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14 页/共 72 页
阮大铖之冠带入见也,兆恒疏言:『自崔、魏煽祸,毒危宗社。幸先帝入继大统,芟除内难;虑奸人凶党窥伺生心,于是钦定逆案,颁行天下。以首恶正两观之诛,党从列「春秋」之案,凛如也。然御极十有七年,此辈日夜合谋,思然溺灰;幸先帝神明内断,坚持不移。夫党人巧为蒙蔽,妄谓怜才;贼乱之才,适足以败国。陛下跸驻龙江,痛心先帝,与诸臣抱头痛哭,百姓莫不洒血搥胸,愿思一报。近闻燕、齐之间,士绅皆白衣冠,郁先帝而呼天;驱杀伪官,各守关隘。此诚先帝德泽在人,有以激发其忠义耳!今梓宫夜雨,一坏未干;太子诸王,六尺安在?国仇未报,悲痛常在圣心;而忽召见大铖,还以冠带,使屡年钦案遽同粪土。岂不上伤在天之灵,下短忠义之气哉?陛下试取书观之,应亦悔左右之误国矣』(考曰:诸书载此疏,详略互异。今据「南略」及「詹大理传」订补)!疏入,命取「逆案」进览。兆恒即呈进。而士英亦于是日进「三朝要典」,大铖卒起用。「蝗蝻录」之作也,兆恒与焉。九月,以大理寺少卿奉命祭告;事竣,遂引疾归里。
徐鼒曰:并书之何?罪士英之无君也。自来小人欺君罔上,不过上下手于贤奸疑似之间;其昭然册书者,虽巨奸大憝亦不敢置喙也。逆案定于思宗、「要典」成于逆阉,此天下臣民所共昭者。士英即欲背清议,亦胡为抗王章哉?传曰:『有无君之心,而后动于恶也』。
明吏部署部事左侍郎吕大器罢。
大器字俨若,四川遂宁人;崇祯戊辰进士,历官南京兵部右侍郎兼礼部事。北都陷,南中议立君,大器主钱谦益、雷演祚言立潞王常淓。议未定,而马士英及诸将拥福王至。王既立,迁大器吏部左侍郎。
张慎言之起王重也,李沾迁怒于大器,上「勋臣愤激有因疏」云:『当马士英手札迎立皇上,黎明集议,大器绾礼、兵二部,纡回不前;刘孔昭怒形于色。臣等面折大器,因得俯首就列。清晨迎驾,大器又欲停留;文臣启事屡登、武臣封爵未定,所以有殿上之争也』。王曰:『朕遭时不造,痛深君父,何心大宝!当日效忠定策诸臣,朕已盐知,余不必深求』。大器遂乞罢;不许。既士英与孔昭比,欲尽起逆案诸人;大器知必不为时所容,乃倡言以攻士英。疏曰:『近年温、周擅权,老成凋谢;奸庸偾事,中原陆沉。皇上中兴一时,云蒸蔚起;不意马士英浊乱纪纲,颠倒邪正。士英非以贿败遣戍,借名知兵而为凤督者哉?重兵入朝,腼颜政府。南国从来蔼蔼,一经唆拨,而殿陛喑哑叱咤者,藐至尊为赘旒矣!逆案一书,先帝手定;而士英悍然不顾,目无先帝,何论陛下!且士英有何劳绩?倏而尚书、宫保,倏而金吾世荫。其子以铜臭列衔都督,女弟之夫未履行阵冒授总戎。若越其杰、田仰、杨文骢等皆先朝罪人,尽登瞴仕。名器僭越,莫此为甚。总之,吴甡、郑三俊,臣不谓无一事之失;而端方亮直,终为海内正人之归。士英、大铖,臣不谓无一技之长;而奸回邪慝,终为宗社无穷之祸』(考曰:「明史」、「南疆绎史」「本传」、「南略」、「圣安本纪」载此疏详略互异,今参订)。疏入,王勖以和衷体国。会刘泽清又劾其心怀异图,遂致仕去。大器庐有后祸,以手书监国告庙文送内阁,明无他意。而士英憾未释,嗾李沾复劾之;遂削籍逮治。以蜀地尽失,无可踪迹而止。
徐鼒曰:大器盖机权干略,有用之才也;使尽所展布,未必无救于时。乃以定策二心为群邪所齮龁,狼狈去国,为可憾也。夫士英、泽清诸人无足责,吾独惜夫大器者,挟趋避之术以事君,而不克为纯臣也。
明兵科给事中陈子龙疏请募练水师。
子龙时以原官召,疏言:『寇破恒、代,渐逼京师。臣妄意联络海舟,可资应援,因与长乐知县夏允彝、中书舍人宋征璧等捐赀召募。神京沦陷,先帝升遐,饮血崩心,呼号无地。伏思君父之仇不可不报、中原之地不可不复,然必保固江、淮,以为中兴之根本。守江之策,莫急水师;海舟之议,更不可容缓。幸松江知府陈亨志切同袍、气雄击楫,多方措置,以求成旅。适史可法、万元吉手书,以江上守御方殷,望此一军共为犄角;不妨动支正供,以俟销算。臣等推职方司主事何刚忠勇性成、清介绝俗,专司募练;而佐以山阴知县钱世贵、举人徐孚远、李素、廪生张密,已买沙船二十五只,募材官水卒一千余名。其制造器甲、修船练药,则中书舍人董庭、都司李时举、生员唐侯等分理。一月之内,可以就绪。夫千人在长江,如双凫乘雁,不足为重轻。然使江南诸郡各为门户之计,则万人亦不难致。臣等亦聊尽精卫之心,倡怒蛙之气而已(考曰:「大事记」云:『子龙六月十八日疏』)。疏入,从之。又疏言:『自古中兴之主,如少康、周宣,皆躬亲武事。汉之光武、唐之肃宗,莫不身先士卒,故能光复旧物。从未有身居法宫,履安处顺而可以戡定祸乱者。臣瞻拜孝陵,依依北望,不知十二陵尚能无恙否?先帝、先后之梓宫何在?兴言及此,陛下当尝胆卧薪,宵衣旰食;群工庶尹亦宜砥砺锋锷,奋发意志,以报仇雪耻是务。窃闻山东、河北义旗云集,咸拭目以望南师;朝廷晏然置之度外,何以收三齐抗手之雄,慰燕、赵悲歌之士乎?臣恐天下豪杰,知朝廷不足恃,不折而归贼,则群然有自王之心矣!伏望陛下,速幸京营大阅,复弭节江浒,大集舟师,分命武臣至芜湖、京口以视险要,固根本;下诏亲征,六师并发。令一军由归、亳以入汝、雒、次潼关;一军由襄、邓以攻武关,出广、汉。巴蜀之甲、燕晋之师则用之为奇兵,为声援。逆贼授首,可计日待矣』!又言:『臣入国门再旬矣!人情泄沓,无异升平;清歌漏舟之中,痛饮焚屋之内:臣不知其所终矣!其始皆起于姑息一、二武臣,以至凡百政令,皆因循遵养,臣甚为之寒心也』。又疏陈备边三害,请收复襄阳:皆当时至计而莫之能用也。
太仆少卿马绍愉之奉使也,陛见,言及陈新甲主款事;王曰:『如此,新甲当恤』。群下愕然相顾。少詹事陈盟曰:『可因命予恤,且追罪尝劾新甲者』。时廷臣惩刘孔昭殿上相争事,无敢言者。子龙与同官李清交章力谏,乃获已焉。
丙子(二十日),明马士英免。寻复令视事。
黄澍者,以御史巡按湖广,监左良玉军。偕承天守备太监何志孔入朝,求召对;面纠马士英奸贪不法,泪与语俱。王大感动,顾高弘图曰:『黄澍言殊有理,卿识之』!命进御座前。澍益数其罪,以笏击士英背曰:『愿与奸臣同死』!士英号呼曰:『陛下视之』!王摇首不言;良久曰:『卿等且出』!澍退,复疏曰:『士英有十可斩之罪:凤陵一坏土,国家发祥之地;士英巧卸重担,居然本兵贻皇上以轻弃祖宗之名,是谓不忠。国难初定,人办必死之志为先帝复仇;士英居肥拥厚,有何劳苦?明圣之前,动云劳苦多年,是谓骄蹇。奉命讨献,而足未出蕲、黄一步;奉命讨闯,而足未出寿春一步。耽延岁月,以致贼势猖狂,是谓误封疆。献贼伪兵部尚书周文江引贼破楚、教贼下江南,及左镇恢复蕲、黄之后,周文江之金朝以入而参将之荐夕以下,是谓通贼。黄鼎私铸闯贼银印,托言夺自贼手;士英蒙厚赏,黄鼎等俱加副将。今麻城士民有「假印不去,真官不来」之谣,是谓欺君。皇上中兴,人归天与,士英施然以为非我莫能为,其目中无朝廷久矣!金陵之人有「若要天下平,除非杀了马士英」之谣,是谓失众亡等。生平污贪,清议不齿,幸以手足圆滑,偶脱名于「逆案」,一朝得志,遂荐同心逆党阮大铖。大铖居朝为逆贼、居家为匪类,三尺之童见其过市,必唾骂之。士英蔑侮前朝,矫诬先帝;迹其所为,恨不起逆党于地下而与之同谋,是谓造叛。减克兵粮,家肥兵瘦;平素不能行恩,临事岂能用武?一旦有急,挟君父而要之。皇上破格殊恩,士英动云「是我面奏」;善则归君,其义谓何?是谓招摇骗诈。宸居寥落,长江浩浩,士英不闻严御警跸、紧防江流;而马匹兵械札营私居,以防不测,何其愚!以保金帛,何其智!以守园陵,何其怯!以壮甲第,何其横!是谓不道。上得罪于二祖列宗,下得罪于兆民百姓,举国欲杀,犬彘弃余;以奸邪济跋扈之私,以要君为卖国之渐。凡此,十可斩也。士英有此十大罪,皇上即念其新功,待以不死,当削去职衔,责之速赴原任,广联声援;庶可以慰祖宗在天之灵,谢亿兆人之口。而奸狡日深,巧言狂逞,此岂一日可容于尧、舜之世哉』!
方澍之纠士英于朝也,何志孔佐澍,言士英罔上行私事。秉笔太监韩赞周叱之曰:『御史言事,是其职掌;内臣操议,殊伤国体』!即执之。王私谕赞周曰:『马士英所为如此,宜行退避』。士英遂引疾,尽移直房器具以出。侑以金器,分馈旧奄田成、张执中。二奄向上泣曰:『皇上非马公不得立。若逐马公,天下将议皇上背恩矣!且马公在阁,诸事不可烦圣虑;马公一去,谁复有念皇上者』!王默然。田成即传谕士英入直办事。随有旨:『何志孔本当重处,辅臣急为求宽,具见雅量,姑饶他』。民为之谣曰:『要纵奸,须种田;欲装哑,莫问马』。时澍连上十疏,王不得已,屡谕其赴楚,乃去(考曰:「南略」云:『时澍连上十疏。七月初二日丁亥,着黄澍星回地方,料理恢复承、襄』)。
徐鼒曰:既复令视事矣,犹曰免何?见小人之易进难退而比周为可惧也。臣能触邪,不畏强御;君能从谏,不俟终朝。意者天亦悔祸之延,而牖王心邪!乃鬼蜮技工,狼狈势倚;优施夜泣,张让叩头。遂使回嗔捷于转圜,反汗轻如儿戏,良可惧哉!不曰黄澍劾马士英何?不与澍以能劾也。曷为不与其能劾?澍之劾士英者,挟左良玉以自重也;不然,疏斩桧头、笏击泚面,庶几烈丈夫哉!
丁丑(二十一日),献贼陷明重庆府;瑞王常浩、巡抚陈士奇等死之。
重庆下流四十里曰铜锣峡,江路所必经;士奇宿重兵以守。献忠既入涪州,分舟师溯流犯峡,而己则登山疾驰百五十里,破江津县。掠其船顺流下,不三日而夺佛图关;铜锣峡反出其下,兵惊扰不能支,遂溃。贼傅城下,士奇等日夜登陴,以火罐、滚炮击贼,死无算;贼裸妇人向城而骂。城三面临江,皆石壁;西南有砖城数十丈,贼发民墓凶具,负以穴城。是夜阴云四合,贼藏火药于城角。晨起,箭炮齐发,砖石皆飞,城遂陷。
瑞王常浩,神宗第五子;自汉中避贼来,关南道,陈纁与之俱,陇西士大夫多从之。至是,同遇害。王好佛,不近女色,丞监以下皆化之。吴民有解瑞府粮者,无行费,必厚给使归。其死也,众见王乘白气冉冉而没,人谓之兵解云。
士奇字平人,漳浦人也;文学士,而廷臣以知兵荐。遂以督学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军政废弛,朝议命川北道龙文光代之。既谢事,而夔州告陷;或劝之去,士奇不可。城陷被执,骂贼死。同时死者,知府王行俭,字质行,宜兴人;巴县知县王锡,字古由,新建人。同骂贼死,而锡尤烈。锡尝先后败贼于垫江、铜锣峡;贼刲其左臂缚树上,射杀之,脔而烙焉。指挥顾景闻城陷,入瑞王府,以己马乘王,鞭之走;遇贼呼曰:『宁杀我,毋犯帝子』!王被戕,景亦死之。贼集重庆军士三万七千人,殊其臂而纵之。是日,雷电昼晦,暴风飘瓦,木尽拔,操刀者自相斫。献忠惊且仆,既怒而诟曰:『我杀人何与天事』!架大炮向天击之。俄晴霁,遂肆僇。瑞王之就执也,雷方震;献忠曰:『若再雷者,释之』。已而竟不免。献忠驻重庆十二日,拔营去。过故总兵邓玘墓,下马长揖曰:『好汉子!使此人在,吾安能至此』!
明合州诸生董克治起兵拒献贼;不克,死之。
贼分兵掠合州,克治倾家赀募勇壮,与战于长安坪,不胜;退据硐中。贼诱以爵位,不动;相守月余,贼凿山梯硐火熏之。凡三千人感克治风义,至死无二心者;时比之田横云。
明永川县义民蒋世铉起兵拒献贼;不克,死之。
贼犯永川,世铉集义勇二百人撄城固守;战于东门,被执。劝之降,瞠目大呼曰:『速杀!我不降也』。贼寸磔之。贼又欲授举人梁士骐官;士骐怒骂,被杀。
明赠死难沐阳知县刘士燝山东佥事。
戊寅(二十二日),明封福府千户常应俊为襄卫伯。
应俊本革工;王之出亡也,应俊负之行雪中数十里,脱于难,故有是命。同命者,青浦知县陈爊为中书舍人,大学士王铎弟镛、子无党世袭锦衣指挥使,俱随扈有功者也。
己卯(二十三日),明赵之龙请改思宗庙号,不许。
之龙纠高弘图议庙号之失,谓「思」为下谥。之龙不识字,李沾嗾之也。弘图疏辨,诏仍旧。
明以徐石麒为吏部尚书。
石麒字宝摩,嘉兴人;天启壬戌(一六二二)进士,历官刑部尚书。最后以熊、姜之狱忤旨,落职。李明睿之倡议南迁也,廷臣不能决;石麒闻而叹曰:『胶柱死守,亦非臣子爱君父之道也。苟翠华南幸,各镇抚之兵腾勇奋发以谋恢复,亦不为无策。倘观望狐疑至求迁不得,尚忍言哉』!为文檄同志起义兵,北首赴难,而烈帝凶问至矣。南都立,以右都御史起诸家;未至,改吏部尚书。再疏辞,举郑三俊自代;不许。乃入朝,陈省庶官、慎破格、行久任、重名器、严起废、明保举、交堂廉七事;皆褒纳之。
徐鼒曰:同日为工部尚书者有何应瑞,何以不书?无所表见也。「南略」载「补遗」云:『南都之变,以死闻者,有尚书何瑞征』。夫瑞征从贼,六等罪中人也,无由为尚书。盖应瑞之讹耳!附志之。
明诏兵将调集,听本处抚臣节制。
督抚部将于永绶、刘肇基、陈可立、张应梦领马兵千人驻防京口,而浙江入卫都司黄之奎亦部水陆兵三、四千戍其地。马兵以贱值攫小儿瓜,伤儿额;浙兵不平,缚马兵投之江。马兵大恨,驰马来斗;浙营守备李大开呵之,不下。大开抽矢射数人,马兵遂大哄,射杀大开,恣焚掠,死者四百人;哗而曰:『四镇以杀抢封伯,吾何惮不为哉』!巡抚祁彪佳驰往定之。事闻,王以四将驰千余兵,纪律不彰,仇杀骇听!令赴史可法军前核治。嗣后兵将调集,听本处抚臣节制;着为令。
臣鼒曰:特书何?戢兵安民之法,无善于此也。咸丰癸丑(一八五三)仲春,粤贼陷金陵,连陷镇江、扬州;上命大臣琦善、向荣分督江南、北军;时黑龙江兵之驻浦口者肆淫掠,江浦县令曾勉礼不敢问。适夷船入江,向帅檄鼒与六合县令温绍原往定夷酋约,浦口民遮道号呼。鼒以情闻于琦帅,帅札浦江、六合县令:『无论何项兵丁,有奸淫妇女、抢掠钱财者,准地方官捆拏究办』。迄今两载,兵民相安。夫兵与民素非亲知,忽焉逼处,无相爱之谊而多相畏之疑。故语言睚眦之间,往往嚚然不可制。小则马兵之哄镇、大则高兵之寇扬,谓非处置之无法以致此也?重官之权以摄将、袪民之疑以安兵,使主客无猜而兵民相卫,盖亦因时之制哉。
明以巡按御史王燮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
燮奏皇太子、定王、永王俱遇害,故擢是职。然路振飞既去位,燮又以升行。
刘泽清自是营窟淮安城中,田仰不能制,淮事不可为矣。
癸未(二十七日),我大清兵克德州,明前大学士谢升、御史赵继鼎、卢世■〈氵寉〉迎降。
时我摄政王命固山额真巴哈纳、石廷柱以兵下山东州郡,升等奉权济王帅■〈金炊〉迎降;诏帅■〈金炊〉以知州用,继鼎、世■〈氵寉〉授御史,升以大学士原衔管吏部尚书(考曰:本「贰臣传」)。先是,德州贡生马元騄、诸生谢陛之杀伪官起义也,南中讹传谢陛为谢升,加升上柱国、世■〈氵寉〉工部侍郎,与吴三桂同赐敕书。及升之降也,其表文即冒德州功焉(考曰:按表文帅■〈金炊〉已降。而「南略」则云:『济王走死』。又「东华录」云:『王鳌永启报赍送故明德王朱由乐降表』)。
明以邱磊为山东总兵官。
明赠死事吏部员外郎程良筹光禄寺少卿、举人刘申锡知州、生员杨之金教授。
贼将白旺之陷蕲、黄也,伪令田助公守孝感,良筹以白云寨义兵逐之。助公遁至德安请兵,与良筹战。良筹督兵过他寨,寨破被擒;旺强之降,不屈。会左良玉遣惠登相攻德安,旺以左兵之来,乃良筹召之也,杀之城上。申锡家饶于赀,养死士百余人,倡义于应山、孝感、云梦间。后为旺所杀,百人皆战死(考曰:本「绥寇纪略」「补遗」)。
明命总兵黄斌卿防御京口。
明安庐巡抚张亮请解职,讨贼自效。
亮,四川人,崇祯某科举人。历官榆林兵备参议,有能声,荐改安庐兵备。以讨贼功,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其地。南都立,亮疏言:『南北只隔一河,贼若从山东来,则淮、徐据黄河之险,我能守之;若从河南来,则无险可守。今茫无稽察,致垄断者饱载而贩于贼巢;滨河者所司何事而疏玩若此哉?乞饬严加盘诘,贩卖者治以通贼之罪』。亮又疏言:『贼势可图,请解职视贼所向,督兵进讨』!而马士英意殊不在贼,诏亮还任。明年四月,左梦庚陷安庆,被执;挟与俱北,乘间赴水死。
臣鼒曰:杨逆踞金陵,官军逼之两年而贼不困者,接济未断也。小民迫于饥寒,趋利如骛,贼又倍其利以诱之。纵之则不知止,治之则不胜诛。读张亮疏,为慨然矣!
卷第七
秋七月丙戌朔,明祀高皇帝以下于奉先殿,以崇祯帝后祔祭。
明吏科给事中章正宸疏陈时事。
正宸字羽侯,号格庵,会稽人。崇祯辛未(一六三一)进士,选庶吉士。温体仁招之,不往;改礼科给事中。遇事敢言,忤座主首辅周延儒,编管均州(事详「纪传」)。甲申(一六四四)三月,太常吴麟征迁掌科,荐以自代。命甫下而京师陷,偕刘宗周号哭,荷戈趣浙抚黄鸣骏发丧出师;鸣骏谢之。乃召募义旅,将发动而福王立,召复故官。疏言:『今日江左形势,视晋、宋为更难。当事者泄泄偷息,处堂自娱。两月以来,闻文吏锡鞶矣,不闻献馘;武臣私斗矣,不闻公战;老成引遁矣,不闻敌忾;诸生卷堂矣,不闻请缨。如此而曰兴朝气象,臣虽愚知其未也。今惟有进取为第一义;进取不锐,则守御必不坚。比者河北、山左忠义响应,结营寨、杀伪官,为朝廷效死力;不及今电掣星驰、倡义申讨,是靡天下之气而坐失事机也。宜急檄四镇渡河,联络河北、山东诸路,齐心协力,互为声援;使两京路通而后塞井陉、绝孟津、据武关,以攻陇右,恐贼不难旦夕殄也。陛下宜缟素誓师,驻跸淮上。声灵所及,人切同仇;虎豹貔貅,勇愤百倍。今部、院、寺、司各署不称「行在」而工作烦兴,议者已占陛下志图偏安;天下事变皆生意外,将何以待之?宜严敕诸大臣速简尔车徒,某旧额、某新增,水几何、陆几何;速备尔刍糗,几何本、几何折,主几费、客几费;选尔将帅,某堪监纛、某堪分阃;审尔形势,某地建镇、某地设堡,某处埋伏、某处出奇。修尔干戈、缮尔城堑,进寸则寸、进尺则尺,阨险处要,大势已得。天下大矣,不患无人;臣未见张、岳、韩、刘之杰不应运而出也』(考曰:「南略」载此为七月初二日丁亥疏)。又疏陈铨政:『一,名器宜慎:辇金钻营,宁免瓜李之诮?一,职掌宜专:用人归吏部,今有咨送者、有荐举者、有径行奏讨者,冢臣所执几何!一,封疆宜肃:不斩误国之臣,不激报国之气。一,废官宜饬:爵重则人乃劝、法守则士知恩,累累起废,不自静听,岂不闻律有「罢吏不入国门」之禁』?(考曰:此疏见「圣安本纪」「附录」)。
既而马士英谋以中旨起阮大铖,先内传张有誉为户部尚书。正宸封还诏书,以有誉虽贤,而传升之弊必不可启。旋安远侯柳祚昌受士英旨,荐大铖;正宸又力争,且曰『朝廷如此举动,邸报流传,见臣姓名尚挂仕版,必相顾骇愕;谓负掖垣职掌,万死何辞?乞放臣归里』。
正宸清严方正,为清流所倚赖。同官沈允培常言:『章君不特怒时可畏,即笑时亦可畏也』。士英辈忌之甚,转为大理寺丞,实夺其言路也。已见国事日非,乞假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