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玄真经注-宋-朱弁 - 第 29 页/共 31 页
夫二气交盛,乃曰和也。万物之形,虽背阴向阳,而虚灵之气则禀和也。
和居中央,是以木实生於心,草实生於英,
英亦草心。
卵胎生於中央,
皆和居中央,而生其草木胎卵。虽情性殊别,然其禀气受类,莫非以和居中之故也。
不卵不胎,生而须时。
自湿自燥而化生者,须伺春秋湿燥之节以感生也。斯亦与和俱生耳。
地平即水不流,轻重均即衡不倾,物之生化也,有感以然。
阳盛即生,阴盛即死。如彼衢水,随感倾波,得乎中和,平而正也。
老子曰:山致其高,而云雨起焉,水致其深,而蛟龙生焉。君子致其道,而德泽流焉。
道之高深,固能流德。
夫有阴德者,而有阳报,有隐行者,必有昭名。
夫阴德无机,乃德之真者。隐行无求,乃行之实者。既真且实,虽欲报之不明,名之不显,亦未之得矣。
树黍者不获稷,树怨者无报德。
种黍得黍,树怨得怨。
通玄真经卷之六竟
通玄真经卷之七
宋宣义郎试大理寺主薄兼
括州缙云县令朱弁正仪注
微明篇
道周象外谓之微,德隐宜中谓之明。是知非微无以究真宗,非明无以契玄旨,微明之义,体用两然。
老子曰:道可以弱,可以强,可以柔,可以刚,可以阴,可以阳,可以幽,可以明,可以包裹天地,可以应待无方。
此与《道原篇》意同也。
知之浅,不知之深,知之外,不知之内,知之粗,不知之精,知之乃不知,不知乃知之,孰知知之为不知,不知之为知乎?夫道不可闻,闻而非也;道不可见,见而非也;道不可言,言而非也。孰知形之不形者乎?故天下皆知善之为善也,斯不善矣。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夫道绝形声,非闻见能辩;德非藻饰,岂善恶能明?故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其至已矣。
文子问曰:人可与微言乎?老子曰:何为不可。唯知言之谓乎?夫知言之谓者,不可言言也。
微言,谓至妙言。唯忘其言,可与言也。
争鱼者濡,逐兽者趋,非乐之也。故至言去言,至为去为,浅知之人,所争者末矣。夫言有宗事有君。夫为无知,是以不吾知。
道者无名之妙,言者至理之宗,达妙者无言,明宗者不竞。是言至而无言为至,而无为而知自知尔,执云吾知。
文子问曰;为国亦有法乎?老子曰:今夫挽车者,前呼邪轷,
音乎。
后亦应之,此挽车劝力之歌也。虽郑、卫、胡、楚之音,不若此之义也。治国有礼,不在文辩。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夫所用者有宜,各当其要,犹挽车劝力,不当奏以咸池之乐。治国宁民,务崇朴素,何烦藻丽之说也?
老子曰:道无正而可以为正,譬若山林而可以为材,材不及山林,山林不及云雨,云雨不及阴阳,阴阳不及和,和不及道。道者所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也,无达其意,天地之间,可陶冶而变化也。
夫道无正,正出於道,犹山林非材,而材出於山林。自云雨已下,言不及道者,以其无状无象,故能包罗万有,总括群方。唯体道者,知变化无穷也。
老子曰:圣人立教施政,必察其终始,见其造恩。
造恩,谓制法立教也。
故民知书即德衰,知数而仁衰,知券契而信衰,知机械而实衰。
斯数者皆由大道而后兴,随时而立制。制之逾谨,违之逾切,是知实信衰而机械设,机械设而奸滥甚矣。
瑟不鸣,而二十五弦各以其声应;轴不运於己,而三十辐各以其力旋。弦有缓急,然后能成曲;车有劳佚,然后能致远。使有声者乃无声,使有转者乃无转也。
瑟无声,声在於弦;轴不转,转在於轮。是无声而能有声,无转而能有转,故无声之声而曲即成,无转之转乃能致远也。
上下异道,易治即乱,位高而道大者从,事大而道小者凶。
冠不可践於足,臣不可尊於君。上下乖乱,亡无日矣。
小德害义,小善害道,小辩害治,苛悄伤德。
矜小惠而蔽大道,纵小忿而伤至德。
大政不险,故民易导,至德优游,故下不贼。至忠复素,故民无伪匿,
上有平正,下无险诐;上有清简,下无巧伪。
老子曰:相坐之法立,即百姓怨,减爵之令张,即功臣叛。
狱讼相引,无辜者受其怨;爵位减黜,有功者怀其叛。
故察於刀笔之迹者,不知治乱之本,习於行阵之事者,不知庙战之权。
治乱者,谓垂拱无为之化,非督责之吏所知。庙战者,谓决胜之术在方寸之地,非一卒之能晓。
圣人见福於重关之内,虑患於冥冥之外。
重关之内,冥冥之外,谓出祸福之场,绝思虑之境,自非圣人,安能玄鉴也?
愚者惑於小利,而忘大害,故事有利於小而害於大,得於此而忘於彼。
小见忘大,得利忘害,迷倒之甚,弄愚若何?
故仁莫大於爱人,智莫大於知人,爱人即无怨刑,知人即无乱政。
爱人犹己,则刑不滥;知人尽诚,即政无乱。
老子曰:江河之大,溢不过三日,飘风暴雨日中不出须臾上。
言人为暴,不久而亡,由飘风横厉,不日而止也。
德无所积而不忧者,亡其及也。夫忧者所以昌也,喜者所以亡也,故善者以弱为强,转祸为福。道冲而用之,又不满也。
愚者执迷而不返,以忧为喜,则速亡;善者守道以全朴,转祸为福,则必昌。
老子曰:清静恬和,人之性也。仪表规矩,事之制也。知人之性,即自养不悖,知事之制,则其举措不乱。
恬和者,率性之本也。规矩者,制欲之过也。牵於欲利,虽静而常悖;明其法度,虽动而不乱。
发一号,散无竞,总一管,谓之心。见本而知末,执一而应万,谓之术。
发号,谓使心不竞。使心不竞,即混百节而归根,应万物而冥一谓之术。
居知所为,行知所之,事知所乘,动知所止,谓之道。
至人者,行藏有时,吉凶县料,若其不然,何以为道也?
使人高贤称誉己者,心之力也;使人卑下诽谤己者,心之过也。言出於口,不可禁於人,行发於近,不可禁於远。
善恶由已,谤誉因人,众口所称,莫之能禁。一行有亏,无远不至。
事者难成易败,名者难立易废,凡人皆轻小害,易微事,以至於大患。夫祸之至也,人自生之,福之来也,人自成之,祸与福同门,利与害同邻,自非至精,莫之能分,是故智虑者祸福之门户也,动静者利害之枢机也,不可不慎察也。
夫至人所为必谋,始克料於终。且名利之所起即祸福之生门,故杜名利之原,闭祸福之门,即智虑自通,而动静无变也。
老子曰:人皆知治乱之机,而莫知全生之具,故圣人论世而为之事,权事而为之谋。圣人能阴能阳,能柔能刚,能弱能强,随时动静,因资而立功,睹物往而知其反,事一而察其变,化即为之象,运则为之应,是以终身行之无所困。
人皆能机於治乱之道,而不能全身於治乱之间,故圣人论世权事,应变无穷,相时而为,终身不辱也。
故事或可言而不可行者,或可行而不可言者,或难成而易败者。所谓可行而不可言者,取舍也;可言而不可行者,伪诈也;易为而难成者,事也;难成而易败者,名也。此四者,圣人之所留心也,明者之所独见也。
审行藏之势,察成败之由,其唯圣明方能独见也。
老子曰:道者敬小微,动不失时,百射重戒,祸乃不滋。计福勿及,虑祸过之。同日被霜,蔽者不伤,愚者有备,兴智者同功。
贤者无虑为愚,愚者有备为贤。
夫积爱成福,积憎成祸,人皆知救患,莫知使患无生。夫使患无生易,施於救患难。今人不务使患无生,而施救患难,虽神人不能为谋。患祸之所由来,万万无方。圣人探居以避患,静默以待时;小人不知祸福之门,动而陷於刑,虽曲为之备,不足以全身。故上士先避患而后就利,先远辱而后求名。故圣人常从事於无形之外,而不留心於已成之内,是以祸患无由至,非誉不能尘垢。
夫陷於利害由爱憎。爱憎不生,毁誉安在?君子见未形则易治,小人曲备而终祸。救於已形,成则难脱也。
老子曰凡人之道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圆,行欲方,能欲多,事欲少。所谓心小者,虑患於未生,戒祸慎微,不敢纵其欲也。志大者,兼包万国,一齐殊俗,是非辐辏,中为之毂也。知圆者,终始无端,方音旁流四远,渊泉而不竭也。行方者,直立而不挠,素白而不污,穷不易操,达不肆志也。能多者,文武备具,动静中仪,举动废置,曲得其宜也。事少者,秉要以偶众,执约以治广,处静以持躁也。故心小者禁於微也,志大者无不怀也,智圆者无不知也,行方者有不为也,能多者无不治也,事少者约所持也。
凡此数者,非夫至圣高真,莫能兼也。
故圣人之於善也,无小而不行,其於过也,无微而不改,行不用巫觋,而鬼神不敢先,可谓至贵矣。然而战战栗栗,日慎一日,是以无为而有成也。
外不负物,内不惭心。何须巫觋?宁惧鬼神?由怀兢伤然可保终也。
愚人之智,固已少,而所为之事多,故动必穷,故以正教化,易而必成;以邪教化,其势难而必败。舍其易而必成,从事於难而必败,愚惑之所致。
不量得失,坐致危亡。事繁难治,虽劳将败。物简易从,必成而不为者,愚之至也。
老子曰:福之起也绵绵,祸之生也纷纷,祸福之数,微而不可见。圣人见其始终,故不可不察。
福如鸿毛,圣人独见;祸若太山,愚者莫睹。
明主之赏罚,非以为己,以为国。适於己而无功於国者,不施赏焉;逆於己而便於国者,不加罚焉。
明主赏罚在於公正。益於国,便於人,则行;利於己;不利於人,则止也。
故义载乎宜,谓之君子,遗义之宜,谓之小人。
君子小人,岂有定分?举措合宜,即为君子;动用乖分,即为小人。
通智得而不劳,
上士县解。
其次劳而不病,
中人勉力不倦。
其下病而不劳。
下士心眼昏滞,精神迷倒,故劳逾甚,病逾笃也。
古之人,味而不舍也,今之人,舍而不味也。
不舍,不居也。味,道味也。古人味道而不居,今人无道而自伐也。
纣为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