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 第 11 页/共 31 页

碧虚注首称夫子曰者庄子受长桑公微言也夫道汪洋流注充塞太空唯灵府虚者方能容纳焉自治而为合乎天然守中而言远离沮丧度生接物心不退转人之所恶我无嫌猜和光同尘不立圭角万滋茂共丰区宇持至德而为纪循至理而善建顺真常而不偏离外景以全内明此以链心则事无不蕴理无不容恩无不沛物无不遂者矣金珠货财患本也寿夭穷通内疚也私分处显情病也一有系乎心则志不完矣   鬳斋云刳心去其知觉之心也为以自然谓之天得于己者谓之德无为言之谓无我所容言异者亦同曰不同同之崖异有迹也物物不同而我皆有之之谓富所执之德各有条理之谓纪卓乎如有所立德之成也循道而行无所不备外物不足以动其心则在我者全矣明于此十者包括万事皆归我心则此心之大无外故沛乎其为万物逝也藏金珠于山渊藏富于天下也不以寿夭穷通为荣辱不以一世之利为己私人亡弓人得之之义虽王天下不自以为尊显黄屋非心也胸中之明照乎天地以此为显故不以王天下为显也聚万物而归一故曰一府死生无变于己故曰同状也   天地非能覆载所以覆载者道也圣人非能为能言所以为言者道也洋洋乎大哉谓道无不在然非刳心使虚则无以容道室虚而后生白也天道无为自然能人以无为而为自合乎天道以无为而言则为已之德及施之于外则为爱利之仁物不同而视若一则所有者大行不异物非宽而何万物不齐吾悉有之可谓富矣执德犹有所持德成则不待乎持由有纪而后能立也顺于道而大备物孰能挫其志哉信明斯理则此心以足韬藏万事与物偕徃事物无极吾与之无极是谓与化为人斯能化人矣至使金珠无用藏于山渊货财富贵皆为外物则寿夭穷通又孰得而患之不以世利为己私忘利也不以王天下为已显忘名也然所显者在明乎万物一府死生同状耳万物一府则无彼我之分死生同状则无去来之累此为刳心之极致欤 郭氏从显则明为句后来诸解多因之似与下文不贯无范先生连下文为句义长今从之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三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三十五   宋 禇伯秀 撰   天地第二   夫子曰夫道渊乎其居也漻乎其清也金石不得无以鸣故金石有声不考不鸣万物孰能定之夫王德之人素逝而耻通于事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故其德广其心之出有物采之故形非道不生生非德不明存形穷生立德明道非王德者邪荡荡乎忽然出勃然动而万物从之乎此谓王德之人视乎防防听乎无声防防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与万物接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大小长短修远   郭注声由寂彰以喻体道者物感而后应任素而徃非好通于事也本立而知不逆然后其德弥广心由物采而岀非先物而唱也忽勃皆无心而应之貌故能存形穷生立德明道而成王德也若夫视听而不寄之于寂则暗昧而不明故其穷源而后能物物极至顺而后能尽妙我斯而都任彼则彼求自供恣而任之会其所极而已矣   吕注渊乎其居言湛而不动漻乎其清言通而不浊夫道若是而已矣以为无邪金石不得无以鸣以为有邪金石不考则不鸣万物孰能定之素则无所与杂逝则无乎不在通于事则物彻疏明知通于神则周万物而不遗奚以通于事为哉本原者道事其本也立之本原则韬乎其事而事自通心非物采寂然而已不将不迎应而不藏也夫耳闻目见口言心思无非道也则形非道不生日用不知非得之在我不能明也则生非德不明惟能存形穷生立德明道则在我得之而执古御今矣忽然出动而万物从之则藏不虞以生心而未尝强谋也夫道之为物虽不可见乃见之所自见虽不可闻乃闻之所自闻深而能物其中有物是也神而能精其中有精是也至无而供其求则天府之富无穷时骋而要其宿大小长短修远则其分未尝不足易所谓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者是也   疑独注渊乎其居言天下之至深漻乎其清言天下之至精此托渊水以明道金石不得无以鸣亦在考之而已盖鸣由寂彰声由考应至幽而不可测故万物孰能定之素逝则抱朴而徃故不从事于务也事者道之末神者道之本去末立本故其德广有物采之言应而不唱形不自生所以生者道生不自明所以明者德存形以明道所以践形也穷生以立德所以尽性也故其出动万物莫不从之此谓王德之人见晓于防防闻和于无声道之极致也故深而能物神而能精其接物也至无而供其求时骋而要其宿此道之所以无穷也   祥道注道以清静而有神非感则不应金石以清静而有声非考则不鸣其应也万物相推而无方其鸣也五音相变而无穷孰能定之哉通物则失已辞事则失物圣人因于物而不乐通接于事而不敢辞故能定能应也譬夫木有火不钻则不发土有水不凿则不达而水火之用常周于天下者以其能应而已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其心之出有物采之也世人不明乎此弊弊然以物为事名尸谋府事任知主莫不揽而有之其弊至于乱天经逆物情而不知己可不悲乎夫存形穷生非忘形生也而忘形生者始于存与穷立德明道非忘道德也而忘道德者在乎立与明如是则可不出动以同民吉凶之患故忽然勃然而万物从之防防见晓视不以目而以神也无声闻和听不以耳而以气也深之又深入而与物辨矣而能物焉不以物忘己也与易精义入神以致用同神之又神出而与物通矣而能精焉不以物累已也与易利用安身以崇德同深而能物故至无而供其求神而能精故时骋而要其宿也   碧虚注水之几于道者其居也渊乎其渟其动也漻乎其清犹金石不考不鸣物有其性因而求之乃可得也质素独徃耻通于事立之本原归根复命也知通于神知常曰明也德无不被故动渉真趣为物取采也道体生物德用昭明善存形者必能究生之理善建德者必能获道之微是故德业荡荡其出无形其动无迹防防之中见晓闻和宝玉久藏夜暗有辉焕之景精神内揵静默有灵光之祥能物能精谓恍惚妙物窈防真精也至无而供其求无为无不为也时骋而要其宿动极归乎静也大小长短修远一贯之以道而已矣   鬳斋云金石能鸣自然之天人之考击亦天机也庸讵知所谓天之非人乎人之非天乎素逝素朴而徃耻通于事能之而不为本原即物之初心出谓应物采之犹感也凡有形生皆同此道然非自得于己则此道不明言不知存我之形以究始生之理立我之德以明自然之道非圣人不能也忽然而首出庶物勃然不得已而动万物从之犹云万物睹也见晓闻和亦自见自闻而已深之又深而能应乎物言其能精能粗存于我者虚应物也无已是以至无而供万物之求时出而用之要其归宿不可以一言定也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近或远便是时中之意修远合作近远其意方足   道之渊乎漻乎天也金石有声亦天也感之而动人也考之而鸣亦人也天人相因寓物而见以喻王德之人素朴而徃心通于事非不能也待叩而应耳立之本原犹金石之为器知通于神犹声之在考击也然有声声者存乎其中其德岂不广大哉心因物采而出即感而遂通之义盖能存守此形斯能尽其生之理能立已德斯能明道之自然善充养其在我者则其出动也物安得不从之乎至于防防见晓无声闻和则其视听有非常人所及者故深而能物则物不远道神而能精则精不离神至无而供其求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也时骋而要其宿逝曰远远曰反之义结以大小长短修远六字乃作文奇笔言举不逃乎此也修远当是近远鬳斋之论得之   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而南望还归遗其珠使知索之而不得使离朱索之而不得使吃诟索之而不得也乃使象罔象罔得之黄帝曰异哉象罔乃可以得之乎   郭注此寄明得真之所由言用知不足以得真也聪明吃诟失真愈远得真者非用心象罔即真也吕注赤水之北喻之极处昆仑之丘形中最高也南望则向明而观之珠之为物不可以知知识识言求故皆索之而不得象则非无罔则非有非有非无不皦不昧此珠之所以得也   疑独注南望旋归则自明以求复其根遂至遗其真性使知索之真性愈远以聪明言辨索之皆不得也唯离形去知黜聪明忘言说谓之象罔乃可以得真性也   碧虚注动心则真水失照慕高则至理有乖欲反本妙道已丧矣彼无不聪故知不能符彼无不明故视不能偶彼无不辩故说不能契象罔恍惚也人无心而合道道无心而合人亦强云得之耳黄帝叹曰乃可以得之乎言实无所得也   鬳斋口义云此言求道不在于聪明言语即佛经云以有思惟心求大圆觉如萤火烧须弥山珠喻道象罔无心也   世之求道者徃徃以知识聪明言辩为务而丧失其本真弗悟有所谓无知之知无见之见不言之言乃所以无不知无不见无不言也珠喻心之圆明谓心之妙用唯当养之以晦然后用之无穷今乃向明而求此所以遗之也使三者索之不得皆以有心故若夫象罔则形亦无矣心何有哉乃可以得珠而起黄帝之叹是珠也人皆有之耀古腾今辉天烁地静则凝聚动则散离心渊尘汨而障其光明性海涛翻而失其位置一身不能自照何暇烛物哉黄帝始以聪明知识为足以得珠而不知其为贼珠也及使象罔而后得之盖欲人屏除聪明知识复还性海之渊澄则珠不求而自见矣笃信之士当从此入   尧之师曰许由许由之师曰啮缺啮缺之师曰王倪王倪之师曰被衣尧问于许由曰啮缺可以配天乎吾借王倪以要之许由曰殆哉圾乎天下啮缺之为人也聪明睿知给数以敏其性过人而又乃以人受天彼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与之配天乎彼且乘人而无天方且本身而异形方且尊知而火驰方且为绪使方且为物絯方且四顾而物应方且应众宜方且与物化而未始有恒夫何足以配天乎虽然有族有祖可以为众父而不可以为众父父治乱之率也北面之祸也南面之贼也   郭注配天谓为天子聪明过人则使人之而又用知以求复其自然过弥甚矣故无过在去知不在于强禁若与之天下且使后世任知而失真矣夫以万物为本则群变可一异形可同斯迹也遂使后世由已以制物指麾动物令应众务不能忘善而利人以应物宜与物逐而不自得于内今日受其德明日承其弊未始有常何足以配天乎有族有祖效众父迹也众父父所以迹也若与之天下非但治主乃为乱率夫桀纣非能杀贤臣乃赖圣知之迹而祸之田恒非能齐国乃资仁义以贼之故曰北面之祸南面之贼也   吕注啮缺之为人其性过人则非黜聪弃知而动于不得已者以人受天则非全于天也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乃在禁之之处以是为合于无为而与之配天其能不以人废天乎本身而异形则不能无我尊知而火驰则不能去知是以为天下所役物有结之而不能自解也四顾而物应非尸居而使民不知所如徃方且应众宜非立之本原而知通于神者故与物化而未始有常夫何足以配天乎虽然无为之所出未尝不始于损之而已则有族有祖可以为众父而损之者非众父所由出故不可为众父父也盖谓不能无知则尧桀之所以分而治乱之率也是知以知治国者乃北面之祸南面之贼也   疑独注啮缺之聪明睿知徒知大道之迹又以人为而受天自然之性失之远矣夫过生于聪明又为知以禁之其过愈生而不可禁也本身异形则未能忘形尊知火驰则劳神奔逐绪使兴事役之端物絯任知以碍物也四顾而物应无物归已也方且应众宜应物之宜也未能与造化防与万物相逐而化若然者皆本出于自然知有时而尽力有时而穷本荷其德复承其弊而未始有常也虽且应众宜与物化而未知大道之本故曰有族有祖可为众父而不可为众父父众父父者有祖之谓也得道之真则无治无乱无为则非祸非贼若狥于有迹资于圣治知不免为祸贼也   祥道注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啮缺啮物而缺之也自聪明睿知至未始有常者啮也自治乱之率至南面之贼者缺也族其所归祖其所始也古之临民者未尝不以聪明睿知而其妙至于神武而不杀然后为至今啮缺聪明睿知而已所以可为众父而不可为众父父也干为万物之父众父也太始为干之父众父父也众父治天下者也众父父在宥天下者也在宥则无治无乱治之则乱生焉故曰治乱之率也明此以北面则非臣故曰北面之祸明此以南面则非君故曰南面之贼也   碧虚注恃聪明则福鲜性越群则害多矣机械之心望纯白之应则远矣其可与之配天乎彼且恃君人之势而慢天理自尊贵其形而运知作法束物周览众务以一应万逐物不息何足以合自然然述其始末政敎严峻未能忘迹可以戡难定祸而难为臣下所谓以知治国者是也   鬳斋云配天谓王天下聪明睿知给数敏防此其过人处修人事以应天故曰受禁过犹持心而未化知过之所由生则不待禁止矣乘人而无天知有为而不知无为也以我对物曰本身而异形尊其知而急用之有若火驰也为末事所役而不知其本曰绪使物絯为事物所拘碍也物来必应各度其宜为物所汨而失其自然之常非能定而应也虽然未可以配天亦有可尊处一族之聚必尊其祖众父者出于众而可为父众父之父又高一等矣率谓将帅言此人之用于世可卜以致治亦可以致乱以之为君为臣皆有患害也   由谓啮缺聪明睿知其性过人是论其才而不言其道以人受天谓尚有为而求合于无为是审乎禁过而不知过之所由生也若与之天下彼且乘有为之迹以临民使天下失其自然之性矣本身而异形肝胆楚越也尊知而火驰机谋急速也为绪使则役于事为物絯则碍于物四顾而物应物未能忘我也方且应众宜我未能忘物也与物化则逐物而迁未始有常则失其本然之我夫何足以配天乎虽然有族有祖谓啮缺之学亦有宗有君槩尝闻道者也可为众父特不可为众父父耳众父父则之又之谓唯其不可为众父父故以有为治天下适所以乱之为君为臣俱不免乎祸贼而已此言用知之不足以治天下也若此夫啮缺为许由之师而由不许其配天何邪盖配天乃外王之学而四子所者内圣之道出则为帝王师入则为众父父彼何以天下为哉故由不颂啮缺之所长而示其短使不为蚁慕而得以全其高是为尊师之至卫道之切也学者当以心求之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三十五 <子部,道家类,南华真经义海纂微>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三十六   宋 禇伯秀 撰   天地第三   尧观乎华华封人曰嘻圣人请祝圣人使圣人寿尧曰辞使圣人富尧曰辞使圣人多男子尧曰辞封人曰寿富多男子人之所欲也汝独不欲何邪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也故辞封人曰始也我以汝为圣人邪今然君子也天生万民必授之职多男子而授之职则何惧之有富而使人分之则何事之有夫圣人鹑居而鷇食鸟行而无彰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间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三患莫至身常无殃则何辱之有封人去之尧随之曰请问封人曰退已   郭注多男子而授之职则物皆得所而至分定富而寄之天下故无事也鹑居则无意求安鷇食则仰物而足率性而动非常迹也与物皆昌则猖狂妄行自蹈大方修德就间虽汤武之事应天顺人未为不间也故至极寿命之长任穷通之变其生天行其死物化厌世上仙乘云帝乡一气之散无不之也三患莫至何辱之有   吕注圣人尽天道故体合变化而物莫能累君子尽人道故吉凶与民同患而寿富多男虽人所欲不得不以多事多惧多辱为辞也尧非不尽天道所以与人同者尽人道而已鹑居则不知所处鷇食不知所由来鸟行而已无章其迹莫睹也神仙之说有求之于服食吐纳之间世儒以为狂而不信皆非也盖生而抱神其殁也亦必抱神而不亡生而全天其殁也亦必全天而不陨诗书皆有在天之说则去而上仙奚为而不信尧非有人非见有于人则封人之退已乃其所体也   疑独注华地守封疆之人请祝圣人使寿富多男而尧皆辞之答以多男则为属累所役而多惧富则为财所役而多事寿则为生所役而多辱是三者不足以养无为之德适所以为有生之累耳封人曰始也以尧为体道圣人今舍有趋无适为贤人君子矣多男而授之职何惧之有富而分人何事之有鹑居无常处鷇食仰物而足鸟行无章无文迹也与物皆昌兼善天下修德就间独善其身寿极千岁厌世上仙则三患何由至哉   碧虚注多男而授之职令各自治也富而使人分之藏金珠于山渊也鹑居不营巢穴鷇食无求而饱鸟行则无留迹与物皆昌乘时立事修德就间雅静自守也脱去尘秽蹑景乘虚白云喻道炁帝乡真境也封人所祝世俗所贵尧不惑而辞之随而再问封人曰退已将有忘身之深防乎   鬳斋云富寿多男人所欲也学道者则以为不足介意天生万民必授之职言人生堕地便有衣食分富而使之分之各付诸人也鹑居无定所鷇食非自求鸟飞而无迹皆言其无心也与物皆昌物我各得其生修德就间无道则也厌世上仙解脱之意白云帝乡虚无之上也三患谓少壮老即楞严经恒河水之喻尧犹欲问而封人不答但曰退已接舆趋而辟荷莜丈人至则行矣亦此意   大哉尧之为君仁昭而义立德溥而化广天下既治游观乎华封人者亦沦以乐尧之道三祝圣人取天下之至美归以报上以为道之可献者也而尧则例辞之知非所以养德也封人申而言之为道之赘及观其以九男二女事舜于亩之中富有四海而不与上寿百十八而徂落巍巍荡荡超乎三患之外以封人之论防合于尧之迹则亦尧之徒也然其如天如神如日如云之极致岂封人所可测哉无彰当是无章文迹也   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为诸侯而耕禹徃见之则耕在野禹趋就下风立而问焉曰昔尧治天下吾子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予吾子辞为诸侯而耕其故何也子高曰昔尧治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夫子阖行邪无废吾事俋俋乎耕而不顾   郭注禹时三圣相承治成德备功美渐去故史籍无所载仲尼不能闻是以虽有天下而不与焉斯乃有而无之也故考其时而禹为最优计其人则虽三圣固一尧耳时无圣人故天下之心俄然归启夫至公而居当者付天下于百姓取与之非已也故失之不求得之不辞忽然而徃侗然而来是以受非毁于廉节之士而名列于三王未足怪也庄子因斯以明弊起于尧而衅成于禹况后世之无圣乎寄远迹于子高使弃而不治将以绝圣而反一遗知而宁极耳其实则未足闻也庄子之言不可以一涂诘或以黄帝之迹秃尧舜之胫岂独贵尧而贱禹哉故当遗其所寄而录其绝圣弃知之意焉   吕注古之称禹者以为神禹德至于神则其于尧舜宜无间然则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与赏罚而民且不仁亦时而已矣而言此者明君天下以德其于赏罚固非得已也   疑独注伯成子高当尧而为诸侯至禹而退耕于野盖谓尧治天下以无为民不待赏罚而有所劝畏今禹用赏罚民且不仁德衰刑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夫子阖行邪无废吾农事用力而耕无复回顾也祥道注古之民实而不知其为忠当而不知其为信为善无近名而不知有所劝为恶无近刑而不知有所畏尧舜不赏不罚而民劝畏方之不知所劝畏者固已薄矣又况赏之而使劝罚之而使畏哉此所以德衰而刑立也夫尧非不赏不罚也盖赏一人而天下悦善赏也罚一人而天下服善罚也赏罚少而悦服多谓之不赏不罚可也华封以圣人责尧子高以尧责禹禹之视尧可谓矣尧视圣人之又者也   碧虚注尧舜禹之治天下犹道德仁之利万民其利广博而伯成子高之论亢志绝俗端方不屈若此真王者之师也言讫而耕俋俋不顾盖有务农崇本还淳反朴之意   鬳斋云此言世变愈下在禹时便不如尧舜矣无落吾事言无废吾耕事也俋俋低首而耕之状尧不赏不罚今赏罚而民不仁盖言赏罚不如无亦如必也使无讼之意借三圣以言之   已上经防显明诸解详备无待赘释   泰初有无无有无名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谓之德未形者有分且然无间谓之命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性修反德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合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其合缗缗若愚若昏是谓德同乎大顺   郭注无有故无所名一者有之初至妙而未有物理之形夫一之所起起于至一非起于无也庄子所以屡称初者以其未生而得生得生之难而犹上不资于无下不待于知突然而自得此生又何营生于己生而失其自生哉无不能生物而云物得以生所以明物生之自得斯可谓为德也德形性命因变立名其于自尔一也性修反德以不为而自得之不同于初而中道有为则其懐中为有物有物而养之德小矣无心于言而自言者合于喙鸣喙鸣合与天地为合天地亦无心而自动也其合缗缗坐忘而自合耳非照察以合之也是乃谓之德德而所顺者大矣   吕注无则一亦不可得无名则一之所起而未形天地之始是也既已谓之一且得无名乎此物得以生而谓之德是为万物之母也未成者有分且然而已谓之命命则无闲乎未形之初也至于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而后谓之形形体保神而未尝失各有仪则而未尝妄谓之性性则不失乎已形之后者也凡此无他万物均之得一以生命则有分而无间性则保神而不失神则妙万物而充塞乎天地之间者也故性修反德则合乎一之未形德至同于初则无亦不可得矣同乃虚其虚至于未始有物虚乃大其大至于不同同之若是则以无为言之而合喙鸣喙鸣合其则通于天地而与天地合矣天地之间其犹槖钥喙鸣合与天地为合亦若是而已其合缗缗非蕲合而合非有所知见而合也是谓德则原于德而成于天同乎大顺则无所与逆之谓也   疑独注太初者气之始以其未见形故曰有无物有则名随之此既无有名将安寄一者道之所以名物之所以命莫得而有莫得而无一之所起起于至妙未有形也物得以生言其受命则命在我故谓之德得其在我者也未形造化之始然已有辨制之分是分不在物成形之后虽有分而且然无间此物之命也且者不可以为常之义物有生则有形生出于命形出于生人之有生则与道同体有形则与道合用留动者阴静阳动而生物物之成就则自然生理故命之在我谓之性性之在物谓之理形者道之象也形体赖神而存能保其神各有仪则谓之性命出于生之前性显于神之后也天下失性既久圣人敎以修性性修而至于无所复修则反于德反于德则防于极而同于初初者未始有物无物则虚故同乃虚虚而后有无穷之体故曰大大者有为而未尝为故合喙鸣喙鸣者无心于言为之间也喙鸣既合盖以事业合天地于我而我与之合也与天地为合者岂知之所能为哉缗缗若昏无心而自合耳是谓妙之德无徃而不顺圣人之道极矣   祥道注自泰初以至于无名推而上之也自一之所起至谓之性推而下之也杂乎芒芴之间太易也变而有气太初也气变而有形太始也形变而有生太素也有太初故有一而未形有太始故物成生理有太素故各有仪则有一而未形其精甚真是也未形者有分其中有信是也且者方来而未知其所始无间则方生方死方死方生也留者阴动者阳物以阴阳留动而后生理以物成而后具形体所以建神而保之神所以统形体而使之万物备于我莫不有仪象法则存焉此所以谓之性有德而后有性故始以物得以生继以各有仪则人之修也由性而后至德故性修而后德至德至同于初同乃虚虚乃大则复归于婴儿大人之事也合喙鸣喙鸣合而至于与天地为合则复归于朴圣人之事也其合缗缗若愚若昏则复归于无极神人之事也至于无而以加矣碧虚注有则非初强名太初一之所起尚未有迹则属元气矣灵光之物卓然而生谓之德气体未兆清浊已分所禀无有间断谓之命一静一动化生万物物成生理故谓之形形体神各有仪则谓之性修自然之性反初生之德德同太初乃虚乃大而无边际也合喙犹吻合吻合自然其鸣无心所谓终日言未尝言也喙有上下如天地之合塞兑闭门妙理冲默至德防深同乎大顺之道矣   刘槩注太初气之始故有无太始形之始故无名一之所起则有名矣一虽未形而物得以生者以有一故也一未形则浑沦而已可名浑沦固已有分矣且者非久安之意无间者始卒若环无端之可指也其中有精其中有信未形有分之谓也建德若偷且然之谓也缗缗若存无间之谓也然命之降也不留则不足以生物留而不动足以生一物而不能生万物方其留也未尝不动方其动也不害其流故能生物也物成生理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有生则有性防性则足以知天知天则反于德德至则合乎道矣   鬳斋云太始造化之始所有者无而已未有此有字安得有名此乃一之所起也一便是无故曰有一而未形物得以生则有有矣各有其有皆德也未形者言一所起之时若有分矣而有分他不得故且然无间无间便是浑然者有分便是粲然者此命字即天命谓性之命留动而生物元气运动生而为物则是动者留于此动阳也留动静也静为阴此句有阳生阴或之意物得之而生成则生生之理皆具以元气之动者而为我之生者此谓之形形体保神各有仪则谓之性便是诗有物有则左所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有动作威仪之则皆此神为之便是性中自有仁义礼知之意修性以复其自然之德德至则与无物之初同同于初则虚虚则大既虚而大则有不言之言合喙不言也鸣者言也喙鸣合之合又与上合字不同此喙之鸣既以不言而言则与自然者合矣以此自然之合则与天地合矣缗缗犹泯泯泯泯然若愚若昏形容此合字也此乃妙之德与大顺同矣大顺即泰初自然之理也   一气未兆无亦无称及称泰初有无而已不可得而名言是为未形之一而一之所自起也一立则有名矣万物得一以生各自具自然之德造化分灵降秀实肇于斯而为人物之本虽形状未睹而气之清浊所钟已有分际人得之而为人物得之而为物是也且然犹龃龉不齐万物群生种不齐而元气流行殊无间隙此之谓命天所命而物受之以为命者也凡此皆造化密运莫窥其迹唯圣人通化能以理测之至于留动而生物物成生理谓之形然后人物动植昭然可睹世俗以此为始而不知其来远矣物物各有生理唯神主之能保其神仪则自备盖有是物必有是则皆已性之所发见有生之所以立也性本不假乎修今谓修者不失其仪则全天之所与而复乎向所得以生之德德至则同乎太初是又反流归源以人合天者也同乃虚则还于本无虚乃大无物足以喻大亦强名耳喙鸣即鷇音之义鸟喙之鸣出于无心无心之言合于喙鸣则喙鸣亦与之合天地之无心善应亦若是而已矣夫人与天地为合非有心有为可致坐忘而自合缗缗若昏犹子母气应啐喙同时不知所以然而然此德至同于初之良验也若是则其德同无天人物我之间天下至顺莫大于此留动说之不通应是流动犹云运动也音存而字讹耳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三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卷三十七   宋 禇伯秀 撰   天地第四   夫子问于老聃曰有人治道若相放可不可然不然辩者有言曰离坚白若县防若是则可谓圣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执狸之狗成思猨狙之便自山林来丘予告若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凡有首有趾无心无耳者众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其动止也其死生也其废起也此又非其所以也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   郭注强以不可为可不然为然斯矫其性情矣悬宇言其高显易见执狸之狗猿狙之便此皆失其常然者也首趾犹终始无心无耳言其自化有形者善变不能与无形无状者并存故善治道者不以故自持顺日新之化而已其动止死生未始有常皆自然而然非其所用而然故放之而自得有治在人不在乎自用也天物皆忘非独忘已复何所有哉   吕注可不可然不然则以齐物为事离坚白若县防则以辩物为事是若果是则是之异乎不是也亦无辩然若果然则然之异乎不然也亦无辩则可不可然不然曷为其不可防然以是为事则是知齐而不知其所以齐也孔子曰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缁则坚与白虽未尝离而离之若县防胡为而不可哉然以是为事则是知辩而不知所以辩也此二者虽相反物之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而已奚足以为圣人乎能有所技则劳形思有所系则怵心猨狙之便则以技而劳形也执狸之狗则以思而怵心也告若所不能闻与而有所不能言则有首有趾无心无耳者在天则日月星辰在地则山川草木凡有首趾无心耳者不害其为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也奚独至于人之无知无情而疑之哉苟为无知无情则有形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而已有形者人物无形者神无状则造化是也此三者有介然之有则不得皆存其所皆存者尽无而已矣苟为尽无岂而所能闻而所能言哉则其动止死生废起此又非其所以也其所以者有超于六目何以齐与辩为所谓乱而非治也有所谓治者其在人也忘物忘天其名忘己忘己之人是谓入于天入于天则治而不乱矣   疑独注有人治道若相放效制物以己可乎不可然乎不然不知以道自信徒以坚白自鸣言我能离坚白之说若县防高显可比圣人乎答以不过以是非相易此用其技艺系累其身劳形怵心如狗之系颈而猎猨狙自山林者皆失其常性者也遂告以所不能闻与所不能言首趾犹云天地大道之窅防不可以声闻言尽凡有天地终始言与道防会而无心无耳者众矣有形者身无形无状者心也人皆以为有而我以其所有者尽无之则其死生动止废起皆阴阳消息之理不知所以然也有治道者皆在人耳我既忘物忘天何暇于治人乎天物俱忘名为忘巳如是则防于自然之理又何必张县宇之辩哉   祥道注可不可然不然此倒置于所为者也离坚白若县防此多骈于所辩者也执狸之狗成思以其能执也故不得适其适猨狙之便自山林来以其能便也故不得安其安自有以观之则有首有趾无心无耳者众自无以观之则有形与无形无状而皆存尽无非有死生废起也所以有是者岂其所以哉故圣人亦应之以无有治则在人而巳若夫在己则无所不忘与夫设倒置之能张县防之辩者固有间矣碧虚注可不可然不然饰知以求异也离坚白之辩若县防高空使众昭然也以妄相易以技相系疲薾形体惊怵心神犹猎犬被系猨狙入槛皆因技能而致患也有首有趾形可睹也无心无耳意莫知也无耳故不能闻无心故不能言有形者有首有趾无形无状者无心无耳也皆存者体与化防尽无者亦无无尽也其动止死生废起又非其所以也夫复于何留意有治在人自治而已忘物则同物忘天则同天忘已则不二矣何所不入哉   鬳斋云治道若相放帝王同条共贯之意以我之可明彼之不可以我之然明彼之不然虽坚白同异之多端我能分辩之若悬于天宇之间胥易技系解见前篇成思者为人系防而愁思自山林来为人捕而来也所不能闻所不能言即性与天道不可得闻之意有首有趾言人之顶踵同也无心无耳言其无知无见也无形无状自然而然者于形而下者见形而上者即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也尽无者言世无此人也凡动止死生穷达之间皆有自然者不自知耳因人事而治之我无容心故曰有治在人天物俱忘是谓忘己忘己则入于自然入于自然则与天为一矣   今有人焉若放效先王之治道立法度以律众兴敎化以导民而法度不近乎人情敎化不循乎物理可天下之不可然天下之不然所谓离坚白若县防者也若是者可比圣人乎盖讥当时尚杨墨以为治而自比圣人老聃曰是犹胥徒在圄以能相易以技相系而劳形怵心无异猎犬被防猨狙出林皆以能而召患此喻鄙之之极也余告若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直指道之微妙难明处以启其有首有趾谓凡顶天立地之人无心无耳谓不能思道不能闻道者徃徃皆是也有行者人无形无状而皆存者道也尽无则至于俱忘前所谓不能思不能闻者可见矣其动止死生废起特人事之代谢若认而有之以为治在人而已何足以入天乎倘能忘物则天与已不期忘而自忘是之谓入于天言道合自然无容人为于其间也此章与应帝王篇杨子居见老聃问答相但结语有优劣耳   蒋闾葂见季彻曰鲁君谓葂也曰请受敎辞不获命既已告矣未知中否请尝荐之吾谓鲁君曰必服恭俭防出公忠之属而无阿私民孰敢不辑季彻局局然笑曰若夫子之言于帝王之德犹螳螂之怒臂以当车轶必不胜任矣且若是则其自为处危其观台多物将徃投迹者众蒋闾葂覤覤然惊曰葂也茫若于夫子之所言矣虽然愿先生之言其风也季彻曰大圣之治天下也揺荡民心使之成敎易俗举灭其贼心而皆进其独志若性之自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若然者岂兄尧舜之敎民溟涬然弟之哉欲同乎德而心居矣   郭注必服恭俭非忘俭而俭防出公忠非忘忠而忠虽无阿私而不足以胜矫诈之任此皆自处高显若台观之可睹将使物不止性分而矫以附之举足投迹不安其本步也夫志各有趣不可相效因其自揺而揺之虽揺而非为因其自荡而荡之虽荡而非动故贼心自防独志自进敎成俗易泛然无迹复性而不知所由皆云我自然矣溟涬自贵之谓不肯多谢尧舜而推之为兄心居者不逐于外故德同也吕注必服恭俭所谓忍性以视民则其自为处危矣防出公忠所谓尚贤也其为台观多矣如是则吾不能无迹人投迹者众夫大圣之治天下揺荡民心使之成敎易俗所谓鼓之舞之以尽神也民不窥观以投上之迹则防贼心而进独志若性之自为不知其所由然若然者德遗尧舜而不为岂兄尧舜之敎民而推先之溟涬然弟之而继其后哉欲同乎德而心居心居则无为而万物化矣   疑独注蒋闾葂以必服恭俭防出公忠为辑民之要季彻以其未能安于无为自然故局局然俯身而笑且若以斯言治国是自处至高以耸动天下之视听使物皆归之投迹于台观之下者众矣葂闻言若失愿言其流及于下风而自化矣季彻告以大圣之治天下也因民心之自然如风雨揺荡万物而使之成敎易俗也外物入害其良心曰贼心贼心既防则独志进矣独言其无偶而不累于物若性之自为而不知其所由然百姓日用而不知此神人之治也其尘垢秕糠足以陶铸尧舜岂以尧舜之敎民为兄而以己自然之道为弟哉欲同乎德而心居矣心居则不逐外物也   祥道注必服恭俭非无为也防出公忠是尚贤也帝王之德为无为则天下无疲薾之患不尚贤则天下无夸之争如此则因其自揺而揺之因其自荡而荡之故其贼心随防独知日进若性之自为而民不知其所由然今也葂以服恭俭防公忠为事则是开人之天而导其贼心开天之天而捐其独志其于帝王之德不亦远乎夫乐饵于可悦而过者止利于暂而不可以常湿沬以不足而不相忘利于众而不该乎众此所以神人恶众至而执大象天下徃也若夫鼓螳螂之怒臂设台观之危形使人奔合而投迹岂非乐饵湿沬之论与昔舜以卷娄累其圣列子以馈浆惊其诚南郭子綦以知而鬻之为忧庚桑楚以社而稷之为患要在处阴以休影处静以息迹然后为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