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真经注疏 - 第 51 页/共 129 页

〔疏〕端直其心,不为邪恶,岂识裁非之义。率乎天理,更相亲附,宁知偏爱之仁者也。   实而不知以为忠,当而不知以为信,   〔注〕率性自然,非由知也。   〔疏〕率性成实,不知此实为忠;任其当理,岂将此当为信。   蠢动而相使,不以为赐。   〔注〕用其自动,故动而不谢。   〔疏〕赐,蒙愿也。蠢动之物,即是精爽之类,更相驱使,理固自然。譬彼股肱,方兹耳目,既无心於为造,岂有情於蒙赖。无为理物,其义亦然。   是故行而无边,   〔注〕主能任其自行,故无进也。   〔疏〕君民淳朴,上下和平,率性而动,故无迩之可记。   事而无传。   〔注〕各止其分,故不传教於彼也。   〔疏〕方之首足,各有职司,止其分内,不相传习。迩既昧矣,事亦灭焉。   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臣子之盛也。   〔疏〕善事父母为孝。谈,伪也。馅,欺也。不以正求人谓之馅。为臣为子,事父事君,不馅不谈,尽忠尽孝;此乃再子之盛德也。   亲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则世俗谓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邪?   〔注〕此直违俗而从君亲,故俗谓不肖耳,未知至当正在何许。   〔疏〕不肖,犹不似。君父言行,不择善恶,直致随时,曾无练争之心,故世俗之中,实为不肖,未知正理的在可许也。   世俗之所谓然而然之,所谓善而善之,则不谓之导#36谀之人也。然则俗故严於亲而尊於君邪?   〔注〕言俗不为尊严於君亲而从俗,俗不谓之馅,明尊严不足以服物,则服物者更在於从俗也。是以圣人未尝独异於世,铃与时消息,故在皇为皇,在王为王,岂有背俗而用我哉。   〔疏〕严,教也。此明违从不定也。世俗然善,则谏争是也。夫违俗从亲,为之导谈,而违亲从俗,岂非馅佞邪。且有逆有顺,故见是见非,而违顺既空,未知正在何处,又违亲从俗,岂谓尊严君父。   谓己导人,则勃然作色;谓己谀人则怫然作色。   〔注〕世俗遂以多同为正,故谓之导谈,则作色不受。   而终身导人也,终身谀人也,   〔注〕亦不问道理,期於相善耳。   〔疏〕勃,怫,皆嚷貌也。导,达也,谓其馅佞以媚君亲也。言世俗之人,谓己馅佞,即作色而怒,不受其名,而终身导谈,举世皆尔。   合譬饰辞聚众也,是终始本末不相#37坐。   〔注〕夫合譬饰辞,应受导谈之罪,而世复以此得人以此聚众亦为从俗者,怛不见罪坐也。   〔疏〕夫能合於譬喻,饰於浮词,人皆竞趋,故以聚众,能保其终始,合其本末,众既从之,故不相罪坐也。譬,本有作璧字者,言合珪璧也。   垂衣裳,设采色,动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谓导谀,与夫人之为徒,通是非,而不自谓众人,愚之至也。   〔注〕世皆至愚,乃更不可不从。   〔疏〕黄帝垂衣裳而天下治,上衣下裳,以象天地,红紫之色,问而为彩,用此华饰,改动容貌,以媚一世,浮伪之人,不谓导谈,翻且从君馅佞。此乃与夫流俗之人而徒党,更相彼此,通用是非,自谓殊於众人,可谓愚痴之至。   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终身不解;大愚者,终身不灵。   〔注〕夫圣人道同而帝王殊进者,诚世俗之惑不可解,故随而任之。   [疏〕解,悟也。灵,智也。知其愚惑者,圣人也。随而任之,故愚非惑也。大愚惑者,凡俗也,心议阁鄙,触境生迷,所以竟世终身不觉悟也。   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适者犹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则劳而不至,惑者胜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不可得也。不亦悲乎。   〔注〕天下都惑,虽我有求商至道之情而终不可得。故尧舜汤武随时而已。   〔疏〕适,往也。政,至也。惑,迷也。析,求也。夫三人同行,一人迷路,所往之方,犹自可至,惑少解多故也;二人迷.则神劳而不至,迷胜悟劣故也。今宇内皆惑,庄生虽求向至道之情,无由能致,故可悲伤也。   大声不入於里耳,   〔注〕非委巷之所尚也。   《折杨》《皇萼》#38,则磕然而笑。   〔注〕俗人得情曲,则同声动笑也。   〔疏〕大声,谓咸池大韶之乐也,非下里委巷之所闻。《折杨》《皇华》,盖古之浴中小曲也,斥狎鄙野,故嗑然动容,同声大笑也。昔魏文侯听於古乐,悦然而睡,闯郑卫新声,欣然而喜,即其事也。   是故高言不止於众人之心,   〔注〕不以存怀。   〔疏〕至妙之谈,超出俗表,枚谓之高言。适可蕴常圣之厦府,岂容止於众人之智乎。大声不入於里耳,高言固不止於众心。   至言不出,俗盲胜也。   〔注〕此天下所以未尝用圣而常自用也。   〔疏〕出,显也。至道之言,淡而无味,不入委巷之耳,岂止众人之心。而流俗之言,饰词浮伪,犹如折杨之曲,喜听者多。俗说既其当途,至言於乎隐蔽,故《齐物》云,言隐於荣华。   以二垂#39踵惑,而所适不得矣。   〔注〕各有信据,故不知所之。   〔疏〕踵,足也。夫迷方之士,指北为南,二惑既生,垂脚不得,一,人亦无由独进,砍达前所,其可得乎。此复释前惑者也。   而今也以天下惑,予虽有祈向,其庸可得邪。   〔疏〕夫二人垂踵,所适尚难,况天下皆迷,如何得正。故虽有求向之心,其固不可得。此释前不亦悲乎,伤欺既深,所以郑重。   知其不可得也而强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释之而不推。   〔注〕即而同之。   〔疏〕释,放也。迷惑既深;造次难解,而强钦正者,又是一愚,莫若放而不推,则物我安矣。   不推,谁其比忧,   〔注〕趣令#40得当时之适,不强推之令解也,则相与无忧於一世矣。   〔疏〕比,与也。若任物解惑,弃而不推,则彼此逍遥,忧息谁与也。   厉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视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   〔注〕厉,恶人也。言天下皆不愿为恶,或迫於苛役,或迷而失性耳。然迷者自思复,而厉者自思善,故我无为而天下自化。   〔疏〕厉,丑病人。遽,速也。汲汲,勿迫貌。言丑人半夜生子,速取火而看之,情意忽忙,恐其似己。而厉丑恶之甚,尚希改丑以从妍,欲明愚惑之徒,岂不厌迷以思悟邪。释之不推,自无忧息。   百年之木,破为牺樽,青黄而文之,其断在沟中。比牺樽於沟中之断,则美恶有间矣,其於失性一也。   〔疏〕牺,刻作牺牛之形,以为祭器,名曰牺尊也。问,别。既削刻为牛,又加青黄文饰,其一断弃之沟渍,不被收用。若将此两断相比,则美恶有殊,其於失丧性一也。此且起譬也。   蹶与曾史,行义有间矣,然其失性均也。   〔疏〕此合谕也。桀坏之纵凶残,曾史之行仁义,虽复善恶之迸有别,而丧真之处实同。   且夫失性有五:   〔疏〕迷情失性,抑乃多端,要且而言,其数有五。   一曰五色乱目,使目不明;   〔疏〕五色者,青黄赤白黑也,流俗耽责,以此乱目,不能见理,故曰不明也。   二曰五声乱耳,使耳不聪,   〔疏〕五声,谓官商角征羽也。淫滞俗声,不能闻道,故日不聪。   三曰五臭熏鼻,困傻中颗;   〔疏〕五臭,谓擅熏香经腐。惶,塞也,谓刻贼不通也。言鼻耽五臭,故壅塞不通而中伤颗额也。外书呼为臭也。故《易》云其臭如兰;《道经》谓五香,故《西升经》云香味是充也。   四曰五味浊口,使口厉爽;   〔疏〕五味,谓酸辛甘苦咸也。厉,病;爽,失也。令人着五味,秽浊口根,遂使咸苦成疠,舌失其味,故言厉爽也。   五曰趣舍滑心,使性飞扬。   〔疏〕趣,取也。滑,乱也。顺心则取,违情则舍,挠乱其心,使自然之性驰竞不息,轻浮躁动,故曰飞扬也。此五者,皆生之害也。   〔疏〕总结前之五事,皆是伐命之刀,害生之斧,是生民之巨害也。   而扬墨乃始离歧自以为得,非吾所谓得也。   〔疏〕离趺,用力貌也。言杨朱、墨翟,各擅己能,失性害生,以此为得,既乖自然之理,故非庄生所得也。   夫得者困,可以为得乎?则鸠鹊之在於笼也,亦可以为得矣。   〔疏〕夫仁义礼法约束其心者,非真性者也。既伪其性,则遭困苦。若以此困而为得者,则何异乎鸠鹊之乌在樊笼之中,传其自得者也。   且夫趣舍声色以柴其内,皮弁鹉冠捂笋绅修以约其外,   〔疏〕皮弁者,以皮为冠也。鹤者,乌名也,似骛,绪色,出郁林;取其翠羽饰冠,故谓之鹤冠。此乌,知天文者为之冠也。缙,珪#41,亦插也。缙,插。份,犹质也。绅,大带也。修,长裙也。此皆以饰朝服也。夫浮伪之徒,以取舍为业,故声色诸尘柴塞其内府,衣冠插质约其外形,、背无为之道,乖自然之性,以此为得,何异鸠鹊也。   内支盈於柴栅,外重继缴,院梡然在继缴之中而自以为得,则是罪人交臂历指而虎豹在於囊槛,亦可以为得矣。   〔疏〕支,塞也。盈,满。栅,篱也。继缴,绳也。院院,视貌也。夫以取舍塞满於内府,故方柴栅;缙绅约束於外形,取譬缴绳。既因弊如斯,而自以为得者,则何异有罪之人,交臂历指,以绳反缚也。又类乎虎豹遭陷,困於囊槛之中,忧厄困苦,莫斯之甚,自以为得,何异此乎。   南华真经注疏卷之十四竟   #1赵本『已』作『止』。   #2依郭庆藩引文及正文『事』当改作『技』。   #3《阙误》引张君房本『藏』作『沈』。   #4郭庆藩引文『尝』作『尚』。   #5依郭庆藩引文及文意当改『叔』作『寂』。   #6郭庆藩引文『盛』作『德』。   #7郭庆藩引文『和』上补『示』。   #8郭庆藩引文『不』上补『非非』二字,删『不』下『非』字。   #9赵本『还』作『旋』。   #10郭庆藩引文『常』作『寿』。下『庶享多福』作『多其男子』。   #11郭庆藩引文无『问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