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稗类钞 - 第 156 页/共 432 页

魔王磨勘之例,乾隆己卯始严。寺磨勘官宫太仆焕文、阎侍御循琦、朱侍御丕烈、朱侍御嵇尽心细核,指摘较多,世以为魔王,盖借魔作磨也。同治癸酉,梁京卿僧宝充小磨勘,爬剔极严,主司房考多获谴,人亦呼梁曰魔王。至不安其位,乞病去。   文人吸鸦片构腹稿马平王定甫通政拯负时名,惟以吸食鸦片为一生之玷,此外尚有吴墨井、黎二樵及近今姓名显著脍炙人口之诸人,亦皆博学而有此嗜好。或云学者终日伏案,疲劳已甚,假此小憩,可卧而构腹稿也,较之嫖赌征逐,固胜一筹.且孝钦后以吸福寿膏著称于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诸人皆挂名仕籍,宜其尔尔。又鸦片产于英属印度,为文明之英人贩运来华,此亦文明空气,宜为文明人所饱吸也。   公门为烟窟鸦片盛行, 官署上下几于无人不吸, 公门之中, 几成烟窟。 有人仿唐诗一首曰:「一进二三堂,席铺四五张。烟灯六七盏,八九十枝枪。」   百年有尽先拚命钱塘徐印香舍人恩绶性方正,于博弈烟酒,痛恶深嫉。尤恨鸦片,尝有诗讽吸烟者,诗云:「琼箫锦瑟并横陈,玉琢金装制作新。到口便医心上病,行云频见掌中身。百年有尽先拚命,寸铁无锋惯杀人。怪底一灯青似豆,夜深风雨化阴磷。」   可怜迎凤德何衰鄞县陈鱼门观察政钥居甬城迎凤桥,慷慨好交游,座客常满,以是多逋负。其放人有悲之者,及卒,挽以联云:「鱼鳖无灵,满志成龙才未逮;门楣已倒,可怜迎凤德何衰。」   不甘跪拜湘潭王壬秋闿运初举于乡,赴试春官,车行,见京阙矣,忽洒涕回车。后亦尝入礼闱,偶语人曰:「我若会殿,必许状头.但光绪帝年太幼,引见时之跪拜,心有不甘耳。」   鲍癞狗奉节鲍武襄公超,身有癣痂,败肤屑粒恒堕地,而略不顾。尝侍宴于曾文正,文正酒酣,尝述郭橐驼事,阴以调之。鲍直曰:「今有鲍癞狗,庶可与古人作对耳!」文正为之粲然。盖其时军中羣以癞狗呼鲍也。   子宫仕宦家宅之大门,必有一匾,显贵者,如宫保第、大学士第、尚书第、总督第、中亟第等,恒以直匾书之。次者,如方伯第、观察第、大丈第等,恒以横匾书之。鲍武襄以行伍起家,官至湖北提督,锡封一等子。尝于里中建筑邸第,及落成,将揭一扁,门客咸谓爵列五等,即为古之诸侯,诸侯所居曰宫,不必称第,宜称宫.而宫之上有数字,颇难着笔,方拟议间,一客忽曰:「可直书「子宫」二字,其它官秩,可括之矣。」遂命匠制匾。匾成,将悬之,有黠者见而大笑,语客曰:「「子宫」二字之释义,果如何者?」于是众大悟,乃止。   飞牒捉鸳鸯自经粤寇之乱,江宁省城荒废,秦淮一水,无复箫画船之盛,曾文正公国藩亟命兴之,以规复升平景象。后其弟忠襄公国荃继为两江总督,下禁娼令,薛慰农方在江宁,贻以诗云:「六朝金粉久荒凉,纔有生机上绿杨。修到秦淮风月长,岂宜飞牒捉鸳鸯。忠襄见之,一笑而罢.从今不画四灵图秦淮某校书负时名,其父就养于曲中,狎客常见之。一日病死,有善画者撰联以挽之云:「大可伤心,此老竟无千载寿;何以报德,从今不画四灵图.」   其气难闻同、光间,吴县富人周自新语言无味,面目可僧,而癖嗜烟,各种之烟咸备焉。日过午,辄口衔旱烟管入书场,听评话,一僮从之。至则踞高椅,而呼其童则高声曰:「来。」僮持水烟筒捧以进,吸四五次,则伸手腰祭,出鼻烟嗅之。好事者为之联曰:「水烟旱烟鼻烟鸦片烟,无烟不口吸;土气臭气脾气牛臊气,其气难闻。」人因呼之曰四气先生。   此葛亮之所以为诸也光绪初,左文襄督陕甘,时布政使为林寿图.一日,文襄招饮,左右报某处捷音至,林颂其神算,文襄拍案大声曰:「此诸葛之所以为亮也。」已而臧否人物,文襄谓时下诸贤,类皆自称诸葛,林亦拍案曰:「此葛亮之所以为诸也。」文襄以其讽己而恶之。   此人流品亦仅尔尔光绪初元,以曾惠敏公纪泽言,选派部曹傅云龙、缪佑孙等出洋游历,佑孙官主事,游历俄国。甫抵境,谒某总督,已出见矣,忽返身入,遣侍者语翻译曰:「此人戴白顶,官太小,我见之何为?曩吾在华,尝谒将军金顺,见其侍立左右执水烟筒之侍者,皆戴白顶,可见此人流品,亦仅尔尔,不足语也。」译员为之辩曰:「此人之白顶,乃由考试所得,与金将军侍者之白顶迥不同。」乃复出见。语次,犹屡以屈在下位为佑孙惜。   百余年前之竹汀工窃术山阴赵某尝于书肆购得钱竹汀《庸言录》写本,不知其已刻也,深秘之,改己名以自炫。会稽李莼客侍御慈铭见之,诘曰:「子作何与钱竹汀所著大相似?岂百余年前之竹汀,亦工窃术耶?」某惭沮不知所答。   观音一日呼千遍光绪时有何梅谷者,其妇垂老好佛,自晨至夕,必口诵观音菩萨千遍。梅谷以儒学闻于时,止之,则弗从;弗止,则恐贻士林笑。一日,呼夫人至再且三,随应随呼,弗辍,夫人怒曰:「何聒噪若是耶?」梅谷徐徐答曰:「呼仅二三,汝即我怒,然则观音一日为汝呼千遍,安得不汝怒耶?」夫人顿时大悟,遂止,不再诵观世音菩萨矣。   赖君一荐遂作散人瑞安孙琴西官江宁布政使时,沈文肃公葆桢方督两江。孙于沈,以词馆论,则孙为后辈;以世谊论,则孙为世叔。孙与沈往还,恒论世谊,以属吏修衙参之故事,不数见也。沈积不能容,乃于年终甄别之考语中揭之,照例内转太仆.奉旨之次日,孙诣沈,直以京卿仪注拜会,俟开中门,肩舆径入。沈见其不以旧属礼自待也,恚甚,及见,即举倪若水送班景倩故事颂孙云:「世叔此行,何异登天!」孙瞪目,作尔汝语云:「赖君一荐,遂作散人,受惠多矣。烦君附片,请假数月,可乎?」沈愠见于色,然无可奈何也。孙归里,即乞浙抚奏请开缺,优游林下,年逾八十而卒。   黔阳人赠诗陈令陈某者,尝为黔阳县知,妻有才而悍。陈尝陷贼,逸出,妻被贼留三年,卒携子以出。陈性懦,公事时被干与,去任时,县人摭其实事为诗三十首送之,濒行时,纳诸轿中。陈又尝出示禁花鼓戏,而妻笃嗜之。一日传演,全班方为钱侩丰某雇演,久之始至,著名龚姓小旦又为所留。大怒,遽嗾陈,出火签捕丰至署,半道龚至,乃释之。赠诗有云:「冬冬花鼓闹穿衙,那顾街邻笑语哗。绝代风流龚小旦,四更犹唱海棠花。」又云:「一击醋坛成粉碎,火签标出锁丰郎。」陈将受代,时近岁暮,其妻独身陆行赴省,为之营干。时继任者已奉牌示,故格不得行,诗有云:「□□干娘多拜徧,宰官依旧返长沙。」陈妻多拜诸显宦妻为干娘,故云然。   杨玉科居长沙时,其妾五六人,陈妻均与结为义姊妹。时陈殊贫,无以度日,陈妻乃纵其子与杨妾通,而掩执之,大捶挞其子,且欲理说其事。杨妾惧宣露,乃以三千贿和。   将家张文襄督蜀学时,有某生饶才艺,疏狂自喜,极承赏识,拔为某书院高材生。及张督别,某入幕府。一日,张见某使扇缋一非人非猴之物,盘辟双桂间,题李昌谷句云:「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无下款,印曰将家,询知为某作,大怒,某亦负气去,时人咸不解其故。旋闻使之妻名银桂,即张之宠婢,而以吴质譬文襄,以兔譬某使也。   浆子糊满济南府张勤果公曜以行伍起家,喜弄文翰。抚山东时,学使约赏雪,座有藩、臬。席间,张笑谓学使曰:「今日雪大佳,不可不联句。」学使答曰:「甚善。但联句须有次第,公官最尊,应先作,藩司次之,臬司又次之,予,主人也,宜最后。」张亦不辞,徐吟曰:「纷纷大雪空中舞。」藩司接曰:「遍地银花如种土。」臬司亦军功出身,思索半晌,始言曰:「灰面堆满不吃山」 「 山东有不其山,为郑康成传经处。臬误其为吃,以为雪虽如灰面仍不可吃也。」 学使因作一句以嘲之:「浆子糊满济南府。 「 以抚、藩、臬皆如浆糊也。」 」   今日天气果好英使威妥马居我国久,熟谙华事,归国后着一日记,详载闻见。其言总理衙门云:「总理衙门,与欧洲各国之外部迥然不同。凡各国使臣至总理衙门,必具酒果,王大臣以次陪客同坐,一若以饮食为交涉之要务也者。」又:「中国虽事权不归一,然大臣仍不敢各抒己见,每使臣发言,则各人以目相视,大臣视王,新入署之大臣又视旧在署之大臣。若王一发言,则各人轰然响应,亦莫非是言;若王不言,诸大臣必不敢先言也。一日,至署,诸人相顾,无敢先发一语,余不能复耐,乃先发言曰:「今日天气甚好。」而诸人尚不敢言,惟沈某者,似觉不可复默,乃首答曰:「今日天气果好。」于是王大臣莫不曰:「今日天气果好。」不啻如犬之吠影吠声矣。」   作官亦识字么京伶小百岁者,丑角也。一日,演《法门寺》,去小监,科白时,谓扮赵廉之生曰:「作官亦识字么?吾道你只识洋文,不识国文呢。」又尝于《五花洞》中,自唱「做官不论大小,懂得洋文就好。」其言若有意,若无意。又都中妇女往往喜衔卷烟,一若表其时髦者,而不知泰西惟妓女吸之也。即十三四女郎,亦复如是。伶即假《法门寺》中之科白,谓宋玉姣曰:「千岁赐你锭银,不可将去买卷烟,中含尼古丁质,吸之有毒也。」   好香某年祭太庙,总管忽于将事,丹墀中草丛丛然,未芟薙.执事诸员恐遭严谴,而畏总管势,嗫嚅不敢言。一笔帖式忽拔草而嗅之曰:「好香。」总管目之笑而曰:「此草未尝香。」笔帖式曰:「某方以为此皆香草,故总管欲留之,以呈御览耳!不然,何任其缘阶被砌也?」总管悟,乃立命锄之。   扶摇直上某抚之简某关道也,实以八万金预为之地,复以一万金贿某督为之保举.既而果庆真除,某太史贺之曰:「老兄可谓扶摇直上。」抚唯唯而已,不知中藏九万二字也。   犬足亦跑折某太史倜傥,喜嘲骂.一日,湖广会馆公宴,方就座,谈次,及商情隆替,某忽率然曰:「在今日谋贸迁,实以业接骨膏为至佳耳。」众错愕,不知所云,问故,乃曰:「今日世尚逢迎,人工奔走,虽犬足,亦跑折矣。其可不疗以膏,而续其骨耶?」   明眼人一口道破山东某进士任知县,惟知读书,不理民事,政出多门,被人控于部,遂逮问,下刑部狱.某人狱坦然,所卧为一巨榻,每日横陈其上,披览典坟,大以为便。三年,遇赦得免,狱吏来道贺,某徘徊不忍去,曰:「此间僻静,读书最佳,可惜不能终老于是。但我到此数载,有不可解者一事。」吏问故,某曰:「我尝思之烂熟,仍须请教。此榻极大,断非此门可入,是先置榻于此,而后造屋否?」吏笑曰:「然。公输子之巧,被君明眼人一口道破矣!」某曰:「岂敢,我特管中窥豹,略见一斑耳。」   毕竟官场都是戏浙江候补道某蒋与候补知府杨某同充某局差,蒋为总办,杨为会办.有某事,蒋执不可,杨衔之。一日为蒋诞辰,凡候补同通州县咸往叩祝,杨亦与焉。蒋因宴各官,酒十余席。杨故善饮,蒋则杯酒不能入口者,杨故酌酒为蒋寿,蒋以不能饮辞.杨不顾,必欲蒋尽十爵乃止,蒋坚不饮,杨怒曰:「在官厅,乃分上司属员,此非官厅也。」遽前扭蒋胸衣。蒋亦怒,起与殴,致几上红烛铿然堕地。各官咸起与劝慰,杨始悻悻去。当时有见其事者,因撰一联以嘲之。联曰:「进宫献策,渡江偷书,演来一部梨园,毕竟官场都是戏;上客挥拳,下僚屈膝,推倒两行红烛,那堪海屋更添筹.」上联隐两居姓,下联纪实事也。   宪台升卑职知州于通判为属员,公牍须用申文;而通判六品,知州五品,以品级论,通判又可升知州。故为知州者,恒藐视通判,而称谓之间,又不得不稍稍自抑。尝有知州与通判争事,曰:「俟宪台升至卑职时,便知此事之难也。」   州县署有六声司法、行政混合时代,俗吏之衙署辄有三声,笞杖、算盘、天平是也。至于政平人和,讼庭花落,厥为雅吏,而亦有三声。三声者何?则为唱曲,为吟诗,为下棋。   民之父母某令以贪虐着,为民所切齿者久矣。某年,将解职,要邑绅赠匴,绅不得已,以「民之父母」四字贻之。有滑稽者题一联于其旁曰:「蠹国殃民,别人说此之谓;横征暴敛,自我看乌在其。」   水晶板櫈外官自监司以下各级官员,莫不有候补者,一时仕途拥挤,大有过江名士于鲫之概。闲员逐队衙参,往往听鼓终身,无一差委,其官厅坐位,几为之穿,故滑稽家辄谓为水晶板櫈焉。   孝廉方正孝廉方正,必俟新君登极,由各州县博访特举,旷典也。光绪初年,有左某以孝廉方正得官,出宰吴邑。乃其流品与出身适成反比例,有人作联调之云:「曾是谓孝恶能廉,可欺以方奚其正。」又有嘲人之夤缘孝廉方正者,曰:「何谓孝,逼得母亲上了吊.何谓廉,每月常放二分钱.何谓方,浑身都是杨梅疮。何谓正,丫头老妈没干净.」   村塾赋上虞陈燧有《村塾赋》,穷形尽相,非深于世故者不能言。其警句有云:「三尺五尺之童,一楹两楹之屋。到小人国中,自侬居长;在蜜蜂窝裹,由我称王。」又:「尔其为劳也,如持脱锥而凿顽石,如策跛驴而涉高岗。」又:「尔其为闷也,如蚊蚋之并集于座,如婴孩之群号于 。」又:「汉令欲伸,防谢夫人之却立屏后;齐坛欲盟,忧郄从事之躲在帐前。」   嘲私塾诗有嘲私塾七律一章曰:「一阵乌鸦噪晚风,诸生齐放好喉咙。赵钱孙李周吴,郑天地玄黄宇宙洪。《三字经》完翻《鉴畧》,《千家诗》毕念《神童》。其中有个聪明者,一日三行读《大》《中》。」   村学究文有仿制艺体集《四书》成语嘲村学究者,其撰人为尤十郎也。文云:「诲人不倦,可以为师矣。夫人幼而学之,必有我师焉。与乡人处,学而不厌,吾见其人矣。达巷党人曰,夫子之设科也,十室之邑,皆有所矜式,来者不拒,亦教诲之而已矣。久矣哉,教者必以正。生斯世也,为斯也也,一乡皆称愿人焉,夫子之谓也。有人于此,正其衣冠,动容貌,规矩准绳,子为谁?师也。彼一时,舍馆未定,则皇皇如也;此一时也,舍馆定,以约失之者鲜矣。至于日至之时,率其子弟,为贫者自行束修以 上,未尝无诲焉。可以处而处,不其然乎?践其位,居之不疑,学诗乎?学礼乎?语之而不惰者,坐而言,自以为是。诵其诗,读其书,谆谆然命之乎?徐行后长者,往送之门, 「 送上学.」 礼仪三百,薄乎云尔。拜下,与之坐,上焉者,然后为学,愿窃有请也。力不能胜,从先生者, 「 就外传。」 是或一道,附之语人曰:予小子得其所哉?童子六七人,闻其声,辨之弗明,鴂舌。其徒数十人,观其色,不违如愚,涕出。有酒食,先生馔,杀鸡为黍而食之,未尝不饱,盖不敢不饱也。待先生,不踰矩。 「 送节规。」 有童子以黍肉饷,亦可受也,斯受之而已矣。学之不讲,请问之,夫子不答,他日未尝问。论笃是与?奚可哉?以釜甑爨, 「 膳馆.」 受一廛,外人皆称夫子,饔飱而治,自得焉。树墙下以桑。 「 是村学.」 学不厌,教不倦,先生之号,谁敢侮之?处畎亩之中,循循然善诱人,先生之志,人皆信之。初命曰:不内顾,不疾言,不亲指。小子听之,必敬必戒。再命曰:视思明,听思聪,疑思问。必使学者,不愆不忘。继而有师命,今日之事,予将有远行,至于今,千岁之日至,若合符节,可以假馆. 「 如冬至节放假之类。」 吾党之子小,尽信书,非礼勿动,无违夫子。当是时也,门人小子,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先生将何之?吾见其居于位也。作之君,作之师,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无所不至矣。为间,夫子言之,自外至,则见而知之。蹶者趋者,不已急乎?入门,勃然变乎色,以杖搏执之曰:今若此,何必读书?鄙哉石硁硁乎,相向而哭,血之流不得免焉。噫!今之学者,易地则皆然。」   尊公亦受约束光绪间,兵部郎中某居京师兵部洼中街,时封翁就养在邸。其厅事悬一联,上句云:「治家严如军令。」或问之曰:「何尊公亦受约束耶?」某悟,乃撤去。   翻令我作丈夫难北人何某尝仕于朝,初官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改部曹。夫人某氏,阃威甚厉,以何失翰林,怒甚,何长跪以谢?乃得释。既入工部,贽百金往拜满尚书为师,某嫌其菲,怒斥之。端午桥为撰一联曰:「百两送朱提,狗尾乞怜,莫怪人嫌分润少;三年成白顶,蛾眉构衅,翻令我作丈夫难.」   八宝豆腐羹光绪时,王可庄修撰仁堪出守镇江。初莅任,训导某晋谒,王言及某侍郎有抚苏之讯,某曰:「某侍郎与卑职,某科同年也。」继复谈及苏籍之京师当道,如潘文勤公祖荫、翁相国同龢诸人,某则云是与有戚谊也,是与有世谊也。既又言苏省现任之督抚将军,其中固非尽由科第起家,而某亦谓悉有年谊.王乃大愕,知其依草木,向壁虚造也,因语之曰:「俗称教官为豆腐官。君之亲朋,既皆大人先生,可为奥援者若是之多,而犹寂守苜蓿,则此豆腐必异寻常,当为八宝豆腐羹也。君诚足以自豪矣。」   左文襄讽藩司左文襄素有兀傲名。督两江时,年齿既尊,一时显达,出其部下者至伙,故兀傲益甚。尝令材官某投书于江宁藩司,嘱其面投。及见藩司,即与升炕并坐,侃侃而谈,藩司不悦。翌日上院,举以告左,左呼材官至前,责之曰:「昨日命尔送信,尔公然与藩台大人分庭抗礼,荒谬绝伦。须知藩台大人之炕,非我之炕可比,我之炕,由尔睡,由尔坐,藩台大人之炕,岂有尔之坐位乎?」藩司闻之,大不安。退而问巡捕,始知某盖题奏提督,赏穿黄马褂,曾署某处总兵者也。又一日,藩司谒左,见其亲兵戈什哈坐于仪门,未起立示敬也,告之左。左令巡捕传谕,于藩台大人回署时,站队恭送,赎先倨之罪。须臾,送藩司出,鹄立大堂两旁者皆红顶花翎。   福州无福光绪甲申马江之役,当局者张佩纶、张树声、何如璋、何璟,皆一时人望所归,乃不战而溃,诚出意外。一时八闽儿童,连臂踏歌,有「福州真无福,法人原无法。两何没奈何,两张没主张」之谣.当未败时,何璟终日礼神,树声终日奔走询人,时人谑曰:「制台不要头,抚台不要脚.」   八表经营三人会办光绪甲申,中、法事起,张文襄由晋抚擢粤督,吴县吴中丞大澄、丰顺张副都佩纶、侯官陈阁学宝琛均奉旨会办南洋军务,副都以败于马江,革职遣戍,陈亦责降,惟吴无恙。时有撰联嘲之者云:「八表经营,也不过山右禁烟,广东开赌;三人会办,且先看侯官降职,丰顺充军。」甲午之役,吴自请督师而溃,亦遂罢官,「先看」二字遂成语谶。至上联云云,则以文襄初授晋抚时,到任谢折,有「身系一隅,敢忘八表经营」语,且抚晋时严禁种植莺粟,督粤时奏开闱姓之禁也。   三品功名丢马尾光绪甲申,张佩纶督师马江,与法人战,败绩,郁郁不乐。后人李文忠幕,适丧偶,文忠妻以老女,遂晏居白下以终.或作联嘲之云:「三品功名丢马尾,一生艳福仗蛾眉。」   欲作绣衣难引线粤东某女士负才名,于归之夕,例有闹新房之举,来宾出联索女属对,其联曰:「花径碧烟迷野蝶。」众中有简某者,小有才,而性傲,言多轻薄,女厌忌之,因闻人呼之为简先生,故知其姓,遂应声答曰:「竹门白日系山牛。」简不悟女之嘲己也,犹鼓掌赞赏不已。众亦鼓掌戏简曰:「君为山牛,自宜至今不得青一衿也。」女闻言,转出联以试简,联曰:「密眼花针,欲作绣衣难引线。」盖取绣与秀同音。 「 粤人呼秀才为秀衣。」 简猝无以对,众大哗。女以简有不豫色,遂开折扇以蔽面,简始触悟曰:「疏骨折扇,虽遮粉面不全封。」盖粤人呼处女已破瓜者曰不全封也。众大笑,女赧然退。   惜不书孤拔顿首张靖达公树声既卒,李芍农侍郎尝服其布置炮台之得法,取司马懿过诸葛孔明营垒叹为奇材意,用于挽联,末句曰:「每经营垒叹奇材。」时正甲申也,于晦若侍郎式枚闻而笑曰:「惜下款不书「孤拔顿首」耳!」   碧理小儿谭碧理提督江南,某年晋宫保衔。谭喜作擘窠字,而每喜书「多福多寿多男子,曰富曰贵曰康宁,」及「穷不到头,富不到底」等字,一楹联,一横幅,时时持赠于人。尝镌一图章,文为「青宫少保」,有所书,必钤于上。谑者曰:「「青宫少保」,可对「碧理小儿」四字。」谭闻之,乃辍而勿用。   荣于华衮李文忠公性好谩骂,所昵或将登用者,则骂尤甚,故左右辄以被骂之轻重多少,卜宪眷之衰隆云。督粤时,有思得中军者,顾与藩司触忤,或言君欲中军而与藩司不洽,似不可。此人遽曰:「是无虑,前日中堂已骂我滚矣!」盖武人心无回曲,竟直言之也。或改成语以讥之云:「一字之滚,荣于华衮。」   浑蛋天津某令性糊蛋,素有浑蛋之目。一日,有某妇以事起诉,陈说再三,令不省,妇怒曰:「宜外间有浑蛋之号也。今听断如此颟顸,果是浑蛋,人言固不诬耳。」令叱曰:「胡说,浑蛋之如我者,能有几耶?」   张得开管不紧直隶乐亭县有宋、刘二姓,富而骄者也。科举时代,二姓或贿买官吏,或雇用枪手,盗取科名。某年县试,知县张某啖刘之贿,刘姓子弟尽列前茅,府考时,太守管某又受宋之托,而宋姓 亦皆列前茅。众大不平,因赠联以嘲之曰:「头场刘,二场宋,宋进去,刘出来,彼此同乐;知府管,知县张,张得开,管不紧,上下皆松。」   一日看花千金买笑潘文勤公祖荫尝诣徐相国桐所,徐方以道学自命,时适有门生在座,徐殷殷然以立身敦品相勉,严戒独游,刺刺不休。文勤从旁止之曰:「可勿过虑.近来举子类属寒畯,京官亦多穷窘,断无余赀以供挥霍,那能复如往时吾与老同年一日看花、千金买笑之豪举无前也。」语罢,犹故为咨嗟太息者久之,徐赧然。   造二十桂某粗鄙无文,由都统改官某部侍郎后,例须画稿,一日书「开」字,将一横忘去,变成「开」字。端方闻而笑曰:「彼欲使吾辈至其门中造二十。」二十者,极卑贱之土窑游费也。   石不能言最可人山东候补道李某某善事上,能揣摩色笑。李秉衡抚出左,每见属僚,辄如泥塑,素恶人之喋喋。而某知其隐,噤齘无一语,颇蒙奖许.时人赠以诗曰:「石不能言最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