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311 页/共 432 页
孟昭暹早慧不寿安庆诸生有孟昭暹者,年十二,补博士弟子员,其诗文、书法具臻完美,尤善属对,尝以「盘庚」对「箕子」,名噪一时.曾文正驻师安庆,闻而召见之,询家世,知其祖亦诸生也。文正口占四字,使属对曰:「孙承祖志。」昭暹应声对曰:「孟受曾传。」文正大激赏,谓此子必可有成。乃自同治甲子至癸酉科,四应乡试皆不售,癸酉出闱,遽以疾卒。
长生不死湖南有异人,以修脚为业,蓄发赤体,常如四五十岁人。布政使彭理恐其惑众,为之薙发,予以单衣,遂着之,四时不改。
曹文正畏鸡毛曾文正公畏鸡毛,在军,遇有插羽文,皆不敢手拆。某年,至上海阅兵,上海县令具供张,从者先至,见座后有鸡毛箒,嘱去之,谓大帅恶见此物,羣不解其故,盖喜食鸡肉,而乃畏其毛耳。
刘琨竟日饮酒刘琨尝官湖南巡抚,以事褫职,遂侨长沙,沈湎于酒以自放,世以刘伶第二称之。盖自朝至于日中昃,杯杓未一离手也。门生故吏遍湘中,岁时馈赠,率以绍酒、汾酒。某大令馈赠不至,乃贻以书云:「弟老而无用,无用即其用,无能即其能。」时年八十余矣。
戴子高好洁德清戴子高,名望,研精经史,性好洁。同治朝校书金陵,尝与江阴金溎生登酒楼,席未半,大呕不止。同席者疑其醉,争趋视之。子高手指隔席之人,呕益剧。众回视之,见有衣服褴褛者数人,正隔席饮酒也。乃不终席而去。
湘乡胡氏多寿光绪戊寅,湖南巡抚奏称湘乡县胡氏兄弟五人,皆耆寿健存,长曰朝瑜,八十九岁;次曰朝瑞,八十七岁;次曰朝琇,八十五岁;次曰朝瓀,八十三岁;次曰朝环,八十一岁,请旨旌表,德宗俞之。
喇嘛转世世称喇嘛世世相传,有神识不灭之说.陕右有某者,即能斯术,云恍恍惚惚,意念所触,觉此身前为樵夫,在山中种菜伐薪以奉母,娶妻,生二子,年四十余,以下则不可知,盖濒死矣。
某云:昔奉差河湟,居大青山喇嘛寺。岁余,有大喇嘛者与相善,乃授以静功及秘密咒,令先学入定之法。初习时,万念纷起,则以咒力禁压之。七日以后,念稍淡,而胸中沉闷,若有大忧患者,然莫可端倪,以问喇嘛,喇嘛曰:「此进境也。当先过此关,庶几乃至道耳。」如是者又十余日,日惟诵咒数千万遍,心渐平静,而本生所作所为者,一一如在目前,闭目辄亲历其境。始犹在数年以内,已而渐远,乃至儿童啼笑之际,己身亦俨然瑶佩轮紃也,终不动,每至忧喜哀乐极难堪之境,辄持咒以忍之。以问喇嘛,喇嘛曰:「此劫魔也。必胜之,毋为所动。不然,且狂。」于是力忍之。忍之既久,顿觉心地澄明,空蒙洞彻,无有上下古今左右内外,不禁喜跃曰:「得之矣。」以告喇嘛,喇嘛曰:「此虚光也,何轻易乃尔?凡盈虚消息之道,七日来覆。子方虚而未盈,消而未息,七日以后,魔将复来。不尔,十四日亦必致败。其慎之。」某退。七日,果觉冲漠不极渺冥无际之中,忽然若无著者,瞿然生戒心,栗然生惧心,勉自持咒,力求克之。已而苍苍莽莽之中,忽觉有天地,有日月,有人有己,则又历历在目矣。惟持咒稍懈,即现于前,一力持咒,便觉稍间.以问喇嘛,喇嘛曰:「此前生也。然观君道力,不能克矣,当以俗情克之耳。」某不信,如法更行之,终不能驱除也。乃求术于喇嘛,喇嘛令之博弈、饮酒、淫妇人、恣游猎以自遣,自此始绝.欲更从喇嘛学,喇嘛曰:「术不可以再渎.」然至今但趺坐凝神,亦隐约可睹也。
某又云:喇嘛神气至静,两眸作青色,炯炯逼人。尝问以转世之由,曰:「人本无轮回,惟以业力辗转相引,故至于此。」「子已称呼图克图,何以仍有轮回?」曰:「以道力未坚故。数世以后,至多五世,便不须复来。」今之号为世世不绝者,皆番民临时妄作耳。惟间有天资亮亢者,一旦触悟,立地证成,则又转轮数世,以净业根,故至今喇嘛之中虽无一人为当日真身,而高僧仍自不乏也。
苑姓之后身苑寨苑姓娶智氏,年余忽病。数月,疾少间,妻归宁。一日,病复剧,家人以车迓其妻。妻在室坐,见夫掀帘入,色凄惋,急询何来,则已渺矣。妻惊疑,乘夜急归,夫已卒。苑寨东北十余里某村一家,是夜诞一子,生而能言,言己为苑寨苑某。此家遣人乘专马往探问,则苑卒时正其子生时也。
跛脚僧托生吴县金芗圃老而无子,偶游杭州,诣灵隐寺,默祝三宝求嗣。与长老散步廊间,过香积厨,忽一跛脚僧执爨杖出,顾金而笑,长老复颔之,金不解。及归,阅十月,妾夜梦僧入,惊醒,生子,因戏以小和尚呼之。金后过寺,长老曰:「公子无恙耶?」金愕然,询预知之故。长老引至厨下,见一龛曰:「此公子前身,昔遇而笑之跛僧也。当圆寂时,自题联云:「此去有缘凭夙慧,归来好认旧菩提。」且嘱勿焚化,故留以待。」金出资为甃砌之,乃归,命子名曰葆。及侵,不茹荤酒,强与,辄吐,读书至慧,博闻强记,精通释典。父死,事母孝。十五入泮,明年,领乡荐,联捷入南宫.京师慈仁寺有浮屠大师善知识,能说无上妙法。葆诣之,僧傲不为礼,葆竖一指叱曰:「天地间亦知有我否?」僧喜,延入方丈,与语一真、二谛、三摩、四大、五蕴、六欲、七心、八垢、九根、十行,莫不了了,僧惊服。后出为荆州守,安恬无为,与民休息,郡人咸颂之。尝曰:「《大学》工夫由静定做起,其效乃至平天下。佛、老亦言静定,而以淑身则有余,以法世则不足。盖视静定为凝神淡虑,万缘皆空,不知利欲可空,而人伦骨肉不可空也。故通儒术者可以括释老之全,而谭释、道者当深求儒者之理。」葆吉若此,固习于佛而不锢于佛者也。
后三年,母死,归葬,服阕不仕。有僧自杭来,门吏不与通,僧遗扇去。葆知之,曰:「长老命我归矣。」欲之杭为僧。夫人李氏,世家女,明大义,乃进言曰:「妾闻达者闻理而通变,愚人守暗而抱拙。今夫子欲去先人之墓庐,遁迹枯槁,妾窃非之,深愿夫子之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也。」葆怃然曰:「余达此理久矣,今何蒙蔽至此!虽然,不可不一行,了前因果。」抵寺,询长老所在,僧云:「三月前卓锡去矣。」葆乃启龛视,面如生,集众具火化之。封山后,葆自题其塔曰:「再来人建。」遂归.修身立行,为学益坚,年八十二,无疾而终.张文襄起居异人南皮张文襄公之洞生有异禀,其起居大异于人。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而无倦容。无论大寒暑,辄于签押房和衣卧,未尝解带。每观书,则朦胧合眼睡,或一昼夜,或两三时不等,左右屏息环立,不敢须臾离.侍姬辈亦于此时进御,从者反扃其扉,遥立而已。盖签押房有一门,故与内室通也。
当文襄督蜀学时,一日出城,游浣花草堂,集杜诗二语为楹帖,欲系以跋,乃坐而属思,稿数十易,终不惬,然已三日夜不寐矣。侍者更番下直,犹不支,困而僵者相属也,而文襄从容如平时.及挥毫落纸,则仅「集本集句」四字而已。书成,始欣然命驾归.及任鄂督,则已垂老,日夜在签押旁,或会客,或理发,忽鼾声大作,亦常事也。
张文襄善食忍饥张文襄食量亦甚宏,其签押房中恒杂置肴糖果饵等物,随意掇食。然勤于事,能忍饥不辍,须事讫方用膳,故其用膳无定刻,恒有午膳至夜始餐者,每留客用膳,莫不饥困。其卒时年七十九矣。
张权幼慧张文襄之长公子名权,幼敏慧。一日,有客访文襄,不遇,权出,谒焉。客与语,甚赏之,因语之曰:「鼎甲一二三,可对何语?」权应声曰:「盘庚上中下。」
某臬司食量兼人山东臬司某体丰伟,食量兼人。时张勤果公曜为巡抚,一日,戒庖人曰:「今日某臬台来,吾须留之作半日谈,可作面两海碗,臬台食量大,非此不足饱也。」已而某至,勤果延之签押房,与燕谈,因为设食。仆人持两海碗面至,某食之顿尽,勤果谓必已大饱,因姑问曰:「君食此,颇已饱否?」某曰:「已稍可,如有余,尚可食。」勤果饬仆命庖人益面,庖人答言顷所作面都已啖尽,不能益矣。勤果责庖人数语乃罢.他日来谒,又留之,款以水饺二百枚,啖之才余二三枚。勤果问:「今日得饱否?」曰:「今日颇饱矣。」勤果因颂之曰:「如君者,真可谓量大福大者矣。」某曰:「如司里 「 藩司、学司、臬司之于督抚,公牍自称本司,发言时自称司里.」 何足言,昔者吾父,食量实倍之。」勤果亟称曰:「食福如此,真可艳羡。」某一时忘前言,便曰:「何足羡,不过傻吃耳。」
郑绍宗食量郑绍宗长身广膊,孔武有力。初从粤寇,以降于官军,隶统领金某麾下,乃从主将姓,曰金绍宗。口大几容二拳,食量至伟,能尽粟一斗、彘肩四双,时称大口金。后积功官至提督,始奏请归宗。
孙文恪酒量光绪朝,枢臣孙文恪公毓汶酒量极宏,每退值,辄小饮。即遇内廷赏戏,孝钦后赐以酒肴,亦复茗艼大醉,或且鼾声作而径睡矣。
孙文正少食寿州孙文正公家鼎食量甚小,光绪中,管理京师大学堂,尝与教习同案用膳,孙性喜食面,一日,适食米饭期,孙不乐食,令仆买油炸桧来,取一枝,劈其半置碗中,以蛋汤少许泡之,食讫,便辍箸。或曰:「公所食毋乃太少乎?」曰:「即此已足,吾每饭皆然。」孙卒年八十。
方曜夕必御女光绪中,广东水师提督方曜秉赋奇特,精力绝人,夕必御女以资排泄。向例,谷埠妓艇每日以四人入值,缴费则免。方在任时,定为二人缴费,二人入值,轮班当夕,无虚者。
方曜伏水中三昼夜方曜能在水中伏三昼夜,取鱼虾以为粮.临阵,身先士卒,所至披靡,洵异人也。
产异邵阳妇孕十四月,产一物,巨牙钩爪,虎首人身,长尺许,堕地即跳跃.母见之,大骇昏绝,稳婆亦惊走。父闻声趋至,急裹以被,拳击足踏,啾啾有声,久之乃绝.然其体虽小,而手爪长四寸许,利如钢钩,足指亦坚锐若熊掌,所卧之被已尽裂矣。
高邮农家妇生子,狞目血口,发被及肩,堕地时啮稳婆手,血流不止。能跳跃,趋至中庭,就瓮饮水,人莫敢近。所畜犬见之,力噬其肩,则返肩鬬犬,伤犬。家人以梃击毙之,血色青,腥臭特甚,犬亦举体流血矣。
光绪某年,天津侯家后老君堂西某甲妻,孕七月而产怪物七,形似鱼,其头则具体而微,类刑天,有口,有须,有眼,有尾,无耳鼻,手足皆类爪,大者尺余,小者七八寸。落地后,大动大叫。某见之,亟以梃击死之。越日,东乡亦生一怪,形似人,惟头生两角,长不满尺。一手抚胸,一足直立,一足斜伸,身有黑毛,闻怀胎三月余而即产之。
许治邦百十一岁光绪庚辰五月,谭文卿制军方抚浙,疏称:「台州府天台县民许治邦生于乾隆三十五年,至同治十一年百有三岁,经前抚臣杨昌浚照例请旌,并蒙赏给上用缎一匹,银十两。兹据天台县职员陈补过等呈称,许治邦见年一百十一岁,长曾孙许尊周于光绪五年八月诞孖生二子,次曾孙许尊贤亦生一子。许治邦家住福溪,人游寿宇,越百龄有十岁,萃五世于一堂,仰恳天恩,从优旌表。」奉旨:「礼部知道。」
某翁百十四岁光绪甲午恩科会试之钦赐进士某,佚其名,年一百十四岁矣。奉旨:「准其一体殿试,更赐国子监司业.」
沈毓桂百岁震泽附贡生沈毓桂入赀得官,尝选授云南昭通府通判,生于嘉庆戊辰,至光绪戊申,百岁矣。其八十岁时,尝手书所作诗赠钱塘徐印香舍人,诗字秀润,足为寿征。苏抚陈夔龙为之上疏请奖,奉旨赏给二品顶戴。
西藏老人二百余岁光、宣之交,英、藏有交涉,川督委张某入藏查勘,言遇一人,自言曾随岳襄勤公锺琪征青海、西藏,遂留此,时年已二百有奇矣。
清稗类钞容止类举人大挑取状貌举人三科会试不中进士,可于榜后应大挑,授以官职。不考文字,专取状貌。伟丈夫列一等,授知县;小丈夫列二等,授教职;再次则无授矣。
黄大宗风神超逸黄大宗状貌奇伟,黄冈王昊庐少詹泽宏见之,叹曰:「风神超逸,卓有父风.」
韦六象神朗貌癯武康韦六象,名人凤,神朗貌癯,衣布,不肉食。长夜拥絮被,危坐不寐,读书至旦以为常。高简淡泊,彷佛如枯岩禅客。与人言,肺腑倾尽,不事表襮.尘俗人望之,颓然自远.梁苍岩大类坡仙梁苍岩襟期潇洒,意度廓落,大类坡仙。
柏嶷山高风秀骨柏嶷山过涉园,嘉善魏青城少参学渠称其高风秀骨,英采惠姿,照映泉石。
李戒庵美风仪鄞县李戒庵,名文纯,美风仪,尝于上元夜着绛衣,与郡中名士集贺监祠,乘月上湖桥长啸,观者谓为神仙。
王丹麓神致萧散稽淑子谓王丹麓神致萧散,超然物外。
周芮公冲怀秀骨晋江周芮公进士廷鑨,冲怀秀骨,与之晤对,如揖广成,如瞻水镜.介公风仪萧散介公,名元堂,字明介,鄞县天童寺西堂僧。风仪萧散,寡言笑,体羸若不胜衣,而神鉴渊然。与诸名士接,但以目会,四坐尽通,退相品题,不失分寸。
钱础石神姿崖异吴六益尝谓钱础石神姿崖异,有壁立万仞之概。
纳兰容若仪态似王逸少纳兰容若,名成德,明珠子也。十七为诸生,十八举乡试,十九成进士,二十二授侍卫.天姿英绝,萧然若寒素。拥书数万卷,弹琴歌曲,评书画以自娱,书学褚河南。幼善骑射,自入环卫,益便习,发无不中。扈跸塞垣,琱弓牙箭,环列罽帐,以意制器,多巧倕所不能到。尝读赵松雪自写照诗有感,即绘小像,仿其衣装.座客或期许太过,皆不应。徐干学曰:「尔仪态何酷似王逸少!」乃大喜。
丁大声躯材拔起萧山丁大声,名克振,躯材拔起,咳如挺钟,言同奔河。
赵恭毅仪状奇古武进赵恭毅公申乔,仪状奇古,圭角岸然。长户部时,人呼曰冷庙龙王。
王;;符在坐酣睡康熙朝,试武进士骑射,赵恭毅方以兵部尚书偕诸臣坐班,不觉酣睡。圣祖以其笃老,但训诲之。雍正时,成都知府王;;符年七旬,侍巡抚宪德考验武弁,在坐酣睡。经宪德奏参,世宗援引赵事,宽其处分,令改京秩。
史文靖风度端凝史文靖公贻直,器量宏大,风度端凝。尝有不时宣召,辄雅步如常,或促之,则曰:「天下安有奔迫宰相耶!」
钱黼堂貌似赵荣禄嘉善钱黼堂少宰樾为翰林时,其貌绝似赵荣禄画像。年逾五十,两耳下忽添长须.七十余,须发俱白,惟两耳下须尚墨,亦罕见也。
龚定庵有异表仁和龚定庵礼部自珍有异表,顶棱起而四分,如十字形,额凹下而颏仰上,目炯炯如岩下电。眇小精悍,作止无常则,语非滑稽不以出诸口也。
田兴恕美秀而文贵州提督田兴恕美秀而文,一时有玉人之目。每临阵,则又雷奋飙举,横厉无前。年十八即握兵符,所至之处,万人空巷环绕而观之,田羞涩如处子。幕友中有张太守者,貌与田相若,而喜作狭邪游取给于田者累万.田三十余即卒,时貌昳丽犹如二十许也。
德宗仪表德宗貌清刚,面瘦,终日无笑容。大口白齿,高准黑睛,身长五尺强。
着人容貌曾文正公国藩器宇凝重,面如满月,须髯甚伟,殆韩子所云「如高山深林巨谷,龙虎变化不测」者,当代巨公无其匹也。知府张沣翰尝谓其端坐注视,张爪刮须,似癞龙也。惟眉发略低,故生平劳苦多而逸豫少。忠襄公国荃体貌颇似文正,而修硕稍逊.李文忠公鸿章长身鹤立,瞻瞩高远,识敏辞爽,胸无城府,人谓其似仙鹤.胡文忠公林翼精神四溢,威棱慑人,目光闪闪如岩下电,而面微似皋陶之削瓜。骆文忠公秉章如乡里老儒,粥粥无能,而外朴内明,能辨贤否。左文襄公宗棠貌亦如老儒,而倜傥好奇,议论风生,若适与骆相反。罗忠节公泽南貌不扬,又短视。彭刚直公玉麟恂恂儒者,和气蔼然。杨勇恪公载福貌儒雅。鲍武襄公超躯干不逾中人,弱不胜衣。阎文介公敬铭短小精健,不改关中敦朴气象。丁文诚公葆桢状貌修伟,绰有威风.岑襄勤公毓英雄姿沈毅,而黧黑。倭文端公仁体不逾中人,而洒然出尘,清气可挹。霍邱吴竹如侍郎学养完粹,道味盎然。巴陵吴南屏广文敏树貌朴野,而气韵高洁。此皆咸丰、同治、光绪三朝之着人也。
曾文正仪表有于同治壬戌、癸亥间见曾文正于江宁者,时文正年逾花甲矣,精神奕然。身长约五尺,躯格雄伟,肢体大小咸相称.方肩阔胸,首大而正,额阔且高,眼三角有棱,目眦平如直线.凡常人眼必斜,颧骨必高,而文正独无此。两颊平直,髭髯甚多,鬖鬖直连颏下,披覆于宽博之胸,益增威严。目不巨而光极锐利,眸子作榛色,口阔唇薄,是皆足为其有宗旨、有决断之表证也。
曾文正肤如蛇皮曾文正有皮肤病,肤如蛇皮,时时爬搔之,鳞屑簌簌散于地,虽见客亦不辍也。而宋人王安石亦有斯疾。王为进贤饶氏甥,其舅党以其肤理如蛇皮,目之曰:「此行货亦欲求售耶?」王寻举进士,以诗寄之曰:「世人莫笑老蛇皮,已化龙鳞衣锦归.传语进贤饶八舅,如今行货正当时.」
陆祥貌似刘文懿陆祥,粤西故家子也。及祥而家稍稍败,年长,喜从无赖饮博。既丧父母,不能自活,乃出关.有设肆于越南边祥州者,从之为伙,月得钱十余千,供烟酒资而已。边祥巡抚为刘文懿。时法教士恃其国力,骄甚,数侵地方官权,独于边祥则不敢。文懿长身晳面,年三十余,蓄须鬑鬑,祥貌似之。光绪壬午,法越衅起,法攻越南诸州甚亟。文懿守边祥,屡出奇兵却敌。及法定北圻,乃悉众攻边祥,声言将屠城。州人惧,力请于文懿,文懿叹曰:「事不可为矣。然士可杀不可辱,我岂能为降将军哉!」拔剑自刎,左右力持之,即解印绶悬帐前,自跨马从间道去。
前此,文懿尝诈降,设伏城中,诱杀法人数千。至是,众请降,且以文懿已去告法人。法人不可,曰:「必得巡抚亲来。不然,屠无赦。」时祥在围城中,闻屠城之说,窘甚,方求出不得,一人见之,忽呼曰:「使君在是矣。」众皆和之,哄如雷。祥不知所为,听众拥入。至抚署,有戎服佩剑者坐堂上,望见祥,即招以上,出一纸令签押,中皆法文。踌躇间,法将按短枪睨之,祥大惧,草草挥讫。法将忽作越语曰:「君自号健者,誓死与我师角,乃有今日耶?」祥唯唯。须臾,法将上马,亦别以一马令乘之,至法营,法人待以宾礼,见其衣敝,争指之曰:「若一巡抚,乃衣贫人衣,矫饰如此!将谓奇智,今日究能逃吾辈面否耶?」祥不觉赧颜。三日释归,寻返粤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