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门六君子文粹 - 第 11 页/共 24 页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三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   豫章文粹三     宋 黄庭坚 撰题跋   书陶渊明责子诗后【新添】   观渊明之诗想见其人岂弟慈祥戱谑可观也俗人便谓渊明诸子皆不肖而渊明愁叹见于诗可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   书赠韩琼秀才【新添】   读书欲精不欲博用心欲纯不欲杂读书务博常不尽意用心不纯讫无全功治经之法不独玩其文章谈说义礼而己一言一句皆以养心治性事亲处兄弟之间接物在朋友之际得失忧乐皆考之于书然后尝古人之糟粕而知味矣读史之法考当世之盛衰与君臣之离合在朝之士观其见危之大节在野之士观其奉身之大义以其日力之余玩其华藻以此心术作为文章无不如意何况翰墨与世俗之事哉   书王荆公骑驴图【新添】   荆公晚年删定字说出入百家语简而意深常自以为平生精力尽于此书好书者从之请问口讲手画终席或至千余字金华俞紫琳清老尝冠秃巾衣扫塔服抱字说追逐荆公之驴徃来法云定林过八功徳水逍遥洊亭之上龙眠李伯时曰此胜事不可以无传也   书刘壮舆漫浪图【新添】   子刘子读书数千巻无不贯穿能不以博为美而讨求其言之从来不可谓漫未见古人如将不得见既见古人曰吾未能如古人也不可谓浪年未四十而其学日夜进不可谓翁   题李太白诗草后【新添】   余评太白诗如黄帝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吾友黄介读李杜优劣论曰论文政不当如此余以为知言及观其藁书大类其诗弥使人逺想慨然白在开元至徳间不以能书传今其行草殊不减古人盖所谓不烦绳削而自合者   题元圣庚清水岩记【新添】   彼险而我易则傅说熈然于版筑之间无骜世不顾之讥彼易而我险则虞芮二子释然于岐山之下得迁善不争之美由是观之险易之实在人心不在山川夫竒与常相倚也险与易相乘也古之人正心诚意而游于万物之表故六经我之陈迹也山林冠冕吾又何择焉因圣庚论好竒履险故发予之狂言   题李汉举墨竹【新添】   如虫蚀木偶尔成文吾观古人绘事妙处类多如此所以轮扁斵车不能以教其子近世崔白笔墨几到古人不用心处世人雷同赏之但恐白未肯耳比来作文章无出无咎之右者便是窥见古人妙斵试以此示无咎   跋法帖【新添】   此字与东方朔画賛相似而子瞻谓画賛亦非右军书人间爱憎常自不合如退之柳子厚论鹖冠子可知也   跋洪驹父诸家书【新添】   唐太宗英睿不羣所学辄便过人计神尧初定四海太宗年二十许尔字画已能如此所以末年诏敕有魏晋之风亦是富贵后能不废学尔崇宁元年闰月初六日当涂江口折柳亭中书   跋顔鲁公壁间题【新添】   余观顔尚书死李希烈时壁间所题字然流涕鲁公文昭武烈与日月争光可也正色奉身出入四十年蹈九死而不悔禄山纵大猎九州文武成禽鲁公以平原当天下之半朝廷势重頼以复立书生真能立事忠孝满四海不轻用人国史载之行事如此足以间执谗慝之口矣汝蔡之门所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使万世臣子有所劝勉观其言岂全躯保妻子者哉亷颇蔺相如死向千载凛凛常有生气曹蜍李志虽无恙奄奄如九泉下人我思鲁公英气如对生面岂直要与曹李争长耶   跋髙获敬公传【新添】   余尝怪蔚宗不以髙敬公入独行传而载之方术盖敬公使鲍汝南北出至三十里亭而致雨其言不类儒者尔虽然董生以术厌胜水旱班孟坚不列于眭京之间善论人也如敬公操行知识岂可以方术域之耶   跋砥柱铭后【新添】   余观砥柱之屹中流阅頽波之东注有似乎君子士大夫立于世道之风波可以托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不以千乗之利夺其大节则可以不为此石羞矣营邱王蕃观复居今而好古抱质而学文可望以立不易方人不知而不愠者也故书砥柱铭遗之   跋双林心王铭【新添】   费畔召云云【至终章】佛肸召云云【至终章】学士大夫每于此处惟以归洁其身君子不器解其章句其心未尝不怏怏良由未尝学明巳事不识心耳若解双林此篇则以读论语如啖炙自知味矣不识心而云解论语章句吾不信也后世虽有作者不易吾言矣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   钦定四库全书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一   后山文粹四     宋 陈师道 撰论   霍光论   有其才而无其节者司马懿是也有其节而无其才者荀息是也有是二者成功而去伊周是也有是二者守而不固霍光是也光取武帝孤幼之托天下之寄黜昏显明全而归之承征伐之后公私两而十数年间内丰外服光之功有三焉然以私爱冒大义邻于夺矣其幸宣帝智而不争使之争则未可知矣昭长而宣立既不能去又不归政光之失亦三焉史氏谓不学无术闇于大体而或以谓人伦逆顺虽不学而知之日防匃奴而着忠孝何待于学呜呼学则明否则蔽理之常也不学而能者资也资可常乎夫义有由之者有畏之者由之者道也畏之者学也学而后知畏也畏圣人之言也光之不胜私以其不知畏也光善人也使其学而畏其肯出此乎岂特如此其肯以婢为妻乎则除恶于未然光之三失其皆出于此乎或者又谓节而不才然保人之幼全人之国天下危而复安此皆才之大者至其结婚金与上官以宰相子守关与武库亲同列而虑患有急而收符玺又皆有以过人特其才有能否尔虽然中人而下亦不能具也或又谓日防不肯纳女后宫而光以为后日防杀弄儿而光隂防妻为不知光之守节诚有不如至其功亦非日防所及也始光推日防而谓匃奴轻汉此其智有过人者惜乎不之尽也   商君论   士之为善终其身则善不胜言也其为恶也亦然故君子论其大焉以先王之法义而议公孙鞅之行治莫非罪也而论其大者有四焉鞅之术屠也政其身也故政不行则屠秦之民政行则屠诸侯之民去杀则无行焉夫爱人者人爱之恶人者人恶之则屠人者人岂防之哉而又导之以杀驱之以战则民知杀而己懐杀人之心操杀人之具以事其上其不亾者昔未有也故其利足以兼诸侯而其祸亦以亡秦此所谓白昼而攫金者也金则得矣而身随之愚者不为也鞅之亡秦其罪一也政以保民也而杀以行政化以革奸也而奸以成俗用秦之民如牛羊然市无完人道有流血鞅之贼民其罪二也君不患不善而患无其志志者适道之源也孝公虽未善抑有志矣因其志而导之犹顺流而下也而鞅损而小之蔽其良心逄以桀恶百世之后名为暴君谈者不置也鞅之贼君其罪三也鞅诚用赵良之言捐国去位兴贤以易政作徳以变俗岂徒安秦所以安其身也狥已怙终卒车裂之鞅之亡身其罪四也夫四罪者人有其一王者之法不待教而诛而鞅具之耶是故秦覇者之罪人而鞅秦之罪人也始鞅之説孝公以王道而不用也説者谓鞅舍己从人苟合者也是不然夫懐璧以适市其价百万而偿以万则贾者不售也若石则售之矣鞅之所以懐石也而市之玉耳故其价易当也王者之法政以成天下之务者所以治也故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王道之始也成天下之俗者所以安也故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后仁王道之终也而鞅以谓王者之效不及其身数十百年而后见其不知也明矣夫王帝皇者古今之异号耳而鞅以谓有帝道焉有王道焉其陋甚矣而始说之以王道者岂小人之心欲有所用乎上以探主之意又以坚其意下以引就其説又以拒人之说也则听之者可不察乎夫孝公之用鞅也以国听命以身受教威福并立而不忌朝无公臣而不疑刑及骨肉而不怒毁者通国而不夺故鞅得终其术可谓善用矣以用鞅之道而用贤其王可立而待也当是之时子车在邹子休在楚不为无贤也逺者有所不知而赵良之近而又不知可不惜哉是故有国者不患不能用人而患乎不知人也   取守论   世之説曰文武异道取守异宜武夫防士可以进取儒者可与守成秦以用武而亡宋襄公以用儒而败故汉取以诈力守以仁义文武迭用而各得其宜也是不然犹之于人也有喜则有怒可笑则可哭未有喜而不怒笑而不哭者也喜怒同出于人文武同出于道譬之人焉自本观之手足耳目皆身也言动视听皆用也自末观之则手足异号耳目异使而世以为异者有见于末也古之取天下者以身其守之者亦以身故君子修身而天下平修身非以致天下而天下归之林非慕鸟也渊非召鱼也而鱼鸟从之者悦其所也古之人行之者文王是也而于诗见之周南所以取也小雅所以守也而孔子着之以为法也后之取天下者以兵兵者争而己矣以诈胜诈以力胜力致其争也至其尽敌则无所与争而君臣相屠矣故其语曰兎死犬烹鸟尽弓藏盖其所取者乃所以杀其身也譬之于盗足以致财而不足以为王秦汉是也汤武之兵非取天下也取有罪也古之守者以天下计故尧禅舜舜禅禹汤放桀武王伐纣周公居洛曰有徳易以兴无德易以亡岂为子孙计哉其取之以天下其守之以天下故五覇迭兴不得以私也后之守者以子孙计其得之以争其守之也畏人之有争心也故秦堕名城销锋镝杀豪杰愚黔首以止争也汉髙祖曰安得猛士守四方以御争也此其所以异也私欲也故世以为异者有见于后也儒者难与虑始可与守成叔孙通之言也通之佐汉而进羣盗壮士其学既不足于取而天下既定因时便事使为朝防祭祀弁服之制以为仁义守天下之具孟子曰礼节文仪者也礼以为节仪以为文夫朝防祭祀弁服之制是仪也礼之文也岂仁义之实哉则通之学文不足于守也然而汉之所以持世而遗后者其萧何之法乎通何与焉古之于仁义有四焉由之者道也无为而无不为舜禹是也为之者善也好仁而恶不仁汤武是也假之者为人者也不善其身而善其政五覇是也修之者为道者也故曰囘心三月不违仁其余日月至焉而已矣七十子是也汉之于仁义非善其身也善其政而已非明于己也有见于古而已其不迨于五覇者所谓政者未尽善而所谓义者未尽明也其假之者而不至乎宋襄公有亡国残民防身之道而以不鼓不成列不禽二毛为仁是不知务也譬之于盗寡取以为亷忘其财之盗也子鱼曰爱其重伤则如勿伤爱其二毛则如服焉此仁人之言也襄公何知焉   正统论   统者一也一天下而君之王事也君子之所贵也吾于诗春秋孟子见之也周南自风而雅王者之事也召南自家而国诸侯之事也公羊子曰王正月者大一统也孟子曰伊尹孔子得百里之地皆能朝诸侯而有天下也夫正者以有贰也非谓得之有正与否也天下有贰君子择而与之所以致一也不一则无君无君则人道尽矣吾于中説见之也王子曰中国有一圣人明之中国有并圣人除之夫列国并力而不相尚君子必致于一者不欲天下一日而无君也吾于春秋见之也诗降于风书絶于文侯之命则天下无王矣春秋所以作也天下无王而正月必书王者所以君之也由周而上天下为一学者所不论也由周而下至于五代其所论者五焉有其位而不一者东周是也有天下而无位者齐晋是也有其统而为闰者秦韩是也无其统而为伪者魏梁是也上无所始下无所终南北是也五之说有三而其用一三者天地人也天者命也天与贤则贤天与子则子非人所能为也故君子敬焉地者中国也天地之所合也先王之所治也礼乐刑政之所出也故君子慕焉人者徳功也徳者化也功者事也故君子尚焉一者义也可进则进可黜则黜而统有归矣吾于诗与春秋见之也西伯诸侯也君子与其王平桓周之余而君子夺其王也隐公摄位而先君之元子君子与其君也桓公世子也王与诸侯大夫国人君之而王法之所讨君子黜之文王西夷之人秦与吴楚戎蛮也君子进而中国之也杞夏裔也君子斥而夷狄之也自周之东夷于诸侯其所有号耳故诗降而书絶之君子盖有待也夫诗降而书絶则天下无周矣王者可以作也而卒无以代之徒以先王之世天下须君而复与之岂君子所欲哉桓文一中国却外夷出民水火之中有功矣而天命未改故管仲不得而革也夫周存之者天也文武之泽也黜之者人也天下之法也此周与齐晋之辨也秦之昭襄始亡周而臣诸侯及始皇又合六国而为一而学者不以接统岂不已甚矣哉以秦之暴疾之可也而不谓天下为秦可乎夺之其谁与哉新莾汉之盗也而汉讨之是犹夏之穷羿卫之州吁而齐之无知也而学者疑其年吾于春秋见之也鲁昭公之失国寓于诸侯而季氏服君之服行君之事者七年君子以其前系之昭其后系之定则以元始属之建武其可矣此秦新之辨也三国之一吾于续书见之也汉中邦之旧也刘葛之所造也君子之所向也而地则四隅也徳逺而功迩君子不得而私焉吴魏皆有志于天下又皆有功于民而魏则中国也于是与之其得已乎此曹魏之辨也自晋而下则为陈陈亡于隋则有中国自隋而上则为魏魏而上为燕赵赵继晋者也晋之亡犹秦也非人亡之也举天下而弃之智者得之而谓之逆乎其亊则汉唐其名则覇其义则虽非桓文亦非晋之罪人也则有始石氏羯也慕容氏鲜卑也然居中国之位有中国之民而行中国之政矣是犹书之秦春秋之吴楚也燕赵不为夷而谓魏为狄乎南北之变吾于元经见之也晋之东犹汉也属而继宗古之制也其所贵者以中土之无代也君子因其旧而与之犹周也皇始授魏进之也天也而帝晋者人也魏可贵而未贵晋可贱而未贱故君子持之也持之者待其定也晋宋有其志又有其功而魏未有以胜之武文没而孝文兴于是南北定矣故宋亡而帝魏也孝建之后可以夺矣而君子不忍者武文之泽也故因其亡而取之或曰魏假之华齐梁陈斥之蛮无乃悖乎曰夷而变虽未纯乎夏君子进之也夏而变虽未纯乎夷君子斥之也矧其纯乎孔子曰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而不考其素善其变也又况终身由之者乎色斯举矣而不察其着恶其变也又况言咈行乎此南北之辨也学者拟梁而于新唐非其族也且其取之夺也非讨也吾于春秋见之也楚比盗也而弃疾杀之君子书之曰公子弃疾杀公子比以情不以迹也梁之存犹魏也此朱梁之辨也吾于正统质之经以定其论质之公以济其义折众说之枉而归诸正庶乎其可也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二   后山文粹四     宋 陈师道 撰策   拟御试武举策   问汤武之兵无敌于天下然而或曰出其不意或曰天命未也晋文公覇者尔然欲用其民则曰教之义示之礼与信夫出其不意诡道也诸侯不期而防者八百矣而犹曰天命未也其故何哉能用其民以礼义信然而不曰王者之事何也昔之誓师者或曰孥戮汝或曰有常刑或曰有大刑或曰无有余刑非杀其不同何也司马迁读司马兵法曰虽三代未能究其义如其文也今其书尚在其义难尽其文难遵者何欤墨子之诎公输九攻而九拒之诸葛之服孟获七擒而七纵之其智安出哉诸羌犯汉辛武贤叚纪明则谓当大击之赵充国张奂则谓兵可罢以罢之为是而纪明之战克以击之为便而充国之筭胜或谋同而功异或论殊而效同何以然也子大夫习于论兵造庭待问其以所学者具着于篇臣惟陛下学以明王度徳以善方俗材以成世务不自贤圣询于寡昧延见田里之士究观文武之宜臣愚无以奉明问广圣志顾常闻之薮宅善牧川居善渔偏昧者听防右废者便左臣诚不佞顾无游居之习偏左之能以成陛下好问之志而幸万一之得哉谨昧死以对臣闻孔子曰俎豆之事尝闻之矣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夫兵非圣人之学其所学者无事于兵虽然兵者政之出也能尽爼豆之事则军旅得矣圣人虽不学盖能之矣刑者政之余兵者刑之末非圣人所优为也故武未尽善不若舜禹之修文也古之为国者兵设而不试战习而不用应而不倡服而不侮临敌而人不战得国而市不乱此王政也若夫亷李之战鬬事也孙吴之书盗术也不足陈于王者之前尝以臣之所闻敬奉明诏其有不称乃臣寡陋之罪非圣人之道有所不宜也臣闻古之言无敌者非谓战胜守固天下不能敌也谓其愿为之臣而莫与敌焉昔者商汤东征则西怨南征则北怨可谓不敌矣若夏桀则其众曰时日曷防子及汝皆亡非商亡夏夏自亡也夫以不敌攻自亡以天下当一夫安用诈三王之代行天讨也是故谋于蓍询于臣民以定其论法以正名刑以正罪以成其词诏于鬼神谕于公侯诰之于国誓之于军以致其众教之以文惧之以武声之以钟鼓与天下共之惟公与义诈何施焉故以汤为出不意以伐桀者盖不知义也臣闻命者天之道视人则知矣天从人者也周文之时三分天下而有其二天之去商旧矣不待盟津而知臣以为文武后之非命后也君子之道同而各有行也如权之称物惟其所重文王屈义而伸仁以同于天武王屈仁而伸义以顺其命孔子以为文王至徳也夫优为之与不可已而为之者异矣此文王之为文武王之为武也盟津之防臣无传焉其汉儒之说乎故以武王为还师以待时者盖不知命也臣闻君子内徳而外行有其徳而无其行者有矣有其行而无其徳者有矣故君子贵其全也易曰君子以成徳为行君子之行出于徳也徳则有化礼义信者徳之行也是故王以安行覇以利动利之者伪也君子耻之夫徳形于身而加于民谓之化教其可禁其不可谓之政无化则不革无政则不行本末相用王者之事也晋文公则不然大搜以示礼伐原以示信勤王以示义夫上无化下无教造事举善以耸观听此岂有意于成俗文之以为名尔然能用其民者盖有政焉王者尚政行之以刑有行而无其徳有政而无其化此晋之所以不王也臣读征誓之书知后世之刑重也虞之誓曰其克有勲刑盖未用也夏商之誓曰孥戮汝周之誓曰有显戮尚刑也夏商之孥周之皂也鲁之誓曰有常刑有大刑有无余刑非杀越逐诱盗则服常刑常刑者劓刖也材不足用则服无余刑或奴或戮犹未至于杀也无余者尽之之词也刑尽而非杀犹今之言辜止于流者也饷不足食则服大刑刑至于杀则极矣传者以谓无余之刑戮及妻子臣不知其说也夫罚弗及嗣臯陶之善问也罪人以族武王之伐纣也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周公之命康叔也而伯禽为之乎先王之刑有至于杀而无相及者以非其罪也故刑至于杀不以为暴而迁刑则暴也虽然誓师而至于杀不亦甚乎夫三代异尚惟其时也周有三典施于五刑惟其宜也军事尚威其用重典乎天下有道征伐出于天子鲁之军刑盖周制也臣则知其为仁焉先之以誓期于不悖示之以刑期于不犯未足为仁师克则鲜死为负则多矣伸之以威以逭死也其仁至矣仁以济义义以行信此其所以贤也臣闻齐威王使其大夫追论古者司马兵法附以先齐大司马田穰苴之说号曰司马穰苴兵法夫所谓古者司马兵法周之政典也所谓司马穰苴兵法太史迁之所论今博士弟子之所诵説者也昔周公作政典司马守之以佐天子平邦国而正百官均万民故征伐出于天子及上废其典下失其职而周衰矣故征伐出于诸侯典之用舍兴壊系焉迁徒见七国楚汉之战以诈胜而身固未尝行道也遂以仁义为虚名而疑三代以文具可谓不学矣史称迁博极羣书而其论如此所谓虽多奚为者也臣谨案传记所载司马法之文今书皆无之则亦非齐之全书也然其书曰礼与法表里文与武左右又曰杀人以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去战虽战可也又曰冬夏不兴师所以兼爱民也此先王之政也何所难乎至其説曰击其疑加其卒致其屈袭其规此穰苴之所知秦汉之所行迁之所见而谓先王为之乎臣惟墨子之拒公输匠之事也武侯之屈孟获将之事也此百官羣吏之能非王法也昔墨子为守屈其一世而不以守名自惟其术有大者焉墨子之所不为臣愚敢一为陛下道哉崇墉浚川完廪众民可以守矣然而不守者民散故也故曰地利不如人和也封沟委积所以保民也民固矣而后城郭可得而守也米粟可得而食也墨子之术可得而用也不然宼将侵之巧何施焉夫武侯之纵敌务胜其心以持久专意东方而无后忧可谓善画矣虽然智以服人可以终侯之世不可继也此覇者之术也君子制法中材守之所谓百世之道也书曰柔逺能迩惇徳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又曰无怠无荒四夷来王夫行法于身而效于四海之外臣谓王者之功易也臣闻先汉西羌之叛辛武贤则欲攻赵充国则欲守臣愚以谓充国之议是也后汉东羌之叛张奂则欲广恩叚颎则欲极武臣愚以谓皆非也臣谓武贤之议非为国逺计冒危徼幸以自利耳此边吏之常态国之大患也臣谓充国之议有大焉其説曰帝王之兵以全取胜是以贵谋而贱战战而百胜非善之善也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夫虑胜而战度得而攻可谓善矣非全师坐胜之道也不战而胜不攻而取此充国所谓善之善者屯田是也敌所保者众所恃者地夺其田里则人畜失职而众不保矣购之以利则有罪者可得无罪者可致此折冲樽俎之道也逸以待劳久以待变亡费而有备可谓善矣臣犹以谓未也兵久则顿役久则怠内有盗贼乗间之虞外有夷狄相因之变防患于未然收利于将来有先王之意焉夫治外与内异譬之于家盗在内攻之可也在外备之可也千金之子不开门穴垣与盗争死况于国乎臣故曰充国之议是也汉居羌属于三辅与民杂处而武备不修将吏不选扰以致怨利以启贪以故数叛夫御失其宜杀之则怨寛之则侮张奂不推其本而袭儒者之弊以恩易武力穷则服利而后动一切苟安非至计也叚颎穷兵以尽敌此蛮夷相攻非中国之政也王者之师务明善恶罪人得则畏威善人伸则懐徳二者各得其一臣故以谓皆非也以臣之愚敺之度塞限以封畧羁以恩信完聚缮守皆以待其来则汉长无事矣臣闻王者之治夷狄自治而己譬诸身焉气血外强精神内守则厉邪不干本虚末防则风湿寒暑乗间而作惟其所致疾何能焉其视夷狄若鸟兽然不足计曲直较得失备御之道因其盛衰来则抚之去则巳之其来不怡其去不戚外之也昔文王事昆夷武王通道九夷八蛮太王去邠宣王薄伐至于太原因时之宜非异道也太王诸侯之事也上无王下无覇既不能拒又不能去是危道也宣王王者事也拯民以去乱武之经也逐之尽境以限内外天之制也如鸟之攫如兽之抟敺之则已暴者为之则覆巢薰穴戮及麛卵不可谓政强则事之文王是也弱则懐之武王是也两强不相下则相伤故下之以保民也孟子曰仁者能以大事小乐天者也智者能以小事大畏天者也乐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国夫乐天者与天同者也畏天者同于天也髙而能降以无我也大而能覆以无物也物我两忘君子之徳也以身与人则身重以身与天下则身轻屈小以伸大君子之事也以大事小以贤事不肖先人后身所以为至徳而贾谊以谓天子贡夷狄为倒置此少年之气褊者之心也故其论内则欲削诸侯外则欲事匈奴以尊天子其申韩之余意乎至于去国千里则忧寿不长一失其职则涕泣以卒无以自容其能容匈奴乎诗云惟是褊心是以为刺谊之谓也智有得失材有能否徳则无不尽也充国可谓至矣而内徙降羌令居循致后患务便于近而忘其逺夫料敌决胜诚非儒者之能见危虑逺建万世之安亦非武人文吏之所及也臣闻禹伐有苗三旬不克禹不以为耻舜不以为罪盖徳不懐则修刑刑不服则明徳君子固自反也徳刑更用舜之政也自反而不责人舜之所以贤也以舜之政以益佐禹不能得志于有苗而兵家之书有必胜之术非臣所知也夫以禹益之智诸侯之师岂不足以一战君子胜人不以力有化存焉化者诚服之也故曰满招损谦受益至諴感神矧兹有苗然则舞干羽于两阶又岂足以感人哉所以偃武而修文也夫惟有徳可以服人臣又闻柳下惠曰伐国不问仁人问且不及而兵家之书奋然自任欲一试之幸而不得则又以遗人是乐祸也故术不可不谨臣愿陛下循大禹之事服下惠之言而却兵家之图书将不敌于天下而威行万世区区一方何足留圣意哉陛下幸诏愚臣敢有隐情不敏之诛惟陛下赦之   拟学士院试馆职策   问传曰秦失之彊周失之弱昔周公治鲁亲亲而尊尊至其后世有寖防之忧太公治齐举贤而上功而其末流亦有争夺之祸夫亲亲而尊尊举贤而上功三代之所共也而齐鲁行之不免于衰乱其故何哉国家承平百年六圣相授为治不同同归于仁今朝廷欲师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举其职或至于媮欲法神考之励精而恐监司守令不识其意流入于刻夫使忠厚而不媮励精而不刻亦必有道矣昔汉文寛大长者至于朝廷之间耻言人过而不闻其有怠废不举之病宣帝综核名实至于文理之士咸精其能而不闻其有督察过甚之失何修何营可以及此愿深明所以然之故而条其所当行之事悉着于篇善言古者不知变习于世故足以经物成务而不在于法义此士之所患也考古之道御今之宜故明者不两失也夫明者自明也故明于物君子之事而学者懋焉愿効其愚夫王者之政逺近异宜贵贱异制而其行之一也一者政也先王所以开天下也昔周公之作周也典以经邦国则以驭都鄙法以任官府内建六卿以导其治外建监牧以齐其政掌交谕其好恶布宪逮其刑禁匡人察其反侧行人书其逆顺恊于朝觐而考于巡狩小则讶士治焉大则司马讨焉方是之时器不异量书不异文行习有常风俗大同故曰夏尚忠商尚质周尚文是之谓治至于上失其政而下擅命国殊治而家异俗故秦尚武晋尚俭而曹尚奢卫失之淫陈失之荒齐鲁异变而鲁卫同归故曰天下无道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是之谓乱夫亲亲尊尊进贤保庸治典之八柄而太宰之职也废一不可而齐鲁各有行焉非所闻也学者以谓齐鲁之于八柄各有隆焉非异道也是不然王者革命易姓变古振弊作为一代之法则隆杀有焉所以新天下也故虞氏贵徳夏氏贵爵商人贵富周人贵亲非诸侯之事也夫齐之强自桓公始举贤上功管氏之政也逮晋之兴而齐衰矣其事晋如小侯特屈强于鲁卫之间尔而鲁固暴于邾莒矣此无他地有小大人有众寡非政得也隐桓之际兵行中国则常强矣国无其人能不衰乎春秋之际两君不葬诸桓之盛其不夺者幸也繇是言之齐未尝不衰而鲁未尝不乱也世徒见其田氏代齐三桓弱鲁以为亲尊之弊不亦陋乎葢汉之诸儒明不证理见周之衰而未闻其盛也喜为异说而自智或者有所传焉而不能明也遂以前知其然为二公之圣贤君子无取焉夫事有其官官有其人上下相维刑赏并用可谓备矣然而不举者不考法于先王也是以其弊居之不知其任行之不知其分勇者自用懦者自弃久之则倦逺之则怨急之则诈缓之则偷赏而不劝刑而不变古今之公患也先王之治有政焉而非其本也其所本者化也政者治之具也为化以徳为政以礼化以革之政以行之譬之田焉化由天道也政由人力也人力至矣而隂阳之和雷风之动雨露之润不时则不生天道顺矣而种植之宜耕锄之功不勤则不丰天人相与而成岁矣有化有政而不举者又有刑焉政以使君子而刑以御小人刑者先王有之而不敢先也非所以待士大夫也政化行而后刑可用也是故政以佐徳刑以佐礼而本末具矣虽然治之始也道徳既明民俗既成则刑设而不用矣治之终也夫不务徳礼而用刑是以小人使之也而责其治可乎先王明足以官人而有礼以使之有度以则之隆之以恩谕之以义时考其绩而诛赏焉可谓有其政矣而其所以治者盖有以先之也正心以及身正身以及人先王之化也化以导其内政以齐其外导之以徳则勇者安焉懦者兴焉齐之以礼则智者不敢先愚者不敢后此其所以寛而不苟察而不苛之道古之人有之尧舜是也昔在唐虞明徳以恊百姓考绩以行黜陟戒之以休董之以威劝之以九歌申之以四罪而庶绩熈矣此无难惟君与相懋之而已故书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庶事康哉汉之宣文称号仁明有纪于后世然未足以与此也夫有其志者有其事有其事者有其功是以君子务大其志重其事而不有其功文帝有可致之资而无欲治之意闻贾生之论则退避而未遑闻释之之説则毋甚髙论其所志亦苟矣是以有仁心而非徳也行其善而非法也好申韩而非学也方内治安而非政也而一时之士又无其人此汉之所以不振也贾生区区有慕古之心而大臣以谓纷乱诸事其大者既已旷废矣盗吏出粟赋钱数以百万奸人乗传周行郡国其小者又不恪矣君子之学以成其志则志不可不先定也醉酒者乱操刀者杀则有以使之也其学又不可不谨也宣帝不好儒而喜申韩之书则其志可知矣故其治以察为明以刑为义以律为法以赏罚为政而文俗之吏都公卿之位言足饰人之词文足成人之辜故杨恽葢寛饶以语言成辠而赵广汉韩延寿以怨祸致刑君臣如此可谓刻矣虽然方文帝之时匈奴之强魏尚战胜有功矣以移书一言之误文吏绳之以法则免官夺爵而罚作矣吏岂笃于厚乎地节之间王成以伪防褒赏而俗吏习为虚名欺漫以避课至以不禁奸邪为寛大纵释有罪为不苛黄龙之诏张敞之议尚可考也吏岂称其职乎故曰未足以与此也夫以文帝之仁宣帝之智而其治效如此盖刑政之不足恃也世以文帝为寛宣帝为察而不知两君未尝定其所向也文帝有仁人之心而学申韩则其所学害其政也故其议刑未尝不重闻释之之论未尝不轻者以其资之仁也宣帝好察而起于民间知民之苦汉吏也而行之以寛故其为治以安民为本弃严延年而用黄覇于定国然有时而刻深者以其资之察也是故徳者治之本也可不务乎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苏门六君子文粹巻四十三   后山文粹四     宋 陈师道 撰防问   盍各言尔志   问子曰盍各言尔志又曰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言不逺志行不违言古之学也愿闻二三子之志以观徳焉敬在下风   河患   问河出积石行地万里至赵魏而为患岂其势之然耶自禹治水更商周至汉而为患汉之后复无闻焉至今而为患岂其时之然耶今自小吴之决失其故道议者多矣或谓故道可复或以谓因其势而顺导之二者何施而可也禹之治水其事见于书其理见于孟子诸君讲之详矣愿闻其説以施于今   备水旱   问水旱有常数虽尧汤不能免而谈者以谓能为之备也夫损上以益下非恵而不费之道而古语有之三年耕有一年之食三十年计之则有九年之水七年之旱无足忧者此岂所谓备耶国家承平百年而效未臻此其故何也究观古今儒者之论富之之道母夺其田里之民以时耕敛则其弊安在愿闻二三子之说以观政焉   治外之道   问夷狄之为患旧矣诗书所载唐虞三代治外之道盖可考也惇徳允元而难任人蛮夷率服舞干羽而有苗格舜之事也以国与人太王之事也以大事小文王之事也通道夷蛮武王之事也薄伐玁狁至于太原宣王之事也其事同而治异何也岂其时之异乎择于数者孰宜于今严尤以谓古无上防则数君子者皆非也耶文王既圣矣顾不能顺之而事之何也舜既能之矣则何畏乎有苗何忧乎蛮夷猾夏耶岂诗书所载不可尽信欤二三子以谓何如   汲黯   问史称汲黯之戅而武帝以谓近古社稷之臣何其异也黯固武帝所不恱而敬礼不衰不冠不见夫人臣而屈其主何以得之黯闭閤不事事而所临三郡皆以治称楚地盗铸不禁宜用文吏以武胜而独用黯何也淮南君臣谓丞相可説大将军可刺而独畏黯黯不可説也亦不可近乎愿闻其説   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