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资治通鉴长编 - 第 215 页/共 607 页
置滨州甜水涡战棹巡检一员。
诏礼部贡院,渭州、镇戎军进士刘绅等二十四人尝被甲乘城,与免将来文解。
乙巳,诏陕西经略司:「自今蕃落军人首身与免罪。其经陷阵或因取薪水为敌捉去者,禁军长行与淮南勇截押官、节级、十将以上,递迁一资,厢军以下送淮南本军,仍与迁资,元走投外界者【一七】,止隶江南、荆湖本城,并不许差出。」
丙午,赐陕西四路招讨使韩琦、范仲淹、庞籍钱各百万。
庚戌,右正言、知制诰梁适假龙图阁直学士、右谏议大夫使延州,与庞籍议所以招怀元昊之礼也。于是许贺从勖赴阙。
乙卯,韩琦、范仲淹等言:
臣等久分戎寄,未议策勋,上玷朝廷,俯臱边鄙。然心究利害,目击胜负,三年于兹,备详本末。今元昊遣人赴阙,将议纳和。其来人已称六宅使、伊州刺史,观其命官之意,欲与朝廷抗礼。窃恐不改僭号,意朝廷开许为鼎峙之国,又虑尚怀阴谋,卑词厚礼,请称兀卒,以缓国家之计,臣等敢不为朝廷思经久之策,防生灵之患哉。臣等谓继迁当时用诈脱身【一八】,窃弄凶器,德明外示纳款,内实养谋。至元昊则悖慢侮常,大为边患,以累世奸雄之志,而屡战屡胜,未有挫屈,何故乞和?虽朝廷示招纳之意,契丹邀通好之功,以臣等料之,实因累年用兵,蕃界劳扰,交锋之下,伤折亦多,所获器械鞍马,皆归元昊,其下胥怨,无所厚获,其横山界蕃部点集最苦。但汉兵未胜,戎人重土,不敢背贼,勉为驱驰尔。今元昊知觽之疲,闻下之怨,乃求息肩养锐,以逞凶志,非心服中国而来也。臣等谓元昊如大言过望,为不改僭号之请,则有不可许者三。如卑词厚礼,从兀卒之称,亦有大可防者三。
何谓不可许者三?自古四夷在荒服之外,圣帝明王恤其边患,柔而格之,不吝赐与,未有假天王之号者也。何则?与之金帛,可节俭而补也。鸿名大号,天下之神器,岂私假于人哉?惟石晋藉契丹援立之功,又中国逼小,才数十州,偷生一时,无卜世卜年之意,故僭号于彼,坏中国大法,而终不能厌其心,遂为吞噬,遽成亡国,一代君臣,为千古之罪人。自契丹称帝灭晋之后,参用汉之礼乐,故事势强盛,常有轻中国之心。我国家富有四海,非石晋逼小偷生之时,元昊世受朝廷爵命,非有契丹开晋之功,此不可许之一也。又诸处公家文字并军民语言皆呼昊贼,人知逆顺去就之分,尚或逋亡,未有禁止。今元昊于天都山营造,所居已逼汉界,如更许以大号,此后公家文字并军民语言当有西朝、西帝之称,天都山必有建都郊祀之僭,其陕西戍兵边人负过必逃,盖有所归矣。至于四方豪士,稍不得志,则攘臂而去,无有逆顺去就之分。彼多得汉人,则礼乐事势,与契丹并立,交困中国,岂复有太平之望邪?此不可许之二也。又议者皆谓元昊蕃人也,无居中国之心,欲自尊于诸蕃尔。臣等谓拓跋珪、石勒、刘聪、苻坚、赫连勃勃之徒,皆从异域徙居中原。近则李克用父子,沙陀人也,进居太原,后都西洛,皆汉人进谋诱而致之。昨定川事后,元昊有作伪诏谕镇戎兵民,有定关辅之言,此其验也。盖汉家之叛人,不乐处于外域,必谋侵据汉地,所得城垒必使汉人守之,如契丹得山后诸州,皆令汉人为之官守,或朝廷假元昊僭号,是将启之,斯为叛人之助甚矣,此不可许之三也。
何谓大可防者三?元昊以累世奸雄之资,一旦僭逆,初遣人至,犹称臣奉表,及刘平之陷,贼气乃骄,再遣贺九言至,上书朝廷,便不称臣,其辞顿慢。而后屡胜,当有大言过望,乃人情之常也。若卑词厚礼,便肯从兀卒之称,皆阴谋也。是果以山界之困【一九】,暂求息肩,使中国解兵,三四年间,将帅懈慢,士伍骄惰,边备不严,戎政渐弛,却如前来暴发,则中国不能枝梧,此大可防之一也。又从德明纳款之后,经谋不息,西击吐蕃、回鹘,拓疆数千里。至元昊事势稍盛,乃称尊悖礼,背负朝廷,结连北敌,情迹尽见,大为边患,偶未深入。今复起诈端,以款我兵,而休息其觽,又欲并力专志,西吞唃畼啰等诸蕃,去秦州一带篱落,为将来再举之利。缘元昊初叛之时,亲攻延州,是本有侵陷郡国之志,今复强盛,岂便息心?且朝廷四十年恩信所被,一朝反侧,岂有发既叛之谋,畜未挫之锐,而能久守盟信者乎?此大可防之二也。又从德明纳款后,来使蕃汉之人,入京师贾贩,憧憧道路,百货所归,获中国之利,充于窟穴,贼因其事力,乃兴兵为乱。今兹五年,用度必困,乃卑词厚礼,迎合我意,欲复图中国之利,待其给用,必却求衅兴兵,以快本意。狼子野心,固难驯伏,今若通和,或再许灵、夏,蕃汉之人依前出入京师,深为不便。缘自前往来,叛状未彰,情无蠹害,今既为强敌,稔祸未已,必窥伺国家及夹带亡命入蕃,或与奸人别有结连,或使刺客窃发,惊扰朝廷。又此类必所在恣纵,甚于昔时,有事何以处置?此大可防之三也。
臣等欲乞朝廷俟元昊所遣人至,观其所请,彼如大言过望,坚求僭称,则乞朝廷答云:「上畏天地宗庙,不可私许大号,坏中国之法。」彼卑词厚礼,止是求兀卒之称,则按唐单于、可汗故事,有可许之理,亦豫防其阴谋,严饬边臣修完城寨,训练军马,储蓄粮草,以备虚诈。俟一二年间,见其表里,及边备牢固,方可那减戍兵于近里屯泊。缘西戎自古躀覆,朝廷不可休兵,以启不虞之变。如求割属户,则乞答云:「灵、夏甚有汉户,能割归朝廷否?」况横山蕃部安于内附,一旦驱之,则惊扰生事,必不为西界之用。彼如求至京师,依前来出入贾贩,则乞答云:「昨来战斗之后,甚有军民没阵,其子孙骨肉,衔怨至深,必恐道途之中,多有雠杀,致西界相疑【二○】,更却生事。只于边上建置榷场,交易有无,各得其所。」彼如邀我自今而后罢修城寨,则乞答云:「边界熟户、生户多有绚怨,常相侵害,须藉城寨驻兵,方能镇静,使各安居尔。」若自余更有非礼之求,朝廷或难应副,则且款之,不必从也。但厚遣来人,善词回答,使迁延往来,即逾四月,贼不能举矣。至秋则无足畏也。何以言之?臣等观朝廷信赏必罚,今已明白,帅臣奉诏,得以便宜,又旧将渐去,新将渐升【二一】,前弊稍除,将责实效,约束将佐,不令轻出,训练军马率多变法。但今极边城寨【二二】,或未坚完,新集之兵,未可大战。若贼今春便来,以臣等计之,尚可忧虑。然大军持重,奇兵夜击,宜无定川之负也。如候秋而来,则城寨多固,军马已练,或坚壁而守,或据险而战,无足畏矣。臣等已议一二年间训兵三四万,使号令齐一,阵伍精熟,又能使熟户蕃兵与正军参用,则横山一带族帐,可以图之。降我者使之纳质,厚其官赏,各令安居,籍为熟户。拒我者以精兵加之,不从则戮。我军鼓行山界,不为朝去暮还之计。元昊闻之,若举国而来,我则退守边寨,足以困彼之觽;若遣偏师而来,我则据险以待之。蕃兵无粮,不能久聚,退散之后,我兵复进,使彼复集。每岁三五出,元昊诸厢之兵,多在河外,频来应敌,疲于奔命,则山界蕃部,势穷援弱,且近于我,自求内附,因选酋豪以镇之,足以断元昊之手足矣。然乞朝廷以平定大计为念,当军行之时,不以小胜小耱,黜陟将帅,则三五年间,可集大功。仍诏中外臣僚,不得辄言边事,以沮永图。我太祖、太宗统辟四海,创万世之基业,今以三五年之劳,再定西陲,岂为晚邪?契丹闻国家深长之谋,必惧而保盟,不复轻动,然后中国有太平之期矣。臣等所以言彼贼非礼之求不必从者,盖有此议也。
或曰:「今王师不利者数四,而未思戢兵,何也?」臣等谓不然,国家太平日久,将不知兵,兵不习战,而致不利也。非中国事力不敌四夷,非今之军士不逮古者,盖太平忘战之弊尔。今边臣中有心力之人,鉴其覆辙,各思更张,将有胜贼之计。昔汉、楚之战,不以多负罢兵而终有天下。安禄山之乱,所向无前,郭子仪等日夜谋虑,王师复振而终灭大盗。今国家以天下全盛之势,岂以偶胜偶负,而自谓中国不可振,而边患不可御邪?斯惑之甚矣。或曰:「兵不可久,久则民困而财匮。」臣等谓不然,争胜逐利之师,则有巧迟拙速之异,如其外御四夷,则自古未尝废兵,是以山海之利皆归边用,抑为此也。况即目边上城垒【二三】,经今春修完,渐以险固,兵民力役,自当减罢。又每岁夏秋之交,军马甚可抽退于数百里间就食刍粮,亦足省入中之费,减馈运之劳,庶乎民不困而财不匮。非如西事之初,人人畏惧,未测虏情,所屯军马,不敢少退。臣等更思兴利减费之算,以为之助。
臣等早蒙圣奖,擢预清班,西事以来,供国觕使,三年塞下,日劳月忧,岂不愿闻纳和,少图休息?非乐职于矢石之间,盖见西贼强梗未衰,挟以变诈,若朝廷处置失宜,他时悖乱,为中原大祸,岂止今日之边患哉。臣等是以不敢念身世之安,忘国家之忧,须罄刍荛,少期补助。其元昊来人到阙,伏望圣慈于纳和御侮之间,审其处置,为圣朝长久之虑,则天下幸甚!此疏据范仲淹集以二月十七日上,韩琦家传亦有之。疏称「臣等」,盖两人同上也,今附见。是日乙卯。
集贤校理余靖言:「臣窃闻昊贼差私署官入境,相次到阙,欲与朝廷通和事。伏以息兵减费,外域顺命,国家大臣至于边将,咸欲息肩以休士卒。臣愚料之,以谓挫北敌之气,折西羌之锐,不如不和,最为得策。假如元昊贪我财货,甘心臣伏【二四】,此之为祸大于今日,臣请别白言之:伏自国家用兵以来,五年之间,三经大战,军覆将死,财用空虚,天下嗷嗷,困于供给。今乃因契丹入一介之使,驰其号令,遂使二国通好,君臣如初,吾数年之辱,而契丹一言解之。若契丹又遣一介有求于我,以为之谢,其将何词以拒之?若国家又有所惜,必将兴师责我,谓之背惠,则北鄙生患,二境受敌矣。矧西戎自僭名号,未尝挫折,何肯悔祸,轻屈于人?今若因其官属初来,未有定约,但少许之物,无满其意,坚守名分,以抑其僭。虽赐以甘言,彼必不屈,则吾虽西鄙受敌,而契丹未敢动也。何以知之?昨梁适使契丹之时,国主面对行人,遣使西迈,意气自若,自言指呼之间,便令元昊依旧称臣。今来贼昊不肯称臣,则是契丹之威不能使西羌屈伏,彼自丧气,岂能来责?故臣谓今之不和,则吾虽西鄙受敌,而契丹未敢动也。若便与西戎结盟,则我之和好,权在敌国,中国之威于是尽矣。契丹责我,则二鄙受敌,其忧深矣。伏愿陛下与执政大臣密谋而深思之,无令陷敌计中。必不得已而与货财,须作料钱、公使名目,便将灵、盐、银、夏【二五】作两镇,则赐与倍于往时,而君臣名分不改矣。或欲速成和好而屈名分,则天下共耻之,虽强兵在境,有血战而已矣。若他年贼自有衅来求和者,权在于我,则不必拒之也,惟陛下裁之。」余靖所言,附见韩、范疏后。
辛酉,国子监言:「自今补说书官【二六】,请以四人为定额。及岁所试监生不合格,且留听读,三试不中者黜之。仍请立四门学,以士庶人子弟为生员【二七】,以广招延之路。」并从之。考判监者姓名。
癸亥,以西界内附伪观察使楚鼐裕勒囊为内殿崇班,其子威玛为三班借职。
甲子,以渭州属户格隆族都虞候延正为三班借职、本族巡检。渭州再经大战,内属蕃部逃溃不可遏,延正屡诱不从,特擢之。王称东都事□:遣梁适使于契丹。
注 释
【一】渭水便桥「便桥」、「渭水」原互倒。旧唐书卷二作「渭水便桥」,太平寰宇记谓「便桥在县(指咸阳县)西南一十里,架渭水上。」今乙正。
【二】沿泾河大川直抵泾邠以来「以来」二字原脱,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兵二七之二九补。
【三】屏蔽「蔽」原作「备」,据同上诸本及宋会要兵二七之三○改。
【四】苏家「家」原作「州」,据宋会要兵二七之三一改。
【五】制胜关西五里「西」原作「四」,据同上书改。下文谓「东二十里」,亦可证。
【六】上隔陇山同上宋会要作「止隔陇山」。
【七】黄石池同上宋会要作「黄石河」。
【八】夜挠贼营「挠」原作「烧」,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会要兵二七之三二改。
【九】难以相卫「卫」原作「冲」,据同上宋会要改。
【一○】抚御「御」原作「御」,据宋史全文卷八上、宋史卷二九二王尧臣传改。
【一一】德胜寨「德」原作「得」,据阁本及宋史全文卷八上、宋史卷二九二王尧臣传改。
【一二】羊牧隆城「羊」字原脱,据本书本卷正月丙子条及宋史卷三二四赵滋传补。
【一三】缄口宋本及长编纪事本末卷三七均作「相目」。
【一四】冀复思己而召用也「冀」原作「兼」,据阁本改。
【一五】升为腹心「心」原作「背」,据宋史全文卷八上改。
【一六】自浙宪移陕西漕「宪」字原脱,据阁本补。宋史卷二八八本传谓沔「迁尚书工部员外郎,提举两浙刑狱,遂以起居舍人为陕西转运使」,亦可证。
【一七】元走投外界者「投」原作「授」,据阁本改。
【一八】当时用诈脱身「当」原作「常」,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一九】是果以山界之困「困」原作「固」,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致西界相疑「致」字原脱,据同上诸本补。
【二一】又旧将渐去新将渐升「去新将渐」原脱,据韩魏公集卷一二家传补。
【二二】但今极边城寨「今」原作「令」,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同上书改。
【二三】即目边上城垒「目」原作「日」,据活字本改。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均作「目即」。
【二四】甘心臣伏「甘」原作「其」,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改。
【二五】便将灵盐银夏「便」,编年纲目卷一二作「使」。
【二六】补说书官「说」、「书」二字原互倒,据宋本、宋撮要本、阁本及宋会要职官二八之三乙正。
【二七】以士庶人子弟为生员「以」、「士」二字原互倒,据同上诸本及宋会要职官二八之四乙正。
续资治通鉴长编
卷一百四十
卷一百四十
起讫时间 起仁宗庆历三年三月尽是年四月
卷 名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百四十
帝 号 宋仁宗
年 号 庆历三年(癸未,1043)
全 文
三月戊辰朔,诏刑部、大理寺,以前后所断狱及定夺公事编为例。王子融传:判大理寺,建言:「法寺谳疑狱,前此猥多,艰于讨阅,乃取轻重可为准者,类次为断例。」当即是此事也。子融前月已除待制、知荆南,更考之。
壬申,御延和殿阅卫士武技。
乙亥,交州献驯象五。
乙酉,右正言、直集贤院田况言:「西界遣贺从勖等持书至关,将许入见。自昊贼叛命以来,屡通书,今名分未定,若止称元昊使人,则从勖未必从,若以伪官进名,则是朝廷自开不臣之礼,宜且令从勖在馆而就问之。」
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兼枢密使吕夷简再辞位,帝御延和殿召见,敕乘马至殿门,命内侍取兀子舆以前。夷简引避久之,诏给扶,毋拜。戊子,罢相,为司徒、监修国史,军国大事与中书、枢密院同议。附传云夷简再辞位,荐富弼等数人可大用,正传已削去。恐夷简未必能荐弼也,今从正传。
户部侍郎、平章事、兼枢密使章得象加工部尚书、枢密使。刑部尚书、同平章事晏殊依前官平章事,兼枢密使。宣徽南院使、忠武节度使、判蔡州夏竦为户部尚书,充枢密使。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贾昌朝为参知政事。右正言、知制诰、史馆修譔富弼为右谏议大夫、枢密副使。弼以奉使,昌朝以馆伴有劳,故俱擢用之。弼辞不拜。此据富弼睳述前后辞免恩命辨谗谤札子。
辛卯,加枢密副使、保庆节度使王贻永为宣徽南院使。枢密副使、刑部侍郎杜衍为吏部侍郎。右谏议大夫、参知政事王举正,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任中师,并为给事中。时吕夷简罢相,辅臣皆进官。侍御史沈邈言:「爵禄所以劝臣下,非功而授则为滥【一】。今戎马屡警,未闻庙堂之谋有以折外侮,而无名进秩,臣下何劝焉。」邈,弋阳人也。
癸巳,侍御史鱼周询为起居舍人,职方员外郎王素为兵部员外郎,太子中允、集贤校理欧阳修为太常丞,并知谏院。周询固辞之,以太常博士、集贤校理余靖为右正言,谏院供职。时陕右师老兵顿,京东、西盗起,吕夷简既罢相,上遂欲更天下弊事,故增谏官员,首命素等为之。朱史修传云:「吕夷简罢相,夏竦除枢密使,既除复罢,更用杜衍。又范仲淹、富弼、韩琦同时擢执政,收揽一时名士,增谏官员,而修首在选中。」按修除谏官时,韩、范、富俱未入也。据晏殊传,修乃殊所荐,朱史误矣。时外人籍籍,言皇子生,将议大赦,进拜髃臣官及赏诸军。素上疏言:「方元昊叛,契丹多所要求,县官财用大屈,谓宜惜费以宽民力,且将士久劳待赏,而臣下乃坐享无穷之奉【二】,皆非所以为国计也。」其议遂格。按是年无皇子生,而素附传及王珪志素墓,并载谏疏,附传又即于拜谏官时载此,必非在此时也。今姑从之,仍稍颠倒其辞,庶不失事实。是年张修媛实生女,幼悟,但不知是何月。五年四月卒,才三岁。或所称皇子当作皇女,更须考详。仁宗庆历中亲除王素、欧阳修、蔡襄、余靖为谏官,风采倾天下。王公言王德用进女口事,帝初诘以「宫禁事,何从知?」公不屈。帝笑曰:「朕真宗之子,卿王旦之子,有世旧,岂他人比?德用实进女口,已服事朕左右,何如?」公曰:「臣之忧,正恐在陛下左右尔。」帝即命宫臣赐王德用所进女口钱各三百千,押出内东门,讫奏,帝泣下,公曰:「陛下既不弃臣言,亦何遽也!」帝曰:「朕若见其人留恋不肯去,恐亦不能出矣。」少时,宫官奏宫女已出内东门,帝动容而起。此据邵博见闻后录,当考之。
甲午,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富弼,改为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弼时再上章,辞所除官,曰:「臣昨奉使契丹,彼执政之官,汉使所未尝见者,臣皆见之。两朝使臣,昔所讳言者,臣皆言之。以故得详知其情状。彼惟不来,来则未易御也,愿朝廷勿以既和而忽之。臣今受赏,彼一旦渝盟,臣不惟蒙朝廷斧钺之诛,天下公论,其谓臣何!臣畏公论,甚于斧钺,愿收新命,则中外之人必曰:『使臣不受赏,是事未可知,其于守备决不敢懈弛。』非臣务饬小廉,诚恐误国事也。」上察其意坚定,特为改命焉。
丙申,诏太常礼院,诸小祠献官,皆常服行事,不合礼文,自今并服四品以下祭服,若非时告祭,用香币、礼器者亦如之。
是月,上令内侍宣谕韩琦、范仲淹、庞籍等:「候边事稍宁,当用卿等在两地,已诏中书札记。此特出朕意,非臣僚荐举。」又令琦等密奏可代处边任者。琦等言元昊虽约和,诚伪未可知,愿尽力塞下,不敢拟他人为代。据韩琦家传,内侍姓名李元亨【三】,范仲淹集,内侍姓名陈舜封。候边事宁日,当除两府,庞籍、范仲淹、韩琦同被密诏。据记闻乃籍自言,不得内侍姓名。今附见。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己亥,资政殿学士富弼言:「今元昊遣其伪官持书,欲议通好,而外皆传言元昊未肯称臣。昨闻传宣下西人所过州郡,加迎候之礼,又令逐州通判就驿燕劳。待之太过,深恐其后难为处置,失中国制御远人之术。兼闻西使之来,盖因契丹所谕【四】,元昊既禀畏契丹,则朝廷可且持重。纵使其议未合,亦有后图。大凡制事在乎初,初若失宜,后难救正。今日又闻西使入见,赐予甚厚,既许其伪辅之称,则元昊自谓得志。臣去年使契丹,与馆伴刘六符语,将来若使元昊复称臣,则本朝岁增金帛之遗。初既不避其名,今又未即如约,枉受前耻而不获后效,甚可惜也。今朝廷过有许可,所忧有二事:若契丹谓中国既不能臣元昊,则岂肯受制于我,必将以此遣使来,未知以何辞答之;若契丹谓元昊本称臣于两朝,今既于南朝不称臣,渐为敌国,则以为独尊矣。异日稍缘边隙,复有所求,未知以何术拒之。臣晓夕思之,二者必将有一焉,不可不早虑也。」
庚子,诏审官院、吏部流内铨,选人有同居之亲在川、广者,已许免远官,自今仍须召保官二人,乃听施行。
壬寅,上封者言:「窃见近日臣僚将所上封章、书疏,令人钞录出外,乃密遣浮薄之辈传诵称扬,务取己名,欲彰君过。朝廷累行戒告,终未遵依,扇成浇风,无益圣化。大抵为臣事主之道,必敦忠厚,靡尚激昂。傥惟节行之自存,岂患功名之不立?苟亏祗戒,固有典章。乞晓告中外,更有违犯,察访得知,重行贬降,以厉觽多。」从之。仍令御史台牓示朝堂。此据会要,当考上封者名姓。
癸卯,著作佐郎、签书保安军判官事邵良佐假著作郎使夏州。
先是,良佐与贺从勖诣阙,馆于都亭西驿,承受使臣取元昊书至中书、枢密院,谕从勖以「所赍来文字,名体未正,名上一字又犯圣祖讳,不敢进,却令赍回。其称男,情意虽见恭顺,然父子亦无不称臣之礼。自今上表,只称旧名,朝廷当行封册为夏国主,赐诏不名,许自置官属。其燕使人,坐□殿之上,或遣使往彼,一如接见契丹使人礼。如欲差人于界上承领所赐,亦听之。置榷场于保安军,岁赐绢十万匹、茶三万斤,生日与十月一日赐赉之。许进奉干元节及贺正。其缘边兴复寨栅,并如旧。」仍命良佐与从勖等同往议定以闻。
诏天庆等五节,自今流以下罪听决之。
甲辰,以陕西四路马步军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招讨等使、枢密直学士、右谏议大夫韩琦、范仲淹,并为枢密副使;知永兴军、资政殿学士、给事中郑戬为陕西四路马步军都部署、兼经略安抚招讨等使,驻军泾州。琦、仲淹凡五让,不许,乃就道。资政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富弼言:「臣伏闻近降敕命,韩琦、范仲淹并受枢密副使,仰认圣意,只从公论,不听谗毁,擢用孤远。天下之人皆谓朝廷进用大臣,常如此日,则太平不难致也。然议者惟云进用大臣虽则美矣,其西寇未殄,亦须籍材,若二人俱来,或恐阙事。髃论皆愿一名召来,使处于内,一名就授枢密副使之命,且令在边,表里相应,事无不集。以臣愚虑,亦谓髃觽所说,甚得允当。然近日或闻有异议者,谓枢密副使不可令带出外任,恐他时武官援此为例,深不稳便。此乃横生所见,巧为其说,沮陛下独断之明,害天下至公之论。自谓立此异议者,必知韩琦、范仲淹以西事方急,坚辞此职,既未肯从命而来,又不令带出外任,是欲惑君听,抑贤才。奸邪用心,一至于此。况先朝累曾有大臣带两府职任,应急出外,事毕还朝,不闻后来有武臣援此为例。臣愿陛下无信异说,专采公论,一名召来,使处于内,一名就授枢副之职,且令在边。或二人一岁一更,均其劳逸,亦甚稳便。内外协济,无善于此。如闻韩琦、范仲淹已有奏报,以西事未了,恳辞恩命,朝廷乘此处分,深合事宜。臣不胜恳切之至。」
陕西都转运使、龙图阁直学士、兵部郎中□遵路知永兴军,陕西转运使、起居舍人孙沔为天章阁待制、本路都转运使。
录大名府经城县【五】尉东方朝宗兄幸为登州黄县主簿,从子友之为郊社斋郎,以朝宗与贼力斗而死也。
乙巳,枢密副使、吏部侍郎杜衍依前官充枢密使,宣徽南院使、忠武节度使夏竦赴本镇。
先是,以枢密使召竦于蔡州,台谏交章论「竦在陕西,畏懦苟且,不肯尽力,每论边事,但列觽人之言,至遣敕使临督,始陈十策。尝出巡边,置侍婢中军帐下,几至军变。又元昊尝牓塞下,得竦首者予钱三千,为贼所轻如此。卒于败丧师徒,略无成效。今而用之,则边将之志怠矣。」且言:「竦挟诈任数,奸邪倾险,与吕夷简不协,夷简畏其为人,不肯引为同列,既退而后荐之,以释宿憾。方陛下孜孜政事,首用怀诈不尽忠之臣,何以求治?」侍御史沈邈又言竦阴交内侍刘从愿【六】,内济险谲,竦外专机务,奸党得计,人主之权去矣。其言尤切。会竦已至国门,言者益急,请毋令入见。谏官余靖又言:「竦累表引疾,及闻召用,即兼驿而驰。若不早决,竦必坚求面对,叙恩感泣,复有左右为之解释,则圣听惑矣。」御史中丞王拱辰对上极言,上未省,遽起,拱辰引上裾毕其说。前后言者合十八疏,上乃罢竦而用衍代之。此段当广求台谏章疏,一一出其姓名,乃善。石介圣德诗,云用御史中丞拱辰、御史平、邈【七】、谏官修、靖【八】凡十一疏追竦敕,而竦正传云【九】十八疏,今从正传。御史平,盖席平也。平寻以不才逐,独能言竦,可怪也。沈邈所言,据邈传。拱辰引帝裾,据刘挚所作拱辰行状。
丙午,以右侍禁蒙守中为大理评事。守中本干宁人,景德初,陷契丹,尝举进士及第。归朝补右侍禁,监和州税。至是,自陈不愿为武吏,故改命之。
戊申,契丹国母遣归义节度使耶律希烈、威卫大将军马贻教,契丹主【一○】遣朔方节度使萧日休、鄜州观察使赵为节等,来贺干元节。
吕夷简既罢相,命其子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公绰为史馆修撰。公绰以夷简虽谢事,犹领国史,固辞修撰之命。己酉,命公绰复直集贤院。
著作佐郎、馆阁校勘蔡襄为秘书丞、知谏院。初,王素、余靖、欧阳修除谏官,襄作诗贺之,辞多激劝。三人者以其诗荐于上,寻有是命。此据记闻。
丙辰,遣官诣五岳、四渎祈雨。
戊午,权三司使、龙图阁直学士、礼部郎中姚仲孙知蔡州,户部副使、兵部郎中李宗咏知徐州,户部判官、司封员外郎李钺知相州,并坐不觉察省吏崔班等伪为使副判押文书,以规取商人财物也。仲孙传云:西北备边,募兵益屯及赏赐聘问之费,不可胜计。仲孙悉心移度,虽病,未尝辄废。坐小吏诈为文符,出知蔡州。按小吏敢诈为文符,仲孙何悉心之有?今不取。
己未,翰林学士、兼龙图阁学士、兵部员外郎王尧臣为户部郎中,权三司使事。尧臣始受命,言于上曰:「今国与民皆弊矣,在陛下任臣者如何。」因请自择僚属,上纳其言,尧臣果以治办闻。是岁,尧臣取陕西、河北、河东三路未用兵前及用兵后岁出入财用之数,会计以闻。宝元元年未用兵,三路出入钱帛粮草:陕西入一千九百七十八万,出一千五百五十一万【一一】;河北入二千一十四万,出一千八百二十三万;河东入一千三十八万,出八百五十九万。用兵后:陕西入三千三百九十万,出三千三百六十三万;河北入二千七百四十五万,出二千五百五十二万;河东入一千一百七十六万,出一千三百三万。又计京畿出入金帛:宝元元年,入一千九百五十万,出二千一百八十五万。是岁郊祀,故出入之数视常岁为多。庆历二年,入二千九百二十九万,出二千六百一十七万,而奇数皆不与焉。以此推之,军兴之费广矣。
庚申,盐铁判官、司勋员外郎吕绍宁为淮南转运使。绍宁至淮南,亟上羡钱十万。谏官欧阳修请却所上钱,□治绍宁欺罔之罪,以戒奸吏刻剥。此据欧阳修谏疏,其从违当考。
壬戌,发康定军粟以济饥民。
吕夷简虽罢相,犹以司徒豫议军国大事,上宠遇之不衰。于是谏官蔡襄疏言:
夷简被病以来,两府大臣,累至夷简家谘事。又闻夷简病时,陛下于禁中为之祈禳,锡与致多,眷注无比。臣窃谓两府大臣,辅陛下以治天下者,今乃并笏受事于夷简之门,里巷之人,指点窃笑。
案夷简谋身忘公,养成天下今日之患。陛下即位之初,夷简即为参知政事,遂至宰相,首尾二十余年,所言之事,陛下一皆听信而施行之,固当敦风教、正庶官、镇敌国、安百姓,而乃功业无闻,但为私计。执政以来,屡贬言者,如曹修古、段少连、孔道辅、杨偕、孙沔、范仲淹、余靖、尹洙、欧阳修等,或谪千里,或抑数年,或缘私恨,假托人主威权以逐忠贤,以泄己怒,殊不念虚受恶名。立性不臧,欲人附己,见为介特而自立者,皆以好名、希求富贵污之。善人耻此,往往退缩,以避好名、干进之毁。是以二十年来,人人不肯尚廉隅、厉名节。浅者因循阘茸,深者靡恶不为,都无愧耻。但能阿附,夷简悉力护之,使奸邪不败,寖成此风,天下习以为俗。以逐利为知能,远势为愚钝,废廉耻之节,成奔竞之风。一恩之施,皆须出我门下,或先漏露其事,使人豫知;或先抑其事,后与行之。若不可行者,小则归怨同列,大则称奉圣旨。文武铨院,□官至多,而曾不裁损,奇材异绩,不闻奖拔。贪墨昏耄之人,曾经免罢责罚,乃为雪理【一二】,务施小惠,多与收录。贪廉混淆,善恶无别。
自关陕兵兴以来,修完城垒,馈运刍粟,科配百端,悉出州郡。内则帑藏空虚,外则民财殚竭,嗟怨嗷嗷,闻于道路。不幸有水旱之灾,其变不可量也。盖由不选材贤,充三司使副,发运、转运,使非其人,但务收取人情,用为资历,纔至数月,即又迁移,循环奔走,日求升进。欲以兴财利、宽民力,其可得乎?
夷简当国之后,山外之败,任福以下,死者数万人。丰州之战,失地丧师。镇戎之役,葛怀敏以下,死者又数万人。庙堂之上,成算安在?西师败没之后,契丹乘隙,遣使入朝,辄违先帝之盟,妄请关南之地,岁增金帛竟二十万,而犹勒兵压境,坚求「纳」字,凌胁中国,大为耻辱。度其祸患,譬若疽疮,但未溃尔。
夷简出入中书,且二十年,不为陛下兴利除害,苟且姑息,万事隳坏如此。今以疾归,尚贪权势,不能力辞。或闻乞只令政府一两人至家商议大事,足验夷简退而不止之心也。伏乞特罢商量军国大事,庶使两府大臣专当责任,无所推避。
甲子,夷简请罢豫军国大事,从之。
襄又言:
伏见陕西路招讨使韩琦、范仲淹等各除枢密副使,并以西寇未宁,恳辞恩命,朝廷再赐手诏,督令赴阙。臣窃料琦等必再有陈论,辞让于未决之间,而异同之说有三焉:曰使琦、仲淹偕来也;曰一处乎内,一处乎外也;曰皆留在边也。使之偕来,此朝廷之本意。盖陛下推独断之明,采至公之论,以二人久处边陲,详知本末,致之宥密,思有变更,将以求破贼之计尔。
然论者之说曰,边臣最苦者奏报文字,或有稽缓,或即裁制,动不如意,所以久无成功。今得边臣而任之,则细大可知,表里相应也。用兵不胜,由军制未立,无部分统辖之法,若不更变,未见可胜之期。今得边臣而任之,可责以更变之术,所以宜一处乎内也。西寇虽已请盟,而戎心不可倚信,琦等素习兵事,上下之情通浃,今尽还朝,新帅郑戬,山川之险易未知,军旅之部伍未练,若贼乘我机便,忽有奔突,必难制御。此所以宜一留于外也。
曰皆留在边者,此沮抑之论也。恶琦、仲淹者,若于陛下前百般毁短之,陛下必不信矣。若称其材德而言之,陛下不得而疑也。必谓仲淹等威名已着,羌戎甚畏,今将去边,必有侵扰。臣谓不然,仲淹作招讨使,羌戎既畏其威名,今在枢府,正议兵谋,其畏必甚。若谓关中民情素所倚赖,今既还朝,觽失所望,臣又谓不然。在陕西,民既倚赖,今在枢府,必陈利病而行之,所赖者愈大。以是校之,情伪甚明。然或者谓二人孰宜处于内外,以物议言之,二臣之忠勇,其心一也。若以材谋人望,则仲淹出韩琦之右。处内者谋之,而处外者行之,故仲淹宜来,琦当留边,于理甚当。其韩琦、范仲淹,伏乞朝廷不听辞让,各授恩命【一三】。上以明陛下任贤之坚意,下以协觽庶之公论也。
乙丑,诏如闻天下科役不均,其令乡村及坊郭户均差率之。
是月,太子中允、国子监直讲石介作庆历圣德诗。
注 释
【一】非功而授则为滥「授」原作「受」,据宋本、宋撮要本及宋史卷三○二沈邈传改。
【二】坐享无穷之奉宋本、宋撮要本作「坐享无劳之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