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429 页/共 432 页

算学之精义经学家必通天算,良以《尚书》开卷,即言治历,《内则》幼学,亦重习计,而其法亦益臻邃密。自圣祖御制《数理精蕴》,契合道源,范围干象,以故天下勤学之士,蒸蒸向化。若梅文鼎、梅瑴成、江永、戴震、程瑶田等,阐扬推衍,各有撰述。后则董佑诚、罗士琳,最近则南汇张文虎、金山顾尚之、海宁李善兰,尤为杰出。阮文达作《畴人传》四十六卷,罗士琳作《读畴人传》六卷。   王锡阐潜心测算王锡阐,吴江人,博览羣书,兼通中西天学.生于明末,当徐光启等修新历法时,聚讼盈庭,锡阐独闭户著书,潜心测算。天色澄霁,辄登屋,卧鸱吻间,仰观景象,竟夕不寐,务求精符天象,不屑屑于门户之别也。   天文算法自明中叶泰西人至,而天文算法精于中土。华人以大统法为元代许鲁斋所定,故终扼其说不行。圣祖乃命灵台皆用西法,惟置闰用中法,以合《尧典》。   圣祖亲验算法康熙壬申,圣祖御干清门,召大学士、九卿等至御座前,取太极图及五声八音八风图,指示羣臣。复推言算法,用方圆诸图,逐一验算,无不吻合。至乐律隔八相生,其说不同。是日,召乐人以笛和瑟,次第审音,至第八声还本音。因言声音高下,循环相生,复还本音,必须第八,此乃一定之理。又命取测日晷表,以笔画示曰:「此正午日影所至处。」令置干清门正中。诸臣候之,至午,日影与御笔书处恰合,不爽铢黍。   圣祖留心历算康熙壬午,李文贞公光地随扈南巡,驻跸德州。有旨,取梅文鼎书。文贞以《天学疑问》上呈。奉旨:「朕留心历算多年,此事朕能决其是非。」将书留览.后二日,召见,圣祖云:「昨所呈书,甚细心,且议论亦公平,此人用力深矣。朕带回宫中细阅。」文贞因求亲加御笔,批驳改定,圣祖允之。明年,驾复南巡,于行在发回原书,中间圈点涂抹及签贴排语,皆御笔也。文贞复请此书疵谬所在。谕曰:「无疵谬,但算法未备。」未几,西巡,问隐沦之士,文贞以关中李颙、河南张沐及文鼎三人对。上亦素知颙及文鼎。乙酉南巡,文贞以巡抚扈从,上问:「宣城处士梅文鼎今焉在?」文贞以尚在臣署对。上曰:「朕归时,汝与偕来,朕将面见。」文贞寻与文鼎伏迎河干。越晨,俱召对御舟,从容垂问,凡三日。上谓文贞曰:「天象算法,朕最留心,此学今鲜知者,文鼎实仅见也。其人亦雅士,惜老矣。」赐御书扇幅,颁赉珍馔。临辞,特赐「绩学参微」四大字。   梅氏世通算学梅文鼎,字勿庵,岁贡生。子以燕,举人。两世俱通算学.以燕子文穆公瑴成始大其宗。而勿庵父子兆域,圣祖特命江南织造曹俯为之监工。   圣祖指授陈厚耀算法泰州陈谕德厚耀与梅文穆同直内廷,蒙圣祖指授算法。当文穆初入见,上尝语之曰:「汝知陈厚耀否?他算法近日精进.向曾受教于汝祖,今汝祖若在,尚将就正于彼矣。」厚耀侍从多年,蒙赐书籍、文具、锦绮、瓜果之类,尚为近臣所恒有,其颁赐仪器,畴人家诧为未见。一日,又赐热河光木,供之几案,光皎如月。谕曰:「以助汝钩稽布算之勤也。」厚耀有《奉敕赋夜亮木》诗。   当厚耀与文穆同正定算学诸书时,圣祖又尝召之于便殿,问测景使何法。厚耀不知。上写西人定位法、开方法、虚拟法示之。又命至御座旁,随意作两点,上自用规尺画图,即得相去几何之法。文穆直蒙养斋,上亦授以借根方法,谕之曰:「西洋人名此书为阿尔热八达,译言东来法也。」几余召对,时有指授。自后二人之学,弥益精邃。文穆由进士官至总宪,厚耀以教授超授编修,官至左谕.李子金精算数李子金增生之铉精算数,心有权度,不用丈尺。尝游京师,与客聚饮,客指邻家楼,问以高几许,四方几许.李熟视良久曰:「得之矣。」客令人加量,悉如所言。   李文成研算术滑县李文成,少孤,为木工佣保,人呼之为李四木匠。耻之,弃去,从塾师习书算,粗解意义.有疑难,辄辩驳,塾师厌之,遂请绝焉。于是专研算术,旁涉星家象纬,推测颇验。见人,必夸其术,人有闻者,共非笑之,文成自若也。   华若汀悟算数捷法金匮华若汀太守蘅芳精于算,尝乘夜航,杂沓俦人中,闭目危坐而构思。忽悟一算数捷法,为生平所未得。算谓此时也,不觉黑闇界倏现大光明,心地开朗,快如登仙。   蒋岳庄知曲线新术武进蒋维锺,字岳庄,维乔之兄也。幼颖悟而嗜读,以是得咯血症。父少颖命辍读佐商政,然肆事偶暇,辄手一卷,与其弟竹庄茂才维乔赏奇析疑,自相师友也。光绪癸巳春,偶见畴人书,畧一披阅,即朗悟。不数月,尽通其义.甲午,中日失和,我师败,岳庄以为当尚西法,变新政,雪国耻,一切科学,皆以数学为宗,乃益闭户潜迹,午夜不辍.丙申,从学于金匮华若溪明经世芳,所学大进,而肺疾亦日剧,遂不起,时己亥正月也。所著有《曲线新说》。   《清稗类钞》宗教类   清稗类钞宗教类宗教发源于亚洲宗教者,以神道设教而设立诫约,使人崇拜信仰者也。   蒙昧之世,民智未启,惊天然之美丽,痛生死之无常,不知由来,乃悉举智识范围之外一切归之于神,而奉祀之,崇拜之,此宗教所由起也。   世界宗教之大者,皆发源于亚细亚洲。如犹太教、基督教兴于犹太,回教兴于阿剌伯,婆罗门教、释教兴于印度是也。其行于我国者,为释教、犹太教、基督教、回教。   宗教之类别宗教之敬奉一神者,如基督教、回教等,曰一神教,我国有之。敬奉多神者,如印度婆罗门教等,曰多神教,我国无之。虚谈玄理不奉一神者,如释教之本相,曰无神教,我国有之。任举一物皆可崇拜者,如番人之拜树拜虫,曰敬物教,我国有之。   宗教维系人心某居士耽禅悦信内典,而厌恶僧侣,尝斥其坐食分利。钱塘徐新华女士则谓工艺不兴,游民日众,托业沙门,亦聊以自赡耳。且分利者世亦甚多,叔季之世,人心日漓,道德法律,皆不足以救世,犹幸有宗教以维系人心于万一耳。迷信果尽除,小人亦何所惮而不为耶!   我国之宗教我国宗教,向以儒、释、道三者并称.儒家集大成于孔子,为我国进化之阶梯。实则全系学说,不具迷信,固非宗教所能比拟.政府对于各教,亦素无歧视之见,与欧西之标明国教者不同。盖我国俗尚,上级社会,大都以儒学为依归,而旁参佛学之哲理;下级社会,始有神道之信仰,则以释、道、回、基督四教为着,若犹太教则微末已甚矣。   归化有四大宗教归化宗教,四者具备。喇嘛多满洲、蒙古人,亦有西藏人厕于其列。然城内外佛教之大小昭 「 昭即寺。」 既甚多。而城北有清真寺,回族颇众。且城南有关帝庙,道士居士,则道教也。城西有福音、天主两堂,则基督也。四大宗教,固皆萃于是矣。   河南有三教堂乾隆初,河南立三教,合释迦、老子、孔子偶像为一殿,立堂五百九十余处。河南学政林枝春奏,万世之师,乃屈居释、道之下,举事不经,诬妄实甚,竞施耗产,以蔑典常,请敕该抚严行禁止。旋奉旨,令查明通省书院、义学宜于安奉圣像处,渐次奉迎安设,僧道酌令迁于别寺观居住,其佛老诸像,亦听其移奉。枝春,字荇浦。   四川有儒释道三教之坛四川太平县有坛,曰圣教坛,以儒、释、道三教为主。凡入教者,遇坛中荐斋荐会时,虽有要事,亦必前往供役。   康熙朝之释道二教唐熙丁未七月,礼部题为遵旨议奏事,礼科抄出礼部等衙门题前事奉旨依议,钦此。随经行文各该巡抚造报去后,各该巡抚陆续报部,该臣等计算直隶各省巡抚造送册内,敕建大寺庙共六千七十三处,小寺庙共六千四百九处,私建大寺庙共八千四百五十八处,小寺庙共五万八千六百八十二处。僧共一十二万二百九十二道,道士共二万一千二百八十六名,尼姑共八千六百一十五名。以上通共寺庙七万九千六百二十二处,僧道尼姑共一十四万一百九十三名,奉旨依议.释教释教,一称佛教,创于印度之释迦牟尼,以开迷觉悟、脱俗离欲、厌现世、超冥界为宗旨。后汉明帝时,由迦叶摩腾传入,至中古而大盛,名人辈出,翻译经典,遂有《大藏经》全书,分俱舍、成实、三论、法相、摄论、华严、天台、密教、净土、禅宗诸派。净土、禅宗二派推行最广.净土乃东晋时慧远所创。南梁时菩提达摩东来,又创禅宗,与之并峙。其后分为临济、曹洞、云门、法眼、黄龙、杨岐、沩仰等派。晚近以来,临济一派独占势力于全国,论其内容,实为净、禅二宗所混合也。   寺院徧郡邑,供奉文殊、普贤、释迦、观音诸像。晚近信徒多乏知识,但业忏醮为生计。男称僧,女称尼。惟人情每不能脱然于生死之际,故中下社会仍多信之,用以治丧,外人遂称我国为佛教国。其实汉族于此,远不及蒙、藏二族信奉喇嘛教之笃也。   释教徒之神话藏人尝谓佛教入藏之初,其地全系高山穷谷,大港巨湖,居民皆猴而非人。时释迦牟尼游其地,见之,问众猴曰:「何未成人而从吾教乎?」众猴曰:「此间地势如此,难以成人。成人后,恐难生活,又焉能诵习贵教耶?」释迦曰:「尔等倘能成人而从吾教,则吾赐尔肥沃之地,以资食息。」众猴唯唯。释迦即凿地穴于喜马拉雅山下,并设运河以通印度北恒河,而湖港各流自是均入运河,成为介安子大平原。众猴见之,大惊,顷刻即化人身,从佛教,流传以逮今日。或曰,今之达赖、班禅两喇嘛为最大两猴之化身,儗之于兽,尊之而实亵之也。   世祖崇信竺干世祖崇信竺干,每于西苑,礼接高僧登座说法。尝迎玉琳禅师入都供养,从玉琳乞命名,因名曰慧橐,而以山臆为字,幼庵为号,各镌玉章,凡御制书画,辄用之。一日,复欲取别号,命玉琳拟数十字以主,并谕玉琳,其义须含有不美之意者,将因号以自警。玉琳遵拟数十字,世祖亲取「痴」字,因号痴道人。《玉琳语录》编首,刊有世祖御笔答诏,即为取号事也。诏末自署弟子痴道人,下钤篆文「痴道人」三字,长方小玺.圣祖深通内典圣祖深通内典,南巡时,尝与诸老宿相印证,所幸名剎,辄洒宸翰。木陈和尚,名道忞,主天童法席,圣祖礼迎入都供养,后封宏觉国师,有《北游集》。   高宗诏译佛经乾隆时, 高宗以旧译佛经多失真本, 诏开清字经馆, 以唐古忒文译西番文, 又以蒙古文译唐古忒文, 再以满文译蒙古文, 于是往之真面目始出。 又仿译经润文之例, 董以亲王, 总以章嘉国师, 置翻译生若干员. 《金刚经》之「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句, 原本甚长, 凡十数句, 唐人译本节之耳。 又西藏独无《楞严经》, 章嘉国师乃以唐古忒文译之, 俾流布于藏中。   喇嘛教喇嘛教为释教别支,有红教、黄教二大派。又有黑教,其教徒狡悍阴鸷,饮酒食肉,被服鲜丽,娶妇女,无戒律。其演法则有跳布札、放鸟、卜藏诸技,其唪经则有吉祥、天母、大游戏、迎新年、龙王水、宝匣、沐浴诸名目,其皈依释迦、金刚、毗卢药师、无量寿诸佛,则类浮屠,其髠首不蓄发亦同。定例:凡祈祷雨雪,救护日月食,皆令演法唪经。而长年承应内廷者至数十百人之多,出则横行街市,莫敢谁何,糜帑惑民,于义无取。盖国初喇嘛效顺最早,而其术盛行东土,又夙为蒙古诸部落所崇信,故优礼之,藉以羁縻外藩也。   红教红教喇嘛发长及地,缠以红布,盘于顶。其迎迓高等喇嘛时,则戴大笠,挽发为高髻,以笠罩之。笠顶甚高,有刻佛像者,则从西藏受戒来,否则无之。其经典与黄教大半相同,惟其中别有一派,尚法术,能咒刀入石,复屈而结之,又能呼风雨,役鬼神。   黄教黄教喇嘛惟诵经典,习静禅坐,不为幻法,而诸邪不能侵之,故蒙、藏人之敬礼黄教辄重于红教焉。   黑教自黄、红二教外,又有黑教,其喇嘛率多妻,茹荤饮酒,专以邪法为生活,皆居于家。   白教黑教青海之柴达木多寺院,最大者曰都蓝寺,佛法经典又较青海东部各寺为高,仅亚于西藏,异僧不时出焉。僧家持戒律,诵藏经,务求实际,不似沿边僧寺徒袭法台、僧纲之虚名而已也。其间各有等级,曰格楞者,明字母,能讽经者也。曰格锡者,经明行修者也。曰喇嘛者,由藏考试及格,锡以名,谓慧性不灭,能以灵魂传至再世,即所谓转生是也。进而上之曰呼图克图,则惟国家特封名号,建有专寺,始克世袭者也。此外有热主巴者,番僧家称为修行士也,以诵经、讲解、禅定为宗旨,亦有著书立说,以自陈其所学者。其中又有学博名高,僧徒从学自数十人至数百人,远近蒙、番争辇货财器物食用奉布施以表诚敬。光、宣间,柴达木有夏莽者,僧俗咸尊之为佛,数千里外皆仰重焉。此则韦布之士,无位而贵,无禄而富,不藉锡名封号,以积学为高者也。   其宗红教者,俗名本卜子,类多怪诞之说.如问卜医病,祷雨回风,及咒人畜、吞刀火等事,率称奇验,土人笃信之,久且讳其短,炫其长.黄教不认其为同派,拒而远之,几如冰炭之不相容,更或奴隶视之,役之而为近侍。从前红教为旧教,黄教为新教。晚近则号黄教为白教,红教为黑教,明其衣钵非真也。   红黄二界分界念经丽江中甸有喇嘛数千余人,至自西藏,分红、黄二教。归化寺有黄教二千余人,承恩寺有红教四十人,黄教恃众凌之,红教莫如之何。嘉庆己未冬,红教收四徒,黄教从而讧之,率徒二百人赴红教庙,欲强新徒归黄教,几至生变。署同知陈务本,号诚斋;诚守李上林,号文囿,率兵五十名,先逮新徒四人,并捕大喇嘛一及其五品官教沙二,六品官康干八,讯之,无状。陈欲重责大喇嘛,时营官二员、神翁五员、兵把十六员侍立,齐跪求哀免,久之始允。营官、神翁、兵把,即内地土守备、土千总、土把总也。陈再询教沙等,各杖一百。盖自雍正丁未改土归流以流,历任养痈,故喇嘛乃愈横,而诚斋乃将滋事有品级喇嘛十人各杖一百,始无事。其后诚斋详由滇督,牒告西藏办事大臣移知达赖喇嘛,达赖乃札知黄教,分红、黄二教地界,打鼓念经,仍准红教收徒,争乃息。   红教先于黄教红教之成立先于黄.盖明代诸法王皆赐红绮禅衣,号为红教。其后专以吞刀吐火炫俗,无异师巫。有宗喀巴 「 一名罗卜藏札克巴。」 者,深观时数,当教立教,即会众自黄其衣冠,遗嘱二大弟子,世世以呼毕勒罕转生,演大乘教。呼毕勒罕者,亦曰大力克,华言化身也。二弟子,一曰达赖喇嘛,一曰班禅额尔德尼。达赖者,梵言海,谓其智慧法力如海也。喇嘛者,喇之义为上,嘛之义为无,华卜无上,犹云上人也。皆死而不失其通,自知所往生之地,诸弟子亲迎而立之。第一世曰敦根珠,第二世曰根敦嘉穆错,第三世曰锁南嘉穆错.是时黄教益盛,红教中大宝、大乘诸法王皆改从黄教,化行诸部,东西数万里,熬茶膜拜,视若天神,诸番王徒拥虚位,不复能施其号令。第四世曰云丹嘉穆错,第五世曰罗卜藏嘉穆错.崇德丁丑,喀尔喀三汗奏请发币使,延达赖喇嘛。己卯,因厄鲁特使贻达赖书,达赖遣亦使至盛京,献书贡方物。顺治壬辰,达赖朝京师,世祖宾之于太和殿,建西黄寺居之,封西天自在大善佛,领天下释教。康熙壬戌,第五世达赖卒,其徒第巴欲图国事,托言达赖入定,居高阁,不见人,事皆决于第巴,其后恐事发,乃拥立假达赖,是为第六世。青海诸蒙古人皆不信,而别奉里塘之噶尔藏嘉穆错,即康熙壬子所敕封者也。噶尔藏嘉穆错,即新胡必尔汗。是年二月,圣祖诏封新胡必尔汗为弘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派满、汉官众及青海官兵送往西藏。   或曰,宗喀巴有三弟子,曰达赖喇嘛,曰班禅额尔德尼,曰哲布尊丹巴。达赖居前之拉萨,班禅居后藏之日喀则,哲布尊丹巴居外蒙古之库伦。皆号称世世转生,轮回不已。   呼图克图呼图克图,即再来人,《明史》所谓尚师也,其名号本起于红教。红教喇嘛最尊者为萨迦呼图克图,即元帝师帕斯巴喇嘛之后。黄教之祖宗喀巴,其始亦受经于萨迦庙之呼图克图.其大弟子达赖喇嘛又有二弟子亦名呼图克图,一曰济隆,一曰第穆,分掌教化。每当达赖圆寂,班禅或呼图克图可代理印务。明隆庆后,称胡土克图,其名称流播于青海、漠南北蒙古等处。大喇嘛学道能转世者,则达赖、班禅印证之,得为呼图克图.又有尊而上之曰大呼图克图者,如漠北之蒙古喇嘛,皆以转生嗣位,或受中朝封号。至国朝,凡自称呼图克图者,皆锡名号,俾其世世掌教。又有修行未深初转一二世者,曰沙布伦,亦得建专寺。综计喇嘛之能出呼毕勒罕入理藩院册者,西藏号呼图克图者十有八,号沙布伦者十有二,漠北蒙古十有九,漠南蒙古五十有七,青海番地三十有五,四川察木多番地五。又驻京呼图克图十有四,都凡呼毕勒罕百六十人。惟青海诺们汗一支久同世袭,许以亲族入签.其后又调取西藏、青海、漠南北蒙古、察木多之呼图克图,轮流驻京,择其道行高者使掌印,三岁而更代。   四大活佛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哲布尊丹巴之外,有章嘉,合之,则为四大活佛。活佛,即呼图克图也。其下尚有八大家,亦有呼图克图名号。   章嘉元、明两代,均封章嘉活佛为大国师,颁有敕书,本朝尤加以敬礼,故亦以大国师封之,并授以金印、金册、诰敕等件。   金奔巴瓶掣签里塘之噶尔藏嘉穆错为真达赖,即圣祖敕封之弘法觉众第六世达赖喇嘛也。与藏中所立,互相是非,高宗令暂居西宁江山寺,旋移塔尔寺。盖宗喀巴有一花五叶之谶,故自六世以后登座者,无复真观密谛,仅凭垂仲降神指示。垂仲者,犹内地师巫也。高宗久悉其弊,欲革之而未有会也。乾隆壬子,乘用兵之后,特定办法,创颁金奔巴瓶一,供于中藏大昭之吉祥天母前,遇有呼毕勒罕出世互报差异者,则纳签于瓶,诵经降神,大臣会同达赖、班禅于宗喀巴像前掣之。而各札萨克所奉之呼图克图,其呼毕勒罕将出世,亦报名理藩院,与住京之章嘉呼图克图掣之,瓶供京师雍和宫.或曰,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率言永远转生,以嗣其教。行之日久,徒众稍有道行者,亦踵其转生之说,以致呼毕勒罕多如牛毛。蒙古王公有利其寺之赀产者,辄言于达赖喇嘛,指其子侄为的乳,互相承授,遂与世爵无异。高宗深知其弊,因习久难革,故有金奔巴瓶之作用,遇有呼图克图圆寂者,即拣是岁所产之聪慧者,书名于签,令达赖、班禅会同驻藏大臣封名掣之,弊始绝,时谓为活佛掣签.或又曰,必逾十五龄而后选定,且或同时有二人以上有被选资格者。   敕封活佛印册国初,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入觐,大抵皆赐金印、金册,或玉印、玉册。第七辈达赖喇嘛有金印、玉宝,其金印文云:「敕封西天大善自在佛统领 「 一作总理。」 天下释教普通互 「 一作日。」 赤拉呾 「 一作坦。」 喇达赖喇嘛之印」。玉印文同,惟「印」字易「宝」字。又有金册、玉册。玉册长六寸余,宽约四寸,页厚二分,边刻龙文,面镂「敕封达赖喇嘛之玉册」,册之字有四体.四体者,前汉文,次唐古忒文,次蒙古文,最后为满文。满文右行,实则先满文,次蒙古文,次唐古忒文,最后为汉文也。册凡十五页,不相联。金册大小如之,亦十五页,而联其脑,如展书然,皆以紫檀木座盛之。若班禅额尔德尼,则有金印、金册而无玉印、玉册。   活佛传钵达赖喇嘛将死,能不迷其本性,预言某月某日托生于某所。始堕地,即能自言前生,诸弟子乃载其生前念珠钵往,中杂以平时所用物数十具,置婴儿前。儿谛视久,徐伸手,拈其前生服御物,摩挲不忍释,余置不顾,乃诹日奉之归,是为传钵.活佛过境之供应乾隆庚子, 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之呼毕勒罕, 自西藏至庳伦坐 , 由朝廷特遣大臣蒙古王等迎接, 兵部颁给路票。 从者五百余人, 由精依口界行走, 至库伦熬茶, 呈进丹书克等项。 呼图克图商上出银四万两, 四部落札萨克出银一万两, 汗王札萨克等出银一千两, 佽助至青海, 寄留人马驮只, 至呼毕勒罕受戒, 由班禅额尔德尼教授。 又以沿途西宁, 四川, 所属哴安果罗克番子恶贼等行刦可虑, 派兵护送, 俗称活佛过境, 殊可观也。   喇嘛为呼图克图诵经光绪初, 青海东科寺呼图克图圆寂, 灵前所陈, 有高椅并袈裟一袭, 案旁牟尼一串, 皆呼图克图生前所御者也。 数喇嘛披袈裟, 坐地讽经, 阶前挂招魂旛, 皆唐古忒文。 后堂有一室, 为勋图克图习静所, 中设雊禅 , 燃酥油灯, 陈清水盏, 一榻以外, 桌椅数事而已。 房外执事喇嘛屏息以伺, 如事其生。 大经堂布五色纸所粘冥物, 委积如山邱。   门外蒙、番男女膜拜顶礼者以数百计,皆跣足,人陈经珠于地,近额端,数为百八粒。其拜,手合掌,双膝齐跪而伏,伸其胫,两掌叉于前,身挺直,如蛙之浮水然。复以额叩地而后起,将起,拨移经珠一粒为记,凡起立百八次,磕双倍头者,则起立共二百一十六次,汗如水淋而无倦者。   门内喇嘛数十辈盘膝坐阶下,此皆俗番之初为僧者。堂阶历数级,檐下铺木板,光明可鉴,深印痕,长狭圆曲不一形,皆喇嘛跪拜所磨陷者也。前长而狭者为两肘痕,后圆者为膝痕,曲者为趾痕。是时革鞾满地,盖若辈至檐下,例脱鞾入室,退即着之而去,往往不辨为人履我履也。   佛堂深数重, 白昼如暗室, 中悬大硫璃灯, 上供喀巴像, 及达赖数世像, 以外大小神佛无算。 欢喜佛像高自七八分至五寸者, 或累于龛, 或藏于匣, 不可毕数。 像前各燃酥以供, 小铜红中盛清水各十数盏. 地铺毡毺, 数十喇嘛依次而盘膝坐,众僧官分坐于众喇嘛后, 中两楹之下, 设两高座, 为僧纲坐位, 督众讽经。 居中高座, 迭黄氆氇数重, 旁置梯上下, 则呼图克图讲经之位也。 呼图克图公出, 则以法台之资深经熟者代之。 法台, 即僧官之曲琫也。 西藏高僧过此, 亦可坐此宣讲.俄而楼中喇叭声,堂上法螺声,皮鼓声,铙钹声,音乐杂奏。堂上下喇嘛皆起立,则法台至矣。前导旌旛八,人各戴红布帽,顶上骑缝,缘以羊毛一道,形如鸡冠。法台灵顶合掌,至阶下向上三低首,然后升,不脱履,入户。礼佛毕,侍者扶之升座。坐定,众亦坐,音乐戞然止。僧纲执界尺前后巡。少焉,僧纲、众僧官各就位,钟磬声复作,法台念念有词,众哄然和之。暮,楼阁上下排列釭酥千万盏,远望如火龙百道,风吹,焰益明,喇叭声又作。堂上讽经止,喇嘛端坐不少动,有僧官率僧役携木匣至,内具青稞粉糖酥,众喇嘛各于怀中出木碗一,僧役各给面粉一掬,再给以糖,给以酥,喇嘛遍领讫。又有僧官率僧役携数巨壶之茶至,遍给以茶。喇嘛自调茶面搓酥而食,惟法台饮而不食,以其道行高,能耐饥也。僧纲、众僧官亦然,以其执事烦,例不遑食也。阶下喇嘛亦给饮不给食,以其初进门墙,未得升堂入室,仅可止渴,未可充饥也。堂上喇嘛食毕,木碗复怀之。僧纲又起巡,法台高讲梵经,堂上皆侧耳听,举目视。有顷,木鱼阁阁然鸣,法台即率众高诵,喃喃然,啰啰然,楼中喇叭,堂上之法螺、皮鼓、铙钹齐作。法台徐徐起,梯而下,且行且讽,僧纲、众僧官、众喇嘛咸起立,俟法台出,乃出户,着履而行,自廊而阶而门,阶下众喇嘛亦随之纷然散,门以内,万籁寂矣。   达赖阿嘉两喇嘛鬬法甘肃西宁城外塔尔寺,为阿嘉喇嘛卓锡之所。光绪丁未,西藏达赖喇嘛逃入俄境,为驻藏办事大臣达寿邀回,安置西宁。达赖以掌理天下释教自居,不肯往谒阿嘉,而阿嘉亦以西宁一带为其管辖之地,傲不相下。彼此恶感既深,达赖思以术胜之,乃以牛羊等兽之首埋于土,加以禁咒,为魇胜之举.未几,阿嘉适以疾卒,年未三十也。其徒众大哗,控之西宁办事大臣庆恕,谓达赖以术杀人。庆率众往所埋处验之,信,乃牒诘达赖。达赖覆称按照藏经某条,行此法者,系感谢大皇帝相待之优,故藉以祈福,并无他意云云,后亦不复究。   喇嘛法器喇嘛礼佛之梵宇,建筑庄严,入门为礼拜室,其侧,祭坛在焉。坛列法器甚伙,其至诡异者,一法鼓,以革或铜制成,置于架,或悬空中。二净杯,以铜或银制之,用以供清水。三梵鼓,制如法鼓而较小,以人之头盖骨为之。四人骨笛,以人腿骨制之。四菩提珠,亦称佛珠,种类不一,有以古木制者,有以喜马拉雅山之树子制者,有以人头骨制者,有以兽骨及香质制者。相传诸佛菩萨各因所好而佩之。故瞻拜观音,用贝壳所制之白珠,若为死者唪经忏悔,则必人头盖骨珠。此外又有钵杯及鲜花、食米、佛经、金镜、铙钹、号角、法螺等种种,每月并以米粉、麦粉模造各种物品,供之佛前。   欢喜佛欢喜佛,作人兽交媾状,种类甚多,有男与雌兽交者,有女与雄兽交者。相传出自蒙古。某喇嘛因佛教盛行,人多持独身主义,而不欲结婚,于是人种日衰,一部落仅有数人,见而大悲,恐人类之灭绝也,遂幻其说,谓交媾本佛所有佛,制为各种雌雄交媾状,名之曰欢喜佛,独身之俗渐消。后盛行于满洲,而流弊所及,遂至淫风大甚,男女无别.大内交泰殿,即供奉欢喜佛之所也。   盐水佛前藏达赖喇嘛及尊贵之高僧圆寂,敛尸棺内,塞之以盐,盐水漏于棺底,以黄土和之,刻以模,成小佛像,并注其名,曰盐水佛,最为贵重。得之者,宝藏于家,境中所在之寺院、浮屠及山林、湖水中俱有之。   蒙人崇信喇嘛教蒙古黄教,发源西藏,主教为哲布尊丹巴,宗喀巴第三弟子呼图克图之第八代也。位在西藏达赖喇嘛、班禅额尔德尼之次,统辖外蒙喇嘛,王公士庶,莫不俯首称弟子,礼敬若神明焉。喇嘛不应差徭,不纳税,蒙民趋之如骛,往往有倾家运动,以得遣子弟充喇嘛为荣者。惟作喇嘛,必告佐领,领有证书,始入寺,至佛前顶礼,声钟鼓以号众,赐满吉名。其父母有子死无后,报佐领,则其已为喇嘛之别子仍使还俗奉亲,不之强。至谓蒙古崇黄教,家有三子,必使二子为喇嘛者,实谰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