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306 页/共 432 页

张岳来用附子康熙时,襄阳有名医张岳来,名湘,用附子必重三四两,谓必如是而始奏效也。   蒙古医疗周尚白伤周尚白,名菽,终身客游。尝依吴季方于永平,登卢龙塞,访田畴故垒;陟望海台,寻汉武遗踪;上马鞭山,吊孤竹少君之家。一日,驱车出关,欲旷览边塞险隘。经长城,坠车,车轮转股上,股断。遇蒙古医,置股于冰,令僵,徐剖肉,视骨,粉碎,为联缀,缉桑皮纫之,饮以药,五日而能行矣。   行头医愈世宗头风行头医吴鉴者,安徽人。雍正朝,官太医院判。世宗苦头风,羣医束手,鉴一药而愈,赐之,不受,问所愿,以此业请,许之,子孙遂世其业.凡各行纳税,必经吴姓者签名,其职在商吏之问,如经纪焉。   桂附与犀黄并下雍正癸卯秋,山阴金晋民以应乡试至杭,临场,患时疾,烦躁,壮热绝食,人以伤寒目之。延老医张献夫视之,与大剂桂附,晋民从子璇玉有难色。献夫曰:「非此,不能入试矣。」日晡,献夫又至,曰:「绍兴太守亟请渡江,此证,惟闵思楼能接手也。」璇玉卜之吉,即依方,频频与之,觉烦躁消而能寐矣。翌晨,思楼至,用犀角地黄汤,人咸駴异。思楼曰:「非此,不能入试矣。」索献夫方观之,笑曰:「昨桂附,惟张能下,今犀角,惟某能下,安排入闱可也。」因服数剂,即举动如常。不数日,入试。献夫亦不复至。一人患疾,数日之间,桂附与犀黄并用,绝奇。   叶天士更十七师而成名医吴县叶天士,名桂,以医名于雍、干间.自年十二以至十八,凡更十七师。闻某人善治某症,即往执弟子礼,既得其术,辄弃去。生平不事著述,所存者《临证指南医案》十卷,亦其门人取其方药治验,分门别类,集为一书,附以论断者,非尽天士本意也。   某年,江西张真人过吴,遘疾几殆,服天士方,得苏,甚德之,而思所以厚报之者。天士密语之曰:「公果厚我,不必以财物相加遗,惟于某日某时过万年桥,稍一停舆,谓让桥下天医星过去可也。」真人许之。而是日是时,天士适从桥下过,于是苏城内外喧传天士为天医星矣。   天士之母老矣,病热而脉伏甚,似寒证.天士审证立方,中夜,独步中庭,搔首自言曰:「诊他人母,必用白虎汤。」其邻叟某亦行医者,窃闻之,次早踵门献技,用白虎汤一剂而愈,其名顿起,而不如其即出于天士也。   天士有外孙,甫一龄,痘闭不出。其女抱之归,求治,天士难之。女愤,以头撞门曰:「父尝谓痘无死证,今外孙独不得活乎?女请先儿死。」即持剪刀,欲自刺。天士不得已,俯思良久,裸儿,键置空屋中,自出外,与博徒戏。女欲视儿,则门不可开,遣使数辈促父归.博方酣,不听,女哭欲死。至深夜归,启视,则儿痘徧体,粒粒如珠。盖空屋多蚊,借其嗜肤以发之也。   木渎有富家儿,病痘闭.其父念非天士莫能救,然距城远,恐不来,闻其好鬬蟋蟀,乃购蟋蟀数十盆,贿天士所厚者,诱以来,出儿求治。天士初不视,所厚者曰:「君能治儿,则蟋蟀皆君有也。」乃大喜,促具新洁大桌十余,裸儿卧于上,以手辗转之,桌热即易,如是殆徧。至夜,痘怒发,得不死。   一日,天士乘舆过市,见贫家送葬,棺底滴新血数点,急呼,止其棺。舁棺者素知其技绅,遂止之。问死几何时,曰:「昨将夕。」曰:「男乎,女乎?」曰:「未产妇也。」曰:「速归,可治。」其夫叩首哭泣,随天士舆后,而观者随往甚众。至其家,命启棺,舁尸至床,去殓服,按右手脉,曰:「可救。」取长针一枚,解胸前衣,当心一针,哇然一声,产一子,而妇有叹息声,观者叹服。或问之曰:「术固神矣,然何以知其不死?」天士曰:「此无他,适见之血,鲜而不败,故知其未死。及按脉细审,乃知腹中儿手将母之胞络搦住,络近于心,心痛晕绝.特以针刺儿手,畏痛,手缩,焉得不娩。儿既生,母亦不死矣。所险者,在针之分寸耳。」天士言未已,众中一少年伸臂求诊,天士诊视良久,曰:「当速归,今晚必死。」观者大愕。有进而询其故,曰:「公等视之,彼固健康人也,然吾以脉理审之,其肠已寸断矣,安得不死。」盖少年乃产妇对门银钱局之伙,闻众口一声,言天士有如神之技,心不平,午膳方罢,跳柜而出,排众入室,求诊视为戏。讵饭饱不宜跳,跳则肠断。至晚,果死。于是喧传天士之死而知生,生而知死也,名益振。   或患肺痈,委顿欲死,天士曰:「此非外治不奏功。」乃反接而缚之,令人取冷水一盆,当头淋之,复以刀刺其心坎,脓血随出,约斗余,药敷疮口而愈。后询其故,天士曰:「肺居心上。此人患痈,肺下垂包心,心不可见铁,故以冷水惊之,使心上提,乘隙入刀刺肺也。」   某家娶妇,甫却扇,而妇晕绝,延天士诊之。天士掩鼻入房,视之,曰:「易治耳。」令人舁妇至中堂,命取人粪数桶,围置而搅之,秽气蒸腾,妇遂苏.叶曰:「此为香麝闭气所致,故以秽气解之。新房须撤去香物,方可入,再发,恐不治。」如其言,果瘳。   某公子生二十余年,素席丰厚。父督某省。是秋举于乡,贺客麕至,公子两目忽红肿,痛不可忍,延天士诊之。天士曰:「目疾不足虑,当自愈。愈后七日,足心必生痈毒,一发,则不可治。」公子闻是言,不觉悲惧求救,天士曰:「此时不暇服药,当先拟方以散毒。七日不发,可再议.」急求其方,曰:「息心静坐,以左手擦右足心三十六遍,以右手擦左足心亦如之,每日如是七次。过七日,再诊.」如法至七日,延天士视之,曰:「目疾如先生言,愈矣。未审痈毒能不发否?」天士笑曰:「前言发毒者,妄也。公子为富贵中人,事事如意,所惧者死耳,惟以死惕之,则他念俱绝,一心注足。手擦足,心火下行,目疾自愈矣。」   浙中某孝廉入都,道经苏州,得疾,就诊于天士。天士诊之,问何往,曰:「会试。」叶曰:「顷所患风寒,一药可愈。第内热已深,陆行,必患消渴,寿不逾月,毋往。」因制风寒方与之,服药果瘥,行动如平人。侪辈见其健,强曳以行。舟泊金山,共登览焉。寺有老僧,亦以医名。某中心惶惑,因更就诊,僧言如叶,而意若犹豫。某因请救,僧沈思曰:「登车之日,多载美梨,渴则生食,饥则熟食,当有验耳。」某如言食之,往返数月,竟无病。某归舟至苏,复见叶.叶大惊,问故,某具告之。天士乃变姓名往学于僧。一日,有以蛊就治者,腹膨然,气不相属。僧令天士拟方,乃用白信三分,僧曰:「似矣,然未也。汝知蛊之为虫,而不知蛊之大小。腹中蛊已长二尺余,少毒则不死,再与则避,无可为矣。当用砒礵一钱杀之。」因更方,嘱曰:「夜必痛泻,有异物,即取以来。」次日,果来谢,持赤虫长二尺许,天士亦心服。学三年,尽得僧授而归,自是所药无不瘳矣。   某年夏,天士过磨坊,见健者方拥磨盘旋,问曰:「尔为外乡人耶?」曰:「然。」曰:「速归,不一月必死。」磨者疑之,问故,曰:「尔夜中必用蚊烟乎?」曰:「然。」曰:「殆矣。是物虽辟蚊,然久受其毒,不可救,汝速归,犹及家也。」磨者大恸,即以是日奔归.至某塘畔,夜昏,遇雨,见小舟,求附行。登舟,即有老翁坐于舱,磨者默然向隅。翁问故,告之。翁曰:「果然。然幸遇我,可不死。」磨者长跪哀之,遂同至翁家。翁饮以药,浴以水,灸以火,蒸以桶,凡三阅月,曰:「可矣。」令入城。适天士又经其处,见磨者勇健如初,因叩之,磨者述所遇。天士即偕磨者往觅翁所,至则行矣。   天士一日乘舆出,有乡人揖道左,求治,停舆诊之,曰:「六脉均调,奚病耶?」乡人曰:「某所患者,贫病也。闻公善治奇疾,故来求耳。」天士曰:「诺.」因令「拾道旁橄榄核种之,苗茁,乃告我」。乡人如教。叶自是制方,必用橄榄苗。病家求橄榄苗,必于乡人,乡人益昂其值,期年,遂小康。   天士行医久,后致富,然性好嬉戏,懒出门.人病危,亟请,不时往,由是获谤.往辄奏奇效,故谤不能掩其名。以高寿终.薛一瓢与叶天士齐名薛一瓢,亦吴人,与叶天士齐名,而相忌。病者就天士,则必询之曰:「曾就一瓢乎?」就一瓢,则必询之曰:「曾就天士乎?」天士愤,大书榜其堂,曰「扫雪。」一瓢闻之,笑曰:「人谓天士不通,今果然矣。彼云扫雪,与我何干,纵其大扫可也。」因亦书二字榜其堂,曰「扫叶」。   有甲乙二人,各睹食寒具。 「 即伞子,以麦糯粉和面,搓如细绳,挽曲之而为环,油煎沃以糖食之。」 甲啖至七十,有难色,遂自承其负。乙见甲负,大喜,强争胜,竟尽百数,甫下咽而病作,舁就天士诊之,曰:「无可为矣。」家人涕泣舁归.或告之曰:「一瓢与天士皆以医名,各不相下,恒有就天士言不治而一瓢得治者。今未就一瓢,乌知其不可救耶?」家人以为然,复舁就一瓢,亦如天士言,曰:「无可为矣。」家人固哀之,一瓢曰:「谓之无可为,斯无可为矣,我岂诳汝者。」不得已,舁病者出。将下阶,一瓢忽问曰:「曾就他人求治乎?」曰:「天士耳。」曰:「天士云何?」曰:「如先生言。」曰:「果如是乎?其姑留此,一试吾技,亦以觇汝家运之穷通。克济与否,尚未可知。」言毕,遽入内室。有顷出,手药一器,其色纯皎,以饮病者,复以黑色药一器继之。病者腹如雷鸣,大泻而愈。天士闻之曰:「我讵不知此,特不乐为耳。盖病者患寒具充塞不化,法宜消导,而又虑其不胜,必先之以人参,固其元气,然后得以奏效。」叶明知之,以病者家贫,不能备参,故告以无能为。一瓢意亦如天士,实为嫉妬所迫,自出参食之耳。   乞儿疗李氏子蛇头疔山东陆宣子自京师来,为蒋衡言。李某之子,指甲中生肉管,赤色,顷刻长三尺余,垂至地,能动,动则昏昧欲死。徧访名医治之,内府太医至方上士俱缩手,逡巡退。某子于是取酒痛饮,引刀自断之,出血数斗,气绝.良久苏,复出如初。某子曰:「嗟夫,吾其死矣。」乞儿者,不知其姓名,以豢蛇为业,闻之而至,曰:「我能治之。」阍人叱之,乞儿曰:「尔勿然,速白公子。」李某大喜,延入,谓之曰:「果愈吾儿,吾分家产之半以与若。」乞儿乃剑负大蛇,昂昂入中堂,踞上座,口中谩骂诸医者,曰:「公子所患,蛇头疔也,其管通四肢百骸,绝则又出。若辈何能为!」请见公子。   初,乞儿家多金,其居室、衣服、饮食、舆马之属甚侈丽,宾客出其门下者,鬬鸡走狗毕集,待妾仆从奔走左右,娼优歌舞纵酒,驰骋弋猎,无虚日。未几病,病如李某之子。破家求医,不可得。京师有白云观,每岁正月十九日,士女毕集,曰燕九,冀遇仙,或曰仙往往杂俦人中卖药,或类乞丐。当是时,乞儿父亦往,果遇丐者,持大蛇,貌甚伟,心异之,问以子之病,曰:「能治。」因请之,许诺.既至,曰:「命而子速呼其妻来,屏左右。」谓有一人留,子即不治。乃置大蛇于地,命乞儿妻曰:「无惧,其持此纳诸袴中,两骽蹲地,凿袴孔以出,握蛇首定视,蛇首与肉管相对,蛇以气吸之,则消。」不移时,果如其言。蛇则红丝百道,僵卧死,乞儿竟愈。乞儿既见某子,如其法治之,某子亦愈。李某大喜,竟分其产之半与乞儿。   蒙古医疗断舌乾隆己未,京师某达官以奸仆妇,被妇咬舌尖,延蒙古医治之。医至,命杀狗,取舌,带热血镶之,戒百日不出门.其后引见,奏对如初。   陈恬斋兄弟善医陈恬斋大令善继侍其母查太恭人疾,日翻阅医书,至抱书而卧,中夜有省,遂工医.官四川及长芦时,两次奉命驰驿至京师、热河,视裘文达公曰修及额驸福某疾。盖文达及额驸曾奏谓「臣疾非陈善继不能生之」,故都中有陈神仙之名。其弟宛青,名汉,精绘事,亦善医.官礼部时,和珅召之,令视疾。汉咨于座主韩城王文端公杰,文端曰:「此奸臣,尔去,必以药杀之,否则后不必见我。」汉遂谢不往,和衔之。时已保送御史矣,乃出为巩昌府知府。   易三受医术于张老人易三,沅陵人,少学剑,恣游武汉间,为巨商卫藏。已而自谓弗善也,改而刺船,济行者。年三十余居常德东市,卖浆宿旅。久之,有老人行乞市中,日呼易三门,求食,体有恶疽,溃而臭秽不可近。易心哀之,日贮盂食以给之。旋求僦居,亦纳焉。老人朝出暮归,踉跄怪状。室中人皆恨且詈,易独不然。居且一年,老人病痢,粪赤白下,杂疽臭,益不可近。易殷勤候食息,无畏色。老人夜分呼易曰:「吾有意于子久矣,子诚善也,吾术可授子。吾固不患疽,不患痢,姑试子耳。」易谛视老人,体如常人。及视所下赤白粪,皆澄清可镜,心异之。昧爽,老人呼易步东郭高冈,授法,怀中出所乞食盂,取水,祝令沸,以短刀置盂中,水不仆,戒曰:「凡吾术,可以医百病,祝水不沸,刀不竖,不可治,即治,不可受人财,又不可妄传人。」易俯首谢.老人忽不见,遥闻有声曰:「吾乃张姓也。」   易得术,急欲医人,人无与医者。适其穉子患腹痛,欲割治,妻不肯。乃伺妻出户,潜祝水割腹,涤脏积.妻突入,号踊,乃以手覆所割处,无迹,立愈。由是渐医外人,手到辄痊,不受酬犒,如老人戒。凡所治内外症,必割,必祝水令沸,刀令竖,乃治焉。数十年中,病人就庐舁视者无虚日,四方贵官延治者,不远数千里。乾隆庚午五月,中丞 某以监司董某言,自沅延入府治病。易椎鲁,虽见达官,不为礼,又医无方饵.中丞意其野而诞也。易径归.久之,府中所治病,如其日月之限,皆愈。 异之,属董再延入府,将酬之也。易入,府中人无贵贱男女,皆罗拜,疑为仙也。至易出,主董署, 延之一饭,不往。强之,乃赴。城中贵官单马辇迎者,亦坚不往,必治病乃赴。 酬白金二十两,不受。九月初,辞董登舟,风逆不得去。市人知者,群延之治病,日阅数十人。每行市,步履如飞,观者拥左右,呼易神仙。   陈益尝于友人座见之,古心古貌,不苟言笑,意所必至,径直无周旋。问其年,曰:「八十三矣。」尚善啖肉食。其视病,以己手中指,诊病者额,视指,辄知病由,不待病者言。不可治即不治,其可治亦不即为方,轻则摩抚立愈,甚则或取各色布归,病者亦楮书姓名及生年月日,至家,祝水一盂,卷所取诸病者之布,叱符,向空焚之,即烬,揭病者年月姓名,次第以卜效之远近,而病者异地告愈,其奇验如此。以陈所见,亦未尝用割治之方,或老而加慎焉。董尝以茧数束赠之为衣,易不能却,又不欲妄受,旋以茧为诸病者代所用之布。其所取病者神福胙,瘗不食,即食犬,亦毙。其去来供亿,来则资人,去则自给而已。   易尝语陈曰:「吾治病,吾不能知,有主之者,假吾手耳。求者诚则验,不则不验。吾藉受人报,岁可致巨万,而贫如故。吾术非不传,无可传者。吾尝授宋生,生得吾术,治制府某公病,受制府五十金归,诘之,诳应,五日死。凡吾术,必用元神水。元神水者,赤子之真,可以质幽明而无憾者也。」   初,老人授易术时,遗一盂,归视之,金质,重六两。后易父母死,荐佛事,阙金,铄盂,乃得金十两,并荐老人。一日,老人忽至,以铄盂诘易,易骇。老人乃袖出盂曰:「某日盂至我所,仍还子,子善宝之。」今其盂故在。易乃欲随老人去,老人曰:「未也,待子年八十六,再晤耳。」   易为人敦庞坚朴,虽出入贵官门,不以光宠自矜,归则与子孙安耕凿。有子四人,孙十余人。妻亦年八十。易老而不着名字,人呼易先生,应;呼易神仙,应;即呼易三,亦应。   唐雄飞用药与人异唐雄飞,字正典,东安人,乾隆时生员.高才能文,不应试。以母疾,研究方脉.久之,无所得,出访良师,亦无遇也。还遇异人,言论清异,谓雄飞曰:「脉非可学也。念子笃志,今授汝书。」遂以医术名。其用药与人异,十二月各有主,凡治病必用之药,下不踰时,疾必愈,有不治者,死矣。雄飞死,无传书,惟手录脉诀,其族人曰大悦者得之,以治病,亦应手辄效,与雄飞同。   王九峯使弟子书方王之政,字九峯,丹徒人,博通典籍。年三十余,遭子丧,耳闭不听,又为行医者误投凉剂,竟不通音响,遂自号聋子。聋子以有耳疾,不求仕,乃学医,深通其术,名大振。其所至,求之者肩摩毂击,骆驿不绝,多奇效。家居,每旦病者踵门,无虑百十人。于中堂设座一,自据之,旁坐四弟子。每诊一病者,属弟子书方,口讲指画,应接不暇。又夙不计赀,听自给,遇贫乏者,多施药以济之,以故求者益伙。不耐烦扰,遂就两淮运使之聘,岁千百金。鹾商有请者,多不就,曰:「吾不能以低颜仰富翁,而自贱吾术也。」   吴菘圃河帅尝于暑月感热而病,九峯投以清凉之剂,不效,奄奄就毙。又以附子理中汤治之,一剂而愈。谈韬华观察略无病形,诊其脉,决以六月必死,后果然。   陈某为仪邸格格疗病陈某,吴江人,知医.以誊录生议叙州佐,谒选京师。一日在寓,见戴蓝翎人牵马来邀。问何所,但云府中。不敢辞,随之往。至一处,入门数重,有内监出,引之,朱门绮户,愈进愈邃。至一室,则绣帐双垂,于帐缝中出一手诊之。左右递诊毕,问卧者何人,内监即叱曰:「请君诊脉,何问为!」乃易词以探曰:「曾服药否?」曰:「存方可查。」乃请方验之,内监曰:「可,然此方无效,不足验也。」阅方,略得大概,病者幼妇,症似产后,约略定方而出。明日,戴蓝翎人复来,且云:「今日王爷在府,恐传见。」乃盛服以往,则坐炕上者仪郡王也。见陈入,为起立,命坐,告以「病者乃格格,年十六,去年已下降。今春姙,以少年不慎,半产.昨服先生药,大好,幸终疗之」。且谓左右侍者曰:「传语格格,医须望闻,不必避面。」乃复入诊,陈已得解,乃大用芎归,数剂而愈。再入,再见。以大缎一卷、荷包两对、银四十两酬之曰:「曹地山师傅谓汝高明,洵不诬也。今而后吾府中仗君为司命矣。」拜谢而出。地山,即文恪公秀先也。   陈洪璋医愈沈大成疾沈大成尝病左指搐,继而蔓于掔,上及于肩井。一医曰:「此血不荣筋也。」一医曰:「此风淫也。」后一医曰:「此老而虚气,血将竭也。」于是日投党参、蓍朮、地黄之属,无虑六七十剂,而病益甚,尩然柴立,不能饭矣。乾隆某岁八月下旬,以陈退山之言,延其宗人洪璋诊之,则曰:「湿痰客于脾胃,脾主四支,本病而见于末邪,得补而壅,所以胃受伤而不能饭也。不亟攻之,败矣。」乃予二陈汤,加硝石,四服,病失其半。去硝,再六服而愈。   高歧山精小儿科湘医高歧山,乾隆时人也。承其祖父之业而益精,望色听声,即知人生死,用药不本古书,尤精儿科。有富家儿病不食,且死,乃延高。高囊药而往,独排斥羣医之言,谓可治,姑试之。乃令其家市肥瘦维均之豕肉,出药,共煮之,令儿以口鼻就肉,热气蒸腾,儿垂涎欲食,即以之食儿,病遂已。又尝遇里中儿,戏于水。儿望见其至,故激水于路,阻其行。高曰:「勿尔,后三日必病,彼时欲我诊,亦无益也。」三日果病,其家人为延高而不及矣。   范培园医先下户鄞县范培园以贫故,隐于医.其治病,巧发奇中,自当道及荐绅士大夫以至贫户,无不延之,终日肩舆行道中,不得少憩,犹苦未徧。然培园宁先下户而谢高门,或终日无所得,弗以为恨。以是虽负盛名,而其家一贫如洗,不悔也。   李畏斋善岐黄李畏斋,湘潭人。善岐黄,自号医隐.常手录方书,亲锄药种之。比邻有求医者,皆就诊焉。百里内外,造门延请,察其来意,知病可为与否,可则往治,应手辄效,否者不往,病亦终不愈。   潘龙田精于医潘掌纶,字龙田,湘乡人,诸生。幼孤,事继母孝。读书善悟,兼通韬符壬遁诸术,而尤精于医.尝策马而行,见人卧道旁,视之,毙,察其状,曰:「尚可苏也。」为刺尾闾穴,则噭然呼痛,目炯炯立起。有谌姓子病,垂绝,龙田过其门,闻哭声,入诊之,用灸三壮,楔齿,少注药,须臾呱呱泣,索乳矣。   袁羽高不泥古方袁宗翯,字羽高,一字宗翥,浏阳人。治医,不泥古方,决人生死,辄奇中。戚女七岁疾笃,诊之,曰:「不死,虑十八岁耳。」后果然。有儿死逾时者,察其脉,令炒麻黄数升,卧死儿其上,顷之,苏.尝见儿嬉戏者,曰:「是儿某年当得废疾以夭,今灸之,可免。」其母不信,卒如所言。有少年无疾而戏求诊,诊之,曰:「疾不可为矣。」少年笑而去。踰两日,果死。   罗国瑛疗人有奇效湘人罗国瑛精医,疗人有奇效。不求谢,有得,以施贫乏。尝戒其子孙曰:「凡治病,当以活人为心,入闺闼,尤宜戒游目。」   罗疯子知病源罗伯申,永明人。精《内经》,能知病源,断生死不爽。病者圭勺沾口,立愈。晚年玩世自娱,每乘篮舆,命倒舁以行,人呼为罗疯子。   郭宏翥之医神于望郭宏翥,永定国学生。幼读书,未卒业,游学江汉间,得岐黄术,遂以医名。中年,囊金数千归,邑有公益事,多襄助之。其医人,神于望,遇病者,目灼灼视良久,授之方,立愈。尝至某家,见其僮,惊曰:「此子今日必死,宜急舁送归.」至半途,腹大痛,抵家,遂毙。请其故,则曰:「僮阴寒结脏腑,俱成冰,死色已见面部。此素嗜冷物所致,卢扁无能为也。」询之他佣,果信。   徐灵胎以医活人吴江徐大椿,字灵胎,一号洄溪先生,为电发检讨釚孙.以诸生贡太学,弃去,专以医活人,常往来吴淞、震泽间.知水利,且尝创新乐府,曰《洄溪道情》,不仅邃于医理也。乾隆辛卯卒,年七十有九。   席承裳不事方脉席上锦,字承裳,东安人。生而颖异,精医,不事方脉,以望闻为决.尝闻隔舍儿啼,曰:「此有暴疾,试拂其睫,目不瞬矣。」为汤饮之,愈。姻家有二子,呕不休,更数十医矣。视之,曰:「无病。」饮以酒而愈。询之,则以窃蜜而误服油致然。或问酒安能制油,亦不言也。   郭兴时治奇疾风子郭兴时,浙人,铁冶亭制军保尝见之,殆百岁外人也。以医家于京师,自王公大夫以及庶民之家,无不延请。能治奇疾,不可思议,亦坐是得谤,不以为意也。   冶亭家人有病,日或两三至,不受谢.问其故,笑曰:「余日一出门,即获钱十数千文,间遇盐政、关部诸家,每索必数百。若辈无功于国,而坐拥厚赀,其所得,不过奸商恶仆鱼肉百姓之脂膏,分而用之,不遭造物之忌。若公等清曹薄俸,竭锱铢之利以贶医者,受之亦不安也。」时冶亭方官京朝,郭故为是言。   张朝魁以异术治外证乾隆时,辰溪有毛矮子者,本姓张,名朝魁。年二十余,遇远来之丐,张待之厚,丐授以异术,治痈疽、瘰疬及跌打损伤危急之证,能以刀割皮肉,去淤血,又能续筋正骨。时有刘某患腹痛,骤扑地,濒死,张往视,曰:「病在大小肠.」遂割开其腹二寸许,伸指入腹理之,数日愈。辰州守顾某乘舆越银壶山,道险,忽堕岩下,折其髃骨,张以刀刺之,拨正,傅以药,运动如常。   西山老佛善医术乾隆乙巳、丙午间,有顺义民妇张李氏者,善医术,兼通符箓祈祷事,病者服药辄瘥。宦家妇女为之延誉,议以西山三教庵西峯寺与之居处,使为尼,号曰西山老佛。后烧香者众,男妇杂沓,有司惩之,遂正法。   张刀刀医术孙文靖公士毅自藏回川,仆沈某坠马,伤脊而伛,乃呼之曰沈驼。惠瑶圃谑曰:「不意司马家仆,化作柳州种树奴也。」闻土人有张刀刀者,工咒水,使治之。张治病用两刀,得此名。饬役唤之至,了无术家诸具,但索净水一瓯,令沈隐几,露其背,对水咒数四,蘸于手以涂之,上下既徧,乃出其刀。刀不甚锐,刃甚薄,迫脊骨划之,自项至尻,约二尺许,无点血,沈亦不觉也。刀划处,成一沟,别以小钩爬挲,得一物,如琴之少弦,引其端掣之,亦径二尺许,颇纫.又划其右,亦如之。仍蘸水,涂而祝之,脗然无少痕迹,而如钩者乃复如弦矣。   时胡青上别驾患下马痈,未溃,痛不可忍,闻其技神,亦使视之。张曰:「此内症,非予所及。但承君之属而不一显其能,愧矣。」乃亦咒水涂患处,扶胡曰:「起。」胡方转侧罩碍,张迫之,曰:「勿虑.」掖之起,坐床沿,进履,曰:「立。」挽其手,曰:「步。」立而步,即赴墙阴溲焉,了不觉有旧患也。   舒荣治外证舒荣,沅陵人。精医术,治外证,不方不药,取水一盂咒之,以指画符,患者服之立瘳。或剖腹去毒,拭以水,创合而患者不知痛。乾隆末,福文襄、王康安、宣勇伯和琳督师征苗,荣在军中,士卒中铳炮,饮水即瘥,全活数万人,羣称为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