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50 页/共 607 页
十二月癸未,召京城耆耋百岁以上者凡百许人至长春殿,上亲加抚慰。老人皆言:「自五代以来,未有如今日之盛也。」各赐束帛遣之。
丁亥,废岭南诸州采珠场。自是,唯商船互市及受海外之贡。
壬辰,立德妃李氏为皇后。(后以太平兴国二年七月入宫,至是立为皇后。诏词但云陇西李氏,则未始封德妃也。按本传及会要等亦不载德妃之号,不知本纪何故云耳,当考。)
丙申,大酺,集开封府及诸军乐人,自丹凤门前至朱雀门,东西凡数里,迁四市货殖,五方士女大会,作山车、旱船,往来御道,为鱼龙曼衍之戏,音乐杂发,观者阗咽。
甲辰,大雨雪。先是,上谓宰相曰:「今冬气和暖,开春恐有疫疠。郊祀、酺宴之后,若得三五寸雪,大佳。」至是,阴云四合,积雪盈尺。
上尝语宰相曰:「统制区夏,自有道理,若得其要,不为难事。必先正其身,则孰敢不正?若恣情放志,何以使人□□礏惧。朕每自勉励,未尝少懈。至于内外官吏,皆量才任职,喻如匠者架屋,栋梁榱桷咸不可阙也。」宋琪曰:「近见陛下,自供奉官、殿直、承旨、三司大将、诸州邸吏,咸加选擢,曪銟功勤,振拔淹滞,内外无不知劝。」上曰:「此辈久历艰难,皆无旷败,若曾有瑕玷,人不保者,不预兹选。朕非但振举湮沈,亦欲激厉使为好事耳。」琪曰:「陛下不以卑□,躬自搜访,量材任职,无有弃人,所谓竹头木屑亦不遗弃者也。」(选用三司大将等事,宝训云在九年,因取「量材任使如作屋」等语联书之。选用三司大将,别本亦在此年七月。)
注 释
【一】俾居房陵「俾」原作「畀」,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淮河西流三十里「流」原作「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三○七乔维岳传改。
【三】则母不能活矣「则」原作「其」,据宋本及上引宋史改。
【四】第云转运使令处兹罪「罪」字原阙,据上引宋史补。
【五】赵垂庆原作「赵重庆」,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二九、宋会要运历一之一改。
【六】后唐至国朝上引太宗实录、会要及历代名臣奏议(以下简称奏议)卷二八○律历均作「传后唐至国朝」。
【七】易车服旗色「旗」原作「之」,据宋本、宋撮要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改。
【八】王延德等至自高昌「自」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按王明清挥麈录前录卷四王延德历□使高昌行程所见条、通考卷三三六四裔考车师前、后王(即高昌)条及宋史卷四九○高昌传,延德等于太平兴国六年五月出使高昌,七年四月至高昌,八年春偕使还,雍熙元年四月至京师,与本编所载相合。
【九】我王舅也「王」原作「主」,据宋本、宋撮要本及上引挥麈前录、通考、宋史改。
【一○】阿多于越复数日乃相见「复」原作「后」,据同上书改。
【一一】交河州原作「交河洲」,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上引挥麈前录、通考、宋史改。
【一二】汉使来觇王封域「使」原作「吏」,据同上书改。
【一三】王庭镇宋撮要本、阁本同,宋本作「玉庭镇」,上引挥麈前录、通考、宋史则均作「玉亭镇」。
【一四】皆以诏书赐其君长袭衣金带缯帛「衣」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一五】京官任堂后官「堂后」下原脱「官」字,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一六】转运使及知州通判「通判」原作「运判」,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太宗实录卷三○改。
【一七】上虑下情壅塞故降是诏此十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三○补,以完足文义。
【一八】上曰按宋本、宋撮要本、阁本俱作:「乙卯,上谓宰相曰:」原刊盖有脱文。
【一九】始令诸州笞杖罪不须逮证者「笞」原作「等」,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一九九刑法志、长编纪事本末卷一四改。
【二○】有司断讫「讫」原作「说」,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一】比下诏访民间利病「病」原作「弊」,据同上书改。
【二二】给事中若任得其人「任」字原脱,据同上书及咸平集卷一上太宗应诏论火灾补。
【二三】今宰臣若贤「今」原作「令」,据同上书改。
【二四】愿陛下信而用之「之」字原脱,据同上书补。
【二五】百官未修「修」原作「备」,据同上书改。
【二六】枢密之论阁本同,宋本、宋撮要本均作「枢密之职」。
【二七】或附至道元年九月复夺所赐姓名时「复」原作「后」,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二八】上谓宰相曰「上」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二九】苑路之矰「苑路」,吕氏春秋贵直论及太平御览(以下简称御览)卷二○六太保条引并作「宛路」。
【三○】严父莫大于配天「父」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补。
【三一】内出鱼袋以赐近臣「出」原作「外」,据同上书及宋会要舆服六之二○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六
卷二十六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二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六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二年(乙酉,985)
全 文
春正月癸亥,翰林学士贾黄中等九人权知贡举。上谓宰相曰:「夫设科取士之门,最为捷要。然而近年籍满万余人,得无滥进者乎?」己巳,诏:「自今诸科并令量定人数,相参引试,分科隔坐,命官巡察监门,谨视出入。有以文字往复与吏为奸者,寘之于法;私以经义相教者,斥出科场;伍保预知,亦连坐。进士倍加研覆,贡举人勿以曾经御试,不考而荐。」始令试官亲戚别试者凡九十八人。又罢进士试律,复贴经。
上览诸道转运副使、知州、通判奏章有不联名者,谓宰相曰:「当官共事,须协心从长。且条陈利害,动辄变改,今不联名,此必任其独见,未为允当也。」二月戊寅,下诏戒之。
丙戌,上谓宰相曰:「朕览史书,见晋高祖求援于契丹,遂行父事之礼,仍割地以奉之,使数百万黎庶陷于契丹。冯道、赵莹,位居宰辅,皆遣令持礼,屈辱之甚也。敌人贪婪,啖之以利可耳,割地甚非良策。朕每思之,不觉叹惋。」宋琪等奏曰:「晋高祖遣冯道奉使,张筵送之,亲举酒洒涕曰:『达两君之命,交二国之欢,劳我重臣,之彼穷塞,息民继好,宜体此怀,勿以为惮也。』及道回,有诗曰:『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方今亭鄣肃清,生灵安泰,皆由得制御之道。恢复旧境,亦应有时。」上然之。
三月【一】己未,上御崇政殿,覆试礼部贡举人,得进士须城梁颢等百七十九人,庚申,得诸科三百一十八人,并唱名赐及第。唱名自此始。(此据登科记。)宰相李昉之子宗谔、参知政事吕蒙正之从弟蒙亨、盐铁使王明之子扶、度支使许仲宣之子待问,举进士试皆入等。上曰:「此并势家,与孤寒竞进,纵以艺升,人亦谓朕为有私也!」皆罢之。
青州人王从善应五经举,年始踰冠,自言通诵五经文注,上历举本经试之,其诵如流,特赐九经及第,面赐绿袍、银带,钱二万。时左右献言尚有遗材,壬戌,复试,又得进士上元洪湛等七十六人,癸亥,得诸科三百二人,并赐及第。
夏四月丙子,复置明法科。分周易、尚书各为一科,附以论语、孝经、尔雅三小经;毛诗专为一科。明法亦附三小经。进士、九经以下,更不习法书。又以锁厅,求试者率多缪滥,始令诸道州府,自今择才学优茂而历官无过者乃举之,仍先奏俟报。
是日,召宰相,参知政事,枢密,三司使,翰林,枢密直学士,尚书省四品、两省五品以上,三馆学士,宴于后苑,赏花钓鱼,张乐赐饮,命髃臣赋诗、习射。自是每岁皆然。赏花钓鱼曲宴,始于是也。(此据会要,赏花赋诗,已见雍熙元年三月。)
五月庚午,中书门下奏,谪官在外而累经赦宥者,欲令归阙,责其后效。上不许,谓宰相曰:「朝廷致理,当任贤良,君子小人,宜在明辨。大抵人君宜先自正其身,亦如治家,身不正则家乱矣。故听谗邪之言,则骨肉至亲,坐成离间,岂能致敦□之道欤!大小虽殊,其致一也。今海岛琼、崖远恶处,甚多窜逐之臣,郊禋以来,岂不在念!然此等务行巇崄,若小得志,即复结朋植党,恣其毁誉,如害髃之马,岂宜轻议哉。」(选举志言诏从其请,盖误也。)
六月己卯,诏两街供奉僧于内殿建道场。上谓宰相曰:「今兹夏麦丰稔。比闻岁熟则民多疾疫,朕恐百姓或有灾患,故令设此,未必便能获佑,且表朕勤祷之意云。」
丙戌,命右谏议大夫刘保勋、兵部郎中杨徽之、屯田郎中孔承恭与判吏部流内铨王祜,同就尚书省以新及第进士、诸科名次先后,乡里远近之便注拟。自是为定例。
秋七月,上谓宰相曰:「国家以百姓为本,百姓以食为命,故知储蓄最为急务。昨江南灾旱甚,亟遣使振贷【二】,果无流亡盗贼之患【三】,若非积聚,何以救之?」庚申,诏:「诸路转运使及诸州长吏,专切督察知仓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四】,勿致毁败。其有计度支用外,设法变易,或出粜借贷与民及转输京师,如不省视而致损官粟者,虽去官犹论如律。」
鼎州言江水溢害稼。
八月庚辰,上谓宰相曰:「朕于狱犴之寄,夙夜焦劳,比分遣使臣按巡诸道,盖虑或有噃滞耳。因思新及第进士为司理参军,彼于法律固未精习,宜令诸州长吏视其不胜任者,于判司、簿尉中两易之。」
癸巳,上谓宰相曰:「近代以来,政理隳紊,无如晋、汉两朝。外则侯伯不法,恣其掊敛,内则权幸用事,货赂公行。百姓未纳王租,先遭率敛。县中官吏,岁有年常之求,镇将人员,时为乞索之局,乡胥里长,更迭往来,嗷嗷蒸民,何所告愬。欲望天道顺和,其可得乎!近年以来,颇革此弊,臣僚守法,兆民舒泰,虽未能还淳返朴,亦可谓之小康矣。每念百姓寒耕热耘,营求衣食,国家若非赡养军旅,两税亦不忍催督,而况非理诛剥乎。」宋琪等对曰:「陛下恤民求理,取鉴晋、汉,实天下幸甚。」(会要十一月有戒官吏乞取钱物,年常节仪酒肉米昏等,诏委转运使与长吏采访闻奏,仍附十一月末。)
九月,初,涪王廷美既得罪,楚王元佐独申救之,上不听。廷美死,元佐遂感心疾,或经时不朝请。(龙川别志言太宗将立元佐为嗣,元佐坚辞,欲立太祖之子,由是遂废,故当时以为狂。按太祖二子,德昭卒于太平兴国四年八月,德芳卒于六年三月,而元佐以七年七月出阁,时太祖之子无在者矣。元佐虽封卫王,盖未尝有建储之议也。九年正月,廷美死,元佐乃发狂,固不缘辞位。别志误矣。司马光日记载宋敏求云,廷美之贬,元佐请其罪,由是失爱。日记盖得其实也。)屡为残忍,不守法度,左右微过,必加手刃,仆吏过庭,往往弯弓射之。上诲甚厉,皆不悛。是岁夏秋,疾甚,上深以为忧。是月,疾小愈,上喜,因降德音。
庚戌,重阳,召诸王宴射苑中,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预。至暮,陈王元佑等过之,元佐谓曰:「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焉,是为君父所弃也。」遂发愤,中夜,闭媵妾,纵火焚宫。迟明,鞕焰未止。上意火必元佐所为也,令摄赴中书,遣御史按问。置巨校于前,元佐恐惧,具对以实。上遣入内都知王仁睿谓曰:「汝为亲王,富贵极矣,何凶悖如是!国家典宪,我不敢私,父子之情,于此绝矣。」元佐无以对。陈王元佑已下洎宰相、近臣,号泣营救,上涕泗谓曰:「朕每读书,见前代帝王子孙不率教者,未尝不扼腕愤恨。岂知我家亦有此事!朕为宗社计,断不舍之。」遂下制废为庶人,送均州安置。顾谓宰相曰:「比者内外安宁,方思自适,而元佐纵火,实挠朕怀。」宋琪等曰:「尧、舜有丹朱、商均,此不足以累圣德。元佐苟无心疾,当不至是,惟陛下开释。」丁巳,琪等帅百官伏合拜表,乞留元佐京师,诏不许,表三上,乃许之。元佐行至黄山,召还,寘于南宫,使者监护,不通外事。楚王府咨议赵齐王遹、翊善戴玄以辅导无状,皆请罪,上曰:「朕教训犹不从,岂汝等所能赞导耶!」并释不问。(寇准通判郓州,得召见,太宗谓曰:「知卿有深谋远虑,试与朕决一事,令中外不惊动,此事已与大臣议之矣。」准请其事,太宗曰:「东宫所为不法,他日必为桀、纣之行。欲废之,则东宫亦自有兵甲,恐因而招乱。」准曰:「请某月日令东宫至某处摄行礼,其左右侍卫皆令从之。陛下搜其宫中,果有不法之事,俟还而示之,隔左右勿令入而废之,一黄门力耳。」太宗以为然。及东宫出,因搜其宫中,得淫刑之器,有剜眼、挑筋、摘舌等物,还而示之,东宫服罪,遂废之,选立章圣为太子。自是太宗眷准益厚。此张唐英所著仁宗政要寇准传所载也,传闻谬误一至于此,盖因废元佐事耳。淳化三年十月,罢恭孝太子元僖册礼,则缘惑嬖妾张氏,初无淫刑事也。唐英书世多有之,谬误不独此,不可不辨。)
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有文行【五】,朝廷称为长者。然诰命应用,伤于稽缓。一夕,须诏书甚急【六】,丕停笔既久,问索旧草,吏以本典扃户出宿,不可搜检。丕乃破锁取,改易而进。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责,或申以谐谑,丕不能平。中书舍人王祜以前辈负气,多凌辱面折之。乃表求外任,闰九月甲戌,丕罢知虢州。
上览邕管杂记,叹其风俗乖异。乙未,诏岭南诸州民嫁娶、丧葬、衣服制度,委所在长吏渐加诫厉,俾遵条例;其杀人祭鬼,病不求医,僧置妻孥等事,深宜化导,使之悛革。无或峻法,以致烦扰。
己亥,坊州献一角兽,上召近臣观之,咸奏曰:「按瑞应图,牡曰麒,牝曰麟。昔岚州进,麟也。此乃麒也【七】。请宣示中外。」上不许,但令豢于苑中,遂其饮龁之性,且谓宰相曰:「时和年丰,兆民安泰,斯为上瑞。鸟兽草木,夫何足云。」
冬十月辛丑朔,上录京城诸司系囚,多所原减,决事遂至日旰。近臣或谏以劳苦过甚,上曰:「不然,傥惠及无告,使狱讼平允,不致枉挠,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中外臣僚,若皆留心政务,天下安有不治者。古人宰一邑,守一郡,使飞蝗避境,猛虎渡江。况人君能惠养黎庶,申理冤滞,岂不感召和气乎!朕每自勤不怠,此志必无改易。或云百司细故【八】,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此。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得上达矣。」
十一月辛卯,诏自今京官、幕职、州县官,有丁父母忧者,并放离任,常参官奏闻待报。然其后亦颇有特追出者。
十二月,上谓李昉等曰:「中书、枢密,朝廷政事所出,治乱根本系焉。且天下广大,卿等与朕共理,当各竭公忠,以副任用。人谁无姻故之情,苟才不足称,不若遗之财帛耳。朕亦有旧人,若果无取,未尝假以名器也。卿等其戒之。」
开宝中,贼攻绣州,知州饶阳王恕死焉。恕子济,时从行,贼将并害之。济拥尸号恸,谓贼曰:「吾父已死,吾安用活为!但恨力不足杀汝,以报父绚耳。」贼感其言,舍之。济遂拾父骨,匿山谷间。既而官军大集,济脱身谒其帅朱乙,陈讨贼之计。乙嘉其诚,遗以束帛,奏假驿置而归。先是济母终于岳阳,权殡佛舍,并护二丧还饶阳。州将以闻,太祖召见,为其尚少,且俾就学。
于是,上书自陈死事之孤,得试学士院,补龙溪主簿。时调福建输鹤翎为箭羽,鹤非常有物,官督责尤急,至一翎直数百钱者,民甚苦之。济以便宜谕民取鹅翎代输,驿奏其事。因诏旁郡悉如济所陈。
注 释
【一】三月己未「三月」二字原阙,据太宗实录卷三二、宋史卷五太宗纪补。
【二】亟遣使振贷「亟」原作「凶」,据宋本及太宗实录卷三二改。
【三】果无流亡盗贼之患「无」原作「有」,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太宗实录卷三二改。
【四】专切督察知仓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知」原作「如」,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全文卷三改。
【五】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有文行此句上原有「九月」二字,与上编为重出。按下文至「乃表求外任」句,乃追□韩丕失职缘由,随出「闰九月甲戌,丕罢知虢州」。本编记载并见太宗实录卷三二,原系于雍熙二年闰九月。今据删此句上「九月」二字。
【六】须诏书甚急「须」原作「颁」,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七】此乃麒也「此」原作「是」,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八】或云百司细故「百」原作「有」,据宋本、宋撮要本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十七
卷二十七
起讫时间 起太宗雍熙三年正月尽是年十二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十七
帝 号 宋太宗
年 号 雍熙三年(丙戌,986)
全 文
春正月戊寅,德彝为右千牛卫大将军、判沂州,时年十九。会飞蝗入境,吏民请坎瘗火焚之,德彝曰:「上天降灾,守土之罪也。」乃责躬引咎,斋戒虔祷,而蝗自殪。
先是,知雄州贺令图与其父岳州刺史怀浦及文思使薛继昭、军器库使刘文裕、崇仪副使侯莫陈利用等相继上言:「自国家伐太原,而契丹渝盟,发兵以援,非天威兵力决而取之,河东之师几为迁延之役。且契丹主年幼【一】,国事决于其母,其大将韩德让宠幸用事,国人疾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上遂以令图等言为然,始有意北伐。
上初议亲征,给事中、参知政事李至上言曰:「幽陵,戎之右臂,王师往击,彼必来拒。攻城之人不下数万,兵多费广,势须广备糇粮。假令一日克平,当为十旬准计,未知边庾可充此乎?又戎城之旁,坦无陵阜,去山既远,取石尤难,金汤之坚,非石莫碎,则发机缒石,将安得乎?若圣心独断,睿虑已成,则京师天下根本,愿陛下不离辇毂,恭守宗庙,示敌人以闲暇,慰亿兆之瞻仰者,策之上也。大名,河朔之咽喉,或暂驻銮辂,扬言自将,以张兵势、壮军威者,策之中也。若乃远提师旅,亲抵边陲,北有戎援之虞,南有中原为虑,则曳裾之恳切,断鞅之狂愚,臣虽不肖,耻在昔贤之后也。」
刑部尚书宋琪上疏曰:
伏以国朝大举精兵,讨除边寇,灵旗所指,燕城必降。而敌所趋径术,或落其便,必欲取雄、霸路直进,未免更有阳城之围。盖界河之北,陂淀坦平,北路行师,投戈散地【二】。况军行不离于辎重,敌来莫测其浅深,必冀回辕,西适山路。望令大军会于易州,循狐山【三】之北、漆水【四】以西,挟山而行,援粮以进,涉涿水,并大房,抵桑干河,出安祖寨,则东瞰燕城,裁及一舍。此是周德威收燕之路。自易水距此二百余里,并是缘山,村墅连延,溪涧相接,采薪汲水,我占上游。东则林麓平冈,非戎马奔冲之地,内排鎗弩步队,实王师备御之方。然于山上列白帜以望之,戎马之来,二十余里外可悉数也【五】。从安祖寨西北有卢师神祠,是桑干出山之口,东及幽州,四十余里。赵德钧作镇之时,欲遏西冲,曾堑此水。况河次半有崖岸,不可径渡,河壖平处,筑城护之,守以偏师,此断戎之右臂也。仍虑步奚为寇,可分雄勇兵士三五千人至青白军以来山中把截,此是新州、妫山之间【六】南出易州大路,其桑水属燕城北隅,绕西壁而转。大军如至城下,于燕丹陵北【七】横堰此水,灌入高梁河,高梁岸狭,桑水必溢,可于驻跸寺东引入祁亭淀,三五日弥漫百余里,即幽州隔在水南。王师可于州北系浮梁以通北路,戎骑来援,已隔水矣。视此孤垒,浃旬必克,幽州管内洎山后八军,闻蓟门不守,必尽归降,盖势使然也。然后国家命重臣以镇之,敷庆泽以怀之。
奚、霫部落,刘仁恭及男守光之时,皆刺面为义儿,伏燕军指使,人马疆土,少劣于契丹。自彼胁从役属以来,常怀骨髓之恨。渤海兵马土地,盛于奚帐,虽勉强从事,俱怀杀主破国之怨【八】。其蓟门洎山后云、朔等州,沙汣、吐浑元是割属,咸非叛党。此蕃汉诸部之觽,如将来讨伐,虽临阵禽获,必贷其死,命署置存抚,使之怀恩,但以罪契丹为名。如此,则觽族之心愿报私憾【九】,契丹小敌,□日殄平。其奚、霫、渤海之国,各选重望亲嫡,封册为王,仍赐分器、旗鼓、车服、戈甲,优而遣之,必竭赤心,永服皇化。俟克平之后,宣布守臣,令于燕境及山后云、朔诸州,厚给衣粮料钱,别作禁军名额,召募三五万人,教以骑射,隶于本州岛。此人生长塞垣,谙练戎事,乘机战斗,一以当十,兼得奚、霫、渤海以为外臣,乃守在四夷也。然自阿保机时,至于近日,河朔户口,虏略极多,并在锦帐。平卢亦迩柳城,辽海编户数十万,耕垦千余里,既殄髃丑,悉为王民。革异志以服德威,率边氓而被声教,愿归者俾复旧贯,怀安者因而抚之。申画郊圻,列为州县,则前代所建松漠【一○】、饶落等郡,未为开拓之盛也。
琪本燕人,究知敌帐车马、山川形胜,所言悉有归趣。俄又上疏言:
晋末契丹主【一一】头下兵,谓之大帐,有皮室兵约三万人骑,皆精甲也,为其爪牙。国母述律氏头下,谓之属珊,有觽二万,是先戎主阿保机牙将,半已老矣。每南来时,量分借得三五千骑,述律常留余兵为部族根本。其诸大首领太子、伟王、永康、南北王、于越、麻答、五押等,大者千余骑,次者数百人,皆私甲也。别族则有奚、霫,胜兵亦千余人,少马多步。奚,其王阿保得者【一二】,昔年犯阙时【一三】,令送刘晞、崔廷勋屯河洛者也。(奚王,拽剌也,此云阿保得,当考。)又有渤海首领大舍利高模翰兵,步骑万余人,并髡发左蟊,窃为契丹之饰。复有近界鞑靼、尉厥里、室韦、女真、党项,亦被胁属,每部不过千余骑。其三部落,吐浑、沙汣,洎幽州管内鴈门以北十余军、州部落汉兵,合二万余觽,此是石晋割以赂戎之地。蕃汉诸族,其数可见矣。
每契丹南侵,其觽不啻十万。契丹入界之时,步骑车帐不从阡陌,东西一概而行。大帐前及东西面,差大首领三人各率万骑,支散游奕【一四】,百十里外,交相觇逻,谓之栏子马。戎主吹角为号,觽即顿合,环绕穹庐。以近及远,折木稍屈之,为弓子铺,不设枪营堑栅之备。每军行,听鼓三伐,不问昏昼,一匝便行。未逢大敌,不乘战马,俟近王师,即竞乘之所,以新羁战马蹄有余力也。其用军之术,成列而不战,俟退而乘之。多伏兵,断粮道,冒夜举火,上风曳柴,馈饷自赍,退败无耻,散而复聚,寒而益坚。此其所长也。中原所长,秋夏霖霪,天时也;山林河津,地利也;枪突剑弩,兵胜也;财丰士觽,力强也。乘时互用,较然可知。
王师破敌之计,每秋冬时,河朔军州缘边栅寨,但专守境,勿辄侵渔,令彼寻戈,其词无措。或戎马既肥,长驱入寇,戎主亲行,髃敌萃至,寒云翳日,朔雪迷空,鞍马相持,□褐之利。所宜守陴坐甲,以逸待劳,其骑士并屯于天雄军、贝磁相州以来,若分于边城,缓急难于会合。近边州府,只用步兵,多屯弩手,大者万卒,小者千人,坚壁固守,勿令出战。彼以全国兵甲,此以一郡貔貅,虽勇懦之有殊,虑觽寡之不敌也。国家别命大将,总统前军,以遏侵轶。只在天雄军、邢洺贝州以来,设掎戎之备【一五】。俟其阳春启候,北敌计穷,新草未生,陈荄已朽,蕃马无力,疲寇思归,逼而逐之,必自奔北。
前军行阵之法,马步精卒不过十万,自招讨已下,更命三五人蕃候,充都监、副戎、排阵、先锋等,临事分布,所贵有权。追戎之阵,须列前后。其前阵万五千骑,阵身万人,是四十指挥。左右厢各十指挥【一六】,是二十将【一七】。每指挥作一队,自军主、都虞候、指挥使、押当,每队用马突或刃子枪一百条,余并弓剑、骨钣。其阵身解镫排之,候与戎人相搏之时,无问厚薄,十分作气,枪突交冲,驰逐往来,后阵交进。敌若乘我深入,阵身之后,更以马步人五千,分为十头,以撞竿、铠弩俱进,为回骑之舍也。阵厢不可轻动,盖防横骑奔冲。此阵以都监领之,进退赏罚,便可裁决。后阵以马步军八万,招讨董之,与前阵不得过三五里【一八】,展厢寔心,有常山之势,左右排阵分押之。或前阵击破敌人,后阵亦禁其驰骤轻进,盖师贞之律也。
牧誓云:「四伐五伐,乃止齐焉」,谨重之诫也。是以开运中晋军掎戎,不曾奔散。三四年间,虽德光为戎首,多计桀黠,而无胜晋军之处,盖并力御之。厥后以任人不当,为张彦泽所误。如将来杀获驱攘之后,圣人务好生之德,设息兵之谋,虽降志以难甘,亦和戎而为便,魏绛常陈于五利,奉春仅得其中策,历观载籍,前王皆然。易称高宗用伐鬼方,诗美宣王薄伐玁狁,是知戎狄侵轶,其来尚矣。然则兵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若精选使臣,不辱君命,通盟结好,弭战息民,此亦策之得也。
臣每见国朝发兵,未至屯戍之所,已于两河诸郡调民运粮,远近骚然,烦费十倍。臣生居边土,习知兵事。况幽州为国北门,押蕃重镇,养兵数万,讨敌乃宜矣。每逢调发,惟作糗粮之备,入蕃浃旬,军粮自赍,每人给□二岗余,盛之于囊以自随。征马每匹给生谷二岗,作口袋,饲秣日以二升为限,旬日之间,人马俱无饥色。更以牙官子弟,戮力携擎裹送之,一月之粮,不烦馈运。俟大军既至,定议取舍,然后图转饷,亦未为晚。臣有平燕之策,入燕之路,具在前奏,愿加省览。疏奏,颇采用之。(本传及会要、经武圣略皆云端拱二年,时讨幽蓟,召髃臣各言边事,琪上此疏。按端拱二年,契丹侵扰河北,朝廷旰食,岂暇远议幽蓟。此疏盖雍熙三年春曹彬等出师时所上,故专言幽蓟事宜,今掇出附见于此【一九】。传云吏部,亦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