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26 页/共 72 页

明裁九江额饷,总督袁继咸疏争之,不听;遂请罢,不许。   继咸字季通,号临侯,宜春人。天启乙(一六二五)丑进士,授行人,迁广东道御史,累官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九江诸军务(甲申三月以前事,详「纪传」)。京师陷,史可法遣人约勤王,继咸率师至安庆,而福王监国诏至。继咸虑良玉左右无正人,必生异议,亟致书言福王伦序之正,邀同入朝。良玉得诏,果不拜;闻继咸言,开读如礼。既晋四镇伯爵,继咸入见,面陈『封爵以劝有功,无功而伯,则有功者不劝;跋扈而伯,则跋扈者愈多』。王深然之。继咸又言:『皇上即位之初,虽以恩泽收人心,尤当以纪纲肃众志。盖君德刚毅为先,不可使太阿倒持。窃虑冬、春之间,淮上未必无事;臣虽驽,愿奉六龙为澶渊之行』。王有难色。阁臣姜曰广曰:『所言非遽为此事,要不可不存此心』。又诣榻前密奏曰:『左良玉虽无异图,然所部多降将,非孝子顺孙。陛下初登大宝,人心危疑,臣当驰还汛地』。王是之。继咸赴阁,责史可法不当封高杰等。疏陈致治守邦大计,言『金陵之界限在大江,而淮南、江北为之屏蔽;金陵之咽喉在浔阳,而湖南、襄、樊为之门户。今淮南、江北无恙也,叛将溃兵盘踞其间,小民嚣然,丧其乐生之心,此不可不加意措置。湖南新经丧乱,千里蒿莱,宜遣重臣抚治:选补廉吏、缉和难民、招徕商贾,通巴蜀、黔、粤之货。襄阳为古今必争之地,必设重镇;重镇必宿兵,兵必责饷,修城置器诸费不赀,皆不可不早计也。夫襄、樊守,则可由宛、叶以图关中;淮南、江北守,则可由归德以图河南,亦可由彭城以图河北:攻守之大势如此也』。又言:『致治必先得人。高宗知李纲、赵鼎之贤而不能用、用而不能信,而以汪伯彦、黄潜善、秦桧、汤思退诸小人参之,以致主势日卑、亲耻不雪,其得偏安一隅犹幸耳!国难虽殷,老成未谢。以臣所知,若刘宗周、吴甡、黄道周、杨廷麟、叶廷秀诸人,著名先朝;至今思其议论于后之祸败灼如蓍龟,使先皇早用其言,岂有今日』!马士英以为刺己,深恨之。会湖东巡按御史黄澍监良玉军,挟其势劾士英罪可斩;士英遣缇骑逮之,澍乃阴讽将士哗。继咸为留江漕十万石、饷十三万金给之,且代澍申理。刘泽清之诬奏姜曰广也,继咸又驰疏申辨。士英愈怒,欲败坏其事;凡所陈奏及题用监司郡县官,悉停寝。而阮大铖在兵部,于继咸奏调部将,必俟行贿方给敕印;由是诸将愈解体。   先是,楚将杨国栋、张先璧、黄朝宣等溃卒数万人劫掠蕲、黄间,继咸阴以恩抚之,使无为良玉用;疏请湖南总督速莅任,收士卒心。而士英不听,令良玉镇全楚;良玉得尽收先璧等军,其势愈张。继咸贻书朝臣:『左兵不可不备,宜稍加督抚权,示相维势』,士英终不省。继咸乃因贺元旦,上疏曰:『元朔者,人臣拜手称觞之日,陛下当以为尝胆卧薪之时。念大耻未雪,宜以周宣之未央问夜为法,以晚近长夜之饮、角抵之戏为戒。省土木之工,节浮淫之费;儆谕臣工,后私斗而急公仇。臣每叹三十年来,徒以「三案」葛藤不已;「要典」已经焚毁,何必复理其说?书未进,亟寝之;书已进,亟毁之。至王者代兴,从古亦多异同:平、勃迎立汉文,不闻穷治朱虚之过;房、杜决策秦邸,不闻力究魏征之非。固其君豁达大度,亦其大臣公忠善谋,翊赞其美。请再下宽大之诏,解圜扉疑人之囚,断草野株连之案』。王降旨俞其言。而士英等方以「要典」排善类,益不喜;裁其饷六万,军中有怨言。继咸争之不得,因力求罢;又不许。   徐鼒曰:书继咸请罢何?伤良臣之失职也。以良玉之骄悍,而继咸能驯扰之;非特忠义感动激发,亦其才足以驭之也。使当日畀以重权,收集溃散,则朱浮能御彭宠、温峤可制王敦;何至以石头之师兴晋阳之甲哉!所由太息痛恨于马、阮也。   明礼部尚书顾锡畴罢。   御史张孙振,逆案人也。劾锡畴险邪;以其请削温体仁谥而谥文震孟也。命致士去。   明命于苏州织造大婚冠服。   徐鼒曰;常事耳,何以书?讥侈也。箕子曰:『彼为象箸,必为玉杯;举一端而其它可知矣』!   丁卯(十四日),明荫方孝孺裔孙五经博士。   明殉难山西巡抚蔡懋德子方疏请恤典,不许。   时恤典滥行:前蓟辽总督吴阿衡以饮酒不能军遇害,谥忠毅;顺天巡抚陈祖苞以不堵隘口下狱死,复元官;济南巡抚宋学朱以城破无下落,赠大理寺少卿;他不可悉数。而方熺为父请恤;谓其纵贼渡河,一死莫赎,竟不许。论者谓懋德家贫所致也。   明赠伏法太监刘元斌、王裕民祭葬,予逆案徐大化、徐景濂、刘建元等恤典。   徐鼒曰:系之不许蔡懋德恤典后何?同时事也。彼不恤而此之恤,颠倒错乱之政,古未有若是之甚者也。吴阿衡、陈祖苞之恤何不书?曰犹有辞也,且不胜书也。   明命太监高起潜安抚高杰将士,驻扬州。   李本深等闻得功向扬州,弃汛奔还;王命起潜驻扬州安抚。杰妻邢夫人虑稚子之孤弱也,知史可法无子,欲以其子元爵螟蛉之;可法不欲。或献策曰:『渠高氏,有高监在;公盍主盟,令父其父而子其子』!次日,邢夫人设宴,将吏毕集;起潜忻然诺之。元爵拜,邢氏亦拜,并拜可法;可法不受,环柱走。明日,起潜宴可法;甫就坐,令小黄门衣蟒者数辈挟可法坐不得起,令元爵拜,邢夫人亦拜,父呼之。可法不得已,为尽欢。夜坐,屏人召应廷吉入,仰视曰:『紫微垣星失曜,奈何』?廷吉曰:『上相独明』。可法曰:『吾昔为上相,今瑶草矣(考曰:士英字瑶草)。虽然,辅弼皆暗,上相其独生乎』?怆然者久之。   己巳(十六日),明谕宗藩、勋戚、武臣,不得非法罔利。   时武臣借口助饷,往往破人产。延陵朱一冯者,已革巡抚也;家殷富,为众怨所归。史可法尝造庐请助饷万金以塞众口,一冯不答。及高杰镇扬,肤诉者沓至,杰疏于朝。王以一冯身为大臣,多藏厚亡,大丧缙绅之体;命察其田产。一冯浮海遁入闽;其子庠生号长源者,隆冬追比,至堕其二指焉(考曰:参「南都甲乙纪」、「青磷屑」)。王谕部臣曰:『捐助原听民乐输、抄没乃朝廷偶行,岂刁民献媚报仇之事?宗藩、勋戚须敬礼士大夫,与地方相安,不得非法罔利』。寻给事中吴希哲奏:『假宗、冒戚、伪勋、奸弁横行不道,虐民戾商』。命严缉之。   癸酉(二十日),明钦天监奏:『日月色甚赤』。   王曰:『是何分野,何无占候?其访术者举用』。   甲戌(二十一日),明进蔡奕琛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考曰:「南都甲乙纪」以为壬申事)。   明追封弟由榘为颍王。   乙亥(二十二日),明礼部请朝日;命俟南郊礼成行之。   徐鼒曰:特书何?讥慢也。   丙子(二十三日),明改思宗庙号曰毅宗(考曰:「南都甲乙纪」以为甲戌事)。   先是,赵之龙奏:思非美谥,请改;不许。至高弘图、顾锡畴已去位,礼部余煜上言曰:『按谥法:道德纯一曰思、追悔前过曰思。先帝忧勤十七年,念念欲为尧、舜者也,遭家不造,乱阶频起;而所用之人,又皆忍于欺君,率致误国,于先帝何咎焉?道德纯一则似泛、追悔前过则似讥,于觐扬无当也。且唐、宋以来未有谥「思」者。周之思王、汉之后主,闇弱何足述乎!谥法:有功安民曰烈。今国破家亡,以身殉国,何烈之有?若激烈之「烈」,又非谥法之谓也。周之烈王、威烈王、汉之照烈、魏之烈宗、唐之光烈帝,未尝殉难也。他日书之史册,将按谥法乎,不按谥法乎?故曰「思」、「烈」二字举误也。然则谥宜云何?先帝英明神武,人所共钦;而内无声色狗马之好,外无神仙土木之营;临难慷慨,合国君死社稷之义。千古未有之圣主,宜尊以千古未有之徽称。考订古今,不得已而拟其似,当谥曰毅宗正皇帝』。从之(考曰:余煜疏见「台湾外纪」。据云礼部尚书,误也。时尚书为蔡奕琛,煜盖礼部之官也)。   明封慈爚为崇王(考曰:李自成之陷汝宁也,执崇王由樻,令谕降州县;由樻不从,并世子慈辉皆遇害。嗣封者不知何人?列传世表无可考。而弘光之南奔也,旧史皆云福、周、潞、崇四王)。   丁丑(二十四日),明谕止滇、黔援兵。   贵督李若星以兵勤王,谕止之;如已到常德,即留隶何腾蛟。   明御史袁洪勋、黄耳鼎疏劾袁继咸,宁南候左良玉疏辨,谕解之。   先是,继咸言:『「要典」不必重翻』。左良玉亦疏言:『「要典」治乱所关,勿听邪言,致兴大狱』。王曰:『此朕家事,列圣父子兄弟之间,数十年无纤毫间言;当日诸臣妄兴诬构,卿一细阅,亦当倍增悲愤。但造祸之臣物故几尽,与见在廷臣功罪无关;悉从宽宥,不必疑猜』。黄澍之被收也,倚良玉不至;继咸为之请。左光先、吕大器先后被逮,皆不至。洪勋因劾继咸庇护三案,公然忤逆。继咸疏辨。王曰:『袁继咸身任封疆,自有本等职业;贼信方急,当一心料理军务,不必借题寻衅』。会继咸议造战舰,檄九江佥事叶士彦于江流截买材木。士彦家芜湖,与诸商昵,封还其檄。继咸耻令不行,疏劾士彦。士彦同年御史黄耳鼎亦劾继咸,疏中有『继咸心腹将校劝左良玉立他宗,良玉不从』之语。盖欲构继咸于良玉也。而良玉常以不拜监国诏自疑,闻耳鼎疏中语益惧;因上疏明与继咸无隙。耳鼎受人指使,且言「要典」宜再焚。王谕解之。由是群小益衔继咸,将召入害之,推为刑部右侍郎。王曰:『彼地须继咸耳』!不允。又推为户部右侍郎;王虑无以牵制良玉,亦不许。   徐鼒曰:李清「南渡录」谓:『马、阮欲以「三朝要典」大兴党人之狱,累请不允』。向疑清言之为其主讳也;观其谕解良玉、委任继咸,词气婉而处置当,而且拒纳银赎罪之请、禁武臣罔利之非,盖非武、熹之昏騃比也。使得贤者辅之,安知偏安之不可为邪!庄烈帝曰:『朕非亡国之君,卿等皆亡国之臣』。吾于南都亦云。   己卯(二十六日),明铸各衙门印去「南京」字。   礼部右侍郎管绍宁于寓所失部印;马士英徇其请,改铸各衙门印,去「南京」字。   徐鼒曰:书曰去「南京」字何?明当日君臣之无意中原也。然则何以不云绍宁失印也?失印常罪也,无足书。   癸未(三十日),明僧大悲伏诛。   先是,阮大铖作正续「蝗蝻录」、「蝇蚋录」,盖以东林为蝗、复社为蝻、诸和从者为蝇为蚋。比大悲狱起,乃密与张孙振谋,更造十八罗汉、五十三参、七十二菩萨之目。十八罗汉者:史可法、高弘图、姜曰广、吴甡、张慎言、徐石麒、郑三俊、黄道周、解学龙、吕大器、练国事、路振飞、袁继咸、易应昌、徐汧、金光辰、郭维经、侯峒曾也;五十三参可数者:许誉卿、詹兆恒、姚思孝、华允诚、叶廷秀、章正宸、王重、熊维典、陈子龙、熊汝霖、游有伦、成勇、黄澍也;七十二菩萨,则王志道、刘同升、赵士春、姜采、金声、沈正宗、张采、熊开元、张有誉、马嘉植、沈宸荃、乔可聘、郭贞一、刘宗周、吴家胤、黄端伯、祁彪佳、张国维、何刚、钱枬、王孙蕃也,余不可详:皆前主立潞王议及东林、复社之名者,冀一网尽之。揭帖街衢,录而潜纳僧袖中;将穷治之,以兴大狱。马士英谓不可骤发此难,力持之;仅以大悲所供钱谦益、申绍芳二人上闻。谦益、绍芳疏辨,乃坐僧妖言律斩之。   明鸿胪寺少卿高梦箕密奏崇祯帝太子北来。   或曰:吴三桂拥太子至永平,檄中外臣民将奉入京即位。至榆河,阴逸之民间,使人导入皇姑寺。太监高起潜奔西山,太子偕之至天津,浮海而南。八月,抵淮上;有传言沈定王于河者。起潜知朝中旨,欲加弒害;其侄鸿胪梦箕不可。挟之至苏州,流转至杭州;太子不堪覉旅,于元夕观灯浩叹,为路人所窃指。梦箕惧祸及己,乃赴京密奏;王遣内竖李继周持御札召之。继周寻得之于金华;至杭州,抚臣张秉贞朝见之。   是月,闯贼复犯明郧阳,守将王光恩御却之。   光恩,均州降渠小秦王也。初,与张献忠、罗汝才为贼。献忠、汝才降而复叛,均州五营惧见讨自疑,又以献忠强,虑为所并;光恩敛众据险。居久之,乃降;按察使高斗枢招之同守郧阳。崇祯十四年(一六四一)六月,献忠自陕而东,光恩及弟光兴分扼之,战频捷。十五年(一六四二)冬,李自成陷襄阳、均州,逼郧阳。光恩择隘口筑砦,贼逼砦而营,积木与砦平;光恩火焚之,贼不得近。炮裂砦,光恩泥涂板护之,且守且筑;夜缒壮士斫其营,贼惊遁。十七年(一六四四)正月,伪将路应标以三万人来,大舟载炮,溯流而上。光恩设水砦于汉江深处,而以轻舟往来截杀,因风纵火;贼弃炮夺路走。光恩令别将循江鼓噪,贼挤入水,江水为赤;又遣人入均州烧其旧积,贼乃退。是月贼众二十万,水陆并进。光恩遣别将御之江渚,自率轻骑营城外,伏步卒榛莽间。贼至,苦路险不能驰突;而步卒出没如神。薄暮,缚荻树杪,火光参差上下;亲帅死士短兵冲贼垒,伏兵四起,喊声震天,贼众大溃。乃循江回捣贼水营,与别将之营江渚者前后夹击,贼弃舟从北岸遁;尽获其精骑飞舰。盖前后四至,皆大创;贼自是不敢窥郧矣。后降于王师而复为明用,乃见诛。其弟光泰、光兴等崛强楚、蜀间,凡十余载。   徐鼒曰:前书高斗枢郧阳固守功,兹归之王光恩何?义互见也。斗枢能用光恩,是光恩之破贼,皆斗枢致之,故归功斗枢;然无光恩,则斗枢无由成功,故仍归功光恩:义之互见者也。国史载光恩投诚,后为道臣李之纲所讦,逮问;弟光泰遂叛。而顾炎武「圣安本纪」「附录」谓:『光恩死于国难,以忠节终』。何舛异若是?盖光恩兄弟虽势迫投诚,始终为明用也。光泰、光兴等出没楚、蜀,迄于滇亡。考其颠末,盖与金声桓、李成栋、姜瓖之徒异矣!   三月甲申朔,明北来太子至南京。   太子驻兴善寺,以勇卫营兵五百人守之。夜五鼓,传旨移太子于锦衣卫都督同知冯可宗邸舍。或曰太子在兴善寺,王命北京张、王二内竖觇之。二竖见太子,抱足大恸。天寒,各解衣以进。王闻之大怒,掠二竖俱死;李继周亦赐酖死。都人闻太子至,人人色喜;言王未有子,且以为子。一日告语几遍,百官投职名。最后,太监卢九德至,太子呵之曰:『卢九德!汝何不叩首』?九德不觉叩头觳觫。辞出,戒营兵曰:『好守视!真太子自应护卫,假者亦防逸去』。寻传旨不许文武官私谒,中夜移太子于大内云(考曰:冯可宗亦作可京)。   徐鼒曰:书曰北来太子何?疑以传疑也。有曰真太子者矣,有曰伪太子者矣;谓为真者信乎?则藩镇之疏、民庶之口,皆未身侍青宫、面对狱词,据传闻以言之也;谓为伪者信乎?则马、阮方以翊戴福王为功,诸臣又皆朋附马、阮之人;推戴潞藩之狱,方避其齮龁之不暇,而孰以直言沾杀身之祸乎!况拱干既降贼之人、正宗辈列贰臣之传,从新背故,是其本怀;虽为讲官,胡足征信?然则详列稗官家言何也?史家之法,毋以己意弃取,第直书其事而是非自见。是皆当日故老耳闻目见之谈,摭而列之,使后之能断斯狱者有所左证焉!疑事毋质、直而勿有,其犹行古之道乎!   乙酉(初二日),明命群臣审视北来太子真伪。   王御武英殿,命府部九卿科道官及前东宫讲官中允刘正宗、李景濂、少詹事方拱干等审视。拱干趋入,太子呼曰『方先生』!及问正宗等,皆不识。问讲书何地?讲何书?习何字?答多不符。给事中戴英进曰:『先帝十六年冬,御中左门亲鞫吴昌时,太子侍旁,忆之乎』?不答。群臣环诘之,遂自供为王之明,故驸马都尉王昺侄孙,曾侍卫东宫;家破南奔,高梦箕家丁穆虎教之诈称太子,拱干则于侍卫日识之也。或曰:王之召刘正宗、李景濂也,谕之曰:『太子若真,将何容朕』?正宗曰:『太子恐未能来,臣当以说穷之』。群臣先后至,太子东向踞坐。一官以北京宫殿图问之,指承华宫曰:『此我所居』;指坤宁宫曰:『此我娘娘所居』。刘正宗曰:『我是讲官,汝识否』?太子不答。正宗多其词以折之,太子笑而不应。曰:『汝以为伪即伪耳!我原不想与皇伯夺皇帝』。诸臣无如何。正宗遂奏:『眉目全不似,所言讲所仿书悉误』。戴英奏:『其伪无疑』。先是,杨维垣扬言于众,谓驸马王昺侄孙王之明貌类太子,故士英袭其言以入奏也。   明以逆案杨维垣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都人为之语曰:『马、刘、张、杨,国势速亡』。   丙戌(初三日),明下北来太子于中城兵马司狱。   或曰:是日更余,肩舆送太子入中城狱,已大醉。醒见副兵马某在侧,问何人?以官对。问此何地?曰:『公所』。问纷纷者何?曰:『行路人』。问何故皆蓝缕?某未及答;曰我知之矣』!某以钱一贯置几上,顷之校尉四人叩头。太子指钱曰:『买香烛来』!至则燃火北向,再拜;大呼太祖高皇帝、皇考皇帝,叩首号泣。满狱为之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