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333 页/共 432 页

安吉施旭初,名浴升,同、光间人,工举艺,淹雅可谈,顾癖嗜阿芙蓉,刍狗麈事,不自洁。尝以春闱下第留京,与其友同寓会馆。某日,施约阅市,归途,购爆羊肉,为下酒计,裹以荷叶,索而提之。肉浮于叶,俄迸出,坠于地。方相助掇拾,仍纳叶中,施曰:「勿庸。」时届秋末,施已絮其袍,缎制也,且新制,则攑其前幅,若为袱,左手摄衣两角,右匊肉而兜之,夷然洒然,意若甚得者。既入其室,则抖而委之于榻,狼藉而咀嚼之,且以属客,客谢弗遑也。客嘑馆人以盘至,则朵颐者泰半矣。   家常饭   家常饭者,日常在家所食,藉以果腹者也。其肴馔,大率为鸡鱼肉蔬。饭店之市招,则曰家常便饭。《五灯会元》有家常茶饭之语。《独醒杂志》云:「常调官好做,家常饭好吃。」是也。   皇帝御膳   皇帝三膳,掌于御膳房,聚山珍海错,书于牌,除远方珍异之品以时进御外,常品如鸡、鱼、羊、豚等,每膳皆具,必双,御膳房主之。   圣祖一日二餐   张文端公鹏翮尝偕九卿奏祈雨,圣祖览疏毕,曰:「不雨,米价腾贵,发仓米平价粜糁子米,小民又拣食小米,且平日不知节省。尔汉人,一日三餐,夜又饮酒。朕一日两餐,当年出师塞外,日食一餐。今十四阿哥领兵在外亦然。尔汉人若能如此,则一日之食,可足两食,奈何其不然也?」文端奏云:「小民不知蓄积,一岁所收,随便耗尽,习惯使然。」圣祖云:「朕每食仅一味,如食鸡则鸡,食羊则羊,不食兼昧,余以赏人。七十老人,不可食盐酱咸物,夜不可食饭,遇晚则寝,灯下不可看书,朕行之久而有益也。」   高宗在寒山寺素餐   高宗喜微行,在位六十一年,尝微行出京,时疆臣颇惴惴,以帝行踪隐秘,恐诇察也。顾帝所至,辄诫知其事者不得供张。一日,携二监微行,张文和公廷玉从之。至苏州,时巡抚为陈大受,大受故识文和,惊其突至,文和耳语大受曰:「衣湖色袷袍者,圣上也。」大受不知所出,遽上前跪迎。帝笑而扶起之,谓勿惊,第假此间佛寺宿一旬足矣,勿使左右及寺僧知也。大受唯唯。进馔,帝命五人同坐。食毕,大受修函介绍于寒山寺僧,谓有亲串数人,欲假方丈游数日。大受启帝,谓微臣当随驾。帝曰:「汝出,恐地方人士多识者,多不便,不如已。」大受叩头谢。既而帝及文和、二监赴寒山寺,僧以为中丞之戚也,供膳。帝谓吾等夙喜素餐,第供素馔足矣。僧导游各处,帝赠一箑,书张继《枫桥夜泊》诗,款署漫游子,留宿七日而去。临行以函告大受,畧谓予去矣,恐惊扰地方,万勿远送,遂微行离苏。   高宗谓蔬食可口   高宗南巡,至常州,尝幸天宁寺,进午膳。主僧以素肴进,食而甘之,乃笑语主僧曰:「蔬食殊可口,胜鹿脯、熊掌万万矣。」   单孔昭辨蔬菲之惑   常熟单德棻,字孔昭,尝期所亲饮酒。会其人将之池州,礼肉佛,预自蔬菲,以书谢焉。孔昭答书,深辨其惑,鉴幻说之诳利,诮瞽俗之贪庇,斥苦空之乖典,证谄祭之无祜。   德宗食草具   德宗受制于孝钦后,虽饮食品,亦不令太监以新鲜者进。一日,觐孝钦,微言所进者为草具,孝钦曰:「为人上者亦讲求口腹之末耶?奈何独背祖宗遗训!」言时声色俱厉,德宗遂默不敢声。   光绪戊戌,德宗被幽瀛台,每膳虽有馔数十品,离座稍远者半已臭腐,盖连日呈进,饰观而已,无所易也。余亦干冷,不可口,故每食不饱。偶欲令御膳房易一品,御膳房必奏明孝钦,孝钦辄以俭德责之,竟不敢言。   陈石遗之晚食   光绪庚寅,陈石遗里居,一日晚食,作诗云:「晚菘渐渐如盘大,霜蟹刚刚一尺长。独有鲈鱼四腮者,由来此物忌昂藏。」「鲈鱼以长二三寸者为美。」   袁慰亭之常食   袁慰亭内阁世凯喜食填鸭,而豢此填鸭之法,则日以鹿茸捣屑,与高粱调和而饲之。而又嗜食鸡卵,晨餐六枚,佐以咖啡或茶一大杯,饼干数片,午餐又四枚,夜餐又四枚。其少壮时,则每餐进每重四两之馍各四枚,以肴佐之。   梁星海之常食   南海梁星海廉访鼎芬忌食米粥、茶果,常餐惟鸡卵、豆腐而已。   况夔笙之常食   临桂况夔笙太守周颐之赴燕会也,不甚进食。在家常膳,好以火腿佐餐。惟以晏起迟眠,每至夜午,辄饭,冬夜亦然。时仆婢已寝,则必其妇为之料简焉。   姚得弟侍母蔬食   姚得弟,永朴女,生二年而永概抚之,又十年,得寒疾不汗而死。性慧,识字三千余,又能佐其母治家事,尝私谓人曰:「吾侍母日蔬食,父归,乃具肉,而吾食乃益加饱也。」   蔡鹤庼持素食主义   山阴蔡鹤庼编修元培夙持素食主义,惟不能屏绝肥甘。其于宴会,亦从众进食,然不多,固非饕餮者流之见有盛馔,恣为饮啖,一赴宴而隔宿犹饱,至患河鱼之疾也。   伍秩庸常年茹素   光绪癸卯、甲辰间,新会伍秩庸侍郎廷芳以多病而药不瘳,考求卫生之法,而有悟于植物之发生,实恃太阳,五谷、蔬果无一不藉太阳而生,故其品质最为有益于人,食之自少渣滓而易消化,固非重滞肉类之所能比拟也,乃遂以素食自励。长日两餐,仅于日午、日晡一进饮食,腥膻、脂肪悉屏不御。久之,而夙疾顿蠲,步履日健,两鬓且复黑矣。   伍秩庸主张二餐   伍秩庸尝以吾人一日二食为最适当,午前以在十一时、十二时之间为宜,午后以六时前后为宜。两餐以外,不进杂食。若粤人之消夜,则尤不可,以其密迩睡时,有碍消化也。秩庸初亦多疾,既实行二食,而夙疴悉蠲,精神增长,盖食料既少,消化自易之所致也。   秩庸尝曰:「食物必使消化,乃得其益,否则且以为致病之源。盖食物入口,其助消化之作用者,首为齿,次为小腹,三为肝,四为肠。凡此四者,为食物所必经,虽尚有他端,要以此为四大纲,必使咀嚼成浆,以为入喉第一门户,而慎勿囫囵吞咽,以一经入肠,即不能自为融化也。」   又曰:「国人多病齿,虽在少年,亦多残蚀,殆以食不用齿耳。譬之锁钥,久不用匙则锈。乃者世人进饭,喜沃以汤茶,使导之入肠,吾甚诧之。米之整粒,须阅三四小时,乃始消化,非大有碍于卫生耶?故一切食物,总以尽力咀嚼为要,且亦不必以干食入喉不润为病也。盖舌本生津,即为人身之灵液。试以干面包嚼之,自然齿润甘回。又如以粉浆一撮,取口涎一匙,调匀烹煮,火候至九十度,则浆自成水,逾格芳甘。若仅沃以汤茶而吞之,亦何能有味耶?要之,每食先嚼使极烂,乃得由食管而下小腹,复由小腹和匀至肝,磨荡一周,化为血液,乃入于小肠。小肠蟠曲回环,长可二十尺,大肠亦四尺,如不加选择,积滞难通,或且多余渣滓,大乖卫生之道矣。」   蒋竹庄废止朝食   蒋竹庄素主节食,固坚持废止朝食主义而实行之者。其所持理由有五。一,经一夜睡眠晨起,即有一种粘液被覆于胃之内面,此时若进食物,则食物之表面必为此粘液所包被。而既经包被之食物,胃液不易浸入,于是阻碍消化,生活力遂至空费。二,经一夜睡眠而至晨,胃肠之消化器尚未十分活动,此时若进食物,与以刺戟,强使动作,则背乎自然,既违反生活力之经济主义,又违反长寿之自然理法。三,经一夜睡眠,身体各器官尚在未消费营养物之时,加以昨夜之食物消化吸收于血液之中,含有营养分甚多,此时虽不吸收养料,亦可使心身十分活动,不觉来源之不足。故虽全废朝食,于心身之活动,实无障害也。四,经一夜睡眠而起之晨,身体之活力充实,即神经筋肉之力,皆达于最高度之时也。故以为此时不进食物,必不能活动,且虑其疲乏者,殆为绝对必无之事,而实能胜长时刻之动作也。反之,废止昼食,则午后三四时已早觉血液中营养分之不足,心身疲劳,其必至消耗其生活力,而背于长寿之自然理法也,不待言已。五,晨起时,心身之活力正达于最高度,故此时必宜十分活动,即一日中之最适于活动,且为活动结果最伟大之时也。此时若进无关紧要之朝食,既空费贵重之时刻,又以消化食物,至夺其多量血液,减杀心身之活动,使生活力有空费之虞,岂不大愚。即此一端而论,则朝食者,可谓形式上、实质上皆不适于长寿之理法也。   长寿有形式、实质二种。形式者,必曰达若干岁方为长寿,务以年龄之多为优,此世人所通称者也。实质者,乃就活动时刻之久长而言。故形式之寿,虽止六十,然若每日之活动时刻甚长,则其人可与八十及其以上之形式的长寿者为同等之事业,未可知也。如是,则废朝食而为二食,实有至理。至若因职业之性质,不受时刻制限者,可于晨起为四五小时之活动,午前十时朝食,午后五时至六时晚食,如我国北方之习俗,颇与废朝食为二食主义之理想为合。然非普通人所能适用,惟农夫能之。故废朝食为二食之规定时刻,其最适当者,则正午十二时昼食,午后七时至八时晚食是也。   竹庄久患胃扩张病,往往未食则腹饥,临食则不甘,至以为苦。及实行废止朝食,而疾去其泰半。且尝谓自实行后,第一月于每日上午之十时前,略觉腹空难耐。盖胃中习于充满食物之故,初觉空腹者,乃神经性之作用,非果饿也。其后乃转觉胃部畅快。一日,偶以事而午餐迟至午后二时,亦未觉空腹之难堪,而治事之精神仍如常也。   竹庄午餐之食品,仅牛乳一杯、生鸡蛋一枚、面包二片、水果一事而已。人人若是,则既益卫生,且大有裨于国民经济也。   胡金胜朝餐食品   丹阳胡氏子曰金胜者,不慧。将冠,犹不辨菽麦,而健于饮啖。盖其祖母极爱怜之,养而不教之所致也。幼随祖母寝,晨觉,即饲以枕畔所藏之饼饵。及起,则进糜一大瓯,又佐以四糍团,二油灼桧焉。   杨某就食于人   河南渑池县典史杨某之在任也,不挈眷,不举火,终日就食于富商。闻继任者至,匿不见,惧交卸也。知县某不获已,签拘之,乃得,迫令交印焉。   宴会   宴会所设之筵席,自妓院外,无论在公署,在家,在酒楼,在园亭,主人必肃客于门。主客互以长揖为礼。既就坐,先以茶点及水旱烟敬客,俟筵席陈设,主人乃肃客一一入席。   席之陈设也,式不一。若有多席,则以在左之席为首席,以次递推。以一席之坐次言之,则在左之最高一位为首座,相对者为二座,首座之下为三座,二座之下为四座。或两座相向陈设,则左席之东向者,一二位为首座二座,右席之西向,一二位为首座二座,主人例必坐于其下而向西。   将入席,主人必敬酒,或自斟,或由役人代斟,自奉以敬客,导之入座。是时必呼客之称谓而冠以姓字,如某某先生、某翁之类,是曰定席,又曰按席,亦曰按座。亦有主人于客坐定后,始向客一一斟酒者。惟无论如何,主人敬酒,客必起立承之。   肴馔以烧烤或燕菜之盛于大碗者为敬,然通例以鱼翅为多。碗则八大八小,碟则十六或十二,点心则两道或一道。   猜拳为酒令游戏之法,唐人诗有「城头击鼓传花枝,席上抟拳握松子」句,乃知酒席猜拳为戏,由来久矣。   通俗所行之酒令,两人相对出手,各猜其所伸手指之数而合计之,以分胜负。五代时,史宏肇与苏逢吉饮酒,酒令作手势,即今搳拳之所昉也。搳拳之口语,一为一定,二为二喜,三为连升三级,四为四季平安,五为五经魁首,六为六顺风,七为七巧,八为八马,九为九连灯,十为十全如意。又有所谓加帽者,则于每句之上,皆加「全福寿」三字,或惟以「全」字为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