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斋古今黈 - 第 15 页/共 18 页

汉顺帝时。梁冀为大将军。皇甫规对策曰。君者舟也。民者水也。群臣乘舟者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如规所言。则利害在于群臣而无系于其君。正当云。国者舟也。君者乘舟者也。民者水也。将军兄弟操楫者也。群臣其操楫之具也。如此言之。则利害系于其君矣。不然。止当削去群臣乘舟一句。语意自通。   笔谈云。算术多门。如求一、上驱、搭因、重因之类。皆不离于乘除。惟增乘一法稍异。其术都不用乘除。但补亏就盈而已。假如除欲九者。增一便是。八除者。增二便是。但一位一因之。予因存中此说。乃悟算术无穷。存中去今未远。特着此术于笔谈中。是必前未有以为新奇而纂之耳。然今之算家。自以此法为九诀。而不以为增乘也。若增乘者寻常不用。惟求如积则用之。其法左右上下。各宜位以相继乘耳。与九归绝不相类。   孟子。时子因陈子而以告孟子。陈子以时子之言告孟子。此盖时子因陈子而先已告孟子矣。或孟子无以语之。或陈子适不在侧。既而陈子又以时子之言告孟子也。观其文势。义自可见。赵氏谓时子因陈子使告孟子。其意固顺。但其文谓因陈子而以告孟子。则是自告之也。非使告之也。若使陈子告之。当云时子因陈子使以告孟子。今直云。因陈子而以告孟子。其为先已自告。无可疑者。   又进不隐贤。必以其道。赵说谓自不隐其贤。意旨颇乖。祇是不蔽贤才耳。惟于其进也。能不蔽贤。故于其退也。能不怨不悯。   又兄戴盖禄万锺。戴盖祇是乘轩。   史记大宛传。黎轩、条支在安息西数千里。善眩。后又云。安息国以黎轩善眩人献于汉。应邵曰。眩。相诈惑。从应说。则眩字止当正读。然作幻音读之亦通。张平子西京赋云。奇幻儵忽。易貌分形。吞刀吐火。云雾杳冥。画地成川。流渭通径。此正指眩人之属。列子称西极之国有化人来。亦此类。   李长吉歌诗编。金铜僊人辞汉歌序云。魏明帝青龙五年八月。诏宫官牵车西取汉孝武捧露盘仙人。欲立置前殿。按通鉴云。景初元年。是岁徙长安锺簴橐铜人承露盘于洛阳。盘折。声闻数十里。铜人重不可致。留于灞城。二说半载不同者。青龙止有四年。无五年。其五年。即景初元年也。长吉言五年。当是据未改元时言之。长吉又云。宫官既折盘。仙人临载。乃潸然泪下。此未必实。设其事实。亦无它利害。祇为异事耳。通鉴不取。良为得体。   蜀志。刘焉传评曰。刘焉闻董扶之辞则心存益土。听相者之言则求婚吴氏。相者事。本传及全书俱不载而遂以引论。似疏。   黄鲁直作东坡墨戏赋云。笔力跌宕于风烟无人之境。盖道人之所易。而画工之所难。又其它诗多喜用跌宕二字。此出于蜀志简雍传。云。雍优游风仪。性简傲跌宕。风仪。疑作风议。   檀弓上。孔子合葬于防云云。先反。门人后。雨甚至。孔子问焉。曰。尔来何迟。曰。防墓崩。孔子不应。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闻之。古不修墓。石林先生疑此事云。墓之崇纔四尺。葬之日。雨至而崩。何如是之简也。既崩而不得修。将遂仍之可乎。又谓葬不旋踵而崩。崩又不得修。其何能久而识之乎。石林之疑。诚有由来。然其墓新封。遇甚雨而崩。初亦不足讶也。本不足讶。而孔子为之流涕者。其意必以为葬贵坚固。窆竁甫毕。而有所摧剥。中必戚焉。故不得不为之泫然也。且弟子所谓崩者。夫岂谓陷坏而无余哉。但举其土封少少摧落耳。孔子所谓古不修墓者。夫岂谓墓坏而不许重修哉。但谓窀穸之事。欲其安稳一定。毋或苟简而使至于重修耳。后人因其弟子有墓崩之语。便以为防墓隳坏而无余。因孔子继有古不修墓之语。便以为古者墓坏则不得重修也。诚使防墓大崩。崩而不许再修。则是孔子非孝子。而古人教人之忘其亲也。无乃悖理甚欤。庾蔚之又以为防守其墓。备拟其崩。孔颖达虽破蔚之终执旧闻。皆昧夫雨甚土落之义。而强为辞也。余悉不取。   史记太仓公淳于意传。诏召问所以为治病死生验者几何人。主名为谁。又问方伎所长。及所能治病者。其有书无有。皆安受学。受学几何岁。而史记尽具所对云。治谓史笔不当如此。政当云。意所对凡数十条。皆诣理。可以为人法。则足矣。自不必广录而备书之。史、经之亚也。烦猥则不足以传久。且事之有可简者犹须简之。况言乎。其有文赋篇翰之富赡者。亦当载其目而略其辞。惟有功于天下国家之大利害者。如董仲舒之三策、贾谊政事疏、过秦论之文。虽多。亦不可以不尽录也。   庄子曰。道术之为天下裂。又曰。古之所谓道术者。果乌乎在。曰。无乎不在。道术云者。谓众人之所由也。故从所由言之。则道即术。术即道也。若从大小言之。则道固不得以为术。术固不得以为道也。赵岐序孟子云。治儒术之道。似不成语。   庄子山木篇。少私而寡欲。私或思字误。少思寡欲。固老子语。然私之一字。亦不为无理。   马季长长笛赋。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龙鸣水中不见已。截竹吹之声相似。季长谓龙吟水中。不见羌人。羌人故得截竹吹之。以效其声。而文选音注。大与此别。不见之见。音胡练反。张铣注云。龙吟水中。不见其身。李善注云。己谓龙也。皆谓龙在水中不显现其身。实违马旨。   离。为火、为日、为电。自是文明之象。皇极经世。不取附着之说。当矣。日月丽乎天。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皆文彩着见之意。王以附着为主。盖古说。   东坡云。王莽败时。省中黄金三十万斤。陈平以四万斤闲楚。近世金不以斤计。虽人主未有以百金与人者。何古多而今少也。凿山披沙无虚日。金为何往哉。颇疑宝货神变不可知。其复归山泽也耶。李子曰。人虽号为大聪明者。亦必有所敝。夫金古多而今□少。自是今世糜耗者众。东坡乃谓宝货神变。复归山泽。此亦与顾恺之谓妙画通灵何以异。   武珪燕北杂记云。契丹行军不择日。用艾和马粪于白羊琵琶骨正灸。破便出军。不破即不出。李子曰。灸琵琶骨不独契丹。凡蛮貊皆为之。番禺记。载岭表占卜甚多。有骨卜。田螺卜。鸡卵卜。牛卜。鼠米卜。箸卜。篾卜。乃知四夷尚鬼。遇物皆得以为卜也。今北方灸琵琶骨者。与珪记特异。所灸之法盖有可入不可入者。疾病饮食。一动一止。悉有条理。珪则专谓灸破便出军。不破即不出。盖当时所见适然。自以为说耳。 敬斋先生古今黈逸文一   伊川易传曰。下愚而能革面。何也。曰。心虽绝于善道。其畏威而寡罪。则与人同也。惟其有与人同。所以知其非性之罪也。李子曰。下愚畏威而寡罪。为与人同。而知其非性之罪。则圣人之生知。贤人之克己。亦非性之功也。由是言之。性无与于贤愚。惟尽性者有能与不能耳。   屋甚渠。庭甚除。拱两手而闲居。何乐如之。顾无所事于闲。乃伐屋而潴之。犁庭而茨之。抇抇焉。敝筋骨而胝手足。我既无庐。人且无以途。是人也。是果何为者也。诗皇皇者华云。每怀靡及。每怀靡及。止言常恐不及耳。而毛以为虽怀中和。犹自以为无所及。郑以为每人怀私。则于事无所及。之二先生者。岂非无所事于闲。而潴屋茨庭者乎。郑虽引春秋外传以为说。吾以为外传亦各自为说耳。   古者登车有和銮之音。谓马动则銮鸣。车动则和应也。銮或作鸾。其义皆同。鸾以其有声。銮以其金为之也。杜预左传注云。鸾在镳。和在衡。而毛氏诗传云。在轼曰和。在镳曰鸾。轼乃车内所凭之物。和在于轼。车动未必能鸣。衡轭之闲。与马相比。动则有声。此当以杜说为正。   左传。郑子家与晋赵宣子书曰。铤而走险。急何能择。杜注。铤、急走貌。孔疏云。铤文连走。故为疾走貌。治曰。铤之为文。安得为疾走之貌乎。孔说以连文言之。曲矣。铤、挺古字通用。挺、劲健也。劲捷即疾走之貌。   昧爽丕显。后世犹怠。解者以为昧旦未明之时。已大明其德。此说恐非。盖古先明主。忧劳政治。当其昧爽之时。曰兹已大明矣。祖宗勤劳如此。而子孙犹复怠惰。今说乃云。未明之时。能大明其德。岂大明其德。又有时乎。(卷一。五段。)   修身莫大乎事亲。事亲莫大乎致养。致养莫大乎养志。尽天地之精微。竭水陆之多品。而或不得其所欲者。祇以养口腹耳。养之下也。怡声顺色。先意承志。虽复菽水之约。而有以得其欢心。是则养之至也。孔、孟之言详矣。内则言事亲。则历数饘酏、酒醴、枣、栗、饴、蜜、堇荁、粉、榆、兔、薧、滫、髓、脂膏之属。及夫羹、齐、酱、醢之目。膳羞调和之宜。脱肉、作鱼、胆桃、攒柤之名。麋菹、豕轩、辟鸡、宛脾之别。其事卑鄙烦猥。大类世所传食纂。而辞费辞赘。则又若上林子虚之夸。甚非所以阐明礼经之旨也。窃意汉儒杂采周礼燕飨所用。及当时饮食所尚。簉合曲礼。王制。揎酿竹帛。以射时取资耳。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史记云。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曰。假我数年。若是。我于易则彬彬矣。或以加、假声得相借。或以五十作卒。皆无然之说也。大抵论语所载。则是未系易时语。而司马迁所记。则作十翼时言之也。言本不同。乃欲强比而同之。宜乎若是之纷纷也。二说虽不同。然而谦抑之词则一焉耳。夫圣人生知。宁复有大过耶。宁复有不至于彬彬者耶。犹有是言者。所以为学者法也。张籍书与韩退之曰。吾子所论。排释、老之说。不若著书。退之答曰。化当时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又惧吾力之未至。至之而不能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吾于圣人既过之犹惧不及。矧今未至。固有所不能耳。请待五六十然后为之。冀其少过也。退之于二家攘斥之切。曾不肯以蹔舍。而顾待五六十然后为之。其亦善学孔子者欤。   孟子曰。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又曰。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万物皆备于我。则安知万物之中。不有至恶者存乎。动心忍性。则焉知一性之内不有不善者存乎。此与性善之说殆若胡越焉者。何也。盖谓万物皆有效善之质。一心独为持性之主云耳。不深探孟子之旨。而徒为性善之说。是误父之而不知其氏者。虽终身学。而吾以为未尝学也。   左右二字。从上声则为两实。从去声则为从己。此甚易辨者也。今人皆混而为一。不惟不辨其声音之当否。至于礼数仪制。亦复倒错。而世俗悠悠。皆不恤也。为礼之家。欲以左为上则左之。欲以右为上则右之。原其所以然。亦从来远矣。   一飞冲天。志在冲天。鸾凤冲霄。冲霄之举。冲本虫音。古今人悉用为充音。二字古必通用。不然。则前人既误。后人不加省察。狃而承之耳。(卷二。五段。)   奎十六星在西方。天之武库也。一曰天豕。一曰封豕。主以兵禁暴。又主沟渎。其象与图书文章等全不相干。   老子传。君子得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蓬累者、谓逐队而趋。若蓬颗然。随风积聚而东西也。一曰。累平声。读谓累累然。累累亦积累之意。说者或以为戴笠而行。亦何纰缪之甚。   廉颇三遗矢。或谓所挟之箭三度遗之。或谓矢、陈也。欲有所陈。三度遗忘。或谓矢即矢溺之矢。一饭之中凡三遗矢。言在坐不能自禁其污秽狼藉。三说皆谬。廉颇智将。非斗将。时方闲处。兼同使者餐饭。不应三遗箭也。皋陶矢厥谋。矢虽训陈。要之史笔贵于辞达。三遗陈已不成语。况以矢转训陈乎。惟矢溺之说为最近。然非在坐不能自禁也。只是比及饭毕。三次登溷耳。诬其老而气弱、脏腑虚滑云。   父命子亦得谓公。晁错更令三十章。诸侯諠哗。错父闻之。从颍川来。谓错曰。上初即位。公为政用事。侵削诸侯。疏人骨肉。口语多怨。公何为也。错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庙不安。父曰。刘氏安矣。而晁氏危。吾去公归矣。遂饮药死。曰。吾不忍见祸逮身。后十余日。吴、楚七国俱反。以诛错为名。错时为御史大夫。三公官也。错父谓错为公。岂以子贵而呼之欤。抑公亦而汝之类也。   汉元字。前书一见。后书三见。前书则平帝元始五年。诏曰。宗室子。自汉元至今。十有余万人。其令郡国各置宗师以纠之。致教训焉。后书则安帝时。耿、宋、阎氏贵盛。翟酺上疏曰。今外戚宠幸。功均造化。汉元以来。未有等比。又桓帝时。郭泰常举有道不就。同郡宋冲素服其德。以为自汉元以来。未见其匹。常劝其仕。又灵帝时。窦武白太后。欲悉诛宦官。太后曰。汉元以来故事。世有宦官。但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元始也。汉元以来。谓汉始得天下以至于今也。其后书三见。略皆一时语。其前书所见。则予窃有少疑焉。高祖即位年乙未。至元始五年乙丑。总二百一十一年。古今以三十年为世。此纔七世耳。而宗室子至十有余万人。支庶蕃衍。一何如是之多耶。岂天家子孙有异于凡人欤。不然。何为六七世之闲。而生息之伙。至十有余万也。物穷则变。数极则反。新莽闲起。九服云扰。卯金之裔。百不一存。盖亦理势之极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