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笺疏 - 第 40 页/共 86 页

羊公还洛,郭奕为野王令。晋诸公赞曰:「奕字泰业,太原阳曲人。累世旧族。〔一〕奕有才望,历雍州刺史、尚书。羊至界,遣人要之。郭便自往。既见,叹曰:「羊叔子何必减郭太业!」复往羊许,小悉还,又叹曰:「羊叔子去人远矣!」〔二〕羊既去,郭送之弥日,一举数百里,遂以出境免官。复叹曰:「羊叔子何必减颜子!」   【笺疏】   〔一〕程炎震云:「魏志郭淮传注引晋诸公赞曰:『淮弟配,配弟镇,镇子奕。』」   〔二〕嘉锡案:奕再见羊,稍复熟悉,便自叹弗如也。   王戎目山巨源:「如璞玉浑金,人皆钦其宝,莫知名其器。」顾恺之画赞曰:「涛无所标明,淳深渊默,人莫见其际,而其器亦入道。故见者莫能称谓,而服其伟量。」   【校文】   注「标明」「明」,景宋本作「名」。   注「而其器亦入道」「其器」,景宋本及沉本作「嚣然」。   羊长和父繇,与太傅祜同堂相善,仕至车骑掾。蚤卒。长和兄弟五人,幼孤。羊氏谱曰:「繇字堪甫,太山人。祖续,汉太尉,不拜。父秘,京兆太守。繇历车骑掾,娶乐国祯女,生五子:乘、洽、式、亮、悦也。」〔一〕祜来哭,见长和哀容举止,宛若成人,乃叹曰:「从兄不亡矣!」   【校文】   注「乘洽式亮悦」「乘」,景宋本作「秉」,「悦」,景宋本作「忱」。   【笺疏】   〔一〕程炎震云:「羊长和名忱,已见方正篇『羊忱性甚贞烈』条。此注乘字当作忱。晋书羊祜传云:『亮字长玄。』」   李慈铭云:「案乘当作秉,即卷上言语篇所谓『羊秉为抚军参军』者也。各本皆误。悦当作忱,说已见前。」嘉锡案:观越缦所校「裴令公」条「江廧」字及此条「乘」字,知所据。亦纷欣阁本未尝见明刻本也。   山公举阮咸为吏部郎,目曰:「清真寡欲,万物不能移也。」名士传曰:「咸字仲容,陈留人,籍兄子也。任达不拘,当世皆怪其所为。及与之处,少嗜欲,哀乐至到,过绝于人,然后皆忘其向议。为散骑侍郎。山涛举为吏部,武帝不用。〔一〕太原郭奕见之心醉,不觉叹服。解音,好酒以卒。」山涛启事曰:「吏部郎史曜出处缺,当选。涛荐咸曰:『真素寡欲,深识清浊,万物不能移也。若在官人之职,必妙绝于时。』诏用陆亮。」晋阳秋曰:「咸行已多违礼度。涛举以为吏部郎,世祖不许。」竹林七贤论曰:「山涛之举阮咸,固知上不能用,盖惜旷世之俊,莫识其真故耳。夫以咸之所犯,方外之意,称其清真寡欲,则迹外之意自见耳。」   【校文】   注「莫识其真」「真」,景宋本作「意」。   【笺疏】   〔一〕文选颜延年五君咏注引曹嘉之晋纪曰:「山涛举咸为吏部郎,三上,武帝不能用也。」   王戎目阮文业:「清伦有鉴识,汉元以来,未有此人。」杜笃新书曰:「阮武字文业,陈留尉氏人。父谌,侍中。〔一〕武阔达博通,渊雅之士。」陈留志曰:「武,魏末河清太守。〔二〕族子籍,年总角未知名,武见而伟之,以为胜己。知人多此类。着书十八篇,谓之阮子,终于家。」郭泰友人宋子俊称泰:「自汉元以来,未有林宗之匹。」〔三〕   【校文】   注「河清太守」「河清」,沉本作「清河」。   【笺疏】   〔一〕程炎震云:「魏志杜恕传注引阮氏谱曰:『谌字士信,征辟无所就。』」   〔二〕程炎震云:「杜恕传云:『恕从赵郡还陈留,阮武亦从清河太守征。』其事尚在齐王芳嘉平之前,则非魏末。」   〔三〕御览七百十三引郭林宗别传曰:「泰以有道君子征。同邑宋子俊劝使往,泰遂辞以疾,阖门教授。」后汉纪二十三曰:「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同邑宋仲字隽,有高才,讽书日万言,与相友善。」又曰:「石云考从容谓宋子俊曰:『吾与子不及郭生,譬犹由、赐不敢望回也。今卿言称宋、郭,此河西之人疑卜商于夫子者也。若遇曾参之诘,何辞以对乎?』子俊曰:『鲁人谓仲尼东家丘,荡荡体大,民不能名。子所明也。陈子禽以子贡贤于仲尼,浅见之言,故然有定耶。吾尝与杜周甫论林宗之德也:清高明雅,英达瑰玮,学问渊深,妙有俊才。然其恺悌玄澹,格量高俊,含弘博恕,忠粹笃诚。非今之人,三代士也。汉元以来,未见其匹也。周甫深以为然。此乃宋仲之师表也。子何言哉?』」嘉锡案:水经注卷六汾水注云:「汾水又西南径介休县故城西,城东有征士郭林宗、宋子浚二碑。宋冲以有道司徒征。」据此,则宋冲字子浚,今本后汉纪作「宋仲字?或子俊」者,皆误。水经注又言:林宗之卒,心丧期年者:韩子助、宋子浚等二十四人。则其倾服林宗,可谓至矣。嘉锡又案:林宗为人伦领袖,高名盖世,故宋子俊称之如此。王戎取以称阮武,信如所言,先无以处林宗。此名士标榜之言,不足据也。   武元夏目裴、王曰:「戎尚约,楷清通。」〔一〕虞预晋书曰:「武陔字符夏,沛国竹邑人。父周,魏光禄大夫。陔及二弟歆、茂皆总角见称,并有品望,乡人诸父,未能觉其多少。时同郡刘公荣名知人,尝造周,周见其三子。公荣曰:『君三子皆国士。元夏器量最优,有辅佐之风,力仕宦,可为亚公。叔夏、季夏不减常伯纳言也。』陔至左仆射。」   【校文】   注「品望」「品」,景宋本作「器」。   【笺疏】   〔一〕程炎震云:「陔在泰始初已为宿齿,故得目戎、楷。」   庾子嵩目和峤:〔一〕「森森如千丈松,〔二〕虽磊砢有节目,〔三〕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   晋诸公赞曰:「峤常慕其舅夏侯玄为人,故于朝士中峨然不群,时类惮其风节。」   【校文】   注「惮其风节」「惮」,景宋本作「传」。   【笺疏】   〔一〕程炎震云:「王观国学林卷三曰:『晋书和峤传:「峤迁颍川太守,太傅从事中郎庾敳见而叹曰」云云,又庾敳传曰:「顗有重名,而聚敛积实,都官从事温峤奏之,敳更器峤」云云,两传所载,一以为和峤,一以为温峤,必有一失。今按庾敳参东海王越太傅军事,自惠、怀以来,敳仕渐显,正与温峤同时。而温峤传亦曰峤举奏庾敳。以此知所誉者乃温峤,非和峤也。和峤早显,与张华同佐武帝,又在前矣。』炎震曰:王说是也。敳为峻之第三子。和峤于武帝时已与峻及纯同官,于敳为先达。就令为之题目,亦当如王戎之称太保,谢安之叹伯道,不得抑扬其词也。若非晋书两载,无以证临川之误矣。」   〔二〕姚范援鹑堂笔记三十三曰:「晋书和峤传云,『太傅从事中郎庾敳见而叹曰,「峤森森如千丈松」』云云。又庾敳传云『敳有重名,而聚敛积实,谈者讥之。都官从事温峤奏之,敳更器峤,目峤森森如千丈松』云云。宋王楙野客丛谭云『世说与和峤传并云目和峤,疑敳传作温峤误』。按为都官从事者实温峤,和峤未尝历是职。且和峤卒于元康二年,司马越之为太傅,则在永兴元年。敳为越从事中郎,上去元康二年相县一纪,况其齿位亦复殊邈,和峤岂待敳语为重哉?晋书敳传作温峤,自不误。其和峤传乃又采世说语妄入之,斯为误耳。」梁玉绳瞥记四亦曰:「子嵩所器者乃温太真,非和长舆也。因二峤名同,遂误属于和。世说亦误。」嘉锡案:庾敳目和峤语出自王隐   晋书,见御览九百五十三,而世说采之。类聚八十八引晋袁宏诗曰:「森森千丈松,磊砢非一节。虽无榱桷丽,较为栋梁桀。」全用庾敳之语。知非始见于世说矣。至温峤举奏庾敳,敳更器之事,出孙盛晋阳秋,见汪藻考异敬胤注中。今本晋书杂采诸家,失于契勘耳。凡世说所载事,皆自有出处,晋书往往与之同出一源。后人读晋书,见其与世说同,遂谓采自世说,实不然也。   〔三〕文选八上林赋「水玉磊砢」,郭璞注曰:「磊砢,魁垒貌也。」原本玉篇二十二曰:「砢,力可反。说文:磊砢也。野王案:累石之貌也。」嘉锡案:此言其节目之多,犹石之磊磊然也。   王戎云:「太尉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名士传曰:「夷甫天形奇特,明秀若神。」八王故事曰:「石勒见夷甫,谓长史孔苌曰:『吾行天下多矣!未尝见如此人,当可活不?』苌曰:『彼晋三公,不为我用。』勒曰:『虽然,要不可加以锋刃也。』夜使推墙杀之。」   王汝南既除所生服,遂停墓所。兄子济每来拜墓,略不过叔,叔亦不候。济脱时过,止寒温而已。后聊试问近事,答对甚有音辞,出济意外,济极惋愕。仍与语,转造清微。济先略无子侄之敬,既闻其言,不觉懔然,心形俱肃。遂留共语,弥日累夜。济虽俊爽,自视缺然,乃喟然叹曰:「家有名士,三十年而不知!」济去,叔送至门。济从骑有一马,绝难乘,少能骑者。济聊问叔:「好骑乘不?」曰:「亦好尔。」济又使骑难乘马,叔姿形既妙,回策如萦,名骑无以过之。济益叹其难测,非复一事。邓粲晋纪曰:「王湛字处冲,太原人。隐德,人莫之知,虽兄弟宗族,亦以为痴,唯父昶异焉。昶丧,居墓次,兄子济往省湛,见床头有周易,谓湛曰:『叔父用此何为?颇曾看不?』湛笑曰:『体中佳时,脱复看耳。〔一〕今日当与汝言。』因共谈易。剖析入微,妙言奇趣,济所未闻,叹不能测。济性好马,而所乘马骏驶,意甚爱之。湛曰:『此虽小驶,然力薄不堪苦。近见督邮马,当胜此,但养不至耳。』济取督邮马谷食十数日,与湛试之。湛未尝乘马,卒然便驰骋,步骤不异于济,而马不相胜。湛曰:『今直行车路,何以别马胜不?唯当就蚁封耳!』于是就蚁封盘马,果倒踣,〔二〕其俊识天才乃尔。」既还,浑问济:「何以暂行累日?」济曰:「始得一叔。」浑问其故?济具叹述如此。浑曰:「何如我?」济曰:「济以上人。」武帝每见济,辄以湛调之曰:「卿家痴叔死未?」济常无以答。既而得叔,后武帝又问如前,济曰:「臣叔不痴。」称其实美。帝曰:「谁比?」济曰:「山涛以下,魏舒以上。」晋阳秋曰:「济有人伦鉴识,其雅俗是非,少有优润。见湛,叹服其德宇。时人谓湛:『上方山涛不足,下比魏舒有余。』湛闻之曰:『欲以我处季孟之间乎?』」王隐晋书曰:「魏舒字阳元,任城人。幼孤,为外氏宁家所养。宁氏起宅,相者曰:『当出贵甥。』外祖母意以盛氏甥小而惠,谓应相也。舒曰:『当为外氏成此宅相。』少名迟钝。叔父衡使守水碓,每言:『舒堪八百户长,我愿毕矣。』舒不以介意。身长八尺二寸,不修常人近事。少工射,箸韦衣入山泽,每猎大获。为后将军钟毓长史,毓与参佐射戏,舒常为坐画筹。后值朋人少,以舒充数,于是发无不中,加博措闲雅,殆尽其妙。毓叹谢之曰:『吾之不足,尽卿如此射矣!』转相国参军。晋王每朝罢,目送之曰:『魏舒堂堂,人之领袖!』累迁侍中、司徒。」于是显名。年二十八,始宦。〔三〕   【校文】   注「少有优润」「润」,景宋本及沉本作「调」。   注「加博措闲雅」「博」,沉本作「举」。   【笺疏】   〔一〕程炎震云:「王昶以甘露四年卒,湛年甫十一耳。除服后,停墓所亦不过数年,安得云三十年乎?今晋书同邓粲,皆误也。当如世说云『所生服』为是,盖谓所生母也。『体中』下晋书湛传有『不』字。」   〔二〕李慈铭云:「『便』下疑有脱字,当作『卒然便骑』,下以『驰骋步骤』为一句。」又案:「『果』上有脱字,当作『济马果倒踣』。晋书王湛传作『济马果踬,而督邮马如常』。」   〔三〕程炎震云:「晋书:湛年四十九,元康五年卒。则二十八是咸宁二年丙申。」   裴仆射时人谓为言谈之林薮。惠帝起居注曰:「頠理甚渊博,赡于论难。」   张华见褚陶,语陆平原曰:「君兄弟龙跃云津,顾彦先凤鸣朝阳。谓东南之宝已尽,不意复见褚生。」陆曰:「公未睹不鸣不跃者耳!」褚氏家传曰:「陶字季雅,吴郡钱塘人,褚先生后也。陶聪惠绝伦,年三十,作鸥鸟、水硙二赋。宛陵严仲弼见而奇之曰:『褚先生复出矣!』弱不好弄,清谈闲默,以坟、典自娱。语所亲曰:『圣贤备在黄卷中,舍此何求?』州郡辟不就。吴归命世祖,补台郎、建忠校尉。司空张华与陶书曰:『二陆龙跃于江、汉,彦先凤鸣于朝阳,自此以来,常恐南金已尽,而复得之于吾子!故知延州之德不孤,渊、岱之宝不匮。』仕至中尉。」   【校文】   注「年三十」袁本作「年十三」。   注「水硙」「硙」,景宋本及沉本俱作「碓」。   注「清谈闲雅」「谈」,景宋本作「淡」。   有问秀才:「吴旧姓何如?」答曰:「吴府君圣王之老成,明时之俊乂。朱永长理物之至德,清选之高望。严仲弼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顾彦先八音之琴瑟,五色之龙章。张威伯岁寒之茂松,幽夜之逸光。陆士衡、士龙鸿鹄之裴回,悬鼓之待槌。秀才,蔡洪也。集载洪与刺史周俊书曰:「一日侍坐,言及吴士,询于刍荛,遂见下问。造次承颜,载辞不举,敕令条列名状,退辄思之。今称疏所知:吴展字士季,下邳人。忠足矫非,清足厉俗,信可结神,才堪干世。仕吴为广州刺史、吴郡太守。吴平,还下邳,闭门自守,不交宾客。诚圣王之老成,明时之俊乂也。朱诞字永长,吴郡人。体履清和,黄中通理。吴朝举贤良,累迁议郎,今归在家。诚理物之至德,清选之高望也。严隐字仲弼,吴郡人。禀气清纯,思度渊伟。吴朝举贤良,宛陵令。吴平,去职。九皋之鸣鹤,空谷之白驹也。张畅字威伯,吴郡人。禀性坚明,志行清朗,居磨涅之中,无淄磷之损。岁寒之松柏,幽夜之逸光也。」陆云别传曰:「云字士龙,吴大司马抗之第五子,机同母之弟也。儒雅有俊才,容貌瑰伟,口敏能谈,博闻强记。善著述,六岁便能赋诗,时人以为项托、扬乌之俦也。年十八,刺史周俊命为主簿。俊常叹曰:『陆士龙当今之颜渊也!』累迁太子舍人、清河内史。为成都王所害。」凡此诸君:以洪笔为鉏耒,以纸札为良田。以玄默为稼穑,以义理为丰年。以谈论为英华,以忠恕为珍宝。着文章为锦绣,蕴五经为缯帛。坐谦虚为席荐,张义让为帷幕。行仁义为室宇,修道德为广宅。」〔一〕按蔡所论士十六人,无陆机兄弟,又无「凡此诸君」以下,疑益之。   【校文】   「陆士衡士龙」景宋本及沉本无「士衡」二字。   【笺疏】   〔一〕李慈铭云:「案太平广记:圣王之老成作圣朝之盛佐。至德作宏德。鸣鹤作鸿鹄。士龙上无士衡二字。玄默作玄墨。义让作议意。修作循,广宅作墙宅。中惟鸣鹤作鸿鹄,当是广记传写之误。其余皆较此本为长。」嘉锡案:敦煌写本残类书荐举篇引世说,有「士衡」二字。余亦皆与今本同,但有误字耳。   人问王夷甫:「山巨源义理何如?是谁辈?」王曰:「此人初不肯以谈自居,然不读老、庄,时闻其咏,往往与其旨合。」顾恺之画赞曰:「涛有而不恃,皆此类也。」   洛中雅雅有三嘏:刘粹字纯嘏,宏字终嘏,漠字冲嘏〔一〕,是亲兄弟。王安丰甥,并是王安丰女婿。宏,真长祖也。晋诸公赞曰:「粹,沛国人。历侍中、南中郎将。宏,历秘书监、光禄大夫。」晋后略曰:「漠少以清识为名,与王夷甫友善,并好以人伦为意,故世人许以才智之名。自相国右长史出为襄州刺史。以贵简称。」按刘氏谱:刘邠妻,武周女,生粹、宏、漠。非王氏甥。洛中铮铮冯惠卿,名荪,是播子。〔二〕晋后略曰:「播字友声,长乐人。位至大宗正,生荪。」八王故事曰:「荪少以才悟,识当世之宜。蚤历清职,仕至侍中。为长沙王所害。」荪与邢乔俱司徒李胤外孙,〔三〕及胤子顺并知名。时称:「冯才清,李才明,纯粹邢。」晋诸公赞曰:「乔字曾伯,河间人。有才学,仕至司隶校尉。顺字曼长,仕至太仆卿。」〔四〕   【笺疏】   〔一〕程炎震云:「漠,魏志管辂传作汉,晋书刘惔传作演,皆形近之误。以其字冲嘏推之,漠为是也。」   〔二〕晋书冯紞传:「子播,大长秋。」晋书惠帝纪:「大安二年,乂杀冯荪。」   〔三〕晋书李胤传:「胤字宣伯,辽东襄平人。」   〔四〕魏志邢颙传注引晋诸公赞曰:「颙曾孙乔,字鲁伯,有体量局干,美于当世。历清职。元康中与刘涣俱为尚书吏部郎,稍迁至司隶校尉。」晋书惠纪云:「光熙元年五月戊申,骠骑、范阳王虓杀司隶校尉邢乔。」又李胤传云:「三子:固、真长、修。真长位至太仆卿。」盖真长即曼长,或有二名。   卫伯玉为尚书令,见乐广与中朝名士谈议,奇之曰:「自昔诸人没已来,常恐微言将绝。今乃复闻斯言于君矣!」命子弟造之曰:「此人,人之水镜也,见之若披云雾睹青天。」晋阳秋曰:「尚书令卫瓘见广曰:『昔何平叔诸人没,常谓清言尽矣,今复闻之于君!』」王隐晋书曰:「卫瓘有名理,及与何晏、邓扬等数共谈讲,见广奇之曰:『每见此人,则莹然犹廓云雾而睹青天。』」   王太尉曰:「见裴令公精明朗然,笼盖人上,非凡识也。若死而可作,当与之同归。」或云王戎语。〔一〕礼记曰:「赵文子与叔誉观于九原,文子曰:『死者如可作也,吾谁与归?』」郑玄曰:「作,起也。」   【笺疏】   〔一〕程炎震云:「楷为中书令时,衍为黄门郎,故称为令公。若王戎则为尚书仆射,名位相当矣。云衍语为是。」   王夷甫自叹:「我与乐令谈,未尝不觉我言为烦。」晋阳秋曰:「乐广善以约言厌人心,其所不知,默如也。太尉王夷甫、光禄大夫裴叔则能清言,常曰:『与乐君言,觉其简至,吾等皆烦。』」   郭子玄有俊才,能言老、庄。庾敳尝称之,每曰:「郭子玄何必减庾子嵩!」名士传曰:「郭象字子玄,自黄门郎为太傅主簿,任事用势,倾动一府。敳谓象曰:『卿自是当世大才,我畴昔之意,都已尽矣!』其伏理推心,皆此类也。」〔一〕   【笺疏】   〔一〕嘉锡案:晋书象本传云:「东海王越引为太傅主簿,甚见亲委。遂任职当权,熏灼内外。由是素论去之。」又苟晞传:「晞上表曰:『东海王越得以宗臣遂执朝政,委任邪佞,宠树奸党,至使前长史潘滔、从事中郎毕邈、主簿郭象等操弄天权,刑赏由己。』」云云,此庾子嵩所以失望也。而象以好老、庄能清言之人,行为如此,盖与太傅之三才,皆为当时所侧目。以雅量篇「王夷甫与裴景声志好不同」条注「邈历太傅从事中郎」及下条「裴景声清才」证之,晞表中之毕邈乃裴邈之误也。   王平子目太尉:「阿兄形似道,而神锋太俊。」太尉答曰:「诚不如卿落落穆穆。」王隐晋书曰:「澄通朗好人伦,情无所系。」   【校文】   注「系」景宋本作「系」。   太傅有三才:刘庆孙长才,晋阳秋曰:「太傅将召刘舆,或曰:『舆犹腻也,近将污人。』太傅疑而御之。舆乃密视天下兵簿诸屯戎及仓库处所,人谷多少,牛马器械,水陆地形,皆默识之。是时军国多事,每会议事,自潘滔以下皆不知所对。舆便屈指筹计,所发兵仗处所,粮廪运转,事无凝滞。于是太傅遂委仗之。」潘阳仲大才,裴景声清才。〔一〕八王故事曰:「刘舆才长综核,潘滔以博学为名,裴邈强力方正,皆为东海王所昵,俱显一府。故时人称曰:舆长才,滔大才,邈清才也。」〔二〕   【校文】   注「诸屯戎」「戎」,景宋本作「戍」。   【笺疏】   〔一〕嘉锡案:此出语林,见御览二百六引。   〔二〕嘉锡案:此三人者,刘舆最为邪鄙。裴邈事迹不甚详。惟潘滔能识王敦,可谓智士。要之为司马越所昵,辅之为恶,皆非君子也。      赏誉第八下   林下诸贤,〔一〕各有俊才子。籍子浑,器量弘旷。世语曰:「浑字长成,清虚寡欲,位至太子中庶子。」康子绍,清远雅正。已见。涛子简,疏通高素。虞预晋书曰:「简字季伦,平雅有父风。与嵇绍、刘漠等齐名。〔二〕迁尚书,出为征南将军。」咸子瞻,虚夷有远志。瞻弟孚,爽朗多所遗。名士传曰:「瞻字千里,夷任而少嗜欲,不修名行,自得于怀。读书不甚研求,而识其要。仕至太子舍人。年三十卒。」中兴书曰:「孚风韵诞,少有门风。初为安东参军,蓬发饮酒,不以王务婴心。」秀子纯、悌,并令淑有清流。竹林七贤论曰:「纯字长悌,位至侍中。悌字叔逊,〔三〕位至御史中丞。」晋诸公赞曰:「洛阳败,纯、悌出奔,为贼所害。」戎子万子,有大成之风,苗而不秀。晋诸公赞曰:「王绥字万子,辟太尉掾,不就。年十九卒。」晋书曰:「戎子万,有美号而太肥,戎令食糠,而肥愈甚也。」唯伶子无闻。凡此诸子,唯瞻为冠,绍、简亦见重当世。   【笺疏】   〔一〕程炎震云:「林谓竹林也,解见任诞篇。」   〔二〕程炎震云:「漠即冲嘏,今晋书简传误作谟。」嘉锡案:刘漠见上「洛中三嘏」条。   〔三〕嘉锡案:晋人最重家讳,弟名悌,而兄字长悌,绝不为弟子孙地,似非人情,恐有误字。   庾子躬有废疾,甚知名。家在城西,号曰城西公府。〔一〕虞预晋书曰:「琮字子躬,颍川人,太常峻第二子,仕至太尉掾。」   【笺疏】   〔一〕程炎震云:「栖逸篇注『李廞常为二府辟,故号李公府』。此云城西公府,亦以琮尝为太尉掾也。」   王夷甫语乐令:「名士无多人,故当容平子知。」王澄别传曰:「澄风韵迈达,志气不群。从兄戎、兄夷甫,名冠当年。四海人士,一为澄所题目,则二兄不复措意,云『已经平子』,其见重如此。是以名闻益盛,天下知与不知,莫不倾注。澄后事迹不逮,朝野失望。及旧游识见者,犹曰:『当今名士也。』」   王太尉云:「郭子玄语议如悬河写水,注而不竭。」〔一〕名士传曰:「子玄有俊才,能言庄、老。」   【笺疏】   〔一〕嘉锡案:书钞九十八引语林云:「王太尉问孙兴公曰:『郭象何如人?』答曰:『其辞清雅,奕奕有余。吐章陈文,如悬河泻水,注而不竭。』」以为孙绰之语,与此不同。   司马太傅府多名士,一时俊异。庾文康云:「见子嵩在其中,常自神王。」〔一〕晋阳秋曰:「敳为太傅从事中郎。」   【笺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