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斋古今黈 - 第 5 页/共 18 页

史记扁鹊传。扁鹊者。渤海郡郑人也。(徐广曰。当为郑。)姓秦氏。名越人。而不着扁鹊为官爵为谥若字。以为官爵。则前未始闻。以为谥。则尤非其体。若以为字。则史家无言。首标其字。而续书姓名者。闲有之矣。必在他传附见。或以字行者。亦皆以姓冠其首。此单称扁鹊。则断非其字也。又礼经言。古人始生命名。既冠而后有配名之字。五十而后有伯仲之字。夫扁鹊之称。既不与越人相干。又略无伯仲等意。意者其为越人之号欤。书传不着。又不敢以自必。每每问人。人无知者。顷读道藏经、轩辕本记。乃始知扁鹊已为前世名医。案本纪云。得岐伯。帝乃作内外经。又有雷公炮制方。又有扁鹊、俞附二臣定脉经。然则轩辕时已有此号。今为越人之艺。独冠当代。故亦以此号之。初非越人之自称也。   天体正圆如弹丸。地体未必正方。令地正方。则天之四游之处。定相窒碍。窃谓地体大率虽方。而其实周币亦当圆浑如天。但差小耳。又地体凝然不动。显著直方之德。亦得谓之方也。故干卦不言天圆。而说卦则云为天为圆。说卦不言地方。而坤卦则云直方大。   法华经说五欲。曰淫欲。曰睡眠。曰饮食。曰自恣。曰贪欲。由此五欲遂生一切烦恼。故维摩诘云。汝等已发道意。有法乐可以自娱。不应复乐五欲。此言五欲可厌。正法可乐。虽则云然。终不能免爱着之病。故佛说世闲五欲乐。或复诸天乐。比之爱尽乐。万分不及一。一切爱尽。虽复正法。亦不足乐。况诸天乐乎。况世闲五欲乐乎。   东坡书韩干二马云。赤髯碧眼老鲜卑。回策如萦独善骑。按晋书。王湛乘其侄济马。姿容既妙。回策如萦。善骑者无以过之。此善骑之骑。自合作去声读之。书传中言善骑射者多矣。今押作平声。定误。   老杜诗。文思忆帝尧。杜牧之诗。文思天子复河湟。东坡诗。文思天子师文母。皆用尧典聪明文思语。思字旧两音。实作平声用为优。   贾岛诗云。长江风送客。孤馆雨留人。此固无可取者。然倒其三二字云。孤馆留人雨。长江送客风。则便入诗家阃域矣。又俚俗壁闲语。风吹前院竹。雨洒后庭花。其鄙猥甚者也。若倒云。后庭花洒雨。前院竹吹风。虽不能佳。亦粗可道也。乃知作诗炼句为先。   小说载明皇游月宫听乐事。人多疑之。以迹即心。此固无可疑者。明皇喜仙而嗜乐。性习体服。与物合而为一。彼其霄汉之举。丝竹之音。虽不寘想于一时。而方寸之所固有者。己去来于梦寐之中也。然先梦月宫而后梦声乐者。神仙之事固在于有无之闲。而声乐者。乃其平昔所好。所谓沦于肌肤。藏于骨髓。而不能自已者也。当其始梦之时。于其疑似之念。乍萌于灵府。故忽然神交于望舒之庭。及其心适意畅之极。则胸中固有之物。不觉自至。故卒闻杳眇之音焉。此事概可推见。而世俗悠悠者。因之附以怪诞之说。则缪矣。   近世李致美作白云亭诗云。白云亭上白云秋。桂棹兰桨记昔游。往事已随流水去。青山空对夕阳愁。案广韵。桨、楫属。即两切。更无他音。而李今作平声用。误也。东坡赤壁赋云。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泝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李必以桨、方、光皆叶。不容有别韵。遽认作平声读之耳。   太史公载。宰我与田常作乱。以夷其族。而李斯上书二世云。田常因取齐国。杀宰予于庭。是宜苏子擿迁之妄也。史笔承疑。一时误录。容或有之。然孔子弟子传与李斯传。所系者大。非若游侠、货殖之比。自可审择而详考之。而于一人之身。既以为叛臣。又以为节士。使后人何所取信哉。   老泉既破扬雄太玄。以为无得于心而侈于外。又以为乐天为之名。以侥幸于圣人而已。是谓雄之玄。无一而可取也。然老泉乃复作太玄总例。何哉。玄既不取。则总例亦不作可也。今作为总例。而无取于玄。是疑其父而信于子也。可乎。老泉之意。岂不以太玄实赘于易。其书当废。而雄既立例矣。又不可以尽废之。惟其总例必如此而后可耳。噫。言废则废。言举则举。既欲废之。又欲举之。吾不知其说也。   痀偻丈人之承蜩也。自谓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之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之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见庄子达生篇。)郭象谓累三而不坠。则失之者十一。为所失愈多。非也。此乃谓所失愈少耳。前累丸二而不坠。则失之者锱铢。失者锱铢。谓其取蝉常失于锱铢之闲。习之渐久。累三不坠。则承蜩之失。十仅有一。至于累五与物化。则承蜩之时。恒若掇取。此所谓用志不分。乃凝于神也。郭既误以锱铢为少。故反以此十一为多。   列御寇为伯昏无人射。引之盈贯。措杯水其肘上。发之。适矢复沓。方矢复寓。注云。适、去也。箭适去。复歃沓也。方、方去也。箭方去未至的。复寄杯于肘上。言其敏疾之妙。疏云。适、往也。沓、重也。寓、寄也。弦发矢往。复重沓前箭。所谓辟甘(作臂)括而大者。箭方适垛。未至于的。复寄杯水。李子曰。注疏前后俱通。惟方矢复寓此一句不通。盖适矢已往之矢也。方矢将发之矢也。去矢复沓前括。而后矢之括。已寓诸其弦上矣。今郭谓方矢为方去未至于的。义既诡激。而且云复寄杯水于肘上。则元所措之杯。果在何处乎。(见田子方篇。)   胥易伎系。于应帝王疏则云。胥徒劳苦。改易形容。于天地篇疏则云。以是非更相易夺。皆不得其说。盖胥易者、以才智妄易是非。伎系者、以伎艺自为拘系。故其下文继以为劳形怵心者也。胥、上声。   欧阳公不信周易系辞。而于序卦则未尝置论。岂于十翼举皆不信。略摘其一二而言之欤。将各有其说。或闲有可否于其中也。夫六十四卦。固有伏见翻置者。亦有彼此对待者。必以为圣人一一而次第之。则殆有牵强之累。必以为后人所述。特托孔子之名。以取信于世。则是轻以诬圣牍也。与其诬之。毋宁信之。此盖孔子见古之易书。其诸卦前后相联。悉已如是。因而次第之。以为目录云耳。初非大易之极致也。或者欲以此为羲文之深旨。则谬矣。   老杜寄高适岑参诗云。高岑殊缓步。沈鲍得同行。(休明、文远。)意惬关飞动。篇终接混茫。举天悲富骆。(富嘉谟。)近代惜卢王。似尔官仍贵。前贤命可伤。以此诗证戏为等篇。则此老未尝鄙四杰也。   葛洪稚川。自号抱朴子。着内篇二十卷。外篇数十卷。内篇则多述仙人丹药神变之事。外篇则文字杂着而已。唐艺文志录内篇于道家。而神仙类阙之。其外篇正宜归之道家。而列于杂家类中。盖皆考之不精也。   柳子厚为伯祖妣李夫人墓志铭。末云。艮之山。兑之水。灵之车。当返此。子孙百代承麟趾。谁之言者青乌子。青乌子、葬书也。李夫人葬时。未必专据此书。但文势至此。因而用之耳。然柳之抒意。亦或用翟方进传。陂当复、两黄鹄语乎。案地理新书云。孙李邕撰葬范。引吕才葬书所论伪滥者一百二十家。奏请停废。自尔无传。且具列伪书名件。而青乌子葬经亦在其闲。则知子厚时。此书复行于世也。   楚潘尪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彻七札焉。札、甲叶也。射贯七札。言其能陷坚也。晋吕锜射楚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以一矢复。言其射必中也。事俱见左传成十六年。然养字前后无音。则自合如字读之。而世俗皆从去声。其必有所本乎。不尔则妄作者也。   旅卦。九三。上九。□□旅之时。各以阳刚居物之上。俱遭焚毁。故九三之象则云。以旅与下。其义丧也。上九之象则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谓三上两爻。义当如是耳。王辅嗣曰。三居下体之上。与二相得。以寄旅之身。而为施下之道。与萌侵权主之所疑。故次焚仆丧而身危也。王说虽近。而说不明。与者相与为亲比也。三居旅泊之时。以孤子之阳。下比二阴。丧亡之义也。今止谓思及于二。则王之说褊矣。   周顗叹重桓彝云。茂伦嵚崎历落。可笑人也。渭上老人以为古人语倒。治以为不然。盖顗谓彝为人不群。世多忽之。所以见笑于人耳。此正言其美。非语倒也。   张祜咏蔷薇花云。晓风抹尽燕支颗。夜雨催成蜀锦机。当昼开时正明媚。故乡疑是买臣归。蔷薇花正黄。而此诗专言红。盖此花故有红黄二种。今则以黄者为蔷薇。红紫者为玫瑰云。   严武巴岭答杜二见忆云。可但步兵偏爱酒。也知光禄最能诗。步兵谓颜延年。非阮籍也。沈约宋书曰。颜延年领步兵。好酒疏诞。不能斟酌当时。刘湛言于彭城王。出为永嘉太守。光禄则谢庄希逸也。仕至光禄大夫。   诗序。国史明乎(至)以风其上。疏曰。明晓得失之迹。哀伤而咏性情者。诗人也。非史官也。民劳、常武。公卿之作。黄鸟、硕人。国人之风。然则凡是臣民。皆得风刺。不必要其国史所为。此文特言国史者。郑答张逸云。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其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如此言。是由国史掌书故托文史也。苟能制作文章。亦可谓之为史。不必要作史官。史官自有作诗者。不尽是史官为之也。言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是国史选取善者。始付乐官也。言其无作主。国史主之耳。其有作主。亦国史主之耳。李子曰。凡诗之去取。皆关乎国史之手。序因论变风变雅。故下文复言风雅皆本于人之情性。风雅无正无变。虽皆出于人之情性。亦由国史明乎得失之迹。知作者之志。所伤者人伦之废也。所哀者刑政之苛也。吟咏情性。将以风上也。又知作诗者。近能达于事变。远能怀其旧俗。是以诗之去取。无一之不当焉。故曰。发乎情。止乎礼义。夫其始也。一出于人情。而其终也。常止乎礼义。非洞达作者之旨。何以及此哉。子夏所以不推作者之功。而于风雅之体。礼义所止。一归诸其国史也。言诗若子夏者。抑可谓深于诗者矣。今郑氏乃谓诗无作主。皆国史主之。令可歌。故读称国史。孔氏又谓凡人苟能制作文章。亦可谓之为史。不必要作史官。是何言欤。   又郑答张逸曰。国史采众诗时。明其好恶。令瞽蒙歌之。李子曰。郑说诚有据。然未审令瞽蒙歌时。先已有其声耶。悉使之创其声耶。只如郑说。则是初得诗时。略无其声。国史去留既定。而后乐工造作新声。以配其辞也。窃以为不必皆然。观今所传三百五篇。虽其辞之多寡不同。而章句大率相类。不容并以所得之篇遍付瞽蒙。令随其辞而为之歌也。盖采诗者初得辞时。或有有其声者。亦或有无其声者。其辞之去留。则在乎史官。其美者录之。恶者弃之。其声之去留。则在乎乐工。视其合者因之。其不合者改之。或因或改。皆求合其正声而已。若夫元无其声。或失其声者。则乐工始创为声调。以配其辞耳。   六义疏曰。周礼太史言六诗。彼注云。风、言圣贤治道之遗化。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兴、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劝谕之。雅者、正也。言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颂之言诵也。容也。诵今之德。广以美之。彼虽各解其名。以诗有正变。故互见其意。疏又云。其实美刺俱有比兴。又云。既见赋比兴于风之下。明雅颂亦同之。又云。凡诗文直陈其事不譬谕者。皆赋辞也。又云。郑司农云。比者、比方于物。诸言如者。皆比辞也。司农又云。兴者、托事于物。则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己心。诗文诸举鸟兽草木以见意者。皆兴辞也。李子曰。比兴之为譬谕等耳。论语。诗可以兴。孔安国云。可以引譬连类。引譬连类。非比而何。比兴虽等为譬谕。中闲自有小别。亦不敢直为一等也。但前说主以比为刺。兴为美。则乖矣。孔疏概言其实美刺俱有比兴。盖有见于此也。然则前说亦胡为专以善恶为言乎。故郑司农以比为比方。以兴为兴起己心意。此诚得子夏之旨也。颖达明悟前说不畅。因复辨云。比显而兴隐。故比居兴先。寻颖达此语。特解驳郑司农意耳。校之两说。后说为优。但兴字乃有两读。读从去声。则为兴起之情。读从平声。只为兴起己意。   四始正为国风大小雅及三颂耳。郑云。始者。王道兴衰之所由。是也。诗纬泛历枢云。大明在亥。水始也。四牡在寅。木始也。嘉鱼在巳。火始也。鸿雁在申。金始也。此图谶家语。顾何足信乎。故郑解四始。专以人事言之。不以诗纬为据。诚得之矣。及作六艺论。引春秋纬演孔图说。诗含五际。则复以泛历枢推云。午亥之际为革命。卯酉之际为改正。辰在天门。出入候听。是何耶。   乖角犹言乖张。盖俗语也。然唐人诗有之。独孤及酬于逖毕曜问病云。救物智所昧。学仙愿未从。行藏两乖角。蹭蹬风波中。   蜀志。马良与诸葛亮书曰。此乃管弦之至。牙、旷之调也。虽非锺期。敢不击节。晋书。谢尚作鸜鹆舞。王导令坐者抚掌击节。尚俯仰其中。旁若无人。又乐志云。魏晋之世。有孙氏善弹旧曲。宋识善击节唱和。盖节者、节奏句读也。击节犹今节乐拍手及用拍版也。故乐家以拍版为乐句。马良书称敢不击节。谓敢不赏音也。吴诸葛恪乞佃庐江、皖口。袭舒。以图寿春。孙权以为不可。赤乌中。魏司马宣王谋欲攻恪。权方发兵应之。望气者以为不利。于是徙屯于柴桑。恪与丞相陆逊书曰。杨敬叔传述清论。方今人物凋尽。守德业者不能复几。宜相左右。更为辅车。上熙国事。下相珍惜。又疾世俗好相谤毁。使已成之器。中有损累。将进之徒。意不欢笑。闻此喟然。诚独击节。恪意以杨所论述切中时病。既闻此语。使己喟叹。然当时之人。诚无知者。己独击节以称赏之耳。   皮日休七爱诗房杜二相国云。肮脏无敌才。磊落不世遇。美矣名公卿。魁然真宰辅。黄合三十年。清风一万古。案魏晋旧制。三公黄阁厅事始得置鸱尾。陈后主以萧摩诃为侍中。特诏开黄阁厅事寝室并置鸱尾。然则黄阁鸱尾皆宰相所居之制也。自唐以来亡之矣。今人举皮诗。往往以黄阁作黄合。遍考书传。宰相无有黄合故事。   李太白送李女真(至)叠。叠然也。凡叠、嵬、缠(去声)、会、平、匾、凹、尖、口、掌、脑、团、固、陀、坞、汊。皆取其地势而名之。   内则。马黑瘠而般(音班。)臂漏。郑注云。漏当为蝼。如蝼蛄臭也。蝼蛄之臭。大抵为土气也。居土者多以此为名。故以蛙为蝼蝈。蚁为蝼蚁。   洛言洛下。稷言稷下。相言相下。敖仓言敖下。吴郡言吴下。又今人言都下县下。言称下者。犹言在此处也。   句当二字。自唐有之。德宗时。神策军又特置监句当以宠宦者。贞元十二年。改监句当为护军中尉。以命窦文场、霍仙鸣。至炎宋过江后。以避讳改句当为干当。则几于吃口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