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至德真经四解 - 第 11 页/共 29 页

取济世安物而已,故其功潜着而人莫知焉。   五帝之德,三王之功,未必尽智勇之力,或由化而成,孰测之哉?   帝王之功德,世为之名,非所以为帝王也。揖让干戈,果是所假之涂,亦奚为而不假幻化哉?但骇世之迹,圣人密用而不显焉。   政和:五帝之德,三王之功,其道密庸者,言其道之藏诸用。其功同人者,言其功之显诸仁。五帝曰德,三王曰功,其迹之所履者尔。其心未尝不一也,然既已为智勇之力,而未敢必又以为由化而成,而或者疑之,其善为化莫测如此。是谓与天地同流者欤。   范曰:其道密庸,藏诸用也。其功同人,显诸仁也,是道也,非体神为化未易致此,然道者,其本也。功者,特其余事耳。故藏诸用者,虽曰退藏於密,而可用可见者本焉。显诸仁者,虽曰为徒於人,亦未尝不侔於无也。为化若是,则尘垢□糠犹足以陶铸帝王。彼智勇之任是时,应世之踪迹耳,岂其所以进哉?古之人所以藏其利器,不以示人,酬酢万变,淡然无事者,诚以此道也。然则,虽鬼神之幽,将不能窥,而况於世俗之昏,亦何以测其妙乎?   觉有八征,梦有六候。   征,验也。候,占也。六梦之占,义见《周官》。   奚谓八征?一曰故,故事,二曰为,作为。三曰得,四曰丧,五曰哀,六曰乐,七曰生,八曰死。此者八征,形所接也。奚谓六候?一曰正梦,平居自梦。二曰蘁梦,   《周官》注云:蘁当为惊愕之愕,谓惊愕而梦。   三曰思梦,因思念而梦。四曰寤梦,觉时道之而梦。五曰喜梦,因喜悦而梦。六曰惧梦,因恐怖而梦。此六者,神所交也。   此一章大旨,亦明觉梦不异者也。   范曰:周穆王之神之游,似至非至;老成之子学幻,似真非真。审造其极,则等视世间万殊,有同觉梦,故於此复继以觉梦之说也。庄周《齐物》之篇,其言觉梦与此同意。故与为则涉於事,得与丧则异乎物,哀乐则萌於、心,生死则系於数。此八者,形所接也,其事为可验,故谓之八征。平安而梦,是为正梦;惊愕而梦,是为蘁梦;思梦则思而有所感,若孔子之梦周公是也;寤梦则寤而有所见,若狐突之梦太子是也;喜梦则有所喜而梦;惧梦则有所惧而梦;此六者,神所交也。其兆为可占,故谓之六候。   不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惑其所由然;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然,则无所怛。   夫变化云为皆有因而然,事以未来而不寻其本者,莫不致惑。诚识所由,虽谲怪万端,而心无所骇也。   卢曰:夫虚心寂虑,反照存神,则能通感无碍,化被含灵矣。人徒见其用,化之迹不识。夫通,化之本也,何者?以其道密用而难知,其功成不异於人事,故五帝、三王,人但知其智勇之力,不能识其感化而成之者也。然觉有八征,梦有六侯者,生人之迹不过此矣。故、为、得、丧、哀、乐、生、死,形所接也;正、愕、思、寤、喜、惧,神所交也。形所接者,咸以为觉;神所交者,感以为梦。而觉梦出殊,其於化也,未始有别。知八征,六侯之常化也,是则识其所由矣。夫知守神不乱,而化之有由,则所遇征侯,何所惊怛也?   政和:其觉也涉事,故验之以八证。其梦也藏理,故占之以六侯。所遭谓之故,所作谓之为,得言所益,丧言所失,哀乐累其心,死生变於己。之八者,形开而可验者也,故曰:此八证者,形所接也。正、愕、思、寤、喜、惧,之六者,魂交而可占者也,故曰此六侯者,神所交也。其梦也,魂交。其觉也,形开。昼夜之变也,不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惑其所由然,盖不知其梦而自以为觉也。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知其所由然,所谓大觉而知此其大梦者也。通乎昼夜之道而知者,万物一齐,孰觉孰梦,何怛化之有?   范曰:觉有八征,虽形所接,因其八征而验之,未尝不形於梦。梦有六候,虽神所交,因其六候而占之,未尝不始於觉。然则感变之所起,殆亦有因而然者耶。不识其所起,则事之至也,惑其所由然。识其所起,则事之至也,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然,则死生亦大矣,不得与之变,而况利害之端。夫孰足以患?心已怛,如怛化之怛。心有所爱,则忘所忧而暧,心有所怛则虑所患而明。识感变之所起,则无患矣,何怛之有?   一体之盈虚消息,皆通於天地,应於物类。   人与阴阳通气,身与天地并形,吉凶往复,不得不相关通也。   故阴气壮,则梦涉大水而恐惧,   失其中和,则濡溺恐惧也。   阳气壮,则梦涉大火而燔,火性猛烈,遇则燔也,阴阳俱壮,则梦生杀,   阴阳以和为用者也,抗则自相利害,或生或杀也。   甚饱则梦与,甚饥则梦取。   有余故欲施,不足故欲取。此亦与觉相类也。   是以以浮虚为疾者,则梦扬,以沈实为疾者,则梦溺。藉带而寝,则梦蛇,飞鸟,衔发,则梦飞。   此以物类而致感也。   将阴梦火,将疾梦食。饮酒者忧,歌舞者哭。   此皆明梦,或因事致感,或造极相反,即《周礼》六梦六义,理无妄然。   卢曰:神气执有则化随,阴阳所感则梦变。或曾极而为应,或像似而见迹,或从因而表实,或反理而未表情,若凝理会真,冥神应道者,明寂然通变,忧乐不能入矣。   范曰:形有盈虚,气有消息。虽天地之大,此实与之通;虽物类之伙,此实与之应。梦觉相符,岂苟然哉?故梦之所见,或以阴阳为之寇,或以物变为之感。或与觉相反,或与事相类,殆有所因而然也。古之人以日月星辰占六梦之吉凶,其以此欤。   子列子曰:神遇为梦,形接为事。   《庄子》:曰:其寐也,神交。其觉也,形开。   故昼想夜梦,神形所遇。   此想为觉时有情虑之事,非如此间常语。   昼日想有此事,而后随而梦也。   故神凝者,想梦自消。   昼无情念,夜无梦寐。   信觉不语,信梦不达,物化之往来者也。   梦为鸟而戾於天,梦为鱼而潜於渊,此情化往复也。   古之真人,其觉自忘,其寝不梦,几虚语哉?   真人无往不忘,乃当不眠,可梦之有?此亦寓言以明理也。   卢曰:夫六情俱用,人以为实意。识独行人以为虚者,同乎为幻梦。行人以为梦为实者,同呼为真。是曾不知觉亦神之运,梦亦神之行,信一不信一,是不达者也。若自忘,则不梦,岂有别理者乎?   政和:通天下一气耳。此所以盈虚、消息,皆通於天地,应於物类。阴气壮则梦大水而恐惧,阳气壮,则梦大火而燔,阴阳俱壮而和,则或梦生,阴阳俱壮而乖,则或梦杀。以浮虚为疾者,则梦扬,以沈实为疾者,则梦溺。盈虚之理也。甚饱梦与,甚饥梦取,将阴梦火,将疾梦食,消息之理也。藉带而寝,则梦蛇,飞鸟衔发,则梦飞,因其类也。饮酒者忧,歌怜者哭,反其类也。盖形之所接存於昼,故神之所遇生於夜。是则神形所遭,皆盈虚消息之自尔。若夫冥以一真,每与道俱,则觉梦一致,实妄两忘,是之谓真人。   范曰:其寐也,魂交,故遇而为梦。其觉也,形开,故接而为事。昼想夜梦,是直形神之所遇耳。必有神凝者焉。通昼夜而知,融梦觉而一成。然寐遽然觉,物之化往来,未尝容心於其间,故梦为鸟而戾於天,梦为鱼而没於渊,不知周之梦为壶蝴蝶欤,不知蝴蝶之梦为周欤?万学自化,化无欣戚,非大觉者,孰能为比。虽然,梦若反一,犹有妄见,道至於真人者,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以真冥妄,真妄一真。觉之与梦,一无所别。兹所以其觉自妄,其寝不梦也。然黄帝之华胥,不为未至者,是特寓是以明理而已矣。   冲虚至德真经四解卷之七竟   冲虚至德真经四解卷之八   周穆王   西极之南隅有国焉,不知境界之所接,名古莽之国。阴阳之气所不交,故寒暑亡辩;日月之光所不照,故昼夜亡辩。其民不食不衣而多眠,五旬一觉,以梦中所为者实,觉之所见者妄,四海之齐,谓中央之国,即今四海之内。跨河南北,越岱东西,万有余里。其阴阳之审度,故一寒一暑;昏明之分察,故一昼一夜。其民有智有愚,万物滋殖,才艺多方,有君臣相临,礼法相持,其所云为,不可称计。一觉一寐,以为觉之所为者实,梦之所见者妄。东极之北隅,有国曰阜落之国。其土气常燠,日月余光之照,其土不生嘉苗。其民食草根木实,不知火食,性刚悍,强弱相藉,贵胜而不尚义,多驰步,少休息,常觉而不眠。   方俗之异,犹学梦反用,动寝殊性,各适一方,未足相非者也。   卢曰:故举此二国之异,而神之可会者未尝殊也。故知神理之契运,不明梦觉衣食,苟嗜欲之不忘,则情系于俗矣。   政和:阳为动为明,阴为静为晦。西极之南,偏於阴,故其民一於向晦,静而多眠。东极之北,偏於阳,故其民一於向明,动而多觉。中央之国乎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何明而动?何晦而息?动静不失其时,一觉一梦,实妄以解,非体真常而善为化者,孰能与於此乎?   范曰:鸡昼明而夜昏,枭昼昏而夜明,彼物然耳,惟人亦如之。故西极之南隅,东极之北隅,与夫中央之国,方俗异宜,梦觉殊致,恶识其所以然?   周之尹氏大治产,其下趋役者,侵晨昏而弗息。有老役夫筋力竭矣,而使之弥勤。昼则呻呼而即事,夜则昏惫而熟寐,精神荒散,昔昔梦为国君,居人民之上,总一国之事,游宴宫观,恣意所欲,其乐无比。觉则复役。人有慰喻其勤者,役夫曰:人生百年,昼夜各分。分,半也。吾昼为仆虏,苦则苦矣,夜为人君,其乐无比。何所怨哉。尹氏心营世事,虑锺家业,心形俱疲,夜亦昏惫而寐。昔昔梦为人仆,趋走作役,无不为也。数骂杖挞,无不至也。眠中啽呓呻呼,啽,吾南反,呓音艺。彻旦息焉。尹氏病之,以访其友。友曰:若位足荣身,资财有余,胜人远矣。夜梦为仆,苦逸之复,数之常也。   夫盛衰相袭,乐极哀生,故觉之所美,梦或恶焉。   若欲觉梦兼之,岂可得耶?尹氏闻其友言,宽其役夫之程,减己思虑之事,疾并少间。   此章亦明觉梦不异,苦乐各适一方,则役夫勤於昼而逸於夜,尹氏荣於昼而辱於夜,理苟不兼,未足相跨也。   卢曰:夫劳形而逸其神者,则觉疲而梦安。劳神而役形者,则觉乐而梦苦。神者,生之主也,而人不知养神以安形。形者,神之器也,而人不知资形以逸神也。故形神俱劳,两过其分,若劳佚适中者,疾并少间矣。   政和:一阴一阳,冲和适平,此天与之形也。形失其平,於是偏而为疾。或昼苦而夜乐,或昼逸而夜劳,终始反复必至之理也。宽其役夫之程,减己思虑之事,则各适其平,是以疾病少间。虽然,万物一齐,孰觉孰梦,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觉而后知其梦,亦愚者自以为觉耳。必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君乎,牧乎,固哉?   范曰:尹氏,则尹人者也,可谓逸矣,乃昔昔梦为人仆。役夫,则趋役者也,可谓苦矣,乃昔昔梦为国君。然则苦役逸之复,殆有数存焉於其间者耶。世之所贵,未必贵也。世之所贱,未必贱也。自道观之,物无贵贱,是直以隶相尊而已。其臣妾不足以相治乎?其递相为君臣乎?而愚者从役於昼,夜乃或自以为觉,切切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   郑人有薪於野者,遇骇鹿,御而击之,御迎。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藏诸隍中,覆之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焉。顺涂而咏其事,傍人有闻者,用其言而取之。既归,告其。室人曰:向薪者梦得鹿而不知其处,吾今得之,彼直真梦矣。室人曰:若将是梦见薪者之得鹿邪?讵有薪者邪?今真得鹿,是若之梦真邪?夫曰:吾据得鹿,何用知彼梦我梦耶?薪者之归,不厌失鹿,其夜真梦藏之之处,又梦得之之主,爽旦,案所梦而寻,得之。遂讼而争之,归之士师。士师曰:若初真得鹿,妄谓之梦;真梦得鹿,妄谓之实。彼真取若鹿,而与若争鹿。室人又谓梦仞人鹿,无人得鹿。今据有此鹿,请二分之。以闻郑君。郑君曰:嘻,士师将复梦分人鹿乎?访之国相。国相曰:梦与不梦,臣所不能辩也。欲辩觉梦,唯黄帝、孔丘。   圣人之辩觉梦何耶?直知其不异耳。   今亡黄帝、孔丘,孰辩之哉?且恂士师之言可也。   恂者,信也。音苟。因喜怒而迷惑,犹不复辩觉梦之虚实,况本无觉梦也。   卢曰:夫以为梦者,但妄识耳。神识之不审,则为妄梦焉。傍闻而取鹿者,亦不审也,此复为梦矣。得鹿者又梦而求鹿,以经狱官焉,其皆不审也,妄情同焉。故二分之。能了其妄者,其唯圣人乎?若时无圣人,事无的当,故士师之以不了断不了,更为妄焉。   政和:自道观之,孰觉孰梦,是非一气。果且有辩乎?刑名而降,真伪起矣。故真得鹿也,妄谓之梦。真梦庇也,妄谓之实。是非之涂,繁然杀乱,恶能知其辩?黄帝、孔子,以真冥妄,果且无彼是乎哉?士师之言,以真辩妄,果且无彼是乎哉?故求证於黄帝、孔子而莫得,则且恂士师之言可也。   范曰:体道之人,见独趋寂,得失无足以累其心者。鹿之为物好群,则非见独矣。善走则非趋寂矣。故薪於野而得之者已而俄失,遂以为梦。闻其言而取之者已而俄得,亦以彼为真梦也。迨归而告其室人,又复以为梦仞人鹿焉,然则鹿之得失,梦之虚实,孰知其所以然哉?彼是相攻,妄生分别争竞之端起矣。彼梦之中又占其梦者,乃复梦分人鹿焉,庸讵而能知此其大梦也耶?必有真人而后有真知,故辩觉梦者,唯黄帝、孔子而已。士师则有为而治事者,国相则无为而论道者。   宋阳里华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与而朝忘,在涂则忘行,在室则忘坐,今不识先,后不识今。阖室毒之。谒史而卜之,弗占;谒巫而祷之,弗禁;谒医而攻之,弗已;鲁有儒生自媒能治之,华子之妻子以居产之半请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卦兆之所占,   夫机理萌於彼,着龟感於此,故吉凶可因卦兆而推,情匿可假象数而寻。今忘者之心,泊尔钓於死灰,廓焉同乎府宅,圣人将舞所容其鉴,岂卦兆之所占?   非祈请之所祷,   夫信顺之可以祈福庆,正诚之可以消邪伪,自然之势也。故负愧於神明,致怨於人理者,莫不因兹以自极。至於情无专惑,行无狂蹲,则非祈请之所祷也。   非药石之所攻。   疾病结於府藏,疾病散於肌体者,必攻脉诊以察其盈虚,投药石以攻其所苦。若心非嗜欲所乱,病非寒暑所伤,则医师之用宜其废也。   吾试化其心,变其虑,庶几其瘳乎。   夫忘都无心虑,将何所化?此义自云易令有心,反令有虑,盖辞有左右耳。   於是试露之,而求衣;饥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   先夺其攻己之物以试之。   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密,传世不以告人。试屏左右,独   与居室七日。从之。莫知其所施为也,   儒者之多方,固非一涂所验也。   而积年之疾,一朝都除。   上句云使巫医术之所绝思,而儒生独能以其所病者,先引华子之忘同於自然,以明无心之极,非数术而得复推,儒生之功,有过乎史巫者,明理不冥足,则可以多方相诱。又欲令忘者之悟知曩之忘怀,实几乎至理也。   卢曰:《老子》曰: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於无为。华子学道而忘其有,儒生学有以益其知。益其知者,是非必辩於目前。忘其有者,得丧不入於天府。岂占卜、医药所能痊之哉?於是儒生以多方诱其心,是非惑其虑,华子於是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是非交驰於胸中,故坐忘之道失矣。   华子既悟,乃大怒,黜妻罚子,操戈逐儒生。宋人执而问其以。华子曰:曩吾忘也,荡荡然不觉天地之有无。今顿识既往,数十年来,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起矣。吾恐将来之存亡得失、哀乐好恶之乱吾心如此也,须臾之忘,可复得乎?   疾病与至理相似者犹能若是,况体极乎?   卢曰:华子思反真而无从也,故怒其妻子,以逐儒生也。   子贡闻而怪之,以告孔子。孔子曰:此非汝所及乎。顾谓颜回记之。   此理亦当是赐之所逮,所以折之者,欲寄妙赏於大贤耳。   卢曰:子贡辩学之士,进取强学者也,故曰此非汝所及也。颜回好学亚圣,不违於仁者也,故令颜回记之者,用明道於大贤耳。   政和:知忘,是非心之适也。堕肢体而离形,黜聪明而去智,天机不张,默与道契,惛然若亡而存世,岂得而窥之?俗人昭昭,我独若昏。素逝而耻通於事立之本原,而知通於神,此圣人之所以不病也。而世俗以不知为病,故谓华子为病忘。方且化其心,变其虑,使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随之而起,以累其形。因其乱心,则儒生所谓除其疾者。其开人而贼生者,与孔子不以语子贡者,以其多而而杂,顾颜回记之,则为其能坐忘故也。   范曰:宋者,火所次而明,阳者,性常浮而动,里则处而非奥,华则敷而离根,子则又其婴孩之时也,中年则涉人伪之已深,病忘则还性。天之暂复,而谓之病,见世欲之病,非迷而不复者也。古之语致道者,必贵乎忘心。宋子之病,其几乎忘心,而得道之真者耶?真则致一矣。朝取而夕忘,忘於朝也;夕与而朝忘,忘於夕也;在途则忘行,忘於途也;在室则忘坐,忘於室也;今不识先,忘於今也,后不识今,忘於后也;始则忘取与,是忘物也;中则忘行坐,是忘所也;终则忘后先,是忘时也;且独奈何而以此为病耶?既已谓之病,必有受之者,其日忘,则受之者又其谁也。不知其未尝病,乃阖室毒之,毒之不已,乃谒史而卜之,卜之弗已,又谒巫而祷之,祷之弗已,又谒医而攻之。三者无所用其术,鲁之儒又蹑其后而自媒能治焉。鲁者,文物之地。儒者,仁义之衍。大全自此析矣。然彼自无疑,则非吉凶之所能知,卦兆奚占?彼自无愆,则非鬼神之所能测,祈请奚祷?彼自无疾,则非阴阳之所能寇,药石奚攻?欲愈其忘,试化其心,试变其虑,庶几其有疹乎?於是露之,使知寒;饥之,使知饥,幽之,使知明。心非一而为物偶矣。其寒而知求衣,饥而知求食,幽而知求明,见非独而心有对矣。凿之七日,混沌之七窍遂开,除之一朝,世间之万态俱起。大怒而黜其妻子,以其有亲於我,而责之深也。操戈而逐儒生,以其有求於我而憾之切也。存亡得失、哀乐好恶,向也各各不知,今也营营不已。须臾之忘,安可得哉?子贡问於孔子而怪之,以其溺於博学之辩而已。孔子顾谓颜回而记之,以其造於坐忘之妙而已。然则华子之忘,犹非诚忘者耶。其病则冥然而忘,及其悟则咈然而怒,未能两忘而化於道故耳。   秦人逢氏有子,少而惠,及壮有迷罔之疾。   惠非迷也,用惠之弊,必之於迷焉。   闻歌以为哭,视白以为黑,飨香以为朽。《月令》曰:其臭朽。尝甘以为苦,行非以为是;意之所之,天地四方,水火寒暑,无不倒错者焉。   卢曰:夫矜於小智者,人以为慧。体道保和者,人以为愚。夫齐声色,妄水火者,非俗人之所辩。故以道为迷罔焉。   杨氏告其父曰:鲁之君子多术艺,将能已乎?汝奚不访焉。其父之鲁,过陈,遇老聃,因告其子之证。老聃曰:汝庸知汝子之迷乎?今天下之人皆惑於是非,昏於利害,同疾者多,固莫有觉者。且一身之迷不足倾一家,一家之迷不足倾一乡,一乡之迷不足倾一国,一国之迷不足以倾天下。天下尽迷,孰倾之哉?向使天下之人,其心尽如汝子,汝则反迷矣。哀乐、声色、臭味、是非,孰能正之?且吾之此言未必非迷,而况鲁之君子迷之邮者,   鲁之君子,盛称仁义,明言是非,故曰迷之邮者也。   焉能解人之迷哉?荣汝之粮,不若遗归也。   荣者,弃也。此章明是非之理未可全定,皆众寡相倾以成辩争也。   卢曰:荣,弃也。天下俗士甚多,悟道者少,众迷以嗤独智翻以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