数子者所好不同恣其所好各之其方亦所以为逍遥也然此皆各自得安能靡所不树哉若夫使万物各得其分而不自失者故当引之无所执为也忘故能有若有之则不能救其忘矣故有者非有之而有忘而有之也若厉已以为之则不能无极而众恶生矣不为万物而万物自生者天地也不为百行而百行自成者圣人也非夫寂漠无为则危其平而丧其质矣   吕惠卿注自刻意以为高至导引以为寿皆有待于物不能无不忘无不有也澹然无极则不为刻意仁义功名等所役众美从之则所谓高修治闲寿者不召而自来凡天地之道圣人之德如此而已则知所谓恬澹寂寞虚无无为乃天地之平道德之质也盖无不忘无不有则不累于有无所以为无为也林疑独注凡为亢者未必知修为修者未必知治为治者未必无为无为者未必能寿为寿者未必能死而不忘各有所蔽未若圣人之备也圣人者不刻意而高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导引而寿无不忘常无是也无不有常有是也常无非实无常有非实有故澹然无极而众美之所归天地之德亦若是而已恬淡虚无皆出于道德别之则恬淡寂寞者天地之平虚无无为者道德之质也   陈碧虚注高论许由善卷非世伯夷叔齐也枯槁鲍焦子推赴渊申徒狄卞随也游居学者仲尼洙泗子夏西河也致功伊尹吕望并兼管仲啇鞅也薮泽巢父严光闲旷公閟休牧马童子钓鱼任公子渔父也吹嘘呼吸胎息六气之法熊经鸟申泽神五禽之术也无不忘无不有乃能入极天地中空而万物生圣人无心而众美成寂寞为天地之平虚无为道德之质也林鬳斋口义云刻苦用意以行为尚高论怨诽愤世疾邪也枯槁寂寞投赴渊静即入山恐不深之意为修好修洁教诲为师于世也致功并兼庄子当时目击之事避世闲超出是非之外与亢为非世者不同熊经鸟申即华陀五禽之戏无不忘无不有即无为无不为无极无定止众美从之备万善也圣人得天地自然之道故如此道之质言其本然者也禇氏管见云此篇首论古昔圣贤趣尚不同自枯槁赴渊至飬形寿考其义可见若夫不刻意而高至不导引而寿可忘可有澹然莫量此天地之全美圣人之至德非若前条各滞偏见自以为得之比譬夫夷清惠和而夫子独称圣之时是为集大成者也唯其无不忘斯能无不有若执而有之何由造乎忘哉吁一陶能作万器无有一器能作陶者以其非形然后能形形以其非物然后能物物天地圣人之德亦若是而已矣   故曰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其死也物化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其魄不罢虚无恬惔乃合天德故曰悲乐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德之失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淡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   郭注休乎恬淡寂寞息乎虚无为为则虽历乎险阻之变常平夷而无难患难生于有为有为生于患难故平易恬淡交相成而泯然与正理俱徃不平不淡者岂唯伤其形神德并丧于内也天行则任自然而运动物化者脱然无系动静无心而付之阴阳无所唱也防至乃动任理而起天理自然知故无为于其间故灾生于违天累生于逆物与人同者众必是之同于自得故无责生浮死休泛然无所惜也付之天理理至而应用天下之自光非吾耀也用天下之自信非吾期也一无所欲故魂不疲乃与天地合其恬淡之德至德常适情无所槩静而一者不可变也其豁然尽乃无纤芥之违天物自来耳至淡者无交物之情若杂乎浊欲则有所不顺矣   吕注圣人休休焉不役心于取舍之间平则不陂易则不艰恬然无知淡不交物所谓寂寞无为者亦若是而已夫忧患邪气所以得入而袭之者以知知物物交而隙生其间故也生也天行则未尝生故出不忻死也物化则未尝死故入不拒静与阴同德不知其为静也动与阳同波不知其为动也不为福先则福亦不至不为祸始则祸亦不来盖为福先祸始非感而应非迫而动非不得已而起则是用知与故人之所为也循天理之自然天不能灾物不能累则无人非责也冝矣故生浮死休无感而寂物至而应发乎天光而非皦其中有信而非约不梦无忧寤寐同也纯粹者不杂不疲无所为天德者圣人所以君天下也悲乐之情难去故为德之邪喜怒倐起防故为道之过四者皆起于好恶好恶则悲乐喜怒之未形于外者也夫人之心终日万虑而未尝止则恶能顷刻而静哉德人不忧不乐至于一而不变是为静之至也无所于忤若虚船之触物而不怒是为虚之至不与物交则无味是为淡之至若然则虽入水蹈火无徃而非我庸有逆乎是为粹之至也   疑独注天行者时圣人生则安其时物化者顺圣人死则处其顺阴阳虽异利物则同静故以德言动故以波言福者是之报祸者非之召是非不自我祸福何由萌言是化皆化于道然感则必应迫则必动不得已而后起也夫为福先祸始者知也不感而应不迫而动者故也去知与故则循乎自然无天灾然后无物累无人非然后无责生浮死休则不知悦恶不思虑者以其无患不豫谋者无事可虞不耀非滑疑所生不期则大信不约寝不梦觉无忧其神全也纯粹不疲亦由于此虚无足以见无为恬淡足以见寂寞以是而合乎天德则悲乐喜怒好恶者所以为道德之邪失也以天道观则无悲乐喜怒好恶以人道观则六者有所不免故以不忧乐为德之至以明悲乐之为邪不变为静之至以明喜怒之为过无忤为虚之至以明好恶之为失不与物交又明无所于忤之意无所于逆又明不与物交之意故为粹之至也   碧虚注忧患入于不平易邪气袭于不恬淡神德全完者诸诟讵能染哉生之暂来天行也死之暂去物化也无损益乎其真得阴阳之体不为天下先本无应也感而后应本无动也迫而后动本不起也不得已而起循天理而不欺忘物累而不骄人非既无责何有生浮死休任理直徃舍光藏辉大信不约觉梦自得神魂不疲虚无恬淡乃合天德修德者忘悲乐履道者忘喜怒丧己者在好恶也故至德者希夷泊乎内至静者生化莫能移至虚者无忤至淡者远俗至粹者莫逆也   鬳斋云平易恬淡即是无为神不即是德全天行顺天理而行物化视身犹蜕也随感而应我无容心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皆无心应物之意去其私智离其事迹则循乎自然若浮若休泛然无着何思谋之有光而自晦不必于物神全故纯粹魂静故不劳凡有悲喜好恶则非自然忧乐不系于心方为至德主一无适而顺自然虽与物接不为物所累也曰静虚曰恬淡即是自然之德但如此发挥耳   休休和乐貌故平易恬淡忧邪莫干以其德全而神不故也天行言一气之运物化言一气之散即同德同波之谓福先犹不可为况于祸始乎感而应迫而动言不得已而应物其应出于无心虽为而一无为也去知与故则无知无事循天之理则顺乎自然天灾既无物累自免人非不及责何来故能生浮死休思断谋绝若羙玉之含德天时之有经也寝不梦则觉无忧神纯粹则魂何劳是谓虚无恬淡乃合自然之德心譬则鹄也情譬则矢也众矢趋一鹄鹄能无中乎今人立乎彀中而不思为避镝计欲其德全而神不也难矣   故曰形劳而不休则精用而不已则劳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淡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飬神之道也夫有干越之剑者柙而藏之不敢用也宝之至也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上际于天下蟠于地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纯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合于天伦野语有之曰众人重利廉士重名贤士尚志圣人贵精故素也者谓其无所与杂也纯也者谓其不其神也能体纯素谓之真人   郭注物皆有当而不可失水象天德者无心而皆防无非至当也常在当上住因与防俱而已若夫逐物而动是人行也爱剑者犹柙藏况敢轻用其神乎夫体天地之极应万物之数以为精神者固若是而有落天地之功者任天行而非轻用也所育无方同天帝之不为常以纯素守乎至寂而不荡于外则防矣精者物之真也与神为一非守神也不远其精非贵精也然其迹则贵能守之耳苟不以为纯则虽百行同举万变参备乃至纯也苟以不杂为素则虽龙章凤姿非常之观乃至素也若不能保其自然而杂乎外饰则虽犬羊之鞟庸得谓之纯素哉   吕注观圣人之心虚无恬淡如向所言则虽终日从事而精神不劳古人之所谓废心而用形视听不以耳目者以此今也属耳目乎声色而役心乎取舍形劳而不休精用而不已以至于且竭宜矣水性清平固自然也直不杂莫动之而已知其如此而以郁闭不流为莫动则不能清所谓天德者其象亦犹是也故纯粹不杂水清之象静一不变水平之象动而以天行水之不郁闭不流为莫动之象也而天下人之方术有制于虚静而不知观复于并作之间归根于芸芸之际者不知此飬神之道故也而世之人以为飬形足以存生又不足以与此剑之柙藏以其用之利也精神际天蟠地其用之利岂止干越之剑哉其名为同帝则其贵岂直剑之可宝哉乃不知砺之以纯粹柙之以静一藏之以无为将之以天行是皆不明乎贵贱之分也惟神是守守之以纯素而已方其守也则有所谓守之者守而勿失则守之与所守者合而为一矣伦即理也人而合乎天理则亦天而已矣此圣人之所以贵精也素者无杂纯者不唯真人能之   疑独注形不可太劳精不可太用形役于精精入于神至于神则变化在己可以不死不生岂形之精劳之用哉夫清可濯平可法其流不舍昼夜者水之性也体自然之德而不流于使然之伪故能不杂不变动而以天行也纯粹不杂所以穷理静一不变所以尽性淡而无为所以立本动而天行所以趋时飬形之道尽矣夫名剑出于干越莫不以为神柙藏而不敢用至于身则不知所以宝岂爱身不若剑哉亦弗思耳剑者器之宝精神者身之宝器藏用之不过敌一人身宝藏之可以流无极化育万物易所谓曲成而不遗不可为象所谓神无方是已其名为同帝亦强名耳守其神者将以至于神至于神则与神为一纯素不足以名之一之精通则合乎自然之理又举野之言以证之圣人贵精精则入于神所体者纯素而其用则精神而已是之谓真人   碧虚注形劳精用越分而伤性故也水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身中真水亦如之若纯粹静一动合天理虽不链形而神已王矣利剑外物尚知珍贵精神揺荡而不收得不谓之倒置乎善摄御者可侔造化善飬素者守保神气故能混合防一通乎天理矣野语四事贵精为上谓虚其灵府塞其六凿也质不为尘染则素神不为事挠则纯体备神素非真而何鬳斋云以水喻飬生郁闭不能清则非全然如枯木死灰矣不杂莫动此无为也不流不能清无为中有为也天行一日一周非无为中有为乎飬神即是飬生提起神字便亲切爱剑者犹柙藏况精神乎化育万物亦此神然无迹可见故其功与天帝同为纯素之学者始则唯神是守乆则与神为一大而化之之谓也未化则与道为二矣一而至于精通则与天理合圣而不可知之谓也贵精即神也纯粹即干之纯粹精真人至人非有优劣也圣人刻意言飬神而有天行物化之论缮性言存身而有时命行谬之说以飬神存身分作两篇此则学问工夫处学者当细参之   飬神之道贵在无为故喻水之清平寂而常照及其动也法天之行徤而蟠际乎两间实本于不杂不变无为而已此照而常寂也精用则劳竭所以贵乎静郁闭不能清所以贵乎动然于非静非动不即不离之间而妙道存焉其为贵也岂但干越之可宝而已哉同帝则与天为一天即神也故其精通合乎天理至此又不以天道人道分矣卒引野语为证归于贵精而结以能体纯素体之则俱化矣非真人孰能与于此   是篇以刻意命题谓刻砺其意违世矫俗苦节独任为天下所不能为而觊人之从己无异乎穿牛络马失其自然知长德消民始难治矣故南华历叙古人立志各异若夷齐之为亢孔孟之为修伊之为治巢许之为闲老彭之为寿以迹观之似亦不能无偏然而不失为圣为贤者以其有为而不累于有无而不溺于无因时之可否为身之利用而已是以贵虚无无为平易恬淡天行物化同德同波知故不留动合天理则灾累非责何从而至死生谋虑何由而滑哉夫如是故静虚淡粹与物无忤卒归于飬神之功而申以柙藏干越之喻剑之于身轻重为何如其去取灼然可见而世人犹昏迷若此故其立论始于非刻意尚行之习而终于能体纯素谓之真人则知刻尚者之为假也明矣盖飬生以纯素为本纯素以守神为先至于与神为一则道之大本既立又何必区区于其末而以刻意尚行为哉南华所以言此者盖欲矫当时学者之伪习俾安其性命之自然复乎道德之纯素而已矣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四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防卷四十九   宋 褚伯秀 撰   缮性第一   缮性于俗学以求复其初滑欲于俗思以求致其明谓之蔽之民古之治道者以恬飬知生而无以知为也谓之以知飬恬知与恬交相养而和理出其性夫德和也道理也德无不容仁也道无不理义也义明而物亲忠也中纯实而反乎情乐也信行容体而顺乎文礼也礼乐偏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已德德则不冒冒则物必失其性也   郭注已治性于俗而欲以俗学复性命之本所求者愈非其道也已乱心于欲复役思以求明思之愈精失之愈远若夫发蒙者必离俗去欲而后几焉恬静而后知不荡知不荡而性不失无以知为而任其自知虽知周万物恬然自得也知而非为则无害于恬恬而自为则无伤于知二者交相飬则和理之分岂出他哉和故无不得道故无不理无不容者非为仁而仁迹行无不理者非为义而义功着若夫义明而不由中则物愈防仁义发中而还任本怀则志得志得则乐信行容体而顺乎节文其迹则礼也以一体之所履一志之所乐行之天下则一方得而万方失矣各正性命而自已德则不以此冒彼若以此冒彼安得不失其性哉   吕注缮性于俗其患常在益生而失其初而又俗学以求复之则滋远矣滑欲于俗其患常在趣以杂其明而又思以求致之则滋昏矣恬者安之而不知其然以是而飬知非思以求致其明也知其生而无以知为而不用则异乎安之而不知其然以是而飬恬非俗学以求复其初也易之神明老氏之恍惚庄子之恬知其实一也古之治道者未有不以是交相飬而能至者也恬之失在昧则无以发其照旷知之失在皦则无以复乎混溟二者交相飬而和理出其性非自外至也通于天地者德德则和也行于万物者道道则理也德之体和而其用无不容则为仁道之体理而其用无不理则为义义明而物不得不亲中也中纯实而非伪乐之所由生信则有诸中形诸外而为文礼也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也夫万物各正性命则自蒙已德矣所谓德者奚以冒彼为哉礼乐偏行则道德滋远而不能无冒冒则物必失其性天下所以乱也   疑独注古之真人不治性于俗而抱其素朴所以能复本初不滑欲于俗而精思通道所以能致其明讵有蒙蔽者乎夫唯缮性于俗则所竞者伪而又俗学以求复其初滑欲于俗则所逐者情而又用思以求致其明终不可得矣复初者尽其性致明者至于命则未有物明则己见道也恬则安安则静静则知知则动动静交相济故知恬交相飬而知理出其性和出乎使然故言德理出乎自然故言道德得乎已故无不容博爱之谓也道散乎物故无不理事得其宜之谓也有容以为仁有理以为义义明而后物亲乃表吾之不欺忠者不欺之谓也仁足以容义足以理忠足以与物亲则至乐生于中而节文着于外若夫礼乐偏行则天下乱矣彼正而蒙已德者圣人也圣人之德非有心以覆天下而天下之物各正其性如强欲以德覆冒之则物必失其性矣   祥道注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性之欲也性之所本者真欲之所贵者正今也缮性于俗则真沉于伪矣而欲以俗学求复其初则学愈博而性愈失滑欲于俗则正沦于邪矣而役思以求致其明则思愈烦而志愈迷古之治道者不然以恬飬知故能致其明而理无不穷以知飬恬故能复其初而性无不尽性者知与恬之本和理者知与恬之用知恬交相飬则仁义礼乐混而为道德知恬交相失则道德枝而为仁义礼乐夫仁出于德义出于道固已薄矣又况乐出于仁而礼出于义也哉   碧虚注处涂而避污在垢而求照非蔽蒙而何躁竞必昏恬静必知有知不役善保静也知而不用故能和恬而自葆故有理虽假种习而本乎天然自得故能和众已通故能治物上仁与德同以含容为本上义与道同以通理为原处中和而不淫者乐也整容貌而中节者礼也礼以应物乐以正性自检则真率人则乱彼自正者以蒙飬已德德固则守恬而不冒此乃各正性命而恬知相飬者也   鬳斋云缮性以俗学讥当时儒墨之言性者以俗学治性而求复理性之初滑于利欲而思欲致虚明之地此至愚无知者也定能生慧故曰以恬飬知知吾本来无物何以知为然后能定故曰以知飬恬二者交相飬而后得其自然之性和理犹云和顺静定而得其本然和顺之性也恬飬知知飬恬六字最妙道德即是和顺无不容即无不爱无不得各得其宜也义明而后与物亲便是尽已之谓忠以中心真纯见于外以其发见者求之中心即是乐则生生则恶可已也信其容体之所行而有自然之节文即是周旋中礼也外求礼乐而不知其本故曰偏行言只见得一半蒙犹晦也德积不露而彼自正不冒者我非以德加诸人也冒则物必失其性矣   诸解并以俗学立说陈碧虚照张君房校本学上无俗字其义简明言性本自然不假修学今之学者贵乎日益以要世誉是治性于俗也而犹刻苦进学以求复性初博而无要真愈失矣贪着爱憎沉迷不反是滑欲于俗也而犹深思曲虑以求致其清明知竭精劳清明愈远矣凡人非天纵之资固不可以无学学者所以涵飬性天发其慧照以古人之成绩印我心之同然期于还淳复本而已非开人凿窍以益其知见増其杂毒之谓也夫人性无有不善亦不能无欲率性以道则欲出于正如饥食渴饮寒衣倦息之治性于俗则欲出于邪食必珍饮必醇衣必华息必纵是也欲入乎邪则性失乎善溺于流俗寖远乎道而已道以恬淡为贵俗以华竞为先学非其学思非其思人心道心之所以分上善大恶之所以立也唯绝学无思乃可复性初而致清明奈何外学以杂之妄思以障之是以学日益而真日损思日烦而道日踈此真人之所哀也若夫全自然之性而不为俗所治者本初不期复而复存正性之欲而不为俗所滑者清明不期致而致惟道集虚故也语云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是学与思者圣贤资之以进修而南华不取何邪盖贤者以内学为学近思为思圣人以绝学为学无思为思所以异乎世俗多闻博识之学也由内学而至于绝学由近思而至于无思圣贤之能事毕矣恬主静知主动静生润动生炎炎润得中而和理出焉和者德之粹理者事之宜二者皆吾性中物非由外铄也世人知恬不能交飬动静所以或偏利害相摩水火焚和而真性矣唯治道者动静不越乎道应物而不藏存恬以飬知知生而不用又所以飬恬性极乎和事尽其理而天地之和应矣此修身以及天下之明验也后叙仁义忠礼乐忠字详郭注成防皆当是中治道至于尚礼乐则愈下矣所以乱继之礼乐非能乱世而继之者不能无乱势使然也若能由礼乐而跻乎仁义由仁义以归乎道德斯为弭祸乱而致隆平之术也欤   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澹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逮德下衰及燧人伏羲始为天下是故顺而不一德又下衰及神农黄帝始为天下是故安而不顺德又下衰及唐虞始为天下兴治化之流醇散朴离道以善险德以行然后去性而从于心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灭质博溺心然后民始惑乱无以反其性情而复其初   郭注任其自然故至一夫德所以下衰者由圣人不继世在上者不能无为而羡无为之迹故致也世已失一惑不可解故释而不推安其所安而已圣人能任世之自得岂能使世得圣哉故皇王之迹与世俱迁而圣人之道未始不全也善者过于适之称有善而道不全行者违性而行之行立而德不夷以心自役则性去也彼我之心竞为先识则无复任性忘知任性斯乃定也文博者心质之饰初者性命之本也   吕注所谓处混芒而得澹漠者即燧人羲黄至一之妙处而诸圣人者混芒澹漠之粗迹也自其妙处观之以道莅天下而使民无知无欲谓之至一亦其宜也自其粗迹观之均于为天下而其德不免于下衰而不出于至一也故为道者常绝圣弃知复归于无物而是篇论至于此者诚以夫至一之际虽燧人羲黄不得容于其间也而世之学圣人之言与其迹者不知吾身有所谓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之处则闻此言而惊疑讶不足怪也自燧人至唐虞则治化之流淳散朴时有厚薄其应不同所谓大道废有仁义知慧出有大伪也夫道无不善有所谓善则不合矣德无所行有所谓行则不夷矣仁则善之长义所以行之也道德性而已仁义则性之发乎心也离道险德是去性而从心矣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今以心定天下之心则心与心识知而不足以定天下故附以文而灭质以博而溺心文则礼乐博则学质则性也礼乐行而天下乱求所以复初致明何可得哉   疑独注自人在混芒之中至此之谓至一文意屡见于前兹不复说燧人改火伏羲制文始有为天下之心虽能顺人心而不能使之为一若在混芒之世也神农伐共工黄帝战蚩尤虽志在安民然不顺于群生矣尧平章百姓舜流放四凶兴治行化自此而始故孔子断书首于唐虞也善者道之散人知可欲之善则离道以逐善行者德之迹人知可行之行则以德为险行为夷矣然后去性从心而彼心亦起彼我之心相识强生分别以知为知故不足以定天下也文胜则质防博记则心劳民始惑乱而不能复其性情矣   祥道注一则全于道而无所顺顺则顺于物而无所安安则无乱矣一之失然后顺顺之失然后安安之失然后乱自古之人三降而至于唐虞民始惑乱而不安无以反其性情不顺也无以复其初不一也夫道本继善实离之也行虽行德实险之也性者心之国心者性之君性未尝不静而心或使之静者未尝不淳而使之者离之善为道者存心以飬性不善为道者去性而从心则彼我之心竞为先识揽是非撄利害其去道也远矣彼间间之知恶足以定天下哉以知为不足以定天下然后附之文以饰质而适以防质益之博以迪心而适以防心是扬堁止尘纵风止焰天下几何而不惑乱乎   碧虚注至德之世素朴无知澹漠无欲故淳一焉燧人钻火伏羲画卦顺物情则不一矣神农耒耜黄帝干戈有所安则不顺矣尧征丹朱舜伐有苗则朴散矣为善近名离道也独行损生险德也去湛然之性师自成之心以心度心竞为前识此道之华而愚之始也是知知不足以定天下恬可以飬万物为道则质存绝学则心静弃知则反本无为则复初也鬳斋云混芒即晦藏不自露澹漠则上下不相求举世纯全于道无欠曰至一知有理可顺则纯一已离人各以理为安则有已而离于道矣有善之名则道益远有行可见则德不平去自然之性从有为之心我以有心为彼以有心应是心与心相识察也用知不足又益之以礼乐文章用心于此则犹防溺也神守其幽万物遂其性至于人有知而不用非在混芒而得澹漠能如是乎此之谓至一言上古君得真淳民心无二也逮德下衰有逆之者故以顺天下为心则离乎至一矣有挠之者故以安天下为心则忤其真性矣下至唐虞兴治化以散淳朴离道德而为善行则去性愈远以心识心用知不足附以文博是犹抱薪而止火也已之性情犹不能自得其如天下何南华论唐虞之世已离道若此盖上古淳质犹婴儿之未孩次则能言笑而有喜怒由兹已降喜怒哀乐交乎中奸诈机险形于外觊其还淳复朴不亦难乎今欲澄源而清流故以燧人伏羲例在德衰之列则其所期望者跻民于太古之上而有德无位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