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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为人笃信守法,尝对上言:祖宗法惠民,血一宁法惠国,崇观以来法惠奸。时为确论。后钦宗诣金营,以侍辅太子留守,仍兼少传。金人复索太子,传留不遣,密谋匿之民问,别以状类太子者杀之,以其首并送虏营,曰:宦者欲窃太子投军前,都人争而杀之,误伤太子,因以兵讨定其乱者以献。苟尚不已,继之以死。越五日,无肯承其事者。傅批膺太恸日.吾太子傅,义当同死。卢虽不吾索,吾当与之俱行。时方寓皇城司,其子来省,叱之曰:使汝勿来,吾已分死国,以全吾信。汝来何益。挥使亟去。子亦泣曰:大人信以狗国,儿复何言。遂以留守付王时雍而去。   录曰:下官之难死者众矣,而卒能脊孤者,膺代之也。幸而康王犹在,苟天不戚遗,宋其不祀乎。然而无肯承其事者,天厌奸邪已极。若使除旧布新,以启艺祖之传祚,而后绍迷之综始灭。绍迷之综减,而惠奸之政亦熄矣。   高宗母韦氏,位贤妃,从上皇北迁。建炎初,逼尊为宣和皇后,后加尊为皇太后。帝尝泣谕辅臣曰:太后春秋高,朕思之不遑宁处。朕有天下,而养不及亲。宜立誓信,明言归我太后,朕不耻和。不然,朕不惮用兵。适金遣萧毅来议和,帝又语之曰:太后果还,自当谨守誓约。如其未也,虽有誓约,徒为虚文。及命何铸、曹勋报谢,复召至内殿谕之曰:朕北望庭闱,无泪可挥。卿见金主,当曰:慈亲之在上国,一老人耳。在本国,则所系甚重。以至诚说之,庶彼有所感动。铸等至金国再三恳请,金主始允。   录曰:帝之本心,於是毕露矣。乃责之以迎还二圣,恢复中原,千言万语,不过一长说耳。何者。爱博一也,得失二也,利害三也。是三者根於其心,人莫得而移之也。人但见父兮生我,而莫知三十一人之众,则与一子一母者孰亲。且以貌类将种,失其煦煦之恩,则与肤体相连者孰切。苟父兄如在,不过一王爵而已,其与父天母地,握乾履坤,臣妾亿兆,指挥万乘者孰得。京师已复,不过一南面而已,其与笑傲湖山,亡心情险阻,南人自南,北人自北者孰利。虽至亲如敌,体不以为念,何者毋一而已,人皆后也。此帝之本心,如鉴之明。故其信誓,如日之皎。夫安得而夺之哉。是以君子贵於扩充四端,莫使其一有所蔽。而继之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队保妻子。斯言直似为帝而设,乃知圣贤预已定之於前,岂后人千言万语所能彷佛哉。   隆佑太后生辰,置酒宫中,后泣谓高宗曰:五口老矣。切有所怀,为官家言之。吾逮事宣仁,圣烈皇后聪明母仪,古今未有其比。昔者奸臣肆为谤诬。建炎初,虽尝下诏明辩,而国史尚未删定,岂足传信吾意。先后在天之灵,不无望於帝也。高宗悚然,乃诏重修。   录曰:宜仁之知隆佑,如岁寒松柏遇变而莫能改也。隆佑之便宣仁,如大冬严雪见现而莫能留也。有如是之妇,而不负如是之姑,此天所慰遗一老,俾守我王者也。呜呼,生称女中尧舜,没为被谤,宣仁京与惇之罪,可胜课哉。朱墨之史,惜乎晚矣。   范氏自镇至祖禹,比三世居禁林,士论荣慕。元佑中,祖禹修神宗实录,大书王安石之过,安石婿蔡卞恶之,坐谪,死岭表。至是高宗亟韶重修神哲两朝实录,乃召祖禹之子冲为宗正少卿,兼直史馆。上谓之曰:两朝大典,皆为奸臣所坏,故以属卿。冲为考异一书,明示去取,书文以墨书,删去者以黄书,新修者以朱书,世号朱墨史。又为哲宗辩诬录,由是二史皆得其正,而奸臣情状益着矣。先是宣仁太后崩,中外个汕,人怀顾望,莫改发。祖禹上疏曰:陛下方揽庶政,延见群臣。此国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机,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于宗社,有大德于生灵,九年之问始终如一。然群小怨恨,亦不为少,必将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为言以事离问,不可不察也。先后因天下人心变而更化,此辈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仅疾,而欲去之者也。后岂有憎恶於其问哉。惟辩折是非,深拒邪说,有以奸言惑听者,付之典刑,痛惩一人,以警群慝,则怡然无事矣。又曰:先后以大公至正为心,罢安石惠卿所造新法,而行祖宗旧政,故社稷危而复安,人心离而复合,乃至辽主亦戒其臣,勿生事。外夷之情如此,中国之心可知。先后日夜苦心劳力,为陛下立太平之基,愿陛下恭己以临之,虚心以处之,则群臣邪正,万事是非,了然於圣心矣。章累上不报,至是始信其言云。   录曰:愚观朱墨之史,不独宣食之幸,抑亦范氏之幸也。其父以实录诋诬连贬而死,其子乃辩正所讯,别白而书,使一时之事,如日之闭於重阴而复光也。一家之中,犹稿之嘘於煨烬而复赛也。此可见天理人心,至足凭信,而是非邪正,真莫能移。未定者一时,昭着者万世,人岂可甘心一时而忽弃万世乎。   陈瓘为左司员外郎,兼权给事中,曾布使客谕以将即真。瓘语其子正汇曰:吾与丞相议事不合,今若此是,欲以官爵相饵也。若受其荐进,复有异同,则公议私恩两愧矣。吾有一书,论其过,将投之,以央去就。但郊恩不远。彼不相容,则泽不及汝矣。能不介於心乎。正汇愿得书省布,布大怒,遂除名窜袁州。正汇在杭,复告蔡京有动摇东宫述,乃执送京师,下开封狱,并逮瓘。尹李孝称逼使证其妄,瓘曰:正汇闻京将不利社稷,传於道路,瓘岂得预知。以所不知,忘父子之恩,而指其为妄,则情有所不忍。挟私情以符合其说,又义所不为。京之奸邪必为国祸,瓘固尝论之於谏省,亦不待今日语一百问也。内侍黄经臣莅鞠,闻其辞,谓日.主上正欲得实,但如言以对可也。又尝着《尊尧集》,谓:绍圣史官专据王安石日录,改修神宗史,变乱是非,不可传信,探明诬妄,以正君臣之义。至是宰相命凶人石械执灌至庭,大陈狱具,将胁以死,瓘揣知其意,大呼曰:今日之事,岂被制旨邪。械始告曰:朝廷令尊尧集尔。瓘曰:然则何   用如许,使君知尊尧所以立名乎。盖以神教为尧,主上为舜。尊尧何得为罪。时相学术浅短,为人所愚,君所得几何,乃亦不畏公议耶。械始惭退。   录曰:充之所修,南与北异代也,瓘之所着,京与卞同时也。然则国史可改,而人心不可改;庙堂可略,而草野不可略;一时之凶威可畏,而万世之公论难泯。君子之所可信者,惟此而已。若乃父信其子,令投书以央其去;子信其父,显得书以正其奸,宁合郊恩而不忍违其父,宁坐诬罔而不忍诬其子。斯固人情之至,而实邦家之光也。如是而纪人无愧也已。   赵□自潮徙置吉阳军,子汾力已侍行,公不许日.绍圣初,吕大防谪岭南,惟一子景山爱之,不令同行,而景山坚欲从。既至处,将过岭,吕顾其子泣曰:吾老矣,死何足恤。汝幼,何罪欲俱死瘴乡耶。我不若先死,令汝馊丧归,则吾犹有后也。遂纵饮而死。吾不令汝侍行,亦吕之意。及至,潜居深处,门人故吏皆不敢通。会降旨本军,月具存亡申省。至是乃复呼其子至,曰:桧必欲死我,不尔祸及一家。自书墓志并除拜年月,仍题云:身骑箕尾归天上,气作山河壮本朝。遂不食而死。汾护丧归。守臣章杰知干时中外士大夫与公简牍往来,今适会葬,必携酒   酿,可为奇货。亟遣下县兵以搜私酿为名,驰往掩取县尉翁蒙之书片纸,走仆自后垣出,密以告,汾尽焚筐中书,及方刀之属。比官兵至,无所得。桧之憾犹未已,讽御史徐嘉论汾与宗室知泉州令矜饮别厚烬,必有奸谋,诏送大理狱,使汾自诬,与张浚,李光、胡寅、胡铨等五十三人谋大逆,狱成而桧病不能书,获释。鼻与子之言,无不信云。   录曰:愚观赵忠简临末之言,果可信乎。孟子曰: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天地尚可塞,山河独不可壮乎。惜乎,不能顺受其正也。死人之大命也,缧纹桂桔,与夫岩墙沟渎,顾吾审处之何如耳。芍得其正,则虽缧纹不为罪,极桔不为辱,不得其正,则与岩墙沟渎相等。胡为乎而以不食死也。家,外物,易得也;身,在己,难得也。与其顾吾之一家,宁惜吾之一身。桧虽凶焰可畏,而吾身在有余,安知不如章杰之捕,今枓之狱乎。抑微仲与呆悻懂顾息其子,曾不若田画之责邹浩,岂其老而戒得乎。不然纵饮之与不污,非岭海之外能生死人也。   《御制文集》:洪武十一年,命江阴侯昊良督工新造皇堂。时太祖皇帝以皇陵碑记,皆儒臣粉饬之文,恐不足以传信,特自述艰难,明昌运,俾世代见之,庶无疑惑。其辞曰:昔我父皇寓居是方,晨业艰辛,朝夕彷徨。俄尔天灾流行,眷属罹殃。皇考终於六十有四,皇妣五十有九而亡。槐悠悠而无有,志落魄而侠徉,身如蓬逐风而不止,心滚滚乎沸汤,一浮云乎三载,年方二十而强。时乃长淮盗起,民生攘攘,已而仍复业於皇任,方三载而雄者跳梁。初起汝颖,次及凤阳之南厢,予脱旅队,驭马控缰,出游南土,气舒而光,倡农夫以入伍,事业是匡,不逾月而众集,赤帜蔽野而盈冈,率波清流,戊守洒阳,思亲绚旧,终日慷慨,群雄并驱,饮食不遑,暂戍和州,东渡大江,首抚姑熟,礼仪是尚,遂定建业。四守关防,砺兵秣马,静看颉顽,亲征荆楚,将平湖湘,三苗尽服,广海入强。命大将军东平乎昊越齐鲁,耀乎旌幢,西有乎伊洛崤亟,地险河湟,入胡都而市不易肆,虎臣露锋刃而灿若星铭,已而长驱乎井径,河山之内外,民庶咸仰。关中即定,市巷笙黄,玄菟乐浪,以归版籍,南藩十有三国而来王,倚金陵而定鼎,托虎踞而仪凤凰,天暂星高而月辉沧海,钟山镇岳而峦接乎银沟。欲厚陵之微葬,卜者乃曰:不可而地,且藏於是。杞事之礼己定,每精洁乎平,尝惟劬劳,罔极之恩难报。勒石铭於皇堂,世世承运而务德,愿时时而来飨。   录曰:臣伏读圣租皇陵之词,非但直迷艰难,明昌运,乃有深意存于其间,不可以不察也。夫皇堂之秀,非择而取之,不得已也。今且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虽极其改作,何所不可哉。而不知智者明於将然,不若验於已然。地道虽悠,远而难知,人事则易见也。亲体虽幽征而难测,事业则可知也。皇堂未葬之先,江北一布衣而已,故睿笔所书,不啻其如彼也。皇堂己葬之后,淮泅一真龙也,故神功所就,不啻其若此也。可不求其故哉。夫课而后获,必求而可得,此人也,非天也。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此天也,非人也。太王之迁岐,三世而有天下,君子尚以为王迹所由,蚓於身投之后耶。且地道以静为本,亲体以安为大,龙气之潜藏,不在乎小与太也,福德之聚会,不在乎远与近也。使於此而距人之谋,违天之道,固知人君虽有造命之本,地道终鲜安静之福,子心虽极尊崇之意,亲体不免震动之虞。以此而方彼,孰得而孰失哉。此圣祖言虽直笔,意实悠远。万世圣子神孙所当崇信而勿失也。   《名臣录》:倪尚书岳历官两京四部,至太子少保。又文僖公谦亦官南京礼部尚书,母夫人姚氏。初文僖公奉命代祀北岳,姚夫人夜梦徘袍神人入室,寤而生公,以为岳柙所感也,因名曰:岳。及长,体貌丰硕,目光炯炯,望之真若神人,父子并为学士,谧为文,所着《青溪草》与《文僖集》并行於世,世所难得。后有疾,犹手书荐真。既殆,强索笔书。平生公正无偏私,数语竟不及家事。此其人存殁信乎,非群生旅丧者比也。韩尚书文,上世出相州,宋朝魏公之裔。至公生时,母夫人梦紫衣人语之曰:吾送文汤公与尔。因以文名,后历官至太子太保。嘉靖初,赐勃褒问,有曰:比因权奸之窃柄,痛惟朝政之纷更,乃能守正不阿,以忠自誓。倡危言而叩阙,屹乎山岳之难摇,甘奇祸以忘家,凛尔冰霜之不变。天下仰其风采,神明相其寿康。起文彦博於九丧之余,人心攸属;继韩魏公于百代之后,家庆弥彰。时人莫不以为可信云。   录曰:二公之事,理之所有,乃天生一代伟人,不偶然者。录之。   弘道录卷之五十二竟   弘道录卷之五十三   信   夫妇之信   《尧典》曰:我其试哉。女于时,观厥刑于二女。   录曰:愚观尧之试舜,不独於其所勉,而於其所忽。勉焉者,朝着之上也,忽焉者,衽席之问也。是故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者,众人之常也。刑于寡妻,至於兄弟,以近於家邦者,圣人之独也。然必如之何,而后谓之刑哉,又相敬如宾,而礼义生也;铃尊卑有序,而上下和也;必刚柔不紊,而妇忌远也;爻动静不违,而内外洽也。此玄德升闻,即莫见莫显之实,而温恭允塞,乃戒谨恐惧之微,孰谓重华之治,不自慎独中来耶。不然,何以日舜可禅乎。五口兹试矣。   《诗 南国》:彼文王之化,女子有能以贞信自守而不为强暴所污者,自述己志,作诗以绝其人曰:厌浥行露,岂不夙夜,畏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塘。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录曰:女子何乃是耀乎。曰:归妹愆期,迟归有时。孔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价者也。夫美如桃夭而不冶,贞如坚石而不移。贞女之自守,必待妩婉之求也。奈之何知德者希,强暴省众乎。惟士亦然,气如白虹而不创,精神见於山川而不华。君子之抱道,必待明良之会也。奈之何治日常少,乱日常多乎。夫是而有此惧,又有此诉也。观之传说之胥靡,管仲之请囚,叔向之缧绒,王魏之反伟,何期不照至於狱乎。此人村困顿之忧,女子强暴之惧,万古所同然也。   庄姜美而无子,以陈女戴妈之子完为己子。庄公卒,完即位,璧人之子州吁弒之,故戴妈大归于陈,而庄姜作诗送之,曰: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录曰:《易》之《归妹》曰:眇能视。畎夫人之贤,而遇庄公之暴,自明者观之,几欲抉目而去其翳也,而乃有先君之思,暴与否安在哉。又曰:利幽人之贞。畎庄姜之无宠,而遭州吁之篡逆,人之去之,不啻覆几而纤其豚也,而乃终小君之位,逆与否又安在哉。是知贞可以格天,顺可以得人。《易》有信及豚鱼,《诗》有我心匪石,昭贞顺也。   卫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故共姜作诗以自誓曰:泛彼相舟,在彼中河。髡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一讽人只。   录曰:贞与天通,人而不由也,则可以知其人。信与鬼合,父而不达也,则可以知其父。盖肤体血肉之可同者,人也,人则易见;声响志气之所感者,天也,天则难知。宜乎父母欲夺而嫁之也。   《列女传》:贞姜者,楚昭王夫人。王出游,留夫人渐台之上。及江水大至,王闻,使使者迎夫人,而忘持其符,使者至,夫人曰:王与宫人约,令召必以符。今不持符,妾不敢从。使者曰:今水方大至,还而取符,则恐后矣。夫人曰:妾闻之,贞女之义,不敢犯约,守一而已。於是使者往取符,则水大至台崩,夫人流而死。   录曰:妇人从一而终。一者,非必一人也,几一端一节,一约一信,皆是。王既约以符矣,符不至,姜之命索尽乎,何为其不谅我之心也。然则其死与不死,存乎忘与不忘之问。此君子所以笃信好学,守死善道,设若可存可亡,可召可弃,则岂君子之谓哉。   《汉书》:吕后父吕公者,善相人,见高祖状貌,敬信之,曰:相人多矣,无如季者。愿季自爱。臣有息女,托为箕筹。妾吕媪怒曰.二公始奇此女,云与贵人。沛令善公,求之不与,何妄许季乎。公曰:此非儿女子所知。卒与季,是为吕后,生惠帝、鲁元公主。尝与两子居田中,有老父过,请饮,后因誧之。老父相后曰:夫人,天下贵人也。见惠帝,曰:夫人所以贡者,乃此男也。老父已去,高祖适从旁舍来,后具言状,乃追及老父。老父复曰:卿者夫人儿子皆以君,君相贵不可言。高祖谢曰:诚如父言,不敢忘德。后汉和熹邓皇后,太傅禹之孙,父训,母阴氏。光烈皇后,从女弟也。后尝梦扪天荡荡,正青若有锺乳状,仰嗽饮之,以讯诸占梦,吉不可言。后叔父陕常一高:闻活千人者,子孙有封。兄训为谒者修石曰:河岁活数千人,天道可信,家必兴。先太傅禹亦叹:五口将百万之众,未尝妄杀一人。后世必蒙福。至是后选入宫为贵人。及阴后渐疏,见后容宠日盛,遂造巫蛊,欲以为害,属帝复疾。阴后密言:我得意,不令邓氏复有遗类。后闻,乃对左右流涕言曰:我尽诚心以事皇后,竟不为所佑,我甘心誓死。即欲饮药,宫人赵玉者固止之,弘叩言上疾己愈,后信之。明日帝果廖。后阴后以巫蛊事废,帝属意,语有司曰:邓贵人德冠后宫,宜一兄之。是为皇后。   录曰:帝王之兴,必有天数。蚓二后敌体至尊,又皆君临称制,故於天意,亟有征验,非区区掖庭之宠可比也。卒叫内助之奇中,益坚沛公之素心,而外道之邪谋,适启邓氏之隆盛,天道益可信矣。录之。   陈孝妇者,年十六而嫁,未有子,其夫当行戍,嘱孝妇曰:我生死未可知,幸有老母,无他兄弟备养,吾不还,汝肯养吾母乎。妇应曰:诺。夫果死不还。妇养姑不衰,其父母哀其年少无子,将取而嫁之。孝妇曰:妾闻信者,人之干也,义者,行之节也。弃托不信,背死不义,不可也。与其载于地而生,宁载於义而死。且以养人老母而不能卒,许人以诺而不能信,将何以自立於世。因欲自杀,其父母惧,遂使卒养其姑。姑死葬之,终奉祭杞。淮阳太守以闻,文帝高其义,贵其信,使使者赐之黄金四十斤,复之终身。   录曰: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孝妇一戍妻耳,自汉至今,传之几千百年。向无信义,岂不与草木同腐哉。一时之荣桔甚微,万世之大宝实重。呜呼。以是坊民犹有食君之言,负己之诺,背人之约,如《诗》所刺:听言则对,诵言如醉者。   沛郡刘长卿妻,同郡桓鸾之女也。生一男,五岁而长卿卒,妻防远嫌疑,不肯归宁。儿年十五,文夫妻虑不兔,乃豫刑其耳以誓信。宗妇相与愍之曰:若家殊无他意,假令有之,犹可因姑姊妹以表其诚,何至轻身之甚哉。对曰:昔我先君五更学为儒宗,尊为帝师,历代不替,男以忠显,女以贞称。《诗》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沛相王吉上其奏,朝廷旌之,号曰:行义桓整。   南阳阴瑜妻,颖川荀爽之女也,名采。产一女而瑜卒,采时尚丰少,后同郡郭奕丧妻,爽以采许之,爽诈称病笃,采不得已而归,怀刃自誓,爽令传婢执夺其刃,劝卫甚严,遂之。郭氏采,伪为欢悦之色,谓左右曰:我本立志与阴同穴,而不免逼迫,以至于此素情不信,奈何。乃命建四灯,盛装饰,请奕入见,相对共谈,言辞不辍,奕敬惮之,遂不敢逼,至曙而出。采因令左右辨浴,既入室而掩户,以粉书扉上曰:尸还阴氏。遂以衣带自缢。   录曰:二女皆出名家,表仪斯世。爽延不信其女,自贻伊戚,吁可惜哉。采之不改初誓,真有谓余不信,有如皎日之风。虽然与其相共谈笑,伪为欢悦之色,盅若豫刑其耳,以彰信於未然乎。观者详之。   《魏书》:曹爽从弟文叔妻,谯郡夏侯文志〈 之女,名令女。文叔蚤死,自以年少无子,恐家必嫁已,乃断发为信,居止常依爽。及爽被诛,令女叔父上书与曹氏绝昏,强迎令女归。时文志为梁相,怜其少,又曹氏无遗类,冀其意阻,乃微使人讽之,令女叹且泣,入复室以刀断鼻,蒙被而卧,其母呼,与语不应,发被视之,血流满床席,举家惊惶。或谓之曰:人生世问,如轻尘栖弱草耳。何辛苦乃尔。令女曰:闻仁者不以盛一晨改节,义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前盛之时,尚欲保终,况今衰亡,何忍弃之。禽兽之行,吾岂为乎。   录曰:义理之在人心,达人巨公与妇人女子宜乎有间而反相戾,何也。道上之污,梁指者甘之,沸杲之羹,垂涎者餍之,若乃山下之泉,其清自若也。太羹之味,其质犹存也。匹夫匹妇之心,可以动天地,贯金石。而百官朝着之问,曾不若弁髦上梗然。此君子所以深叹也。录之不能已也。   《晋书》:虞忠妻,孙氏权族孙女也。忠亡,誓不改节,抚孤潭。童幼,训以忠义。永嘉末,潭为南康太守,值杜强叛,率众讨之,孙勉以必死之义,倾其赀产以馈战士,潭遂克捷。及苏峻乱,潭守昊兴,假节征峻,孙戒之曰:吾闻忠臣出於孝子之门,汝当舍生取义,勿以吾老为虑。仍尽发其家童助战,贸其所服环佩以为军资,遂拜武昌侯太夫人,加金章紫绶。潭立养堂於家,王导以下皆就拜谒。卒年九十五,帝遣使吊祭,赐谧日定。   录曰:妇之有镒,古未之闻也。以孙之纯行不爽,镒之日定,诚无负矣。盖惟其效夫也诚,故其教子也笃,守节之也坚,故其亨寿之也久。孔子不云: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其定夫人之谓欤。   《唐书》:太穆顺圣皇后窦氏,京兆平陵人,父毅在周为上柱国,尚武帝姊襄阳公主,入隋为定州总管、神武公。后生,发垂过颈,三岁与身等,武帝爱之,养官中。异他甥尝谓主曰:此女有奇相,且识不凡,何可妄与人。因画二孔雀屏,问婚者请射二矢,阴约中目,则许之,射者阅数十,皆不合,高祖最后,射中各一目,遂归於帝。   录曰:匹配之道,非惟夫择妇,妇亦择夫。及其至也,莫不有一定之分。《诗》所谓天作之合者也。晋隋之际,巧艺如堵,画屏之雀,比之贯虱特易易耳,而卒中双目,乃神尧之主,固知天所一定,非人力所强求也。其后长孙后之图婚,因以知太穆之奇子,二帝二后媲美,同德追视,连交二捷,岂偶然哉。岂偶然哉。   太宗密问太史令李淳风:秘记所云,信有之乎。对曰:臣仰稽天象,俯察历数,其人已在陛下官中为亲属。自今不过三十年,当王天下,杀唐子孙殆尽,其兆既成矣。上曰:疑似者尽杀之,何如。对曰:天之所命,人不能违。且王者不死,徒多杀无辜。但自今已往,尚三十年,其人己老,庶几颇有慈心,为祸或浅。今借使得而杀之,天或生壮者肆其怨毒,陛下子孙无遗类矣。上乃止。   录日:二假令沛公死,天下其无沛公,此权谋之言也。今借使得而杀之,天或生壮者,此衍数之言也。若夫,君子之心当安求哉。夫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二代之所以本支百世,用此道也。帝所为不义之事,不辜之戮,何啻其多,天所以报之者一间耳。以帝之英明刚断,料事於未然,特一官中亲属,不可推而得之耶。假令复生壮者,宁免於聚尘之耿乎。君子与其计利害之大小,不若论义理之得失。   东都仁和里裴尚书宽,子孙众盛,实为名阀。天后时,宰相魏玄同选尚书之先为婿,未成婚,而魏陷罗炽狱,家徒覆表。及北还,女已瑜笑,其家议无以为衣食,资愿下发为尼,有一尼自外至曰:女福厚丰,必有令配,子孙将遍天下,宜北归。家人遂不敢议。及判门,则裴宝装以迎矣。后生八子,皆擢明经,任台省刺史。及宽为润州参军,剌史韦说有女,择所宜归,会说休日登楼,见人于后圃有所痉藏,访诸,吏曰:裴参军居也。说问状,答曰:宽义,不以苞直污家。适有以应肉为饷,致而去,不敢自欺,故痉之。说嗟异,许妻以女,归语妻曰:常求佳婿,合得之矣。明日会其族,使观之。宽时衣碧瘠而长,既入,族人皆笑,呼为碧鹳雀,说曰:爱其女,必以为贤公卿妻也,何可以貌求人。卒妻公。柳妣尝曰:今势利之徒,拾信誓如反掌,则斐之蕃衍,乃天之报施也。   录曰:《怛》之为卦也,圣人久於其道,先之以诚腆,继之队直信,终则有始,是以其道大亨也。《成》之为卦也,君子以虚受人,得其正而相感,量其女而求配,有感必通,是以其道亦亨也。方魏民之罹变也,岂暇计女福之丰哉。然而长女长男之情,未尝易也。一旦刚柔皆应,而子姓蕃衍,夫不待求而得之矣。及韦氏之择婚也,亦岂论族人之哂哉。然而笃实诚殷之义,真有见也。一旦安说而应,而为贤公卿妻,又岂伺卜而知之哉。可队见古人,动必以诚,事叉以信,而天之施报,亦不可诬矣。岂区区势利之所可及乎。   《宋史》:周渭妻莫荃,贤妇人也。渭,字得臣,昭州恭城人。刘银据五岭,昭州乃其地也。政繁赋重,民不聊生。渭率乡人瑜岭,将避地零陵。未至,中途贼起,断道绝粮,复还恭城,则庐舍煨烬,复脱身北上。建隆初,至京师,为薛居正所礼,上书古向时务,召试,赐进士出身。太平兴国二年,渭为广南诸州转运副使。初渭北走时,不暇与荃别,二子孩幼,荃尚少,父母欲嫁之,荃泣誓曰:渭非久困者。今违难远适,必能自奋。益亲蚤织,躬确春,以给朝夕。开宝其羊,南汉平诏昭州,访求,赐钱米存恤之。及是几二十有六年,而渭始还故里,与荃相见。时人嗟异之。二子皆毕婚娶。朱昂着其事,传以为信。   录曰:愚观莫荃之事,而叹秦汉问之俗之悖也。夫苏秦之妇,一炊尚难,买臣之妻,信宿不待,蚓於二十六年之久,二子孩幼之别乎。宋德方兴岭表,夷风丕变,亦不至如位高金,多前驱拥彗,而辟人以治道者。呜呼,可谓贤矣。   理宗谢皇后,父渠伯,祖深甫。后生而熏,黑医一目。渠伯早卒,家产益破,尝躬亲汲饪。初探甫为相,有援立杨太后功,太后德之。理宗即位,议择中宫,太后命选谢氏诸女。后独在室,诸父择伯不可,曰:即奉诏,当厚奉资装。会元夕有鹊来巢灯山,众以为祥,乃应诏,后旋病疹,良己肤蜕,莹白如玉,又药去目医。时贾涉女有殊色,同在选中,及入宫,理宗欲立贾氏,太后曰:谢女端重有福,宜正中宫。左右亦皆窃语曰:不立真皇后,乃立假皇后耶。帝不能夺,遂定。   录曰:《诗》有云:艳妻煽方,处甚矣。女宠之为祸,本也。彼宋朝家法所以远过汉唐者,岂非外戚不预政而然哉。自贾涉女有殊色,虽夺於众议,未能正位中官,而椎席之爱,孰能夺之乎。於是似道由司仓,小吏赴对大廷,旋即军中拜为右相,盖由鸩毒之害生於其心,而虎狼之威害於其政,卒致赵社丘墟,谢后俘虏,而帝之颅骨,亦不能保。其名固贾其祸,实真左右窃语之言。与桦伯辞婚之意,凿凿乎为可信矣。   《言行录》:黄龟年未弟时,家贫,自处湛如。及应乡举,有考官李朝旌职本县尉,见龟年大奇之,私自语曰:安得此郎出我门下。既而果与荐,尉喜甚,愿妻以女。后龟年登第归,尉已捐馆,妻孳舆衬,相遇於道,龟年哭之,使人道意,请遂初约。尉妻辞曰;往事尚忍言哉。无禄县尉清贫,死无私积。吾擭百指,扶护西归,衣装斥卖殆尽,惧不能达,那可议先辈婚。先辈第黄甲,当结好暴族,吾且行矣。善为我辞。龟年垂泪曰:吾许以诺,死而负之,何以自立。夫人不念死者言,乃作世俗夷虏语。若遂吾志,秋毫自资,不敢闻命。遂定婚。邂逅问分携,恸哭而别。   录曰:刘廷式、黄龟年皆不以登第负其初心者,彼富易交,贵易妻,已先丧矣。何以责人乎。桧之四疏,诚非亡心自责也。彼常同詹大方者希。桧之意以为趣操不正,附丽匪人,则时事可知矣。   陈让《邵武府志》:黄氏,名淑,字致柔,建宁县三溪人。幼通经史,能诗文,词翰俱美,适同邑进士王防。防为泗州户曹,卒,黄絮其柩回,一辰毁骨立。服除,亲戚问议改适,黄闻之曰:何面目见王司户乎。不从。竟忧郁以死。临终,嘱其妾曰:五口所为诗,不忍弃,其以殉。妾乃以药,置柩中,其父拾其余,尚百篇,内有咏竹者,云:劲直忠臣节,孤高烈女心。四时同一色,霜雪不能侵。   录曰:自愚观《周南》诗南有乔木一篇,几云不可,盖八木尝不叹贞女之自信,而人亦敬信之也。彼后世,蔡文姬、李易庵、失贞淑宁有此乎。此诗,黄氏所自作,苟殉,人请将安信乎。然则为士者,虽有作,或未能尽信也。呜呼。可不慎哉。   《嘉禾志》:含香、晚翠者,明芳洲张黄门宁之二妾也。少婉娩,相信爱,皆以良家子事公。公殁,主母以年皆妙,将遣之。结誓共守,各剪发以见志,遂不敢言。自是寒幌孤楼,穷年兀兀。公复四海空囊,身后家益落,茹荼食蘗,不知老之将至。家人鲜得见其面。又公女恒清为指挥姚麟妻,早寡,亦以誓守。杓是君子曰:诗有云:言笑晏晏,信誓日一日一。此之谓与。嘉靖中,诏旌表双节云。   录曰:愚观君臣夫妇之际,皆以义合。二妾所以信公,以公尝信於君也。公平生春夸自将,致英庙益信任,而为权奸侧目。时宰挤排,自后愍愍,终身不复求售。然则二妾者安忍事主而不尽其年哉。录之。   弘道录卷之五十三 竟   弘道录卷之五十四   信   昆弟之信   《史记》:成王恤其弟叔虞戏,削桐叶为珪,曰:吾以此封若。史佚命择日,王曰:五口与之戏尔。史佚曰:天子无戏言,士一闷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遂封叔虞於尧之故墟,号日唐侯。   录曰:柳子曰:王之弟当封耶,周公宜以时言於王,不待戏而贺以成之也。不当封耶,周公乃成其不中之戏,以地晓人,与弱小者为之主,其得为圣乎。愚意不然。夫古之圣贤所以善事其君,而引於当道者,必因其善端发见之微,而成其诱掖奖劝之美。孟子之论谷练有以也,而况幼冲之君乎。《蒙》之九二曰:包蒙吉。六四曰:困蒙吝。夫以幼坤之君,其心,譬则始萌之物,柔弱未固,以顺正之,则直而达;以拂逆之,则遏而邪。故当治蒙之任者,必大其含容,广其施溥,将顺辅导之。不置,则能成治蒙之功,而无往不吉。苟其一言之所出,未至於恶也,而遽沸戾之;一事之所行,未至於背也,而遽遏抑之。则蒙者之心愈见其不通束缚拘执,殆有不胜其困者,而吾之所行,亦无往而不吝矣。圣人之所深戒也。古之善养蒙者,莫如孟母。孟子幼时,问束家杀者可为,曰:将以啖汝。既而悔之,乃买猪肉以食之。剪桐之事,即此意也。夫成王虽有一言之戏,乃施於手足之亲,使为周公者遽然正其颜色,严其词命,以为不当封,又不当戏,则成王一言之问,未见其不可,而惟畏吾之拘迫,切吾之严惮,其心叉转而向之於他矣。故曰:成之,乃所以将顺之。且使其戏言之失,泯然不见其迩,然后吾之言油然入人之深矣。岂不君臣俱美耶。后世乃有不能就其君一念之微而扩充之,专务困蒙,以自取悔吝者,其於周公又何有焉。   《左传》:僖公二十二年,宋人为鹿上之盟,以求诸侯於楚,楚人许之。公子目夷曰:小国争盟,祸也。宋其亡乎。幸而后败。秋诸侯会宋公于孟。子鱼曰:祸其在此乎。君欲己甚,其何以堪之。於是楚执宋公,以伐宋。冬会于薄,以释之。子鱼曰:祸犹未也,未足以惩君。二十一一年,宋公伐郑,子鱼曰:所谓祸在此矣。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战于泓,宋师败续。二十三年春,齐侯伐宋围婚。夏五月,宋襄公卒,伤於泓故也。   录曰:夫筮龟无当,而子鱼有智。凿凿乎,其言之可信也。夫伯虽以力,然亦有道焉,日爱众睦亲之仁,日排难息争之义,日声盛致志之勇,日度德量力之智。襄公乍会而虐二国之君,不化甚矣;始盟而肆围城之惨,不义甚矣;创伯而被执伐之辱,无勇甚矣;屡败而无反己之心,不智甚矣。无是数者,吾不知襄公何以求长於诸侯耶。今有市井不逞之徒,其嚣嚣武断四邻,若无人也户或今日讼一人,明日又讼一人,幸胜则欣然自满,不胜不反诸己,乃隔别而求胜焉。然而缧拽矣,刑罚矣,身无完肤矣,犹未足以为惩也,铃至於大戮而后已焉。朱襄之祸,何异是哉。以是为鉴,筮龟不足凭矣。   卫宣公需於夷姜,土急子,为之娶于齐而美,公自取之,生寿及朔,是为宣姜。宣姜与公子朔构急子,公命往诸齐,使盗待于莘,而杀之。寿子告之,使行,不可,曰:弃父之命,恶用子矣。有无父之国则可也。及行,饮以酒,寿子载其旌先往,盗杀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请杀我乎。又杀之。国人衰之,为之赋曰: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一甲思子,不遐有害。   录曰:古人於处死之际,必择一善以为成名之地,后世则青亡而已耳。汉之卫太子、史皇孙,唐之建成、元吉,宋之光美、德昭,均之一死也,人人得而议之。卫之役寿,晋之申生,民到于今称之,岂非能择死乎。或曰:君子贞而不谅,二子之争,谅而不贞。言必信,行铃果,硿理然小人哉。虽然不谅不果,诊兄而夺之食,其去数子能几何哉。能几何哉。   《檀兮》:石祁子之父龄仲卒,无适子,有庶子六人,卜所以为后者,人谓之日.沐浴佩玉则兆。五人者皆沐浴佩玉。石祁子曰:孰有执亲之丧,而沐浴佩玉者乎。不沐浴佩玉。石祁子兆,卫人以龟为有知也。   录曰:孝弟,顺德也。故通於神明,信於卦兆。所谓官占惟先蔽,志昆命於元龟,是也。彼五人者,信卜而不信己,谋人而不谋神,何俟启钥见书,而后知三龟之不从哉。   《汉书》:高后欲立诸吕昆弟为王,问右丞相陵,陵曰:高弟刑白马盟,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今王吕氏,非约也。太后不悦。问左丞相平、太尉勃,对曰:高帝定天下,王子弟。今太后称制,王诸吕,无所不可。太后喜。罢朝,陵让平勃曰:始与高帝嚏血盟,诸君不在耶。今高帝崩,大后欲王吕氏,诸君纵欲阿意,何面目见高帝於地下乎。平勃曰:於今面折廷争,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刘氏,后君亦不如臣。陵无以应。   录曰:剪桐之信与嚏血之盟,何以异乎。叔虞手足之亲,分封者制也,故周公当有以成之。诸吕邪妮之私,欲王者悖也,故王陵当有以止之。此人臣之义,当以王陵为正,平勃盖不足言也。   文帝窦后,兄长君,弟广国,字少君,年四五岁时家贫,为人所略卖,其家不知处,传十余家至宜阳,为其主人入山作炭,暮卧岸下,岸崩,尽压杀卧者百余人,少君独脱不死,从其家之长安,自卜数日当为侯。时皇后新立,家在观津,姓窦氏。广国去时虽少,识其县名及姓,又尝与其姊采桑堕,用为符信,上书自陈,皇后言帝,召见问之,具言其故,果是。复问其所识,曰:姊去我西时,与我央传舍,中旬沐我,已饭我乃去。於是窦后持之而泣,加以厚赐,仍赐弟长安绛侯。灌将军等曰:吾魇不死命,乃且悬此两人。此两人所出微,不可不为择师传,又复於昌氏大事也。於是乃选长者之有节行者与居,二人由此为退让君子,不敢以富贵骄人。   录曰:愚观汉世大学不明,合天子之元子、众子而不教,乃独教此二人,真可谓不知类也已。彼绛灌者,何所而不为己谋哉。始也,惧祸之及,终也,畏命之亡。况此所出,古今罕闻,一旦得志,惕折若此,何况复复奕世之权宠耶。莽所由来之息,非一朝一夕之故也。   《宋史》:王安石执政,王安礼上疏曰:人事失於下,则变象见於上。陛下有仁民爱物之心,而泽不下。究意者,左右大臣不均不直,谓忠者为不忠,不贤者为贤,乘权射利者,用力婵於沟痔,取利究於园夫,足以干阴阳而召星变。案察亲近之行,杜邪枉之门,至於祈禳。小数言,不足以应天变。神宗览疏嘉叹,谕之曰:王珪欲使卿条具,朕谓不应阻格人言,以自壅障。今以一指蔽目,虽泰华在前,不之见,与近习蔽其君,何以异。此卿当益自信。神宗又语宰辅曰:富弼有章疏来。章惇曰:弼所言何事。帝曰:言朕左右多小人。惇曰:可令分析,孰为小人。帝曰:弼,三朝老臣,岂可令分析。左丞王安礼曰:弼之言是也。罢朝,惇责安礼曰:左丞对上之言,失矣。安礼曰:吾辈今日日诚如上论,明日日圣学非臣所及,安得不谓之□ □ □ □ 以对。   录曰:自古乖戾之臣,或能期於其君,而不能欺於其家,能欺天下,而不能欺同气。苟其兄曰: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恤。而其弟曰:人事失於下,则变象见於上。其君既曰:一指蔽目,虽太华不之见。其大臣又曰:左右近习多小人,壅闭其君。岂不晓然明白。然而卒不能移,此理殆不可信,岂天夺其本心,如所谓大车无挽,小车无軏者哉。不然以老待弼,非惟无以副之,而以弟叛兄,反谓益当自信,纵使迷惑,何至颠到之若是耶。   有宋元丰八年,河南程颢伯淳卒,文颜博题其墓曰:明道先生。其弟颐序之曰:周公没,圣人之道不行。孟轲死,圣人之学不传。道不行,百世无善治。学不传,千载无真儒。无善治,士犹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诸人,以传诸后。无真儒,则贸贸焉莫之所之,人欲律而天理灭矣。先生生于千四百年之后,得不传之学於遗经,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辩异端,阙邪说,使圣人之道焕然复明於世。盖自孟子以后,一人而己。然学者於道不知所向,则孰知斯人之为功;不知所至,则孰知斯名之称情也哉。   录曰:行实之所状,陆降进退,作止语默,人不问於其父母昆弟之言也。明道之所序,圣贤传统,师友渊源,所不系於其因心之论也。然则游公能题之,顾不能序之。何欤。二夫子之在当时,媲美同德,譬则圭璋瑚缝,肆无贰价,而玉人异其品题,世将反不信矣。回视安礼之讼安石,可以同日语哉。   王庠,弟序累世同居,号日义门。父梦易尝摄兴州,改四川茶运,置茶铺,役民,部刺史恨其不出已,以他事中之,镌三秩,罢归而卒。母向氏,钦肃皇后姑也,哀毁愤切。庠谓序曰:父以直道见挤,母抚柩誓言,期#1我兄弟成立,赠复父官,方许归葬,相与勉之。遂闭户穷经史,寻师千里,究其旨归。蚤岁上宰相书,持中立不倚之论,口口陶、苏辙皆器重之。又以经说寄苏轼曰:二帝三王之时,士志於道德。惟其自得之难,故守之至坚。自孔孟作六经,斯道有一定之论,士之所养,反不逮古。乃知后世见六经之易,忽之而不行也。轼复日二.诚哉,是言。元佑中,吕陶荐之应制科,遂论时政得失,谓:中外壅蔽,将生寇戎之患。下弟竟归。大观中,行舍法,复以庠应诏,辞曰:昔以母中年求侍养,今母老乃奉诏,岂本心乎。乃以序升朝,赠父官,始克葬。至母卒终丧,复举八行。大司成考定天下第一,诏旌其门。太后尝欲官庠,辄以逊序。后庠卒,孝宗谧日贤节。   录曰:甚矣,晚节之难也。以庠之笃信好学,不轻仕进,悦亲信友,不干荣禄,或议其暮年隐操少衰,士可不慎乎哉。或又曰:庠乃贵戚之巨擘,始之淬励,遍交名贤,愿队显亲之名;卒之浮沉,无所建立,遂以成己之志。其居第之华耨,恩命之辉煌,盖亦不得已,非可以伟元之行、仲车之节责之也。观者不可不知。   理宗,幼名与莒,弟与苒,潜龙时,日者尝言二子极贵,人未之信也。时史弥远在相位久,皇子站恶之,丞相念欲有所置,会沂靖王宫无后,欲借是,阴以为备。有相府馆客余天锡,性谨愿,不顶外事,弥远器重之。至是告归乡试,谓之曰:今沂王无后,宗子贤厚者,幸具以来。天锡渡江抵越之西门,天大雨,门左有全保长,因过避雨,保长具鹦,忝甚肃须,臾引二子待立,天锡异而门之,全曰:此吾外孙也。天锡忆丞相所属,且其班行良是,就以告,弥远遂命二子来。保长大喜,肾田治衣冠,集渊党送行。天锡引见,弥远善相,大奇之,计恐事泄不便,遽使复归。保长大暂。蹦年,弥远忽谓天锡曰:二子可复来乎。保长谢不遣,弥远密谕曰:二子,长最贵,宜抚於家。未几召嗣沂王,迄即帝位,即理宗也。   录曰:愚观余天锡、郑清之皆以学究而致位台易,赵与莒、赵与苒本以齐民而升闻至尊。是时八柄之重,九五之贵在於呼吸掌握转移进退之问,朝廷不预闻也,母后不预知也。宋之天下,至此徒寄空名於其上尔。如此好据安得不深,信计安得不密,拥宠安得不尊,而师相又安敢复制,储极又安敢复恃乎。《易》有不密害成,《诗》有耳属于垣,盖言权也。   《通志》:明嘉鱼李承芳,字茂卿,号东娇,弟承箕,字世卿,号大崖。二人清修苦节,好古力行,郁郁抱奇,气不能与世倪仰,学皆不治章句,必欲直探孔孟遗旨。少时,其父指乡人孔御史爱诵,衣紫腰金拜彩堂,今信矣,儿能如是乎。对曰:富贵不淫贫贱乐,兄爱此耳。及长为庠生,厌科举之业,所司迫蹙,就试,遂同占乡书。尝阅先儒注脚,以为破裂圣经,曰:诗书者,吾道之迩而已。近代以来,害天下之人心者,莫甚于学官;害天下之士习者,莫甚於科举;率天下类而无忌惮者,莫甚於今之师帅。必将一切尽废去之。求老师宿儒,如一乡之善士,则师其一乡,一国之善士,则师其一国,然后为得也。拜大理评事,怃然曰:权不能救人之死生,才不能识时之变正,身不能应世之俯仰,负此官矣。遂谢病归。世卿尝一赴会试,归而不远千里从陈白沙游,与之登临吊古,赋诗染翰,终不及为学之方,久之跃然曰:箕得之矣。凡学以言传,非真传也。其有目系,而道存者乎。遂归,绝意进取,日端坐一室,洗涤身心,不陡阶级,径造本真,伯仲之问,自相师友。及铭白沙之墓曰:虚以立本,动而能神,疑而涵之,天飞渊沦。君子以为其所自见也。   录曰:王文恪公云:理有愤於习之所同,而发於一人之独见。盖天下之所共是,吾独得不是;天下之所共非,吾独得不非。其所不是不非者,吾心之所安也。吾心之所安何也,谓理也,义也。若二公者,非所谓卓然自信而不为外物之所摇夺者耶。   弘道录卷之五十四 竟   #1『期』 原作『欺』,据文义改   弘道录卷之五十五   信   朋友之信   《皇王大纪》:舜年二十,孝友闻于人,有友七人焉:雄陶、方回、续牙、伯阳、东不訾、秦不虚,灵甫。当此之时,口不设,言乎不指,麾执玄德,於心而化,驰若神使。苟无信,虽口辩而户说之,不能化一人。   录曰:七人,皆不可考。若以三坟五典人所不见而言,所不知尚多矣。录之。   《大学传》曰:与国人交,止於信。   录曰:文王之国,所与之交者,何人也。有伯夷太公为之表师,有大颠闳夭散宜生南官括为之左右,有疏附先后奔走御侮为之服从。芍根只不立,则一言一行无非佞侥。苟且责戾罔极之事,而以服事殷,亦虚文矣。故不日朋,而日国人,盖以三分天下,有其二言也。   《论语》:孔子曰:朋友信之。   录曰:五常之信,犹五行之土,所赖以践履笃实,成始成终者。苟为不然,则性与天道不过口耳之传。躬行君子未为允蹈之学,而以我为异,以我为隐,以我为有知,畎我为多学,纷纷然矣。惟信也,故无言如天,无挽如地,两端不以为竭,四教不以为烦。语而难显,默而难藏,果而确而已矣。厥后以万世为士,其崇德报功,亦惟在是。然则,岂非圣志之所立乎。   又论弟子之职,曰: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论君子之学,曰: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   录曰:弟子之职,未志於学者也。若夫君子之学,则皆大人之事。然一则日馑而信,一则日主忠信,无相别,何也。盖学与时习,悦与朋来,皆夫人性分中事,由初学以至入圣,一也。人惟不察乎此,或於初学之士,问队馑信为务,至大人之事,便以信为末节,友为戏弄,不知治国平天下之要道,不外乎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然则君子岂可不务忠信,以为之本乎。   曾子曰: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子夏曰:与朋友交,言而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