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斋古今黈 - 第 10 页/共 18 页

又六四。悔亡。王氏。乘刚。悔也。程氏云。阴柔无援。而承乘皆刚。宜有悔也。李子曰。巽顺之时。能乘乎刚。未必有悔。伹此六四乘三之刚。故有悔焉。二说王氏为长。   又田获三品。王氏云。三品。干豆、宾客、充君之庖。程氏云。一为干豆。一供宾客与充庖。一颁徒御。李子曰。三品具见于王制。盖一如王氏之说。而程氏乃于干豆之外。并以宾客充庖为一品。又以徒御为一品。夫颁赉徒御。自当在获禽之始。已而分为三品。若复以徒御参之为品。则是有四品也。恐不宜然。   又九五。悔亡之悔。王谓以阳居阳。损于谦巽。故有悔。程谓柔顺之道。所利在贞。此戒五也。程说长。   又无初有终。王云。卒以刚直用加于物。故初皆不说。终于中正。邪道以消。故有终。程云。命令之出。有所变更也。无初。始未尽也。有终。更之使善也。若已善。则何用命。何用更乎。此说甚好。盖盼下文先庚后庚之语。   又上九。丧其资斧。疏谓所用之斧是也。程氏。资、所有也。斧、以断也。是以资斧为二物矣。盖程于旅卦。已解于货财器用。于此不得不为是说耳。   又贞凶。象曰。正乎凶也。王谓失其威断。是正之凶。程谓过极于巽。至于自失。得为正乎。乃凶道也。李子曰。程于爻辞。已注正道为凶。则是与王意合。于象辞乃再改为疑而断之之辞。盖止因乎字而发。   巽之九二。以阳处阴。故曰巽在床下。巽之上九。过极于巽。亦曰。巽在床下。是皆以不得其位。虽于巽顺而反获其罪者也。但二以履正居中。故用巫而终吉。而上以损威失断。故丧斧而贞凶。   子罕言利与命与仁。注云。寡能及之。故希言是也。罕言非绝口不言。但希及之耳。三千之徒。惟颜子为能知十。曾子能悟一贯。虽子贡犹自言。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之。则夫群弟子之中。可与言极而语至者。盖已少矣。性命之事。宜子言之罕也。然其子仁利。亦复罕言者。何哉。盖利有二。有便利之利。有利欲之利。二者虽不同。而莫逃于圣人之至道。仁有二。有爱人之仁。有克己之仁。二者虽不同。而莫外于圣人之至德。子罕言利与仁者。非罕言利与仁也。正罕言其道德云耳。而说者乃曰。利谓利益万物。仁谓爱人及物。则夫利与仁者。一而已矣。安得而为二事乎。因知利者欲利周于天下。易所谓显道。仁者克己复礼。以为万善之长。易所谓神德行。   晋书天文志说天径者凡数家。皆言不及三十六万里。而又有云。日径千里。夫以天体之广。不应东西相直。不能容三百六十日也。考之度数。足知说者之妄。 敬斋先生古今黈卷之八   孔安国尚书序曰。秦始皇灭先代典籍。焚书坑儒。天下学士。逃难解散。我先人用藏其家书于屋壁。此家语所谓子襄以秦法峻急。壁中藏其家书是也。然予读史记孔子世家及班固汉书。则有少疑焉。世家云。孔子生鲤。鲤生伋。伋生白。白生求。求生箕。箕生穿。穿生子慎。子慎生鲋及子襄。子襄年五十七。尝为孝惠皇帝博士。子襄生忠。忠生武。武生延年及安国。安国为今皇帝博士。至临淮太守。早卒。西汉书云。惠帝除挟书之律。立学兴教。招聘名士。文、景以后。儒生更众。且子襄藏书于屋壁。为岁已久。亦曷尝一日而不欲复大耀于世哉。自高皇帝过鲁。以太牢祀孔子。则此时已可以发。顾国家万事草创。日不暇给。而挟书之禁犹存焉。则不敢以轻举者。良有以也。逮孝惠时。挟书之律既除矣。学校庠序既兴矣。天下名士既聘矣。身而既为博士矣。子襄自合出其所藏之书。就使子襄未及是而死。则继之为文、景之世。于雅莘莘。天下文明。又非孝惠时比。其为子襄之子孙者。亦合出之。何待景帝之子鲁恭王余坏孔子宅。然后有传也。岂藏书之时。虽其子孙亦不使之知耶。岂子孙虽复知之。时移代换。恐为势家所有。不敢以自陈耶。岂以岁月邈。不敢必其有无而故不言耶。抑惩秦祸难。姑欲存书壁中。庶几得以传远。故不废也。夫为圣人之子孙。幸遇文治蔚兴之时。埋没祖先之光泽。使帝王之遗书。泯泯焉而莫之恤者。岂人之情也哉。予窃疑焉。博洽君子。当有以辨之。   又经籍道息。用不复以闻。颖达解前叟籍云。籍者古书之大名。由文而有籍。谓之文籍。因史所书。谓之史籍。可以为常。谓之典籍。然则经籍者。其六经之籍欤。汉书言尺籍通籍。籍以竹为之。盖简策之类。颖达谓为古书之大名。亦随文解之耳。用不复以闻。用字与前用藏其家书于屋壁同。用、由也。言由此也。   如、若一也。然有时而为异。彼如是。吾亦如是。因之以如为往。如棠观鱼之类是也。彼若是。吾亦若是。因之以若为顺。钦若昊天之类是也。是以读书者。贵反复求之。   复卦。反复其道。七日来复。王辅嗣云。阳气始剥。至来时。凡七日。王解至甚简径。而孔颖达复引郑康成所取易纬六日七分之说。以谓阳气剥、复。隔此纯阴一卦。卦主六日七分。举其成数言之。故云七日来复。又云以六十卦当六日外。余有五日四分之一。每日分为八十分。合四百二十分。六十卦分之。六七四十二。卦别各得七分。是谓每卦得六日七分。易固象数之学。然亦不必如此其拘也。系辞云。干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其五日四分之一亦自略而不言。则六十卦分期之日。是每卦只得六日也。始为纯干之体。阳气渐消。阴气渐长。一变而为遘。再变而为遯。三变而为否。四变而为观。五变而为剥。六变而为坤。七变而为复也。由是而言。则辅嗣之解。岂不至甚简径乎。又何必傍取易纬之数。以附会之也。易纬犹不足取。若楮氏、庄氏改日为目。谓欲见阳长须速者。尤可笑也。疏又谓观注之意。亦用易纬。细究王旨。实与易纬不同。颖达此意。取为康成所挩。而不觉从其说耳。康成深于数者也。然过泥算数。每每如此。故其说多不能通。   坎卦彖辞。水流而不盈。第五爻辞。坎不盈。王辅嗣以前为险陷之极。以后为险难未尽。虽彖爻各为之说。而中闲自有条贯。不可乱也。知此水流而不盈。专指九二言之。   尔雅释诂云。初、哉、首、基、肇、祖、元、殆、俶、落、权、舆。始也。是皆以一字为一义。自初至落。固不必论。夫所谓权舆者。何为而为始也。盖五量皆生于权衡。故谓权为始。若舆则载也。运行莫先于此。故谓舆亦为始。孟子云。朕载自毫。意出于此。然考之经史。必权舆二字双举者。以初、哉、俶、落等皆见始意。而权舆外无所发。故连属以命之。   邻韵而协者。诗家闲用之。谓之辘轳格。又谓之出入格。或以为宋人始。非也。此自有诗以来有之。盖古人文体宽简。不专以声病为工拙也。然为律诗。则其格有二。有前后相错者。有前后两叠者。如李贺咏竹云。入水文光动。抽空绿影春。露花生笋径。苔色拂霜根。织可承香汗。裁堪钓锦鳞。三梁曾入用。一节奉王孙。则其相错者也。如示弟云。别弟三年后。还家十日余。绿醽今日醉。缃帙去时书。病骨独能在。人闲底事无。何须问牛马。抛掷任枭卢。则其两叠者也。   晁迥法藏碎金。秦人带剑。彼人相笑。人当作楚。   唐罗邺牡丹诗云。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浓华过一春。韩令谓韩弘也。弘尝除去所居牡丹。故云。浓华当作秾华。诗。何彼襛矣。襛、如容切。毛云。襛犹戎戎也。按广韵。襛、秾同音醲。又而容切。襛、衣厚貌。秾、华多貌。然诗既言棠棣杕杜桃李。则自当作秾。而作襛者。盖古字通用。   楚郏敖。左氏则名之麇。公谷则名之卷。司马迁则名之员。其名之也且如是。其迹安可尽信哉。   左传庄公十一年。宋大水。公使吊焉。曰。天作淫雨。害于粢盛。若之何不吊。言若之何不吊。所以致不敢不吊之意耳。以文势观之。其旨自见。杜注不吊。乃云不为天所愍吊。误矣。襄十四年。卫献公出奔齐。公使厚成叔吊于卫曰。寡君使瘠。闻君不抚社稷。而越在他境。若之何不吊。曰。以同盟之故。使瘠敢私于下执事。有君不吊。有臣不敏。君不赦宥。臣亦不帅职。增淫发泄。其若之何。厚成叔所谓若之何不吊。与吊宋之语。其意一也。杜于卫献公无所释。而于宋则遽谓不为天所愍吊者。岂以为庄公之传已有此解。而襄公之传不烦复说欤。以为卫献播越。乃其自取。而宋之大水。天实为之。故独谓宋公不为天所吊欤。求之二说。俱不可得而通也。迹夫吊宋之语。至于若之何一句。则止容有天不愍吊之义。而厚成叔既云若之何不吊。而其下方致吊辞。则不吊之语。必不主于天也。且客吊主人。必先指彼事。次道己恳。以相慰谕。然后吊礼成焉。谓天作淫雨。害于粢盛。指彼事也。谓若之何不吊。道己恳也。今俱以为指彼事。无乃阙乎哉。若曰。淫雨由天降灾。上天所当愍悼。若之何天不吊宋。播越由人失德。上天不当垂恤。若之何鲁不吊卫。宜事异而辞同。此又儿童之见也。夫天降灾害。所以警人君也。播越固由于失德。而天作淫雨。安知其不由于宋君之失德乎。论事初不当如此。但因天作淫雨。辄以不吊主天。征之事则有窒。审之文则不完。故为辨之。   今人以不达权变者为慕古。盖谓古而不今也。左氏传曰。君子以为古。书无逸曰。昔之人无闻知。皆是意也。   李白寻阳紫极宫感秋云。何处闻秋声。翛翛北窗竹。回薄万古心。揽之不盈掬。鲁直和和甫得竹云。阴雨打叶时。曲肱自晏息。心游万物初。何处寻辙迹。竹虽一草木。而二公赏咏乃如此。因知不可一日无此君。非徒一时语也。   王逸离骚章句。本文虽复倒复较。然迄不敢去取一语。郑氏注礼记。删窜改革。惟意所如。纯于为逸。则似大拘。纯于为玄。则似不让。不让则师也之过。太拘则商也之不及。二子苟能抑所长而进所短。则可以无憾矣。   世以三命推运行者。谓遇值本命及相冲之宫则凶咎不祥。是不然。相冲而凶。固自其宜也。我以木而处夫木之位。我以水而行夫水之时。当有大来之吉。又奚凶咎为哉。究其大旨。亦所以儆戒乎太盛云耳。夫忧善相寻。吉凶同域。福或基于危驳之中。祸或胎于通达之会。庸庸者诚不足以及此。惟明智之士。于是乎深致力焉。夕惕若厉。虽休勿休。故能安而益安。尊而益尊。蔑有一朝之患也。本命之说。实出于此。   礼少仪。尊壶者面其鼻。盖推敬向仰之义。卑者之于尊者。所当如是。而今俚俗。无问老幼。无择宾主。悉以为不当然。卑者辄为尊者背之。曰。自有耳以来。人以为不当然。此甚可鄙也。予每深求其故。此亦有所自来。尊壶者而其鼻。本以敬尊者。然客有执谦者。不敢擅居尊者之礼。因以为之辞。曰。不敢当此盛意。后生不悟。转相传承。遂以面鼻为不当焉。   高祖隆准龙颜。汉书注。准音掘。今韵中准字亦两音。果两音俱通。汉书注自当重出。今不重出而单发掘音。是亦好异之蔽也。譬如闭门之闭。本读音箄。又方结切。苟与人语。专以闭门为人声。不惟他人不省。亦未有不笑者矣。字类此者甚多。正可随俗呼之。   老杜送高三十五书记师字韵诗。言意娓娓不尽。予尝欲作一篇。自顾浅陋。不敢措手。人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予谓此诗。百尺竿头。更进百尺。   孔安国尚书序曰。伏羲、神农、黄帝之书。谓之三坟。少昊、颛顼、高辛、唐、虞之书。谓之五典。是以三坟当三皇。五典当五帝也。然考之司马迁史记。则云。嫘祖为黄帝正妃。生二子。其后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嚣。是为青阳。青阳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昌意生高阳。是为帝颛顼也。颛顼崩。而玄嚣之孙高辛立。是为帝喾。喾父曰蟜极。蟜极父曰玄嚣。玄嚣父曰黄帝。自玄嚣至蟜极。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位。高辛于颛顼为族子。娶陈锋氏女。生放勋。娶娵訾氏女。生挚。帝喾崩而挚代立。挚立。不善。崩。而弟放勋立。是为帝尧。又曰。颛顼生穷蝉。穷蝉生敬康。敬康生句望。句望生桥牛。桥牛生瞽叟。瞽叟生舜。自穷蝉以至帝舜。皆微为庶人。司马迁所记止此。而所谓少昊者。绝不称道。甚可疑也。按帝系、本纪、家语、五帝德皆云。少昊即黄帝子青阳是也。又春秋左氏传。少昊有不才子。天下之民谓之穷奇。杜预注云。少昊。金天氏之号。次黄帝。然则黄帝崩后。少昊即位。为得其实。故孔安国以黄帝为三皇之末。以少昊为五帝之首。而次及高阳、高辛氏也。今司马迁乃云。黄帝崩。葬桥山。其孙昌意之子高阳立。是为帝颛顼。颛顼崩。帝喾立。帝喾崩。帝挚立。帝挚崩而帝尧立。帝尧崩而帝舜立。是黄帝殁后。殊无名少昊者也。则诸书何为备数以为五帝乎。盖玄嚣即少昊氏。而司马迁谬误不载录耳。司马迁又谓玄嚣是为青阳。降居江水。此又妄也。当是昌意先降江水。后降若水。司马迁既不以玄嚣为少昊。谬谓青阳降江水。昌意降若水也。皇甫谧云。黄帝在位百年而崩。而通鉴举要历云。黄帝在位六十五年。谧又云。颛顼在位七十八年。举要历云。颛顼在位一十八年。岂少昊在位之年。或在黄帝六十五年之后。或在颛顼一十八年之前也耶。   陶弼诗。冬日喜许陟见过云。扁舟兴尽且休去。五岭以南皆洞庭。按五岭横列于虞郴、桂道之闲。北望洞庭甚远。弼谓五岭以南皆洞庭。何耶。大抵诗家立意贵纵夺。造语贵激昂。弼之此意。亦以见一时相慕恋云耳。   絜矩之道。郑云。絜犹结也。挈也。矩、法也。君子有挈法之道。谓常执而行之。释文。挈、音结。其注中挈也之挈。苦结反。晦庵则复援引庄子、荀子之注云。絜、围束也。谓以物围束为之则也。音户结反。李子曰。郑、朱两说俱未为得。絜直当作挈字读之。矩者方正之具。物有四隅。吾挈矩以度之。于此而得一隅。则彼之三隅犹是也。故曰。所恶于上。毋以使下。所恶于下。毋以事上。所恶于前。毋以先后。所恶于后。毋以从前。所恶于右。毋以交于左。所恶于左。毋以交于右。此之谓絜矩之道也。郑说本甚明白。而益以絜结矩法之说。遂有蛇足之患。晦庵乃引庄、荀以絜为围束。围束其矩是何等语耶。借曰以物围束为则。而其则矩二字。亦不可相属。借又曰絜为则而矩为法。倒言之以为法则。而其法则之道。亦不成语也。   晦庵语录。或问大学知止便是知至否。曰。知止则知事之所当止。知至则心之知识无不尽。李子曰。知止则所谓知止而后有定。知至则所谓物格而后知至。两者意不得以相通。不惟意不相通。其语亦不相类。盖知止者。谓知其所止也。若知至。则吾之所当知者自至耳。且知止云者。犹治国、齐家、修身、正心、诚意、格物之辞也。知至云者。犹物格、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之辞也。此其语又安得以一类推之。大抵晦庵之论。佳处极多。然窒碍处亦不可以毛举也。学者正当反复与夺之。若干卦之知至。则又别矣。   宣和画谱载李公麟作画。以立意为先。布置缘饰为次。盖深得杜甫作诗体制。甫作茅屋为秋风所破叹。虽衣破屋漏非所恤。而欲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公麟作阳关图。以别离惨恨为人之常情。而设钓者于水滨。忘形块坐。哀乐不关于其意。其它种种类此。予侄婿张子敬云。公麟此笔。当取杜牧齐安郡晚秋诗意。盖其诗末句云。可怜赤壁争雄渡。惟有蓑翁坐钧鱼。此论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