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52 页/共 607 页
【三一】龙帝峡原作「龙常峡」,据宋史卷五太宗纪、方舆纪要卷五九阶州槵贴峡条及一统志卷二七六阶州龙帝峡条改。
【三二】富者有弥望之田「有」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三三】君素号无敌各本同。宋会要兵八之七、皇朝类苑卷五五引杨文公谈苑、隆平集卷一七及宋史卷二七二杨业传均作「君侯素号无敌」。
【三四】录其子供奉官延朗等五人「奉」原作「养」,据各本改。
【三五】阅试及三百者乃许系籍各本同。按宋会要道释一之一四,「三百者」似应作「三百纸」。
【三六】我师不能彀弓弩「彀」原作「设」,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五九刘廷让传改。
【三七】巨野桑赞以所部兵力战「兵」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三八】反缚令图而去「反」原作「乃」,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四六三贺令图传改。
【三九】因缮完城垒「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四○】齐贤约潘美以并师来会战「以」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二六五张齐贤传补。
【四一】皆罢为右监门卫大将军「右」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八
卷二十八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四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八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四年(丁亥,987)
全 文
春正月,初,曹彬及刘廷让等相继败覆,军亡死者,前后数万人。缘边创痍之卒,不满万计,皆无复淢志。河朔震恐,悉料乡民为兵以守城,皆白徒,未尝习战阵,但坚壁自固,不敢御敌。敌势益振,长驱入深、祁,陷易州,杀官吏,卤士民。所过郡邑,攻不能下者,则俘取村墅子女,纵火大掠,辇金帛而去。魏、博之北,咸被其祸。上深哀痛焉。
丙戌,降德音。
三司言广南诸州有积盐二百三十余万硕,约可支三十年,岁复增十万硕,颇劳人而无所用,乞权罢煮盐。戊子,诏从其请。(据本志是年废潮州松口等四场。)
二月丁未,诏以故静安军为深州治所,避敌祸也。深治陆泽,于是省陆泽入下博,因改下博曰静安。(本纪于去年十二月王师败于君子馆后,书废深州,此月丁未,乃书复置深州。案实录所载诏文,但徙治耳,未尝有所废置也。地理志亦不云深州经废而复置,本纪误矣。按雍熙二年废静安军,静安军故深州下博县也,军废,则下博还属深州,于是自陆泽徙治下博,而下博尝置军曰静安,故诏书以静安军为名,而不云下博县。既而下博县亦改名静安,然废静安军,实录独不书,故载此诏,但云以静安军为深州治所,其实静安军已前废矣。今特详着之。)
右补阙、知制诰范杲家贫,负人息钱数百万。母兄晞,尝为兴元少尹,弃官居京兆。能殖货,家累巨万,性尤吝啬,未尝分故旧亲戚。人有从长安至者,绐杲曰:「少尹不复靳财物,挥金无算矣。」杲闻之,喜,因请出守给养兄。上可其奏。壬子,授工部郎中、知京兆府。知制诰出领外藩,自杲始。杲既至,晞吝啬如故,屡以不法事干公府。杲大悔恨,性簄俊放诞,喜谈谐,而治民御下非其所长。时有叛卒刘渥者,聚觽攻劫属县,关右骚然。杲每见吏卒趋走,即惊悸,以为渥至,几成狂惑病。乃移知寿州,复上言家世史官,愿得秉直笔成国朝大典,因召为史馆修撰。
三月庚辰,诏:「天下知州、通判,先给御前印纸,令书课绩。自今并条其事迹,凡决大狱几何,凡政有不便于时,改而更张,人获其利者几何,及公事不治曾经殿罚,皆具书其状,令同僚共署,无得隐漏。罢官日,上中书考较。」
丙戌,上御便殿,对绛州团练副使李度,面赐五品服,仍赐钱十万。度尝知歙州,坐事左迁,十年不调。有中黄门得度歙州所著诗石本,传入禁中,上见之,因问宰相曰:「度今安在?」即召赴阙,寻授虞部员外郎。度进贺雨诗,上特与继和,令宰相召度至中书宣示之。度,洛阳人也。
夏四月癸巳朔,以客省使张平为盐铁使。平,临胊人。初以右班殿直监市木秦、陇,平悉究利病,更立新制,建都木务,计水陆之费,以春秋二时联巨筏自渭达河,历砥柱以集于京师,期岁之间,良材山积。上嘉其功,迁供奉官,监阳平都木务兼造船场。旧官造舟既成,一艘调三户守之,以河流湍悍,备其漂失,岁役民数千家。平遂穿池引水,系舟其中,不复调民。有贼首杨拔萃者,往来关辅间,为寇积年,朝廷遣内侍督数州兵讨之,不克,平遣人说之,遂来降。改崇仪副使,领务如故。凡九岁,计省官钱八十万缗。及任盐铁使,才数月,陕西转运使李安发其旧为奸利事,平闻之,忧恚成疾而卒。上犹为辍视朝一日,赠右千牛卫上将军,官给葬事。(建都木务,不得其时,因任盐铁使,遂并书之。)
己亥,始并水陆路发运为一司,以右神武将军王继升、刑部员外郎直史馆董俨同掌之。
先是,上以契丹频岁入寇,将大发兵讨之,遣使往河南北诸州,募丁壮为义军。京东转运使、主客郎中李惟清【一】曰:「若是,天下不耕矣。」三上疏争之。宰相李昉等相率上奏曰:「近者分遣使传出外料兵,自河东河南四十余郡,凡八丁取一,以充戎行。盖国家以备獯戎,事非获已,臣等颇闻舆议,皆言河南百姓不同被边之民,世习农桑,罔知战斗,遽兹括集,皆匪愿为,或虑人情动摇,因而逃避,相聚为盗,更须剪除。如此,则河北闾阎既困于戎马,河南生聚复扰于萑蒲,矧当土膏之兴,更妨农作之务。陛下若以明诏既出,难即追回,望严敕续遣使臣等,所至之处,若人情不安,难于点集,未即行法,密奏取裁。」
于是开封尹陈王元僖又上疏曰:「窃矩仲春以来,分遣使臣于诸州点集乡兵,其数甚觽。春气方盛,农事正勤,况属久安,岂可遽扰!且所取义卒,乃是丁夫。畎亩之氓,本难拘率,行伍之内,岂易指呼。虽教习之有方,终驱使之无效。若鸠集益广,即经费倍多。以此思之,止为劳弊。今寇戎出塞,边境已宁。至于防秋,须预经画,望于将相之内,选材谋之人,付之兵权,委以阃政,精择锐旅,分戍边城,优□其妻孥,激发其勇力。至于保障城寨,州郡官寮,遴拣当人,责成倚办。此外深沟高垒,炳燧鸣刀,来则御之,去则勿逐。有备无患,古之道也,所集乡兵,虽觽何用。况又河南久为内地,人户非能便习武艺,不可尽寘戎行。河北累经戎马,颇有娴习驰射,或可选置军中。望且于河朔缘边诸州点集,止令本处守捍城池,河南诸州一切停罢。」上纳其言。(陈王元僖不知的是何时上章,其言及防秋,则决非三月矣。又云寇戎出塞,边境已宁,疑敌畏炎暑,故引去,上因有中外无事之语。按崔翰、潘美皆以四月末五月初相继入朝,至六月末乃同归屯所,美等所以能离屯所入朝,必在敌去后,若敌未去,美等必不能离屯所,上亦不得云中外无事。今因疑杂见此章于四月末【二】,更详考之。)
诏询文武御戎之策,殿中侍御史赵孚奏议曰:
臣愚以为不用干戈,不劳飞挽,为万世之利者,敢献其说,惟明王择之。古者兵交,使在其间,飞矢在上,走驿在下。盖礼道信义,自有典常,不可废阙也。昔苗民逆命,益赞于禹,帝乃诞敷文德,舞干羽于两阶,七旬,有苗格。又宣尼曰:「有能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只如并门一方,历代难取,圣襟英断,一举成功。当其逆城危如累卵,生聚穷而入怀,陛下犹遣通事舍人薛文宝入城宣谕,果得一方归命,百姓欢心。迩者北敌未宾,全燕犹梗,再兴军旅,将复土疆。虽闻老师费财【三】,未矩休牛归马。臣窃料敌人暴露于原野,岂是愿为,虎貔屯戍于边陲,故非获已。欲望朝廷精选使命,通达国信,远则周古公让地于西戎,祈八百载之基业,近则唐高祖降礼于突厥,启三百年之宗社。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所宜诏侍从文章之士,草国家礼命之书,述边鄙之堤封,及恢复之事理。谕以祸福,晓以恩威。议定华戎之疆,永息征战之事。立誓明着,结好欢和。彼以羊马皮毳致诚,此以金帛犀象为报,有无相易,彼此从宜。养民事天,济时利物,莫过于此。臣又料敌人去危就安之情,厌劳就逸之意,畏死贪生之性,好利惧害之心,亦与华人不殊也。若晓谕周悉,明约敦固,得其利而远其害,去其劳而获其逸,则无不率服,矢来王之诚。道岂远乎哉,在圣人行之而已。故易曰:「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惟圣人乎。」
若异议者曰:「一时王师小衄,蕃兵正骄,使议通和,事涉畏懦,须是别施庙算,申命虎臣,总万旅以濯征,俾六骡之宵遁,方可□使介之命,降咫尺之书。」此皆近樊哙之空言,匪娄公之实效。曷若内修战备,外许欢盟,各有攸资,两无相倽。其有聘书之楷式,使品之高卑,信誓之事机,礼币之丰约,即系圣心裁择,非微臣所知。臣实何人,敢有轻议,但念粗习儒道之教,稍知损益之方。兵者凶器,战者危事,胜而勿喜,是恶佳兵,师克在和,贵乎协力。
若异议者又曰:「黠敌之性,荒忽靡常,贪而无厌,狡而多诈,终难德服,必须力制。」如此说者,盖不知圣人胜残去杀之道,悦近来远之心。以欲从人,用仁福物,自可感天地,动鬼神,况吾同类,何难以德化。其说须用兵力制者,请询以华戎步骑之利害,地形险阻之机宜,出奇百胜之谋,几事可行?设险万全之策,何时可就?并令区别,各尽其言。固亦无出神机,尽在睿略,然须更命诗书之上将,勇智之能臣,使定议其最长者而用之。若天兵乘胜薄伐,至要害之方,可安亭障控扼之地,则戢兵禁暴,保大定功之德成焉。此时犹须行礼命之书,通和之事,自然驯致率服,永无战争,复三皇道德之风,广一统太平之业。」上嘉之。(孚奏议不知的是何时。本传云雍熙中,询御戎之策,孚因奏之。然实录、本纪亦无询策诏书,且附见此,俟详考之。)
五月乙丑,以侍御史郑宣、司门员外郎刘墀、户部员外郎赵载并为如京使,殿中侍御史柳开为崇仪使,左拾遗刘庆为西京作坊使。初,开以殿中侍御史知贝州,坐与监军忿争,贬上蔡令。及自涿州还,诣阙上书,愿效死北边。上怜之,复授以故官。开又上书言:「臣受非常之恩,未有微报,年才四十,胆力方壮。今匈奴未灭,愿陛下赐臣步骑数千,任以河朔用兵之地,必能出生入死,为陛下复取幽蓟,虽身没战场无恨。」于是,上亦欲并用文武,勘定寇乱,乃诏文臣中有武略知兵者许换秩,故开与宣等俱被此命。(实录及开本传皆云:先是五代战争,方镇、刺史皆用武臣,率不晓政事,人受其祸,上欲兼用文士,渐复旧制,故先擢郑宣等为内职。此事恐非当时本意,盖以文臣治州郡自太祖始矣,及今而复图之,不亦晚乎!按张景所为开行状云:诏举文臣中有武略知兵者,开奉诏,改崇仪使。然则开等换秩,自以时方治兵讲武,急于将帅耳,非为武臣不晓政事,人受其祸也。实录既收此诏,而开及刘庆姓名又不与郑宣等俱见,疑脱误。今辄用张景行状及会要删修。会要亦称庆等或负勇敢之气,能干戎事,故换秩,决知实录所称,非当时本意明矣。)
初,秦州长道县酒场官李益,家饶于财,僮仆常数百,关通朝贵,持吏短长,郡守以下皆畏之。民负益息钱者数百家,官为征督,急于租调,独观察推官冯伉不为屈。伉一日骑出,益遣奴捽下,毁辱之。伉两上章论其事,皆为邸吏所匿,不得通,后因市马译者附表以诉。上大怒,诏捕之。诏未至,权贵已先报益,使亡去。上愈怒,命物色捕益愈急,数月,得于河内富人郝氏家,械送御史台,鞫之,益具伏。丁丑,斩益,籍其家。益子士衡先举进士,任光禄寺丞,诏除其籍,终身不齿。州民闻益死,皆醵钱饮酒以相庆。
庚辰,改日骑曰捧日。
先是,并州都部署潘美、定州都部署田重进皆承诏入朝。庚寅,出御制平戎万全阵图,召美、重进及崔翰等,亲授以进退攻击之略,并书将有五才十过之说赐之。
秋七月,诏即内客省使厅事置三班院,以崇仪副使蔚进知院事。(太平兴国六年,初有点检三班公事之名,今始正名曰三班院耳。诸书或云太平兴国中已置三班院者皆误。职官志又云咸平三年始置三班院,真宗实录亦于三年六月乃书名三班曰三班院,今不取。)
八月乙未【四】,令诸路转运使及州郡长吏自今并不得擅举人充部内官,其有阙员实时具奏。前所论荐,多涉亲党,故窒其幸门也。
外州吏逋在京诸仓官米二十六万七千石,上疑仓吏燍量为奸所致。庚子,诏并除之。
己酉,水部员外郎、诸王府侍讲邢昺献分门礼选二十卷。上采其奏,得文王世子篇观之,甚悦,因问入内西头供奉官卫绍钦曰:「昺为诸王讲说,曾及此乎?」绍钦曰:「诸王常时访昺经义,昺每至发明君臣父子之道,必重复陈之。」上益喜,赐昺器币。
九月,起居舍人田锡献干明节祝寿诗。上览之,谓宰相曰:「锡有文行,敢言事,甚可赏也。」因和以赐之。丙子,锡又上书请东封泰山。丁丑,命锡守本官、知制诰。锡好直言,上或时不能堪,锡从容奏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上悦,益重焉。(按锡所称陛下日往月来,养成圣性之语,乃见于睦州所上疏中,而石介圣政录、司马光记闻则云锡从容面奏,或锡后更引此语以谏太宗乎?今两存之。)
庚辰,以国子博士范正辞为江南转运副使。
先是,有言饶州多滞讼,选正辞知州事,至则宿系皆决遣之,胥吏坐淹狱停职者六十三人。会诏令料州兵送京师,有王兴者怀土惮行,以刃故伤其足,正辞斩之。兴妻诣登闻上诉,召正辞廷辨其事。正辞曰:「东南诸州,饶实繁盛,人心易动。兴敢扇摇,苟失控御,则臣无待罪之地矣。」上壮其果断,故擢用之。又迁膳部员外郎,赐钱五十万。
饶州民甘绍者,积财巨万,为髃盗所掠。州捕系十四人,狱具,将死。正辞行部,引问之,囚皆泣下。正辞察其非实,命徙他所询鞫。既而民有告髃盗所在者,正辞潜召监军王愿。未至,盗觉,遁去。正辞即单骑出郭三十里追及之。贼控弦持书来逼,正辞大呼,以鞭击之,中贼双目,仆之,贼自刃不死。余贼渡江散走,追之不获。其被伤者有余息,傍得所弃赃,正辞即载归,令医傅药,创既愈,究其奸状,伏法,而前十四人皆得释。正辞,齐州人也。
辛巳,诏以来年正月有事于东郊,亲耕耤田,命翰林学士宋白、贾黄中、苏易简同详定仪注,置五使,如郊祀之制。
中书舍人王祜以疾家居,告满百日,上谓宰相曰:「此人文章外,复有清节,不中理事断不为也,当优銟之。」冬十月庚寅朔,拜兵部侍郎。宰相以旧制舍人止迁后行【五】,上特命焉。先是,史馆承诏集神医普救方,中使王文寿监督,气焰甚盛,馆中学士日夕往谒,祜独不往,时论称之。
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上神医普救方一千卷,诏颁行之,赐黄中等器币有差。
诏诸路知州、通判并监当物务京朝官、使臣,无得出城迎送转运使,从河北转运使刘蟠请也。
雍熙初【六】,贡举人集阙下者殆踰万计,礼部考合格奏名尚不减千人。上自旦及夕,临轩阅试,累日方毕。宰相屡请以春官之职归于有司。十二月庚寅朔,乃诏:「自今岁命春官知贡举,如唐室故事。应已得解者,明年春集阙下,未得解者许至秋取解。」知贡举宋白等请:「已得解在千里内者,委本处重加考试乃发遣【七】,千里外者就两京【八】。仍乞戒励试官,务令精核。」从之。
山南东道节度使赵普来朝,召升殿慰抚。普见上感咽,上亦为之动容。
开封尹陈王元僖因上疏曰:「臣伏见唐太宗有魏玄成、房玄龄、杜如晦,明皇有姚崇、宋璟,魏知古,皆任以辅弼,委之心膂,财成帝道,康济九区,宗社延洪,史策昭焕,良由登用得人也。今陛下君临万宇,焦劳庶政,宵衣旰食,以民为心,历选前王【九】,诚无所贬,而辅相之重,未偕曩贤,况为邦本于任人,任人在乎公共,公共之道莫先于赏罚,斯政之柄也【一○】。苟赏罚匪当,即淑慝莫分,朝廷纪纲,渐致隳紊。必须公正之人,典掌衡轴,直躬敢言,以辨其得失,然后彝伦式序,庶务康济。普开国旧老,得参帷幄,厚重有谋,忠诚言事,不苟求恩顾以全禄位,不私徇人情以邀名望,此真圣朝之良臣也。窃闻憸巧之辈,朋党比周,觽口嗷嗷,恶直丑正,恨不斥逐遐徼以快其心。何者?盖虑陛下之再用也。然公谠之人,咸愿陛下复委之以政事,启沃君心,羽翼圣化,国有大事使谋之,朝有宏纲使举之,四目未察使明之,四聪未至使达之。官人以材则无窃禄,致君以道则无苟容,贤愚洞分,玉石殊致,当使结朋党以驰骛声势者气索,纵巧佞以援引侪类者道消,沈冥废滞得以进,名儒懿行得以显,大政何患乎不举,生民何患乎不康?匪踰期月之间,可臻清净之治。臣智虑庸浅,发言鲁直,伏望旁采髃议,俯察物情,苟用不失人,实邦国大幸。」上览疏,嘉纳之。(普附传云上亲耕耤田,普上疏引姚崇十事以谏,因求入朝。按十事乃普引以谏伐幽州,与耤田不相关,附传误矣。盖未尝见普手疏,故妄载于耤田,正传亦已改之。)
是月,雄、霸等州皆相告以敌将犯边,急设备。宁边军数日间连受八十余牒,知军柳开独不信,贻书郭守文陈五事,言敌必不至,既而果谍者之妄。时上亦将议亲征,河北东路转运副使王嗣宗上疏言敌必不至之状,上乃止。(嗣宗上疏谏亲征不知何时,因柳开与郭守文书言敌必不至,附见此月末。开与守文书乃此月十五日,今不着其日,缘边相警戒,则亲征之议,恐或由此而发也。)
有白万德者,真定人,为契丹贵将,统缘边兵七百余帐,宁边有豪杰,即万德姻族,往往出境外见之。柳开因使说万德为内应,挈幽州纳王师,许以裂地封侯之赏,万德许诺,来请师期。使未及还,会诏徙开知全州,事遂寝。
全之西溪洞粟氏,聚族五百余人,常抄掠民口粮畜。朝命设峡口、香鞕【一一】、羊状等七寨御之,不能制。开始至,为作衣带巾帽,选牙吏勇辨者得三辈,使入谕之曰:「尔能归我,即有厚赏,给田为屋处之【一二】。不然,发兵深入,灭尔类矣。」粟氏惧,留二吏为质【一三】,率其酋四人与一吏俱来。开厚其犒赐,吏民争以鼓吹饮之。居数日,遣还,与为期,并族而出,不月余,悉携老幼至。开即赐其居业,作时鉴一篇,刻石戒之。遣其酋入朝,授本州岛上佐。诏赐开钱三十万。(白万德事本传不载,真宗实录有之,盖出张景所作行状,词太夸,实录稍删之,今从实录。)
国子司业孔维上书,请禁原蚕以利国马,直史馆乐史驳奏曰:「管子云:『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是以古先哲王厚农桑之业,以为衣食之原耳。一夫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天下有受其寒者。故天子亲耕,后妃亲蚕,屈身以化下者,邦国之重务也。吴都赋曰:『国赋再熟之稻,乡贡八蚕之丝。』则蚕之有原,其来旧矣。今维请禁原蚕,以利国马,徒引前经物类同气之文,不究时事确实之理。夫所市国马,来自外方,涉远驰驱,亏其秣饲,失于善视,遂至玄黄,致毙之由,鲜不阶此。今乃禁其蚕事,甚无谓也。唐朝畜马,具存监牧之制,详观本书,亦无禁蚕之文。况近降明诏,来年春有事于耤田。是则劝农之典方行,而禁蚕之制又下。事相违戾,恐非所宜。臣尝历职州县,粗知利病。编民之内,贫寠者多。春蚕所成,正充赋调之备,晚蚕薄利,始及卒岁之资。今若禁其后图,必有因缘为弊,滋彰挠乱,民岂遑宁!涣汗丝纶,所宜重慎。」上览之,遂寝原蚕之禁。维复抗疏论辨,且言:「臣少亲耕桑之务,长历州县之职,物之利害,尽知之矣。蚩蚩之氓,知其利而不知其害,故有早蚕之后,重养晚蚕。且晚蚕之茧,出丝甚少,再采之叶,来岁不茂,岂止伤及于马,而桑亦损矣。」上虽不用维言,嘉其援引经据,以章付史馆。
注 释
【一】李惟清原作「利瓦伊清」,据编年纲目卷四、隆平集卷一○、东都事略卷三七本传及本书卷二九三月甲子编改。
【二】今因疑杂见此章于四月末「因疑杂见」,宋撮要本、阁本同;宋本则作「因是附见。」
【三】虽闻老师费财「虽」原作「惟」,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四】八月乙未「八月」原作「二月」,据各本及太宗实录卷四一改。
【五】宰相以旧制舍人止迁后行「后行」原作「侍从」,据宋本、阁本、活字本改。
【六】雍熙初句上原有「十一月」三字,盖误羼,今据阁本删。
【七】委本处重加考试乃发遣「发遣」,各本同。按太宗实录卷四二、宋会要选举一四之一五均作「发解」。
【八】千里外者就两京「两京」原作「西京」,据同上书改。按此句实录作:「千里外者两京发解」,文义与本编同;会要则作:「在千里外及两京发解者,仍乞诫励试官,务令精核。」文义与本编及实录有别。
【九】历选前王宋本、阁本同。宋撮要本作「媲美前王」,宋史卷二五六赵普传作「历考前王」。
【一○】斯政之柄也「斯」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补。
【一一】香鞕原作「查鞕」,据隆平集卷一八柳开传、武经总要卷二○全州条改。
【一二】给田为屋处之「屋」原作「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史卷四四○柳开传改。
【一三】留二吏为质「二吏」原作「三吏」。按上下文义,此处当作「二吏」。今据治迹统类卷三太宗继制契丹类及上引宋史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九
卷二十九
起讫时间 起太宗端拱元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九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端拱元年(戊子,988)
全 文
春正月丙寅,以大理评事王禹偁为右拾遗,罗处约为著作佐郎【一】,并直史馆。先是,禹偁知长洲县,处约知□县,相与日赋五题,苏、杭间人多传诵。上闻其名,召赴中书,命试诏臣僚和御制雪诗序称旨,故皆擢用为直史馆,赐绯;旧止赐涂金带,特择犀带宠之。禹偁,巨野人。处约,华阳人也。
乙亥,上于东郊亲飨先农,以后稷配,遂耕籍田。始三推,有司言礼毕,上曰:「朕志在劝农,恨不能终于千亩,岂止以三推为限。」耕数十步,侍臣固请,乃止。还,御干元门,大赦,改元。民年七十以上有德行为乡里所宗者,赐爵一级。
丙子,上作东郊藉田诗赐近臣,因谓之曰:「国之上瑞,惟丰年尔。自累岁登稔,人无疾疫,朕求治虽切,而德化未洽,天贶若是,能无惧乎?」
庚辰,诏诸道州、府不得以司理参军兼聭他职。
殿中侍御史龚颖编历代年纪为二图来上,优诏褒之。
上以补阙、拾遗任当献纳,时多循默,失建官本意,欲立新名,使各修其职业。二月乙未,改左右补阙为左右司谏,左右拾遗为左右正言。
先是,有翟马周者击登闻鼓,讼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平章事李昉身任元宰,属北戎入寇,不忧边思职,但赋诗饮酒并置女乐等事。上以方讲籍田,稍容忍之。于是,召翰林学士贾黄中草制,授昉右仆射罢政,且令黄中切责之。黄中言:「仆射师长百僚,旧宰相之任,今自工部尚书拜,乃殊迁,非黜责之义也。若以文昌务简均逸为辞【二】,庶几得体。」上然之。庚子,昉罢为右仆射。
山南东道节度使、兼侍中赵普为太保、兼侍中,给事中、参知政事吕蒙正为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并同平章事【三】。上谕普【四】曰:「卿勿以位高自纵,勿以权势自骄,但能谨赏罚,举贤能,弭爱憎,何忧军国之不治?朕若有过,卿勿面从,古人耻其君不为尧、舜,卿其念哉!」蒙正质厚□简,有重望,不结党与,遇事敢言,每论政,有未允者,必固称不可。上嘉其无隐,故与普俱命,藉普旧德为之表率也。蒙正晚辈骤进【五】,与普同位,普甚推许之。
陈王元僖进封许王;韩王元侃为荆南、湖南节度使,进封襄王;冀王元份为威武、建宁节度使,进封越王;益王元杰为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甲辰,始置建宁军。)上手诏戒元僖等曰:「朕周显德中,年十六,时江、淮未宾,从昭武皇帝南征,屯于扬、泰等州。朕少习弓马,屡与贼交锋,贼应弦而踣者甚觽,太祖驻兵六合,闻其事,拊髀大喜。年十八,从周世宗、太祖,下瓦桥关、瀛、莫等州,亦在行阵。洎太祖即位,亲讨李筠、李重进,朕留守帝京,镇抚都下,上下如一,其年蒙委兵权,岁余授开封尹,历十六七年,民间稼穑,君子小人真伪,无不更谙。即位以来,十三年矣。朕持俭素,外绝畋游之乐,内漤声色之娱,真实之言,故无虚饰。汝等生于富贵,长自深宫,民庶艰难,人之善恶,必恐未晓,略说其本,岂尽余怀。夫帝子亲王,先须克己励精,听卑纳谏。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断之间,勿先恣其喜怒。朕每亲临庶政,岂敢惮于焦劳,礼接髃臣,无非求于启沃。汝等勿鄙人短,勿恃己长,乃可永守富贵而保终吉。先贤有言曰:『逆吾者是吾师,顺吾者是吾贼』。此不可以不察也。」
枢密副使王沔为户部侍郎、参知政事,御史中丞张宏为工部侍郎、枢密副使。
甲辰,置建宁军于建州。(本纪但载冀王兼领威武、建宁二镇,而不书建宁始复军额。按会要兼领建宁乃在淳化四年,本传亦云然,再益王既兼东、西川,疑越王不应独镇,今从本纪。)
丙午,诏诸道民有艰食者,所在发廪赈之。上谓宰相曰:「累年以来,百物丰阜,自京师达于四方,并无灾沴,五谷顺成,若非上穹降福,何以及此。今郡县至广,生齿甚觽,每闻一方小有凶歉,即命赈给,虽不能遍,亦表朕勤□之意也。」赵普对曰:「文王葬枯骨,天下称仁。夫民犹草也,草上之风必偃。若帝王用心行道,上合天意,民自悦服。臣等每闻陛下发言必思为苍生建长利,宁忧和气之不降也?」
己酉,以屯田员外郎杨砺为库部员外郎,充襄王府记室参军。砺,鄠人,周广顺初,游澶州,持所为文谒世宗。尝独处僧舍,梦一人衣冠甚古,目砺曰:「汝能从我游乎?」砺即随往。顷之,矩宫卫严邃,若非人间。见大殿上真人服王者衣冠,秉圭南向,总三千余觽,砺升殿礼谒。最上者前有案,置籍录人姓名,砺见己名冠首,因请示休咎。真人曰:「我非汝师。」指一人曰:「此来和天尊,异日为汝主也,当问之。」天尊笑曰:「此去四十年,汝功成,余名亦显矣。」砺再拜,寤而志之。砺初名厉,以梦矩籍中作「砺」字【六】,遂改焉。至是,受命谒见藩府,归谓诸子曰:「吾今见襄王仪貌,即来和天尊也。」
先是,赵普再入相,方立班宣制,工部侍郎、同知京朝官考课雷德骧骤闻之,手不觉坠笏,遽上疏乞归田里,又请对,具陈所以。上勉谕良久,且曰:「卿第去,朕终保全卿,勿以为虑。」德骧固请不已。壬子,罢知京朝官考课,仍奉朝请,特赐白金三千两【七】以慰其心。
上厉精图治,欲闻谠论,以致太平,患髃下莫肯自尽以奉其上。三月甲子,下诏申警之曰:「四聪旁达,庶知乎物情,百职交修,用熙于帝载。而有位之士,颇尚于宴安,纳诲之任,率多于拱默,期格于道,不亦难乎?应两省谏官等,职在箴规,任司献替,至于政教之堙郁,典章之阙漏,国蠹民瘼,悉当上言,无有所隐,爰暨司宪,实资绳愆,傥因循而备员,则尸旷以何堪!所宜振举职业,申明纪律,正其弹射,以警奸回。凡曰中都之官,咸有攸司之局,并当称其禄秩,干于事任【八】,各懋乃绩,以副朕意。」其后,上封事者颇觽。有诏合门非涉侥望乃许受之。殿中丞、直史馆谢泌抗疏陈其不可,且言:「外患方炽,民政未乂,狂夫之言,圣人取焉。苟诘而拒之,四聪之明,将有所蔽,愿采其可者行之,不可者止之,庶下情得以上达。」泌,歙州人也。
上尝谓户部使李惟清曰:「朕读汉书贾谊传,夜分不倦。谊当汉文时,天下治平,指论时事,尤为激切,至云长太息、堪恸哭者,盖欲感动人主,不避触鳞,真忠臣明国体者也。今廷臣有似此人者否?」惟清曰:「陛下登位以来,亲选贡士,所谓俊彦盈庭者矣。若言事中理,少赐銟擢,苟不知忌讳,亦望含容,即贾谊之流复出。」上曰:「朕之聪明,虽不逮汉文,然每上章言事,未尝不再三省览,求其理道。稍或益国便民,即付宰相行之。识浅事乖,寝而不报,未尝加罪。盖欲开言路,广视听。若有言大事,知大体者,朕当擢以不次之位也。」
枢密副使、工部侍郎赵昌言与盐铁副使陈象舆厚善,度支副使董俨、知制诰胡旦皆昌言同年生,右正言梁颢常在大名幕下,故四人者日夕会昌言第,京师语曰:「陈三更,董半夜。」有佣书人翟颖者,奸险诞妄,素与旦亲狎,旦知颖可使,乃为作大言狂怪之辞,使颖上之,仍为颖改名马周,以为唐马周复出也【九】。其言多排毁时政,自荐可为天子大臣【一○】,及力举十数人皆公辅之器,昌言内为之助,人多识其辞气,知旦所为也。李昉既坐黜,赵普秉政,深疾之。开封尹许王元僖使亲吏仪赞廉得其事,白上,捕马周系狱,开封府判官张去华亲穷治之,马周具伏。上怒,诏决杖流海岛。甲戌,责昌言为崇信节度行军司马,象舆复州团练副使,俨海州、旦坊州【一一】、颢虢州司户参军。上待昌言厚,垂欲相之【一二】,会普以勋旧复入,恶昌言刚戾难制,因是请加诛殛。上特□宥昌言,既谪,普又请行后命,上不许,乃止。普始为节度使,贻书台阁,体式皆如申状,得者必封还之,独象舆不却,普谓其慢己,故与颢等皆被重谴。
太平兴国初,侯莫陈利用卖药京城,多变幻之术,眩惑闾里。枢密承旨陈从信得之,亟闻于上,即日召见,试其术颇验,即授殿直,骤加恩遇,累迁至郑州团练使。前后赐与,宠泽莫二,遂恣横,无复畏惮,至于居处服玩,皆僭乘舆宫殿之制。依附者颇获荐用,士君子畏其党而不敢言。于是赵普使人廉得其专杀人及它不法事,力于上前发之【一三】,乃遣近臣就案,利用具伏。乙亥,诏除名,流商州,仍籍其家,俄诏还之。普恐其再用。有殿中丞窦諲者,仪子也,尝监郑州榷酤,于是与班列言:「利用每独南向坐以接京使,犀玉带用红黄罗袋。澶州黄河清,郑州将用为诗题试解举人,利用判试官状,言甚不逊。」普闻之,召至中书,诘得其实,复令上疏告之。又京西转运使宋沆,初籍利用家,获书数纸,言皆指斥切害,悉以闻。普因劝上曰:「利用罪大责轻,未塞天下望,存之何益!」上曰:「岂有万乘之主不能庇一人乎?」普曰:「此巨蠹犯死罪十数。陛下不诛,则乱天下法。法可惜,此一竖子,何足惜哉。」上不得已,命赐死于商州。既而悔之,遽使驰传贷其死,使者至新安,马旋泞而踣,掀于淖而出,换它马。及至,磔于市矣。闻者快之。沆,湜之从弟也。普强直疾恶类此。或云普于中书接见髃官,必语次寻绎有言人短长者【一四】。既退,即命吏追录之。事发,引以为证。由是髃官悚息,无敢言者,中书事益壅蔽。(中书事益壅蔽,此据附传。然普三入相,所谓命吏追录人长短,殆皆窦諲事也,普必当不如此。而附传则以为普素所蓄积皆如此,则恐过矣。故因窦諲事着此语,且以或云略见普未必常如此之意。)
夏四月庚戌,遣考功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吕端、起居舍人巨野吕佑之使高丽【一五】,假内库钱五十万以办装。还,遇风涛,帆樯折,舟人大恐,端恬然读书不辍,佑之悉取所得货沈之,乃止,诏蠲其所贷。
五月辛酉,置秘阁于崇文院,分三馆之书万余卷以实其中,命吏部侍郎李至兼秘书监,右司谏、直史馆宋泌兼直秘阁,右赞善大夫、史馆检讨杜镐为校理。泌,湜之兄也。
朝廷数以敕书招谕李继迁及同恶蕃部,继迁亦尝遣孔目官张浦诣知环州程德玄自陈归顺之意。然继迁终不肯降,益侵盗边境。宰相赵普建议欲复委李继捧以夏台故地,令图之。继捧时为感德节度使,即召赴阙。辛未,上亲书五色金花笺赐继捧国姓,改名保忠,壬申,授定难节度使,所管五州钱帛、刍粟、田园等并赐保忠。壬午,保忠辞之镇,锡赉甚厚,命右卫第二军都虞候王杲领兵千人护送之。及还,保忠以土物为赆,杲拒而不纳。上知之,召赐白金百两。杲,齐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