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329 页/共 607 页

戊子,歙州军事推官陈郛、知秀州华亭县张若济并与光禄寺丞,赏修水利之劳也。   左藏库副使、提举广州修城张节爱言:「创筑西城及修完旧城毕。」广初无城,魏瓘始筑子城。及侬智高反,知广无城,可以鼓行剽掠,遂自邕州浮江而下,数日抵广州。知州仲简婴子城拒守,城外蕃汉数万家悉为贼席卷而去。自是广人以无外城常斗言相惊,莫安其居。议者皆以为土杂螺蚌不可城,独知州程师孟以为可,于是令转运使向宗道、判官卢大年、提点刑狱陈倩周之纯等画图来上,诏可之。遣节爱董役,又虑南方不闲版筑工,仍令以八作都料自随,凡十月而毕。师孟、宗道、大年、倩、之纯并降诏敕奖谕,赐银绢有差。   己丑,诏通远军以西屯驻军马处,如阙月支钱,许于市易务权借,仍具数以闻。   诏陕西诸路经略使,夏国已差人进誓表,可相度减将卒等及州军城寨屯泊东兵。初六日进表不依式,王安石云云。可考。   辛卯,入内供奉官李宪言:「方筑武胜军,乞令本路经略、转运司应副守城战具等。」诏:「王韶速修筑,如阙防城器用,令秦凤路经略司于近里城寨应副,仍差义勇辇运,与免今年教阅。」宪又言:「闻韶欲归通远备夏国,及遣马忠荡除抹邦山南不顺蕃部。乞令韶且住武胜。」王安石曰:「韶来通远,必是声言备夏国,实袭不顺蕃部,乃所以保武胜也。」上曰:「抹邦山去武胜远,然岂可令韶只在一处,须听韶往来经略。」   诏国子监外舍生以七百人为额,日给食,岁赐钱万缗。   诏:「陕西、河东诸路经略司,夏国进誓表,朝廷已降诏依庆元五年正月壬午誓诏施行,自令约束当职官吏等各守疆埸,无令侵掠,及不得收接逃来人口。」初六日、十三日,并可考。   壬辰,赐武胜军征役在军者袍二万领,改武胜军为镇洮军,以引进副使、带御器械高遵裕兼知镇洮军,依旧秦凤路钤辖、同管勾缘边安抚司,所有本军合置官,听自奏举。上曰:「闻洮西人至浮渡洮河乞内附。」   先是,遵裕以庆平堡兵夜行,晨至野人关,羌人旅拒,引亲兵一鼓破之【六】,进营武胜城下,羌觽渡洮驰去,遂据其城。王安石曰:「洮西必为内地,武胜更移市易,即必为都会,洮河据夏国上游,足以制其死命。」上令擘画,更与武胜钱物,曰:「昨韩绛费六百万贯都无所成,令武胜虽更有所费,且非妄费。」安石曰:「诚如此,陛下必欲经略夏国,及秉常幼稚之时,正宜汲汲。古人进德修业欲及时,缘天下事机,变动无穷,及可为之时不可失也。」上曰:「时与机诚不可失。」安石又白上:「武胜攻讨杀伤,在人心诚不能无恻怛。然观其每岁递相雠杀,一为属户,便无此事,则一时攻讨杀伤,有不得已也。」   □充建议以为「师屯暴露,粮饷间关【七】,生民之勤,由此未艾。宜委王韶招诱木征,以城还之,授以官爵,令自守岷、洮,领部族长为外臣,不必留兵绝塞,列置郡县,屈力费财。」上不听。此据充本传,日录二十六日亦略载充语,但不详耳,更须考寻。   中书门下奏:「近降指挥,令保丁更番在巡检下教习武艺,许分番带出入巡警。上番日,保正长、保丁殴骂所辖巡检,依本属刺史、县令法;保丁殴骂保长、保正,加凡斗二等;保长犯保正,依此【八】。随巡检追捕盗贼,退避,依弓手法;但随巡检追捕,非上番,惟于本地分犯盗,加凡盗二等。私为人代名上番,杖六十;受赃重者,从重。保正、保长知而不举,笞四十。私逃亡,杖六十,计逃日补填。酉点不到,不赴教阅,许小杖科决,不得过七十。余送本县施行。监临官私役保正等,计庸准盗论。」从之。   己巳,司勋员外郎崔台符为辽国主生辰使,皇城副使田諲副之;比部员外郎沈希颜为正旦使,西作坊副使、合门通事舍人王文郁副之;龙图阁待制、权御史中丞邓绾为辽国母生辰使,皇城使曹偃副之;权发遣盐铁副使、度支郎中王克臣为正旦使,皇城副使刘舜卿副之。既而绾、克臣辞行,以权发遣度支副使、工部郎中、集贤殿修撰沈起,起居舍人、直集贤院章衡代之。又改命田諲押赐夏国生日礼物,代供备库副使任怀政。初,以怀政使夏国,上问怀政家世,乃任福侄,故两易之。   诏:「职方员外郎、权发遣河北提点刑狱张穆之徙陕西路,权发遣陕西提点刑狱、太常博士李南公徙河北路,仍令穆之督视镇洮、通远军修筑城堡,与张诜协力应副。」王安石言:「南公晓事,但顾望前却,故令与穆之易任。」先是,穆之以权发遣度支判官奉使陕西,就除河北提点刑狱未旬日也。   诏镇洮军置市易司,赐钱帛五十万,其管勾官令缘边安抚司保举以闻。   诏:「大小使臣因恩泽奏授得官合出官者,并于三等试条各随所习呈试,上等、中等内七事,下等内八事,试中一事以上,皆为合格,等第擢用。岁二月八日以前具乞试人数,奏差官同主管官引试。内武艺即送武学,所试兵书大义、策略、算计并依春秋试文臣法,具等第及封试卷申纳枢密院。如累试不中或不能就试者,于出官岁数外更增五年。」会要,元命曾孝宽详定武臣试格。   诏:「以司农寺钱二十万缗赐秦凤路缘边安抚司,又以三司钱三十万缗赐镇洮军,并为常平本。仍令三司复位见钱钞法,委张穆之与安抚司计置籴边储。」   诏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李舜举往雄州体量。先是,孙永、阎士良等体量张利一事,所奏或不同。上曰:「须利一离任,别遣人。」于是令舜举往。王安石白上曰:「闻利一近奏巡马百余人过河亦非实,边人语谓之『卖险』,使人撰造报探,恐动朝廷,欲朝廷留再任故也。」   乙未,诏:「内外待制以上及诸路转运使副判官、提点刑狱各举才行堪升擢官一员,中书审察,随材试用。」新、旧纪并书此,下月二十八日,可考。   丁酉,李宪言:「洮河相对西岸,木征人骑出没,若令秦凤路就近调发军马,掎角应接,则戎人畏服,于势为便。」从之。   诏广南东路转运判官许彦先察访广南西路常平等事,及体量官吏违慢、措置乖方者以闻。   王安石奏事,因陈天下水利极有兴治处,民间已获其利。上曰:「灌溉之利,农事大本,但陕西、河东民素不习此。今既享其利,后必有继为之者。然三白渠为利尤大,兼有旧迹,自可极力兴修。大凡疏积水,须自下流开导,则畎浍易治,书所谓『浚畎浍距川』者是也。」   雄州言契丹巡马又过河。枢密院以为必将添置口铺,上疑之,佥言当与理会。蔡挺谓:「宜先辨彼旧不应置铺,必须北使来说谕。」王安石曰:「既改易官吏,且委令应接,待彼依前诪张或移口铺,即徐理会未晚。」挺曰:「彼谋深。」安石曰:「若契丹有谋,不应如此纷纭。以契丹之大,乃区区争雄州一口铺地,是何计策?纵我不与之争,乞与一口铺地,于彼有何所利?于我系何强弱?我修馆驿,彼边臣即以为南朝必是相次要占据两属地,于此作城镇,须理会。彼契丹边臣如此者,以为若理会后南朝为我拆去,即是我有功,因此获官宠。契丹不察边臣情状,所以如此纷纭,今我边臣亦与彼情状无异。陛下若能照察,即边事自然宁息。今日所以纷纭,尽缘是张利一生事。」冯京以为不因利一故如此。上曰:「昨涿州牒广信军,亦但指雄州过失,其意只恐利一。」上又言:「张利一累次摧沮涿州来使。」安石曰:「如妄笞责边民致寇,民怨恨,即须撰造事端,疑误北界人,令生事以摇动所差官吏。今李舜举去,陛下恐须说与冯行己等,每事务在平静,不宜生事,以文牒侵陵北界,自然无事。」上意终未能不虞契丹置口铺。安石曰:「能有所纵,然后能有所操;所纵广,然后所操广。契丹大情可见,必未肯渝盟。陛下欲经略四夷,即须讨论所施先后。臣比见王韶奏议边事,以为朝廷自来言攻则攻,于此而已,言守则守,于此而已。臣以为今日之病,政在于此。陛下忧契丹移口铺,即只一向于口铺上计议。臣以为政如王韶所奏。陛下若能经略夏国,即不须与契丹争口铺,契丹必不敢移口铺;若不能如此,虽力争口铺,恐未能免其陵傲。」上曰:「若能讨荡夏国,契丹可知不敢。」安石曰:「以中国之大,陛下忧勤政事,未尝有失德,若能讨论所以胜敌国之道,区区夏国何难讨荡之有?不务讨论此,乃日日商量契丹移口铺事,臣恐古人惜日,不肯如此。」   戊戌,诏:「诸路县、镇有兵马处,凡遇冬至、正旦及同天节,犒设军员所费,旧令知县、都监更出钱,甚无谓。其自今以本州岛公使钱给之。」   赐太学生叶适进士及第,为试校书郎、睦州推官、郓州州学教授。适,处州人。管勾国子监张琥等言适累试优等也。林希野史云:熙宁四年春,更学校贡举之法,设外舍、内舍、上舍生,春秋二试。由外舍选升内舍,由内舍选升上舍。上舍之尤者,直除以官,以锡庆院为太学。旧制,进士之外有明经,明经者,通三经,经各问义十道,而应者皆能充其科,文词有可观者。安石既罢诗、赋,独设一科,谓之明经进士。始议人通二经,后但命通一经而已,意使士人悦而易就,而乐从新科也。五年春,命判监、直讲者,试外舍生。有练亨甫者,久从雱学,安石亦爱之,意谓必在优等。既而牓出,亨甫乃在下列,安石父子大怒,诘责琥、定等,退而检取亨甫卷,对义但及九道,急令考官自首,亨甫更被黜落。安石遂命经义减半,别补外舍生。定希旨,请不弥封,事虽不从,而诸学官公然直取其门下生无复嫌疑,四方寒士,未能习熟新传,而用旧疏义,一切摈黜。自此士人不复安业,日以趋走权门,交结学官为事。叶适者,处之巨豪,前此斥于廷试,素以交结陆佃为之引誉,琥、定遂推第一,欲诱动士心,贪利慕己,于是列奏适之文章、行义卓绝,遂赐进士及第、郓州教授,又留为直讲。而亨甫是秋发解,遂居第一。既限一经,又试义减用五道,以此诱轻薄急进者,遂致百家子史之言,一不经目,更不复阅习,惟以新传模仿、敷衍其语耳。是岁,国子监荐一百五十人,诸家门生占百三十人;开封荐二百六十人,诸家门生占二百余人。诸直讲扬言曰:「自此罢科举,但用太学春秋两试,所占上等如叶适直除以官。」于是士心惶惧,惟恐不得出诸学官之门也。按希所云明经讲经数道,指为亨甫事,当考。   诏赐怀州州学牧马草地十顷。   开封府界提点司请置内县保甲衣装二万副、大旗二十五面,以候都阅借给。从之。   罢诸路经略安抚司勾当公事官。   诏:「镇洮军修城,令于未冻以前毕工,如役人少,速以官钱募人,仍多方招抚未归顺蕃部,早令安帖。」于是蔡挺请发成、陇等州义勇助修镇洮城。王安石曰:「西事甫定,人初得休息,闻镇洮之役,固已忧疑,恐不免调发。今发成、陇义勇,非十日文字不到,又十日乃始可行,又二十日乃始到镇洮,即已不及事。恐只合令就近和雇人,虽蕃部亦不可雇,宁弃十数万贯钱,不可令百姓劳扰。」上以为然。安石又白上:「义勇今止两丁者甚多,若要戍边,即须减却两丁人。」上曰:「两丁或有稚老。」安石曰:「稚或绝幼,老或已衰,又或都无稚老,若令一丁远戍,即人情难以久堪。立法要须人情欣赖,不可使其怨咨也。」诸路屡探西人点集,欲袭镇洮乞神平。王安石曰:「此多是探人反为西人所误,此所谓因间也。度西人必不敢来袭。」上以为然。又言:「王韶得裕勒藏喀木蕃字,知西人无他,必得实。」因白上:「王韶独能因喀木以间西人动静,绝胜诸路,令人探事,谓宜委韶,令因喀木辈厚结纳西人要近为间。」上曰:「喀木亦必要财物,待令王韶与之,仍须与韶财物,委之结纳。」安石曰:「雄州有官库,专给用间。今通远如雄州置库,委韶以财物,必能办此。此经略夏国之要务。且夷狄嗜利不知义。」引汉高祖啖秦将及陈豨将事。上以为然。   己亥,诏以京西路分南北两路,襄、邓、随、房、金、均、郢、唐八州为南路,西京【九】、滑孟陈许蔡汝颍七州、信阳军为北路。此据五朝会要增入,七年四月甲午,又分京东。   庚子,上论太宗时用兵,多作大小卷付将帅,御其进退,不如太祖。王安石曰:「太祖知将帅情状,故能得其心力,如言郭进反,乃以其人送郭进,此知郭进非反也,故如此。此所以如进者,皆得自竭也。此与唐德宗送言李锜反者与锜异矣。其后,郭进乃为奸人所摧,至自杀;杨业亦为奸人所陷,不得其死。将帅尽力者乃如此,则谁肯为朝廷尽力?此王师所以不复振,非特中御之失而已。」上曰:「祖宗时,从中御将帅,盖以五代时士卒或外附而叛,故惩其事而从中御。」安石曰:「人君所以为士卒所侮者,必先为贵近所侮而不悟,以至于此。孟子曰:『能治其国家者,谁敢侮之!』苟为贵近所侮而不悟,即士卒敢侮,安能使方镇、夷狄不侮?太祖能使人不敢侮,故人为用,人为用,故虽不中御而将帅奉令承教无违者,此所以征则强、守则固也。」   辛丑,诏:「文臣京朝官至幕职州县官,武臣诸司使副以下至三班使臣,朝辞日,并罢赐诫励敕并七条、摄生论,其赐儒行篇亦罢之,内摄生论并药方惟广南州军各赐一本,与圣惠方同颁之。」   诏:「知阶州、内藏库副使刘舜臣夺一官,勒停。」坐掠上番义勇僦钱及州人由桥梁过者皆率钱,谓之「打扑」,以供公使,为御史弹奏也。   检正中书刑房公事李承之充集贤校理,以上批承之案视淮、浙农田、差役等事,能识朝廷所以命使之旨,宣布法意,致州县易于奉承,亟得就绪,故特奖之。   承之尝言内藏、左藏因行重法,吏虽不受赇,而剥纳乃多于昔。王安石曰:「此乃为衙前所欺,因衙前见朝廷差相度役法官,惟恐知其至京库务不行钱,即减其酬奖分数,故为此说。臣已两次较未行重法以前剥纳数,比行重法后乃亦不少,即可知其妄也。」上谓安石曰:「浙西役钱上等有一户出六百贯者,然如此数十户皆兼并,多取之无妨,惟第五等户钱不多,放却如何?」安石曰:「出六百贯者或非情愿,然所以摧兼并当如此,其中亦有情愿者。缘出六百贯之家,是有四百贯税钱,所惮者非出钱,惮刑责而已。如苏州曹家两人子弟,尽因差充衙前被徒刑,如此人家,虽出六百贯而免令子弟充役受刑,亦所愿也。第五等出钱虽不多,如两浙一路已除却第五等下,不令出钱外,尚收四万贯。若遇本路州军有凶年,以募人兴修水利,即既足以赈救食力之农,又可以兴陂塘沟港之废。陛下但不以此钱供苑圃陂池侈服之费,多取之不为虐也。今于其乐输之时,放而不取,及其凶年,乃更胁诱百姓使出钱捄饥。」上曰:「今亦不免劝诱人出钱捄饥。」安石曰:「役法未行,未有役钱故也。虽然出钱救饥,若非逼胁难出之人,亦不为害。兼并积蓄富厚,皆蚕食细民所得,若因凶年令随等第薄有所出,以救饥人,苟均取而不偏,人自乐输而不怨。」安石所云「出六百千役钱,是有四百千税钱」,当考。四年四月二日,又五月十六日,又七年正月十三日,皆合参考。徽宗实录:舒亶判司农寺,朝廷推行新法,亶言:「役法未均,责在提举官。」神宗曰:「提举官未可责也。近臣僚有自陕右来者,欲尽蠲免中下之民,朕谓不然。夫觽擎易举,天下中下之民多而上户少,若中下尽免而取足上户,则不均甚矣。朝廷立法,但欲均尔,即可讲求以闻。」按熙宁五年八月,第五等下已除却,不令出役钱,不知亶判司农时,下户犹未蠲免。当考。亶判司农在元丰四年三月以后。   太子中允蔡烨权发遣荆湖南转运副使。   癸卯,右司谏、直龙图阁、权发遣延州赵□为起居舍人,仍赐紫章服,以定绥州地界之劳也。   初,夏人屡欲款塞,每虚声摇边。上手敕问方略,□审料形势,为破敌之策以献,遣曲珍、吕真分巡东西路,与兵千人。钤辖李颙自恃宿将,谓□儒者不知敌情,曰:「敌岂盛夏来耶?诚遇敌,千兵何为?宜罢之,以待防秋。」□笑不答。敌方以四万觽自间道欲取绥州,至鲁班崖遇曲珍,以我为知其谋,惶骇亟战,吕真继至,敌败走,俘斩千余。是秋,谍言敌大阅,将入寇,颙惧,亟请济师。□不听,边亦无警,坐谍者,颙等臱服。敌自失绥州,怀未能已,屡测朝廷意。□揣知其情,奏言:「敌使请和,必欲画绥州界,望令听本路经略司分画,岁赐则以通和之日复焉。」于是事定,□谋居多,故赏之。此据范百禄所为□墓铭,新、旧传并删取。然鲁班崖破敌事于它书绝不见,又疑敌已遣使通和或无此事,不然此事当在去年,更须考详。   贬太子中允、同知谏院、权同判吏部流内铨唐垧为潮州别驾。要录:初,垧上书乞斩非青苗者韩琦等数人。   垧初以王安石荐得召见,骤用为谏官,数论事不听,遂因百官起居越班叩陛请对。上谕止之,垧坚请上殿读疏,论王安石用人变法非是。上怒其诡激,故贬。   垧疏留中,其略云:「安石用曾布为腹心,张琥、李定为爪牙,刘孝孙、张商英为鹰犬,元绛、陈绎为厮役。逆意者久不召还,附同者虽不肖为贤。又作奸令章惇变李定狱事。又擅议宗庙事,有轻神祖之心。保甲以农为兵,凶年必至怨叛。免役损下补上,人人怨咨,而令监司压塞州县,事不上闻。又保甲事,曾布蔽塞人情,欺诬人主,以为情愿。又置市易司,都人有致饿死者。以安石比李林甫、卢杞,自文彦博以下皆畏安石。」又言「王珪奴事安石,犹惧不可。」   上问安石曰:「垧何故如此?」安石曰:「臣待罪执政岁久,无所补助,数致人言,比已尝乞避位,未蒙许可,若臣不获辞,紊烦圣听,未有穷已。」上曰:「此皆朕不能调一天下,辨察小人,故致此,卿何足以此介意!朕以卿为无欲,专以生民为意,故委任卿。垧小人,何故如此,此必有说。」安石曰:「国朝大臣亦更出互入,不如是,即无以压人言。」上曰:「朕用卿岂与祖宗朝宰相同?卿不须尔!」又言:「垧尝言章辟光二十余次到卿,终不与一差遣。垧谓辟光曾言事,望卿优擢。垧又言引赵抃用拒陈升之,用吕公弼、楚建中为与韩绛不足,故用绛所恶人,人亦安能照管得许事?又言安石伪请疏决罪人,为张琥地。」上曰:「朕批出为不雨故疏决。」安石曰:「李定事,陛下未能了然无疑。李定事有本末,陛下但取案卷,子细详前后情理,即事自见。此事自有人为奸罔,而陛下不寤。」上又曰:「卿曾言垧别无用处,或缘此言泄漏否?」冯京曰:「臣素曾奏唐垧轻脱,不可用。」安石曰:「仁义何常之有?蹈之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方其正论,岂当逆疑其为邪而废也!」   安石退,而京奏事,上令京谕安石:「自今进用人,或不可于意,但极论。」王珪谢上曰:「臣等不能调一内外,故致小人诋宰相。」上曰:「诚然。」御史中丞邓绾上疏救垧远徙,仍自劾妄举之罪。上令放罪。翊日,执政进呈,安石言垧素狂,不足深责,乃改授大理评事、监广州军资库。朱本云:垧数论事非理,不见听。或绐以执政怀怒,欲罢其职者。垧素性急,乃越次请对。朱本盖为王安石讳也。新本削去,今附注此。又中书时政记:八月合门言,今月二十六日百官起居退,有知谏院、太子中允唐垧越班叩陛,辄有奏陈。窃谓臣子聭职,盖有着位。今唐垧直敢邀君请对,□乱无仪,传之中外,有亏国体。乞赐圣断,以肃朝风。诏曰:「朕置谏争之臣,以左右交儆,惧明有所未烛,智有所未周,何尝不虚心听受,择是而从?至于献纳之臣,固有清问之燕,况乎咸造勿亵百辟。今垧越次以前,率尔求对,妄肆诬诋,邻于猖狂,殆必设奇诡以沽直,矫经常而骇俗,非所以称朕奖擢责任之意,可责授评事、监广州军资库。其论宰臣王安石疏留中。」时政记稍与实录不同,今附注,此月十二日安石云云可考。林希野史云:唐垧少年轻狷无行【一○】,以秘书正字监北京仓草场,数上书言事。安石患诸臣不唱和新法,垧请诛敢有异议者。安石喜之,力荐于上,得召对,上薄其为人,但试出身,除知钱塘县。安石固留之,以为校书,修令式,遂使邓绾荐为御史,除太子中允。数月,欲用为谏官,则疑其轻脱,暴得位,将背己立名,时不除职,但以本官同知谏院,故事未尝有也。垧气脱,果怒安石易己,见绾等碌碌如庸奴,心薄之,思自立名字,自壬子三月入院,至秋,凡奏二十余疏,论时事。上已怪之,疏皆留中不出。八月二十六日,垂拱殿起居,百官方退,两府犹侍立未奏事,垧忽扣殿陛请对,事不素请,殿中皆惊,上愕然,遣合门使谕垧他日请对,垧不肯,又令诣后殿,垧曰:「臣所言者,请与大臣面辨。」又再三谕旨,垧伏不起,乃召升殿,垧至御座前【一一】,徐徐于袖中出一大轴,将进读,上曰:「疏留此,卿姑退。」垧曰:「臣所言皆大臣不法,请对陛下一一陈之。」乃搢笏展疏,目安石曰:「王安石近御座前听札子。」安石初犹迟迟不肯前,垧呵曰:「陛下前犹敢如此倨慢,在外可知。」安石悚然,为进数步。垧大声宣读,凡六十余条,大略以「安石专作祸福,布等表里擅权,倾震中外,引用亲党,以及阿谀无行小人,布在要地,为己耳目,天下但知惮安石威权,不知有陛下。新法烦苛,刻剥万端,天下困苦,即将危亡。今大臣外则韩琦,内则文彦博、冯京等,明知如此,惮安石不敢言。陛下深居九重,无由得知。王珪备位政府,曲事安石,无异厮仆。」且读且目珪,珪臱惧,俛首退缩。「元绛、薛向典领省府,安石颐指气使,无异家奴。台官张商英等弹奏,未尝言及安石党,此乃安石鹰犬,非陛下耳目也。」每读一事毕,即指安石曰:「请陛下宣谕安石,臣所言虚耶,实耶?」上屡止之,垧慷慨自若,略不退慑。侍臣、卫士,相顾失色。读毕,又指御座曰:「陛下即不听臣言,不得久居此座。」降殿,再拜而出,至殿庐,揖绾曰:「某蒙公荐引,不敢负德。」乃乘马直出东门永宁院待罪。上顾左右问垧何乃敢尔。安石曰:「此小儿风狂,又为小人所使,不足怪也。」初议贬潮州别驾,韶州安置。明日,以大理评事监广州军资库。上意虽寤,亦不深怒。安石初用垧时,京以其轻佻无行,不可处弥缝顾纳之任,屡争之不听,至是贬,京力救之。薛向奏事,上曰:「昨日唐垧所言,卿知之否?」向曰:「臣不知其详。」上曰:「昨日前殿是何火色!」垧将奏疏时,意谓诛窜。公亮,垧从母夫也,从之贷钱三百千。公亮鄙吝,以垧在谏省,故与之。垧晨入朝,留书诀妻子:「且死,即以是为生。」垧既逐,留城外,公亮大悔,使人督索甚急,尽得而后已,且以自解于安石。绾上书论救垧云:「臣初但见垧文雅,推荐之,今朝廷将远行窜谪,乃臣荐举之罪,不足深责,垧清贫累重,乞圣慈宽矜之,置近地,治臣荐举不当之罪,以示中外。」传者无不笑之。按希载垧事颇详,国史皆略之,今特附注此。韩驹云:唐垧熙宁初诋时政,神宗欲黜之,王安石曰:「黜谏官非美事,止令还故官。」故事,台谏罪黜皆有□法,若还故官即永不□,其后,有送吏部之法,始于此。垧初以监仓召,今还为监库,驹云似得之【一二】。当更考详,明着其事。   诏陕西丹宁陇州、河北永宁永静军知州军自今参用文资。   枢密院言:「自来颁外司文字有未晓所得指挥,乞申明等事例,亦拟进,颇烦圣览。欲只用本院札子行下,次日编类进入,乞内中画,进呈讫,降出照会。」从之。此据会要乃五年八月二十六日事,今附见。   检详枢密院兵房文字苏液言:「应合奏荐助教者,乞并不许移易名目,及陈乞与公人减年及差遣等。」从之。   西上合门使、端州团练使、新知代州李绶言:「乞今后应臣僚之家奏荐及诸般出职合授殿侍、三班差使之人,如愿不带殿侍,只补三班差遣。」诏:「今后合得三班差使者,不带殿侍,仍别定请给。」前此差使者隶殿侍班,以军伍畜之,世禄之家深以为耻,至是人称其便。李绶申请,据会要八月二十七日事,今附本日。苏液所言在二十七日前,今亦附此。此二事皆据会要修入。   甲辰,罢诸路转运司勾当公事官,内广西经略司勾当公事二员检会差置月日取旨。时枢密院已罢诸路经略安抚勾当公事官,而温杲在广西,实上所命,且方有意图交州,故不即罢也。温杲广西经略司勾当公事乃四年四月差。   是日,王韶奏破木征于巩令城。此据新、旧纪,九月一日木征弟授官可考。   是月,废杭州南新县为镇;光化军为光化县,隶襄州。   诏司农寺以方田均税条约并式颁天下。   方田之法,以东西南北各千步,当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岁以九月,县委令、佐分地计量,据其方庄帐籍验地土色号,别其陂原、平泽、赤淤、黑垆之类凡几色。方量毕,计其肥瘠,定其色号,分为五等,以地之等均定税数。至明年三月毕,揭以示民,仍再期一季以尽其词,乃书户帖,连庄帐付之,以为地符。地符,见七年四月四日,合去彼存此。   均税法,以县租额【一三】税数,毋以旧收蹙零数均摊,于元额外辄增数者,禁之。若丝挠紬绢之类,不以桑柘有无,止以田亩为定。仍豫以示民,毋胥动以浮言,辄有斩伐。荒地以见佃为主,勿究冒佃之因。若瘠卤不毛听占佃,觽得樵采不为家业之数,觽户殖利山林、陂塘、道路、沟河、坟墓荒地皆不许税,诡名挟佃,皆合并改正。凡田方之角有□植以野之所宜木。有方帐,有庄帐,有甲帖,有户帖,其分烟析生、典卖割移,官给契,县置簿,皆以今所方之田为正。令既具,乃以济州巨野尉王曼为指教官,先自京东路行之,诸路仿焉。此据食货志,又据中书备对:熙宁五年重修定方田法,自京东为始推行、冲改【一四】三司方田均税条,夏税并作三色,绢、小麦、杂钱,秋税并作两色,白米【一五】、杂钱,其蚕盐之类,已请官本者不追,造酒繥糯米、马食草仍旧,逃田、职田【一六】、官占等税亦依旧倚阁,屋税比附均定,墓地免均,如税额重处,许减逃、阁税数。今以本志及备对就八月末追书。实录既不书方田事始,旧纪于七年三月二十三日乃书立方田法,新纪又因之。按邓润甫察访京东,申明方田官考任,即非事始,两纪诬甚,今不取。食货志第二卷租税篇云:天下之税,割移逃徙,多或不均。熙宁五年,蔡天申言:「请委提举司均税,而颁于司农,先行于河北、陕西、河东、京东。」诏用其议,于是司农寺始立方田、均税法,颁之天下,先自年丰及平土州县行之。通略云:天申,挺子也。   注  释   【一】公孙弘「弘」原作「宏」,据阁本及汉书卷五八公孙弘传改。下同。   【二】具原作「其」,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八五取洮河兰会上改。   【三】五千万缗阁本「千」作「十」,疑是。   【四】十一月二十七日戊申「一」原作「二」,据本书卷二二八改。   【五】有官亲属迁升等「官亲」二字原倒,据正文乙正。   【六】引亲兵一鼓破之「引」字原脱,据长编纪事本末卷八五取洮河兰会上补。   【七】粮饷间关阁本、活字本均同。同上书「关」作「阙」。   【八】依此长编纪事本末卷七一保甲作「加一等」。   【九】西京原作「京西」,据宋史全文卷一二上、续通鉴卷六九乙正。   【一○】轻狷无行「狷」原作「猖」,据阁本改。   【一一】垧至御座前原脱「垧」字,据阁本补。   【一二】今还为监库驹云似得之「库」原作「军」,「驹」原作「饷」,据阁本改。   【一三】租额长编纪事本末卷七三方田、宋史全文卷一二、通考卷四田赋考及宋史卷一七四食货志均同。编年纲目卷一九作「祖额」。按宋制赋税有祖额之规定,疑以「祖额」为是。   【一四】冲改「冲」原作「衡」,据宋会要食货四之七、七○之一一四改。   【一五】白米「米」原作「光」,据同上书改。   【一六】职田「职」原作「验」,据同上书改。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二百三十八 卷二百三十八   起讫时间 起神宗熙宁五年九月尽其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三十八   帝  号 宋神宗   年  号 熙宁五年(壬子,1072)   全  文   九月丙午朔,兵部员外郎李复圭权判吏部流内铨。复圭前坐生事,责知光化军,于是御史张商英言:「夏人积谋聚兵犯塞之日久矣,与破金汤适相会,非复圭生事也。」故召用之。吏部铨旧制,职官注拟,上下超折【一】不过一资,而选人阂于资序,注拟不行,复圭奏乞通注权入,各理本资俸,选集者便之。复圭奏乞通注,据复圭纪闻,附见,当考。   诏以木征弟结□延征为礼宾副使、镇洮河西【二】一带蕃部钤辖。初,秦凤缘边安抚司言,木征自巩令城败走,结□延征举其族二千余人并大首领李楞占、讷芝等出降,已量补职名抚遣之,因言延征可遂授一官,使统部族收其用,故有是命。后又封其母实垒卒为永安县太君,赐以器币。新、旧纪于前月甲辰书王韶破木征于巩令城,按甲辰非本日,既因新、旧纪载前月甲辰,仍增奏本【三】,今因结□延征授官又出之,更须考详。   权三司使薛向言:「延、秦、庆、渭等九州岛旧皆有折博务,召商人入刍粮钱帛,偿以解盐,岁收缗钱一百六十六万,而秦州当四十万。今割秦之古渭寨以为通远军,兼新城镇洮军皆未有折博务,故商旅未行。臣愚以为并边新造之地,宜有储积,以待警急。愿以其事下张诜、张穆之,使并置折博务,仍分十五万与通远,七万与镇洮。」从之。   雄州言北界欲以兵来立口铺。文彦博、蔡挺等欲候其来,必争令拆却。上曰:「拆却若不休,即须用兵,如何?」挺曰:「不得已须用兵。」上以为难,曰:「彼如此,何意也?」王安石曰:「或是因边吏语言细故,忿激而为此;或是恐中国以彼为不竞,故示强形;或是见陛下即位以来经略边事,以为更数十年之后,中国安强,有窥幽燕之计,即契丹无以枝梧,不如及未强之时先扰中国,以为绝迟则祸大,绝速则祸小,故欲绝中国,外连夏人以扰我。」上恐其计不及此,安石曰:「敌国事岂易知,苟有一人计议如此,而其主以为然,则遂有此事矣。」上曰:「何以应之?」安石曰:「今河北未有以应,契丹未宜轻绝和好。若彼忿激及示强而动,即我但以宽柔徐缓应之,责以累世盟誓信义,彼虽至顽,当少沮;少沮,即侵陵之计当少缓;因其少缓,我得以修备。大抵应口铺事当□柔徐缓,修中国守备当急切。以臣所见,口铺事不足计,惟修守备为急切。苟能修攻守之备,可以待契丹,即虽并雄州不问,未为失计。若不务急修攻守之备,乃汲汲争口铺,是为失计。」□充言:「当爱惜财用,闲处不要使却,缓急兵食最急。」安石曰:「兵食固不可乏,然非最急。今河北连岁丰熟,民间非无蓄积,缓急要兵食,即民间蓄积便是兵食。虽有兵食,以何人为兵;虽有兵,以何人为将;缓急有事,陛下如何应接,一事应接失机,便系中国安危。当扰攘之时,陛下自度应接能昭然无所疑误否?此所以难轻用兵也!」   枢密院退,安石白上,宜修河北守备。上曰:「除什五百姓。」安石曰:「独此可以为守备。」上曰:「谁可使?」安石曰:「不得已须令曾布去。」上乃欲韩缜为帅,令了此,然亦不果。安石又白上:「天下事有缓急,如置口铺是生事,人所罕见,故陛下亦以为忧。如河北都无以待契丹是熟事,人所习见,故陛下亦不以为虑。臣以谓人所罕见者乃不足虑,人所习见者乃足忧,足忧宜急,不足虑宜缓。」上以为什五百姓如保甲,悠悠难成,不如便团结成指挥,以使臣管辖。安石曰:「陛下诚能果断,不恤人言骇扰,纵有斩指、断臂,何患,譬如有契丹之患而不能胜,即不止有斩指、断臂之苦而已。即便团结指挥亦无所妨,然指挥是虚名,五百人为一保,缓急便可唤集,虽不名为指挥,与指挥使无异,乃是实事,幸不至火急,即免令人骇扰,而事集为上策。」又白上曰:「秦、汉以来,中国人觽,地垦辟未有如今日。四夷皆衰弱,数百年来,未有如今日。天其或者以中国久为夷狄所侮,方授陛下以兼制遐荒,安强中国之事。天锡陛下聪明非不过人,但陛下用之于丛脞,而不用之于帝王大略,此所以未能济大功业也。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小人所知浅近必不能,济国家须君子,臣以谓陛下待君子当使之无所嫌疑,得自竭尽,乃能济国事。」上以为兵须久训练乃强。安石曰:「齐威王三年酣饮不省事,一旦烹阿大夫,出兵收侵地,遂霸诸侯。人主诚能分别君子、小人情状,济以果断,即兵可使一日而强。」陈瓘论曰:安石劝神考兼制夷狄,则奏曰:「四夷皆衰弱,数百年来,未有如今日。」及论神考包置契丹不得,则又奏曰:「夷狄人觽地大,未有如今日契丹。」两对所论,同一契丹,取快而言,乍强乍弱,况随其喜怒而论君子、小人哉!   丁未,诏镇洮军献木及运木蕃部,并优与价钱,仍自今应役使及有所献,并酬其直。   诏文思副使李景倩、供备库副使王敞各降一官,坐为成都府路都监所辖兵谋欲行劫而不觉察故也。   御史张商英言:「近日典掌诰命,多不得其人,如陈绎、王益柔、许将皆今之所谓辞臣也【四】。然绎之文如□段逐骥,筋力虽劳而不成步骤;益柔之文如野妪织机,虽能成幅而终非锦绣;将之文如稚子吹埙,终日喑呜而不合律吕。此三人者,恐不足以发挥帝宪,号令四海。乞精择名臣,俾司诏命。」不报。   先是,上谓王安石曰:「直舍人院文字如许将,殊不佳。」安石曰:「将非但文字不过人,判铨亦多生缙不晓事,为选人传笑。臣怪陛下拔令直舍人院,不知何意。」上曰:「止为将状元及第。」安石曰:「陛下初未尝以科名用人,何独于将如此?」安石又曰:「制诰诚难其人,然于政事亦非急切。」上曰:「说事理不明,不快人意,要当审择。」又问:「起居注见阙,何人可修?」安石曰:「吕惠卿丧欲除。」上曰:「惠卿最先宣力。」安石曰:「非为其宣力,如此人自当擢用。」上曰:「惠卿胜曾布。」此段见日录七月二十七日,今附见。   冯行己体量雄州事,以为添差弓手骚扰百姓,百姓怨咨,故引北人巡马过河。上曰:「弓手果骚扰。」文彦博曰:「行己不晓边事,我界内添差弓手,如何乃云创生?」安石曰:「旧无今有,即创生也。」   先是,雄州差北界口铺人户借车般银绢,涿州不听。枢密院欲牒涿州,称誓书内明言属南朝口铺,庆历间,北界不合修,请详累牒毁拆。佥以为如此,示以必争。旧口铺犹欲拆毁,即必不敢更立新口铺也。王安石曰:「契丹欲移口铺,其事有无未可知。若果有之,缘张利一生事,故如此。今罢却利一,差冯行己,行己到后,正是北人观其举措之时。若有依前妄占两属地,称是南界所管,又令拆庆历五口铺,即与张利一生事无异,何由使契丹帖息?」彦博固争,以为自来须如此,国不竞亦陵。安石曰:「若要用壮亦柔之,俟其不可柔服然后用壮,即曲在彼,彼或自反,若便用壮,恐不能止其争气。」上以为冯行己初至,正是爱惜人情之时,又恐更生契丹疑惑,遂至交兵。彦博曰:「交兵何妨?」安石曰:「河北未有备,如何交兵无妨?」彦博曰:「自养兵修备到今日,如何却无备?」上曰:「朕实见兵未可用,与契丹交兵未得。」彦博曰:「契丹若移口铺,侵陵我,如何不争?」安石曰:「朝廷若有远谋,即契丹占却雄州,亦未须争,要我终有以胜之而已。」彦博曰:「彼占吾地,如何不争?占雄州亦不争,相次占瀛州又不争。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辱!」安石曰:「太颠、闳夭之徒为文王卿大夫,文王事昆夷不以为辱,以为昆夷强,非由我不素修政刑以致如此故也,要之吾终有以胜昆夷而已。自古大有为之君,其歙要录作翕字。张取与必有大过人者,非特中国,虽四夷之雄亦必如此。冒顿邻国请其所爱阏氏,乃曰与人□□馽国奈何爱一女子!至请弃地,乃发兵遂灭邻国。其操纵如此,此所以能当汉高也。若但一口铺尺寸之地而必争,恐非大有为之略。」□充曰:「冒顿至请弃地即必争。」安石曰:「臣所论者,以为当如冒顿知歙张取与,非以为如冒顿争地也。」   彦博曰:「须先自治,不可略近勤远。」安石曰:「文彦博言须先自治固当,若能自治,即七十里、百里可以王天下。孟子曰:『未有千里而畏人者也。』今以万里之天下而畏人,只为自来未尝自治故也。」上曰:「呼契丹为叔,契丹邻敌乃呼为皇帝,岂是不畏彼?岁赐与金帛数千万已六七十年,六七十年畏契丹,非但今日。」彦博曰:「吾何畏彼?但交兵须有名。如太祖取河东亦须有蜡书之事。」上曰:「患无力,岂患无名!」因言太祖答江南使人事。安石曰:「苟非无力,便取幽燕,不为无名。陛下以尧、舜、文、武有天下,肯终令契丹据有幽燕否?」彦博曰:「要服契丹,即先自治,当令人臣不为朋党。」安石曰:「小人乃为朋党,君子何须为朋党?言天事则有命,言人事则有义,义、命而已,何须为朋党?」彦博曰:「言有义、命者,未必知义、命。」安石曰:「君子、小人情状亦易考。但诞谩无义理,前言不复于后,后言不掩于前,即是小人。忠信有义理,言可复,即是君子。若果是君子,即须同心。盖国所以固,以有人,故曰『无竞维人』。人所以强,以同心,故纣有亿兆夷人,离心离德,即为武王所胜;武王有乱臣三千,惟一心,即能胜纣,三千人一心,非为朋党也。高宗戒傅说:『惟暨乃僚,罔不同心,以正乃辟。』高宗非教傅说为朋党。但同心为义,即是武王所称、高宗所戒;同心为不义,即是朋党。若共国不务同心,即国事何由成。」彦博曰:「人所见岂可尽同?」上曰:「天下义理岂有二也?」上卒从安石言,改定牒本。   王安石又言:「既立结□延征,即须处分王韶招捉木征,然后蕃部无向背,专附延征。」文彦博曰:「如此指挥,即须计究竟如何,若木征不受代,须加讨伐,恐用兵未已。」安石曰:「木征以羁旅无助蕃人投夏国,即环庆羌人,夏国尚不敢纳,岂敢纳木征?必须执送无疑。若归董毡,即素有嫌隙,以穷归之,必不得所。其势,招之必降,不降亦何能为。洮东自来无主,如阑遗物,木征尚不能取,今我已占认,彼何能复取?计木征窘,即觽不敢附,宽即觽未敢叛。」彦博曰:「略近勤远非义,且今已深入险阻,费馈运,不可不计究竟如何。」安石曰:「秦、汉已后,事不足论。如诗称高宗『奋伐荆楚,深入其阻』,『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非是不入险阻;如火烈烈,其师必觽,师觽必用粮食,非是不费馈运。如镇洮更自是中国地,久为夷狄所据,今来经营,亦自不至劳费。」上以安石言为然。   戊申,诏秦凤路缘边安抚司晓谕木征,限一月降放罪,仍优与官爵;不从,即多设方略禽讨,并以内殿崇班【五】及赏钱五千缗募人捕送。用王安石之言也。   又诏陕西缘边蕃部地土许典卖租赁。六年五月二十九日,汉户听典卖夷人田。   崇仪使、同管勾外都水监丞程昉为西作坊使,大理寺丞李宜之为右赞善大夫,驾部员外郎、知洺州黄秉与堂除差遣,论修漳河之劳也。   己酉,宣政使、入内副都知张茂则为宣庆使、入内都知,库部郎中宋昌言、虞部郎中王令图并迁一官,西作坊使程昉为皇城使、端州刺史,论塞大名府永济县决河之功也。   先是,新堤之埽六,决者二,下属恩、冀,贯御河,奔冲为一。上忧之,自秋迄冬,数遣使经营。于是人争言导河之利,独茂则等以谓:「二股河地最下,而旧防可因,今堙塞者纔三十余里,若度河之湍逆而浚之,又存清水镇河以折其势【六】,则悍者可回,决者可塞,用力寡而收功速。」时议者皆以为非,而转运使且以材乏为忧。上独命茂则等董役,而使昉营材于并河诸州,或取于公,或售于私,人不加赋而诸河之费已给。自五年二月甲寅始事,四月丁卯讫功,而河深十一尺,广四百尺。方浚河则稍稍障其决水,至河成而决口亦塞,故有是命。此朱本所增,盖因河渠志也。新本亦用之。「昉营材于并河诸州,或取于公,或售于私,人不加赋而河费给,」此语更须参考。   茂则尝建言:「熙宁二年未闭断二股河北流,有荆家、鹊城、铭、房四埽,在二股河西北,周匝五十余里,大河行流在此堤埽之下。自闭断北流,接续下约,于二股河北岸起立堤防,上流逼近河身,已次东北堤道,远处去河止一二百步或一二里。夏津县东堤河相去差远,其上流北岸第一、第二埽北经恩州界,水涨时溢岸,水至堤脚下,虽已增修堤道盘木岸及卷埽固护,今荆家、鹊城、铭、房四埽在旧堤五十里,可以于房家埽下相度地形高仰处接堤一道,签上北岸新堤,用为遥堤,可以助二股河上流北岸近河新堤,以防决溢,可免大名府及御河至恩、冀、深、瀛等州军水患。」本志五年八月茂则言此在赏功前,今附见赏功后。   王安石欲除程昉押班,上不可,曰:「昉固尽力,然性气不中,又好把持人。」安石曰:「陛下聪明,有此一蔽,惟象、共善柔,能窥伺陛下眉睫之间为欺者,陛下乃以为忠良,臣以为害陛下政事乃在此辈人,若刚强孟浪之人必不能害政。今昉功状如此,与一押班固当;若疑不可亲近,第专令在外勾当可也。」上曰:「侍中珥貂,取其温柔。」安石曰:「书以为『仆臣正』,仆臣要正,亦不专取温柔。况陛下所谓温柔,又或象、共诞谩,非实温柔。」上终不许。   枢密院言:「河北义勇虽占籍以万数,然其间老疾小弱甚觽。向因灾伤流移,而又权罢教阅,无由见合去留人数。欲因今冬大教,要录作阅字。委官司验试,如实有不任征役之人,并给公凭放免。」从之。   上欲修河北弓箭社,曰:「须得人人欣赖乃可为。」王安石曰:「但令豪杰欣赖,即能驱率觽人。若要人人欣赖,恐无许多官职财物应副。若豪杰欣赖,驱率觽人,觽人成俗,则法立而不可废。今召人饮食尚有倦而不赴者,况欲什伍之,使从我进退,岂有人人欣赖之理?如畿内事,以近故为异论所摇,陛下以为疑。如金君卿在江西作保甲,以远故异论不到陛下左右,陛下又何尝疑其扰事?须以道揆,不须听无稽之异论。」冯京曰:「河北义勇十八万自足,何须做弓箭社。」安石曰:「河北义勇收人户不尽,河北有许多地,有许多人,何故只令十八万人习兵为义勇,而不可令尽习兵?」冯京曰:「须是丁多方可令习兵。」安石曰:「弓箭手不知用丁多少。」京曰:「亦须丁多乃入社。」安石曰:「今义勇尚只用两丁,如何弓箭社却要丁多!臣以为用两丁为义勇,更令远出上番,却于民不便,然见今如此施行。」京曰:「臣在太原日,若悫得两丁即令替。」安石曰:「臣读义勇敕,初刺时已或奏称两丁,并已刺尽。见今条贯须单丁乃许替,不知太原何故两丁却许悫替。」   上令讨论修弓箭社法,安石曰:「弓箭社部分不如府界保法,当如今府界保法修定。」京曰:「义勇已有指挥使,指挥使即是乡豪,如又作保甲,令何人为大保长?」安石曰:「古者民居则为比,比有比长,及用兵即五人为伍,伍有伍司马,二十五家为闾,闾有闾胥,二十五人为两,两有两司马,两司马即是闾胥,伍司马即是比长,但随事异名而已。今令二丁即为义勇,与两丁之家同籍为保甲,居则为大小保长,征戍则为义勇节级、指挥使,此乃三代六卿六军之遗法。此法见于书,自夏以来至于周不改。秦虽决裂阡陌,然什伍之法尚如古,此所以兵觽而强也。近代惟府兵为近之,唐亦以府兵兼制夷狄,安强中国,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今舍已然之成宪,而守五代乱亡之遗法,其不足以致安强无疑。然人皆恬然不以因循为可忧者,所见浅近故也。为天下决非所见浅近之人能致安强也。」上以为然。兵志云上随欲变三路义勇如府畿保甲。冯京云云据日录,乃是讨论弓箭社法,今从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