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学纪闻 - 第 29 页/共 56 页
文中子父曰“铜川府君”。隆为铜川令。阮氏注:上党有铜鞮县。龚氏注:隋初置铜川县,今忻州秀容是。愚考《隋?地理志》:定襄郡秀容县,开皇初,置新兴郡铜川县。十八年,置忻州。龚注是也。
《中说》同州府君,龚氏本作“司州”,注云:“宋武置司州于虎牢,西魏始改华州为同。”
子夏居西河,在汾州。文中子之教,兴于河汾。
《汉?地理志》言风俗,多取太史公《货殖传》,然太史公语尤奇峻,可以参观。《地理志》:《禹贡》桐柏大复山,在平氏东南,淮水所出,东南至淮陵入海。《禹贡集解》云:“淮陵,晋犹存,不知何代废省,今其地当在楚州界。”愚考《宋?州郡志》,淮陵郡本淮陵县。汉属临淮,后汉属下邳,晋永宁元年为淮陵国。《舆地广记》:泗州招信县,本淮陵县,汉属临淮郡,宋曰睢陵,置济阴郡。今按:汉、晋有淮陵、睢陵二县,宋济阴郡有睢陵县,而淮陵郡无淮陵县,盖宋之睢陵即汉之淮陵也。《广记》:汉睢陵故城,在淮阳军下邳县。《寰宇记》:古淮陵城,在招信县西北二十五里。然则《禹贡解》以淮陵在楚州,非也。
《志》谓齐俗弥侈,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号为冠带衣履天下。临淄有服官。《说苑》:墨子曰:“锦绣絺紵,乱君之所造,其本皆兴于齐景公喜奢而忘俭。幸有晏子以俭镌之,然犹几不能胜。”齐俗之侈,盖自景公始。
琅邪郡灵门县壶山,浯水所出。音吾。元次山名浯溪,亦有所本,非自造此字也。
《沟洫志》史起引漳水溉邺,出《吕氏春秋?先识览》:以贤令为圣令,舄卤为斥卤。
《史记?货殖传》南阳西通武关、郧关,《正义》云:“《地理志》宛西通武关,而无郧关。‘郧’当为‘洵’。洵水上有关,在金州洵阳县。”愚按:《汉志》汉中郡长利县有郧关。长利,今商州上津县。武关在商洛县。《正义》失之。
古公事獯鬻,而商不与;晋拜戎不暇,而周不知,封建之效也。唐以幽镇扞契丹,及幽镇亡而契丹之患始炽,方镇之效也。郡县削弱,则夷狄之祸烈矣。
《九域志》:沧州有汉武台。《唐太宗纪》:贞观十九年,伐高丽,班师,次汉武台,刻石纪功。台馀基三成。燕、齐之士,为汉武求仙之处。
李太白《蜀道难》云:“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其说本扬雄《蜀记》。愚谓:岷、嶓载于《禹贡》,庸、蜀见于《牧誓》,非至秦始通也。
《水经》引天下之水百三十七,江河在焉。郦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二。《通典》谓:晋郭璞注,三卷。后魏郦道元注,四十卷。皆不详撰者名氏,不知何代之书。云“济水过寿张”,则前汉寿良县,光武更名。“又东北过临济”,则狄县,安帝更名。“荷水过湖陆”,则湖陵县,章帝更名。“汾水过永安”,则彘县,顺帝更名。故知顺帝以后纂序也。愚按:《经》云:“武侯垒。”又云:“魏兴安阳县。”注谓:诸葛武侯所居。魏分汉中,立魏兴郡。又“改信都从长乐”,则晋太康五年也。然则非后汉人所撰。《隋志》云:“郭璞注。”而不著撰人。《旧唐志》云:“郭璞撰。”愚谓:所载及魏、晋,疑出于璞也。《新唐志》始以为桑钦,而又云:“一作郭璞撰。”盖疑之也。《经》云:“河水又北薄骨律镇城。”注云:“赫连果城也。”乃后魏所置,其郦氏附益欤?按《前汉?儒林传》:《古文尚书》,涂恽授河南桑钦君长。晁氏《读书志》谓:钦,成帝时人。意者钦为此书,而后人附益,如《山海经》禹、益所记,有长沙、零陵、桂阳、诸暨之名;《本草》神农所述,有豫章、朱崖、赵国、常山、奉高、真定、临淄、冯翊之称;《尔雅》作于周公,而云张仲孝友;《苍颉篇》造于李斯,而云汉兼天下;皆非本文,颜之推尝论之矣。《通典》又谓:景纯注解疏略,多迂怪,今郭注不传。
《三辅黄图》所载灵金内府及天禄阁青藜杖,皆王嘉《拾遗记》谲诞之说。程泰之谓:《黄图》,盖唐人增续成之。《水经注》引《黄图》,今本所无。
殷芸《小说》云:“诸葛武侯躬耕于南阳。”南阳是襄阳墟名,非南阳郡也。
《素问》:天不足西北,左寒而右凉;地不满东南,右热而左温。
《汉袁良碑》云:“帝御九龙殿,引对饮宴。”《集古录跋》谓:九龙殿名,惟见于此。愚按:张平子《东京赋》曰:“九龙之内,寔曰嘉德。”注:九龙,本周时殿名。门上有三铜柱,柱有三龙相纠绕,故曰九龙。嘉德殿在九龙门内。非但见于此碑也。
武后在洛阳,不归长安。此《通鉴》所载也。张柬之等举兵,至后所寝长生殿,又迁后于上阳宫,皆在洛阳。程泰之《雍录》,乃谓长安宫殿,误矣。
冯衍赋云:“皋陶钓于雷泽兮,赖虞舜而后亲。”未详所出。《水经注》引《墨子》曰:“舜渔濩泽。”今《墨子?尚贤篇》曰:“舜渔雷泽,尧得之服泽之阳。”服字,疑即“濩”字。
《汉?王嘉传》为南陵丞,颜注:南陵,县名,属宣城。按:汉无宣城郡南陵县。宣城县属丹阳郡。南陵属京兆,文帝七年置。颜注不考《地理志》何邪?
《禹贡》冀州治梁及岐,先儒皆以为雍州之山。晁氏谓:冀州之吕梁狐岐山也。蔡氏《集传》从之。朱文公曰:“梁山证据不甚明白。”
《贾谊书》曰:“所为建武关、函谷、临晋关者,大抵为备山东诸侯也。”武关在商州商洛,以限南诸侯。函谷在陕州灵宝,以限北诸侯。临晋在同州朝邑,以限东诸侯。
鲍明远《登大雷岸与妹书》云:“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其词奇丽超绝,翰墨畦径,可以讽诵。明远妹令晖,有文才,能诗,见钟嵘《诗品》。大雷在舒州望江县,《水经注》所谓大雷口也。晋有大雷戍,陈置大雷郡。庾亮《报温峤书》:无过雷池一步。积雨为池,谓之雷池,东入于江,为大雷口。《元和郡县志》云。
余仕于吴郡,尝见长洲宰,其圃扁曰“茂苑”。盖取诸《吴都赋》。余曰:“长洲非此地也。”问其故,余曰:“吴王濞都广陵。《汉?郡国志》:广陵郡东阳县有长洲泽,吴王濞太仓在此。东阳,今盱眙县,故枚乘说吴王云‘长洲之苑’,服虔以为‘吴苑’,韦昭以为长洲在吴东,盖谓广陵之吴也。”曰:“它有所据乎?”曰:“隋虞绰撰《长洲玉镜》,盖炀帝在江都所作也。长洲之名县,始于唐武后时。”《元和郡县志》苑在长洲县西南七十里,未足据也。当从《郡国志》。
杀胡林,在栾城县。唐属赵州,后属真定府。《纪异录》云:“林内射杀一狐,因以名之。”《续通典》云:“唐天后时,袭突厥,群胡死于此,故以名之。”
隋牛弘,封奇章公。僧孺,其后也。奇章,巴州之县,梁普通六年置,取县东八里奇章山为名。《隋、唐志》、《通典》、《九域志》、《舆地广记》皆云“其章”,误也。《续通典》作“奇章”。
诸子
《汉志》:《曾子》十八篇。今世所传,视汉亡八篇矣。十篇见于《大戴礼》。景迂云:“世知读《曾子》者,殆未见其人也。”朱文公云:“所记虽或甚疏,亦必切于日用躬行之实。”
太史公序《历书》曰:“律居阴而治阳,历居阳而治阴,律历更相治,间不容翲忽。”出《曾子?天圆章》。《曾子》云:“其间不容发。”
《通鉴》载子思言“苟变于卫侯”,在安王三十五年。《大事记》云:“去孔子没百有三年,子思逮事孔子,未必至是时尚存。”薛常州亦云:“子思之年,毋乃过于寿考乎?”
《家语》、《荀子》谓: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韩诗外传》、《说苑》皆云:“观于周庙,有欹器焉。”《晋?杜预传》云:“周庙欹器,至汉东京,犹在御坐。”当以周庙为是。
《皇览?记阴谋》黄帝《金人器铭》:武王问尚父曰:“五帝之诫,可得闻乎?”尚父曰:“黄帝之戒曰:‘吾之居民上也,摇摇恐夕不至朝。’故为金人,三封其口,曰古之慎言。”按《汉?艺文志》道家,有《黄帝铭》六篇。蔡邕《铭论》:黄帝有《巾机》之法。《皇览》撰集于魏文帝时,汉《七略》之书犹存。《金人铭》,盖六篇之一也。
胡文定铭龟山杨公曰:“孰能识车中之状,意欲施之。”《韩诗外传》云:“孔子出卫之东门,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车避。有人将来,必相我者也。’孔子下步,姑布子卿曰:‘羸乎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告,孔子曰:‘丘何敢乎?’子贡曰:‘何足辞也?’子曰:‘汝独不见夫丧家之狗欤?既敛而椁,布器而祭。顾望无人,意欲施之。上无明王,下无贤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强陵弱,众暴寡,百姓纵心,莫之纲纪。是人固以丘为欲当之者也,丘何敢乎?’”文定盖用此,以比二程。
荀卿《非十二子》,《韩诗外传》引之,止云十子,而无子思、孟子。愚谓:荀卿非子思、孟子,盖其门人如韩非、李斯之流,托其师说以毁圣贤。当以《韩诗》为正。
荀卿曰:“盗名不如盗货。田仲、史鰌不如盗也。”陈仲子犹可议,“直哉史鱼”,以为盗,名可乎?《非十二子》,史鰌与子思、孟轲皆在焉,岂有法仲尼而非三子者乎?
《楚辞?渔父》: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荀子》曰:“新浴者振其衣,新沐者弹其冠,人之情也。其谁能以己之潐潐,受人之棫棫者哉?”荀卿适楚,在屈原后,岂用《楚辞》语欤?抑二子皆述古语也。
《荀子》曰:“非其人而教之,赍盗粮借贼兵也。”独不知李斯、韩非乎?
《成相》曰:“禹傅土,平天下,躬亲为民行劳苦,得益、皋陶、横革、直成为辅。”注云:“横革直成,未闻。”韩侍郎云:“此论益、皋陶之功,横而不顺者革之,直者成之也。”愚尝考《吕氏春秋》云:“得陶、化益、真窥、横革、之交五人,佐禹,故功绩铭乎金石,著于盘盂。”陶,即皋陶也。化益,即伯益也。真窥,即直成也。“真”与“直”字相类。横革,即横革也。皆禹辅佐之名。之交,未详。《世本》化益作井,宋衷云:“伯益。”
《王霸篇》睪牢天下而制之,《马融传》注作“皋牢”,犹牢笼也。
孟子三见齐王不言事,曰:“我先攻其邪心。”杨倞注云:“以正色攻去邪心,乃可与言也。”此《庄子》所谓“正容以悟之,使人之意也消”。
《荀子》曰:“千人万人之情,一人之情是也。”《阿房宫赋》之语本此。
《劝学篇》青出之蓝,作“青取之于蓝”;圣心循焉,作“备焉”;玉在山而木润,作“草木润”;君子如向矣,作“如响矣”。《赋篇》请占之五泰,作“五帝”。监本未必是,建本未必非,馀不胜纪。今监本乃唐与政台州所刊。熙宁旧本亦未为善,当俟详考。五泰,注云:“五泰,五帝也。”监本改为五帝,而删注文。
河间献王之言,惟见于《说苑》,谓:尧存心于天下,加志于穷民,痛万姓之罹罪,忧众生之不遂也。有一民饥,则曰:“此我饥之也。”有一人寒,则曰:“此我寒之也。”一民有罪,则曰:“此我陷之也。”仁昭而义立,德博而化广,故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治。先恕而后教,是尧道也。又曰:“禹称民无食,则我不能使也。功成而不利于人,则我不能劝也。故疏河以导之,凿江通于九派,酾五湖而定东海。民亦劳矣,然而不怨苦者,利归于民也。”又曰:“汤称学圣王之道,譬如日焉;静居独思,譬如火焉。夫舍学圣王之道,若舍日之光。独思,若火之明也,可以见小,未可用大知,惟学问可以广明德慧也。”又曰:“《管子》称:‘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夫谷者,礼义所以行,而人心所以安也。《尚书》五福,以富为始。子贡问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此治国之本也。”司马公为献王赞,谓:用其德,施其志,帝王之治复还,其必贤于文、景远矣。
《法言序》旧在卷后,司马公《集注》始寘之篇首,《诗》、《书》之《序》亦然。
老泉《太玄论》曰:“疑而问,问而辩,问辩之道也。扬雄之《法言》,辩乎其不足问也,问乎其不足疑也,求闻于后世而不待其有得,君子无取焉。”东坡亦谓:《太玄》、《法言》,雕虫而变其音节,谓之经可乎?
《法言》末篇称汉公,斯言之玷,过于美新矣。司马公虽曲为之辩,然不能涤莽大夫之羞也。
五两之纶,半通之铜。注云:“半通,阙。”今按:仲长统《昌言》曰:“身无半通青纶之命。”注:《十三州志》曰:“有秩啬夫,得假半章印。”半通,半章也。
美灵根,闭朋牖,《太玄》之心学也。
《中说前述》云:“隋文帝坐太极殿,召见,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按《唐会要》武德元年五月,改隋大兴殿为太极殿。隋无此名。
《诗》失于齐、鲁,当从龚氏本云:“《论》失于齐、鲁。”谓《论语》也。上文已言齐、韩、毛、郑,《诗》之末也,不当重出。
封禅,秦汉之侈心。此河汾笃论也。房、魏学于河汾,而议封禅之礼,不以为非,安在其为守师说乎?梁有许懋,而唐无人焉,曾谓房、魏不如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