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学集成 - 第 121 页/共 129 页

凡画皴山之外,应有远山。远山无皴,或墨或蓝或赭,用色洗染;或于凸凹处闪露半面,或于山脚外突出全体,其尖峰圆峦,照应皴山,形势远近,皆同一脉。若水上远山,要见山脚与水分,间一笔浓后化淡,以接顶气。而山顶一笔更浓亦化淡,落照应山脚,其中间必空淡,以留云影,方得灵动。   如一幅皴山,形势宜层叠,远山以收远景者,则用水墨、墨赭、墨蓝、层层分。然初一层略浓,最后一层更淡’淡愈远愈杳,天地自然一定不易之理。予少年读《芥子园画传>>云,“远山愈远者,得云气愈深,故色愈重。”此一“重’’字,于心不能无憾。后游山观海,历览远景,每留心分别远山,为真画谱,所见皆是愈远愈杳,从未见山远而色反重也。盖近山无云遮蔽,故皴纹毕露,而见绿色’      绿色乃山草本色也。云气色白,白色愈深,则山色愈浅,故近山深绿,由深绿至于浅绿,而远山则白云色深,绿为白掩,故绿变蓝,由深蓝而至浅蓝,由浅蓝而至不见蓝,岂不是愈远愈杳乎。“重”字改作“淡”字方妥。   凡画成加远山,世人往往忽略,以为末外功夫,多不经意,不知最关紧要。常见山水画成,通幅皆妥,惟远山失宜,反为破绽,即不入赏,岂可慢不讲究哉!夫皴山之后加远山,谁人不晓,莫失位置。即远山之后,有皴山矣。如一幅布局,这一边写崇山峻岭,层叠而上,那一边空旷跌低,作平淡景,二高一低,甚为合法。其峻岭上加远山,无所不宜。但平远低处,要向这边峻岭上后层岭脚,应在低下某处,计度岭脚后一位,乃加远山,方合画中界尺也。若不明此界尺,则那边远山,实在这边岭脚之前;这边峻岭,皆在那边远山之后,树石虽佳,亦无可救药。世人犯此不少,学者尤宜深究焉。   论题款   唐、宋之画,间有书款,多有不书款者,但于石隙间用小名印而已。自元以后,画款始行,或画上题诗,诗后志跋,如赵松雪、黄子久、王叔明、倪云林、俞紫芝、吴仲圭、柯敬仲、邓善之等,无不志款留题,并记年月为某人所画,则题上款,于元始见。迨沈石田、文衡山、唐子畏、徐青藤、陈白阳、董思白辈,行款诗歌,清奇洒落,更助画趣。惟近世鄙俚匠习,固宜以没字碑为是;即少年画学未成,或画颇得意味,而书法不佳,亦当写一名号足      矣,不必字多,翻成不美。每有画虽佳而款失宜者,俨然白玉之瑕,终非全璧。在市井粗率之人,不足与论;或文士所题,亦有多不合位置。有画细幼而款字过大者,有画雄壮而款字太细者,有作意笔画而款字端楷者;有画向面处宜留空旷以见精神,而乃款字逼压者;或有抄录旧句’或自长吟,一于贪多书伤画局者,此皆未明题款之法耳,不知一幅画自有一幅应款之处,一定不移。如空天书空’壁立题壁,人皆知之。然书空之字,每行伸缩,应长应短,须看画顶之或高或低。从高低画外,又离开一路空白’为画灵光通气。灵光之外,方为题款之处。断不可平齐,四方刻板窒碍。如写峭壁参天、古松挺立,画偏一边,留空一边,则在一边空处。直书长行,以助画势。如平沙远荻、平水横山,则平款横题,如雁排天,又不可以参差矣。至山石苍劲,宜款劲书;林木秀致,当题秀字。意笔用草’工笔用楷,此又在画法精通、书法纯熟者,方能作此。若非天资超群,不能勉强学得也。   论图章   画成题款矣,盖用图章,岂不讲究哉!图章中文字,要摹仿秦、汉篆法刀法,不可刻时俗派,固当讲究,然不在此论,此但论用之得宜耳。每见画用图章不合所宜’即为全幅破绽。或应大用小,应小用大;或当长印方,当高印低,皆为失宜。凡题款字如是大,即当用如是大之图章’俨然添多一字之意;图幼用细篆,画苍用古印。故名家作画,必多作图章,小大圆长,自然石、急就章,无所不备,      以便因画择配也。题款时即先预留图章位置,图章当补题款之不足,一气贯串,不得字了字、图章了图章。图章之顾款,犹款之顾画,气脉相通。如款字未足,则用图章赘脚以续之如款字已完,则用图章附旁以衬之。如一方合式,只用一方,不以为寡;如一方未足,则宜再至三,亦不为多更有画大轴,泼墨淋漓,一笔盈尺,山石分合,不过几笔,遂成巨幅,气雄力厚,则款当大字以配之。然馀纸无多,大字款不能容,不得不题字略小以避画位,当此之际,用小印则与画相离,用大印则与款相背,故用小。如字大者,先盖一方,以接款字馀韵,后用大方续连,以应画笔气势,所谓触景生情,因时权宜,不能执泥至印首当印在画角之首,断不是题款诗跋字之首也。盖全幅以画为主,盍不思之。   卷二人物总论   写山水点景人物,以山水为主,人物为配;写人物补景山水,则以人物为主,山水为配。此论主在人物也,而画人物有工笔、意笔、逸笔之分。工笔、意笔、逸笔之中,又有流云、折钗、旋韭、淡描、钉头、鼠尾,各家法不同。如用某家笔法写入物,须用某家笔法写树石配之,不能夹杂。世有写眉目须发用工笔,而冠履衣纹用意笔;又以工笔写人物,而用意笔写树石,一幅两家,殊不合法。此近俗流弊,因讹传讹,往往习而不察,有志画学者,当分辨之。      述古   昔人论人物,则日:白析如瓠,其为张苍;眉自若画,其为马援;神姿高彻之如王衍,闲雅丽都之如相如,容仪俊爽之如裴楷,体貌闲丽之如宋玉。至于论美女,则蛾眉皓齿,如东邻之女;环姿体逸,如洛浦之神。至有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者,皆是形容,见于议论之际然也。若夫殷仲堪之眸子,裴楷之颊毛,精神有取于阿堵中,高逸可置之丘壑间者,又非议之所能及,此画者有以造不言之妙也。故画人物最为难工,虽得其形似,往往乏韵,故自吴晋以来,号为名手者才得三十三人,其卓然可传者,则吴之曹弗兴、晋之卫协、隋之郑法士,唐吴道玄、郑虔、周防,五代赵才、王商,宋李公麟。彼虽笔端无口,而尚论古之人,至于品流之高下,一见而可以得之者也。宣和论画。   人物衣冠,时代不同,不可不详细分辨。汉魏以前始戴幅巾,晋宋之世方用幂罗,后周以三尺皂绢向后幞发,名折上巾,通谓之“幞头”,武帝时裁成四脚。隋朝惟贵臣服黄绫、纹袍、乌帽、九环、六合靴,次用桐木黑为巾子,裹于幞头之内,前系二脚,后垂二脚,贵贱服之,而乌帽渐废。三代之际,皆衣攔衫。秦始皇时,以紫、绯、绿袍为三等品服,庶人以白。《国语》曰袍者朝也,古公卿上服也,至周武帝时下加欄。唐高宗朝给五品以上随身鱼,一品以下文官带手巾算袋、刀子砺石,武官五品以上      带佩刀、刀子磨石、契苏真岁厥针筒火石袋。开元初复罢之。三代以前,人皆跣足;三代以后,始服木屐。伊尹以草为之,名曰履。秦世参用丝革。靴本胡服,赵武灵王好之,制有司衣袍者宜穿皂靴。唐代宗朝,令宫人侍左右者穿红锦勒靴。凡在经营,所宜详辨。至如阎立本图昭君妃虏,戴帷帽以据鞍;王知慎画梁武南郊,有衣冠而跨马,殊不知帷帽创自隋代,轩车废自唐朝,虽弗害为名迹,亦丹青之病尔。郭若虚论画。   论工笔   工笔如楷书,但求端正不难,难于笔活。故松发丝毫不紊,衣裳锦绣俨然,固为精巧,尤贵笔笔有力,笔笔流行,庶脱匠派。欲脱匠派,先辨家法笔法,为下手工夫。故衣纹用笔有流云,有折钗,有旋韭,有淡描,有钉头鼠尾,各体不同,必须考究,然后胸有成法。   流云法,如云在空中旋转流行也。用笔长韧,行笔宜圆,人身屈伸,衣纹飘曳,如浮云舒卷,故取法之。其法与山石云头皴同意,写炎暑秋凉,单纱薄罗,则衣纹随身紧贴;若冬雪严寒,重裘厚袄,则衣纹离体阔折,宜活写之。   折钗法,如金铰折断也。用笔刚劲,力趋钩踢,一起一止,急行急收,如山石中乱柴、乱麻、荷叶诸皴,大同小异,像人身新衣胶浆,折生棱角也。   旋韭法,如韭菜之叶,旋转成团也。韭菜叶长细而软,旋回转折,取以为法,与流云同类。但流云用笔如鹤嘴画      沙,圆转流行而已。旋韭用笔轻重跌宕,于大圆转中多少挛曲,如韭菜扁叶,悠扬辗转之状。类山石皴法之云头兼解索也。然解索之挛曲,笔笔层叠交搭;旋韭之挛曲,笔笔分开玲珑。解索笔多干瘦,旋韭笔宜肥润,尤当细辨,李公麟、吴道子每画之。   淡描法,轻淡描摹也。用笔宜轻,用墨宜淡,两头尖而中间大,中间重而两头轻,细软幼致,一片恬静,袅娜意态,故写仕女衣纹,此法为至当。   钉头鼠尾法,落笔处如铁钉之头,似有小钩;行笔收笔,如鼠子尾,一气拖长。所谓头秃尾尖,头重尾轻是也。工笔人物衣纹,以此法为通用,细幼中易见骨力,故古今名家,俱多用之,学者亦宜从此人手。   论意笔   意笔如草书,其流走雄壮,不难于有力,而难于静定。定则不漂,静则不躁,躁则浮,漂则滑,滑浮之病,笔不入纸,似有力而实无力也。用浮滑之笔写意作大人物,固无气势,即小幅亦少沉著。   作大人物衣纹,笔要雄,墨要厚,用笔正锋随势起跌,或浓或淡,顺笔挥成。毋复改削,庶雄厚中不失文雅。若侧笔横扫,虽似老苍,实为粗俗。殊不足尚,宜鉴戒之。   人物写意,其须发破笔写起,再用水墨渲染,趁湿少加浓焦墨几笔以醒之,虽三五笔势,望之有千丝万缕之状,意乃超脱。不可逐笔逐条分丝排絮,意变为工。   写意衣纹笔宜简,气足神闲,一笔转处具有数笔之      意即面目手足,须同此大笔写成,毋写肉写衣用笔各异。写一人分用两笔,则一幅挟杂两法矣,鉴赏家弗录。   论逸笔   所谓逸者,工、意两可也。盖写意应简略,而此笔颇繁;写工应幼致,而此笔颇粗。盖意不太意,工不太工,合成一法,妙在半工半意之间,故名为逸。   写大人物有用工笔者,其衣纹写流云、旋韭等法,甚为的当,必须笔力古劲,筋骨兼全,乃无稚气,此亦工中寓意,乃是逸笔。若一味细幼,不见气魄,即如市肆画神像者,徒得模样,何足贵耶   或问前论一幅不能用两笔,此论半工半意,岂非用笔夹杂,前后矛盾曰否,前论工笔写人物、写须眉、写手足者,用细笔也。意笔写树石、写衣纹者,用大笔也。先用细笔,而后用大笔,是大小两笔混用,故为夹杂。而逸笔所谓半工半意者,始末同执一笔,但取法在工意之间,由胸中、腕中浑法而成,非写一半用细笔,一半用大笔云。   论尺度   写入物之大小,因头面大小,从发际至地间,量取为尺,以定人身之长短高矮。古有定论:立七、坐五、蹲三。然有不尽然者,执泥此论,多有未合。要随面貌肥瘦长短如何,应长则长,应短则短,定论之中,亦要变通,不可拘为一定不易。      山水中论界尺,与人物中论尺度,同是取法,但山水之界尺以天地万物而言,所有山石树木之前后,屋宇亭桥之高低,人马舟车之大小,几席器皿之方圆,俱包涵论及之。此云人物尺度,只在人身而言,其中头面耳目之阔窄,口鼻须眉之高下,手足背胸之长短,与乎行立坐卧之屈伸,皆为分辨故界尺与尺度,法同而论异也。   人身固以人头为尺,而配山石树木、楼阁亭台,又要以人为尺推之器用鸟兽,凡物大小,皆当以人较量,以为尺度,自是秘诀。   论点睛   生人之有神无神在于目,画人之有神无神亦在于目。所谓“传神阿堵中”也。故点睛得法,则周身灵动。不得其法,则通幅死呆。法当随其所写何如,因其行卧坐立、俯仰顾盼,或正观、或邪视,精神所注何处,审定然后点之。   面向左则睛点左,面向右则睛点右,随向取神,人皆知之。有时独行寻句,孤坐怀思,身在图中,神游象外,则向左者正要点右,向右者偏宜点左,方得神凝,更见灵活。   论肯品   凡写故实,须细思其人其事始末如何,如身入其境、目击耳闻一般。写其人不徒写其貌,要有其品。何谓肖品      绘出古人平素性情品质也。尝见躪溪垂钓图,写一老渔翁,面目手足,蓑笠钓竿,无一非渔者所为。其衣折树石,颇有笔意,惜其但能写老渔,不能写肖子牙之为渔。盖子牙抱负王佐之才,于时未遇,隐钓礴溪,非泛泛渔翁可比。即戴笠持竿,仍不失为宰辅器宇也。岂写肖渔翁,便肖子牙耶!推之写买臣负薪、张良进履,写武侯如见韬略,写太白则显有风流,陶彭泽傲骨清风,白乐天醉吟洒脱,皆寓此意。倘不明此意,纵练成铁铸之笔力,描出生活之神情,究竟与斗牛匠无异耳。肖品工夫,切须讲究。   前入画寿仙,每写须眉尽白,似像老态。殊不思白须眉之老者,乃凡间称寿耳,不是神仙中人也。何以见之考诸打老儿一事,可想而知矣。近世名手,亦有想不及此。予少时曾亦错过,皆因前辈偶然失检,后学反以为准绳,错不自知,故刘道醇曰“师法舍短”。   写美人不贵工致娇艳,贵在于淡雅清秀,望之有幽娴贞静之态。其眉目鬓髻,佩环衣带,必须笔笔有力,方可为传,非徒悦得时人眼便佳也。若一味细幼女夸丽,以织锦装饰为工,亦不入赏。世人有写<<西施浣纱图》。满头金钗玉珥,周身锦衣绣裳,而纱篮亦竹丝精致,其矜贵华丽、绝世姣容,莫不赞羡为难得之画。不知西施之美,固不在于调脂抹粉,而浣纱时,更无锦绣华服也。   写仙佛不是绘出袈裟、描成道服已也,宜于面目间想其心术,于举动处想其生平,不必标名,自是阿弥陀佛,虽在尘世,亦有道骨仙风。装束须有古气,不可有俗气;布置宁有怪物,不可有时物。   画鬼神前辈名手多作之,俗眼视为奇怪,反弃不取。      不思古人作画,并非以描摹悦世为能事,实借笔墨以写胸中怀抱耳。若寻常画本,数见不鲜,非假鬼神名目,无以舒磅礴之气。故吴道子画天龙八部图,李伯时画西岳降灵图,马麟作锺馗夜猎图,龚翠岩作《中山出游图》,贯休之十六尊者,陈老莲之十八罗汉,俱是自别陶冶,不肯依样葫芦,胸中楼阁,从笔墨敷演出来。其狂怪有理,何可斥为荒诞!然必工夫纯熟,精妙入神,时有感触,不妨偶尔为之,以舒胸臆。亦不可执为擅长,矜奇立异。   卷三花卉总论   草木之花甚繁,无一不可以入画图,而传于笔墨。而其中分形别类,有树本、草本、藤本之不同,当穷究物理,而参用笔法、墨法,写工、写意,各臻其妙。故写花草不徒写其娇艳,要写其气骨骨法用笔,笔气在墨。然练墨用笔,往往流入粗豪,又失花之情态,殊少文雅。如专用颜色而不用墨,古人有没骨法,今人喜其秀丽,每多学之。但没骨法虽得像生体态,而无笔无墨,究竟宜于女史描摹,不当出在士夫手段。必要色墨并用,工意兼全,炼笔毋失花情,写生善用墨气,如是乃写花卉上乘之法。   画花卉之法,有花、叶、枝、干俱用幼细双勾,为工笔者。有花用色染,叶用墨点,写其形影似不似之间,为意笔者。有花、叶用意笔,双勾为逸笔者;有花叶用色分浓淡,背面工致,描摹为没骨者。古人立法,皆有至理,      而高下优劣之间,取舍存乎其人。但工怕匠,意防野,逸笔则忌板实,没骨则愁稚弱,即山水所谓“细幼求力,僻涩求才”是也。更宜于人物论中参之。   述古   画花卉全以得势为主,枝得势,虽萦纡高下,气脉仍是贯串;花得势,虽参差向背不同,各自条畅,不去常理;叶得势,虽疏密交错而不紊乱。何则以其理然也。著色像其形采,渲染得其神气,气又在乎理势之中,至点缀蜂蝶草虫,寻艳采香,缘枝坠叶,亦想其形势之可安,或宜隐藏,或宜显露,各得其宜,不似赘瘤,则全势得矣。至于叶分浓淡,要与花相掩映;花分向背,要与枝相连络;枝分偃仰,要与根相接应。若全图章法,不用意构思,一味填塞,是老僧补衲手段,焉能得其神妙哉!故贵在取势,合而观之,则一气呵成,深加细玩,复神理凑合,乃为高手。然取势之法又甚活泼,不可拘执,必须上求古法。古法未尽,则求之花木真形,其真形宜于临风承露、带雨迎曦时观之,更觉姿态横生,愈于常格也。青在堂。   论树本   梅报早春,独占花魁,得阳气之先者,小阳春后,至腊月开花。写法多墨梅,先从干起,枝交女字,曲如龙,劲如铁,长如箭,短如戟;花开五辦,须圆,太圆则板,尖则类桃,长则如杏;贵含不贵放,宜稀不宜繁,聚散疏      密,正侧阴阳,丁香点蕊,须从蒂生,此是诀也。有白萼、红萼、绿萼,或不用墨圈,全用粉胭脂水绿点辦加须;或先用墨圈,后加色染,各有写法。古人著论甚多,其要不外是耳。   蜡梅本非梅类,因其与梅同时,花香又相近,其色黄似密蜡,故名蜡梅。有三种,花小香淡者名狗蝇梅,花疏开时含口者名磬口梅,花密而香、浓色深黄如紫檀者,名檀香梅。写法亦与梅同。但梅叶脱花开,蜡梅花留宿叶;梅花辦圆,蜡梅辦稍尖,宜以藤黄入粉点染。而大小疏密、深淡含开,则随意之所到,欲写某种,以消息画之。   桃正月春花,有数种:一日天桃,花开五辦,其色稍淡,花后结子。一日绯桃,花放数层,其色略深。一日夹竹桃,花色与绯桃同,而叶则长厚如竹,五月开花,与天绯异。写桃枝似梅而软,花如梅而尖。梅花不见叶,桃则花叶并发,此为分别。写桃多用脂粉没骨,取其娇也,或双勾,或水墨浑成者有之,叶皆嫩蓬,细刺红筋,蕊丁如椒,点藏蘧桠。夹竹桃则花叶并茂,绿中点红,正是桃花夹竹。   红棉又日木棉,二月花开,红焰如火,南方离明之象,故北地无之。写红棉要得其气势参天,虽一枝一朵,亦无随奁附髻之态。古干若梅,横纹若桐,花辦长厚,点须墨浓,蕊含紫黑,蕊破吐红,此诀也。用墨劲笔双勾,或全硃写没骨亦可,用笔要壮,不可以细幼描画。   玉兰、木笔、辛夷,皆同一类,冬蕊春花,九辦,白色为玉兰,淡紫为辛夷,淡黄为木笔。高者盈丈,一枝一蕊,尖长黄苞有毛,写法用意,花工笔亦可。因树虽高,      花仍娇薄似木棉,雄壮气势,非细致能摹也。   紫荆春花,花后生叶,花小紫粒,蕊辦难分,成簇成团,发无定处,或枝、或干、或树头皆有之,俨如杨桃花。其色娇紫,花多灿烂可爱。先写枝,后用紫入粉点花,再用深紫于花枝交接处,隐约中少加蒂梗为妥。   石榴有数种,结子与不结子,大叶与细叶不同。夏月开花,有单辦,有干层,要之画石榴花宜朱萼干层,用硃入洋红,点没骨法其中碎辦乱英难以双勾,勾必板实。叶绿加墨,攒聚成球。焦墨刺筋,蕊长中折,若倒葫芦。   佛桑花有红、白、黄、紫四色,枝干皆直生,高数尺,枝叶如桑,故名佛桑。长条直上,一叶一蕊,多若串珠,一树枝蕊百朵,朝开暮落,自五月始花,中秋乃歇。画之必夹别花配衬,乃能成章,因枝直少情趣交搭故也。   紫微七月花,虽五辦,多挛缩,不可双勾,宜以紫色入粉调匀。颤笔点花,须会挛缩之意,然后从心刺须点英,以聚朵成球。蕊多颗粒,圆小如椒,叶生对门,枝干古错。   木芙蓉九月始花,一枝数蕊,逐日渐开,随时变色。早净白,午桃红,晚深红,二日更红。辦中有筋如莲,故又名木莲。而丛英堆萼,亦似牡丹,似芍药,干叶如桐,但叶有五尖,无四缺,枝高而柔,干老犹绿。   桂与木樨同类别种,而桂亦有多种。概其名则有三。枝干皆直,皮纹皆皴。一日牡桂,叶长尺许,如枇杷叶,边有锯齿,表里生毛。一名菌桂,叶似柿叶,中有纵纹三道,光净无毛,与牡桂异,牡菌皆白花黄蕊,四月开,五月结子,生交趾、桂林山谷中,树高数丈,采其皮,即药名肉桂,此二种不入画谱。一曰岩桂,比牡菌树小嫩,叶      长瘦有齿,老叶短肥,光厚无齿,如桅子叶,又如茶叶,因丛生岩岭间,谓之岩桂。今园林中多移接种之,俗呼为木樨者是也。其花白者名银桂,黄者名金桂,红者名丹桂。有秋花者,春花者,四季花者,逐月花者。画多岩桂,写法先写枝叶,随用粉点白花,微入藤黄,点黄入硃标,点红花于叶后,再加衬叶,如是乃无偏向,花在中间也。   山茶冬开,花深红如朱丹,正面如木棉,须英亦黑点,叶后有棱,两头尖,腰阔如茶,蕊绿而黄,形若梅子。茶有数种,宝珠茶其花族如珠,石榴茶其中层叠碎花,踯躅茶其花如杜鹃花,宫粉茶其花皆粉红色。又有一捻红、千叶红、干叶白、千叶黄,更有外国来种日洋茶,其名不可胜数,而入画者写五辦山茶为正派。   论草本   牡丹,花之富贵者也,正、二月开花,红、黄、紫、白、黑五色之中,又有深浅之别,而种类名目甚多。其辦萼千层,花样无所不有,鲜艳可爱,江南最盛。丛生,老干高数尺,逢春新枝与叶蕊并发,叶茎上三歧五叶,画法双勾、没骨、工、意皆宜。即全用水墨,一枝半朵,亦不失富贵气象,乃为善画牡丹者,不徒多买胭脂而已。   芍药犹绰约,美好貌,花辦与牡丹大同小异,亦有数色,种类不一。生成多同牡丹者,但画宜分别之。牡丹花辦圆短而密,芍药尖长而疏;牡丹叶肥厚,芍药叶瘦薄;牡丹有老干,芍药宿根在土,逐年萌芽。以此辨之,必明乎此,庶胸中有成,笔下无混。      酴酿原是酒名,取其芬可渍酒,故名。花有黄、红、白三色,茎叶皆刺,一颖三叶,如品字形,或五叶有之。叶边有齿,面绿背翠,蕊尖长,蒂如葫   玫瑰、月季、蔷微,皆同一类,生则有春夏四时,开不同时;辦厚薄,香不香,色浅深,叶大小,枝长短,花稀密之别。而画实同一法,不过略分大小,三叶五叶耳。一名七姊妹者,一枝七朵,其花小于诸种,而七朵中又有浓淡红白不齐,此亦当辨。   葵有蜀葵、吴葵、鸭脚葵,各种不一,而入画者多写鸭脚葵,即秋葵也。因其叶开五尖,形如鸭脚,故名。五六月开,花大如碗,六辦,淡黄丹心,朝夕倾阳,故写宜侧面。   萱花一名忘尤,又名宜男,人多画以贺喜,取其名意也。叶长四垂,苞生直茎,无附枝,繁蕊攒连,蕊长,开六辦。有春花、夏花、秋花、冬花者,色有黄、白、红、紫,但画以黄为正,不可混用杂色也。   玉簪有两种。一叶肥如菜,一叶长如萱。叶肥者花亦肥,茎大而短。叶长者花亦长,茎小而高夏月中抽一茎直上,结蕊成毬,蕊长如簪,色白如玉,故名玉簪。肥叶花小,一茎数朵。长叶花多,一茎数十朵肥辦稍圓,长辦略尖,皆开六出。茎上有小叶,与水仙之叶有别也。   一兰种甚多,不一其名,总而言之,赤茎者花黄紫筋,中心辦细紫点;青茎者花红筋,中心辦红点;白茎白花,心无杂色,故名素心。即素心亦多种类,花矜贵,茎幼,叶软。叶长者花亦长,朵亦多;叶短者花亦短,朵亦少,自然之理。青茎叶劲,赤茎叶粗,更劲而直。画兰多用浓      墨写叶,淡墨写花。写叶落笔先知钉头、鼠尾、螳肚之法,后明交凤眼、破象眼之诀。叶交勿叠重,花多勿比联,此画兰之法已尽。或双钩、没骨,随人嗜好用之。   菊种千百其名,而画其要者,蟹爪千辦,野菊有心无心,数种而已。辦有尖圆长短,稀密肥瘦不同。叶亦随花头而各异,用色随幅配置,不外红黄白紫,浓淡浅深。如写成林,则相间分别,花辦平开如镜者则有心,四面高堆攒起者则无心。辦由蒂出,蒂与枝连,叶分五歧四缺,必须反正卷折,庶免雷同印板之弊。花下之叶色深润,根下之叶色焦苍,写菊须知有凌霜傲霜之意,故枝茎多劲直,与众卉殊。   水仙生宜于水,其花莹白可爱,有飘飘欲仙之意。头根似蒜,外包赤皮,叶如萱草。但萱草叶软薄四垂,水仙叶健直上。本身叶交加,叶中抽一茎,苞含数蕊,花开六辦,淡白卷皱,心黄如杯,故有“金盏银盘”之名。写法多用双钩,但世人每写五辦,误如梅花,未免习而不察。   论藤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