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腆纪年 - 第 11 页/共 72 页

明以御史郭维经为应天府丞,仍兼原职;固辞,不许。   维经字六修,江西龙泉人。天启乙丑(一六二五)进士,授行人;崇祯初,迁南京御史。疏诋温体仁,崇祯帝切责之,以忧去。久之,起故官。诸臣之议立潞王也,维经持不可。福王立,进应天府丞。维经积劳干掫,都人赖之;令仍兼御史,巡视中城。李沾因嗾维经劾吏部尚书张慎言有私,维经旋悟为沾所卖,具疏引罪。复以加衔为魏忠贤陋习,力辞;不许。寻上言:『圣明御极将二旬,一切雪耻除凶、收拾人心之事,丝毫未举。今伪官纵横于凤、泗,悍卒抢攘于瓜、仪,焚僇剽掠之惨,渐逼江南;而庙廊之上不闻动色相戒,惟以慢不切要之务盈庭訾议,致启旁门、斗捷足,营钻窥之穴隙、作富贵之阶梯。举朝人心如狂如醉,匹夫匹妇呼天愤郁,酿成灾祲。乞令内外文武诸臣洗涤肺肠,尽去刻薄偏私及恩怨报复故习,一以办贼复仇为事』。疏入,报闻。   明起在籍主事王重为文选司郎中。   时铨曹乏员,张慎言以在籍主事王重家在金坛,可立致;推之。李沾持不可,曰:『是受我贽四十金者』。慎言曰:『仆起家三十年,贽十二金而止;公安得以四十金贽乎?仆老矣,须旧铨郎乃解事。又地近,其人廉否,仆自有提衡,不能混也』。沾益衔之。   徐鼒曰:侍郎以下黜陟不书,李沾、郭维经、王重之官何以书?伤朋党之祸、谨消长之机也。   明起顾锡畴为礼部尚书。   锡畴字九畴,昆山人;万历己未(一六一九)进士,改庶吉士。天启中,以检讨削籍。崇祯初,起原官,累擢少詹事、礼部侍郎。是时,以尚书起诸家。   明以总兵郑鸿逵镇九江、黄蜚镇京口。   鸿逵,芝龙弟也。蜚,得功同姓,称兄弟者也;旧登莱总兵。   明鸡泽生员殷渊起兵拒闯贼;不克,死之。   贼檄诸生就选,不应且死。或以劝渊,叱之曰:『好头颅暂寄项上耳!贼必不可见也』。已闻北都陷,发丧哭临。与诸生黄公佑等起义,事败死之。   卷第六   壬寅(十五日),明福王即皇帝位于南京。   戊戌(十一日),群臣劝进笺三上,王许之。礼部请祀地祇,命俟郊天日一并举行。己亥(十二日),修奉先殿。壬寅(十五日),王即位武英殿。诏曰:『我国家受天鸿祚,奕世滋昌,保大定功,重熙累洽。自高皇帝龙飞奠鼎,而已卜无疆之历矣!朕嗣守藩服,播迁江、淮;群臣百姓,共推继序,跋涉来迎,请正位号。予暂允监国,摄理万几;乃累笺劝进,拒辞弗获。谨于五月十五日,祇告天地宗庙,即皇帝位于南都。猥以藐躬,荷兹神器。惟我大行皇帝英明振古,勤俭造邦,殚宵旰以经营,希荡平之绩效。乃潢池盗弄,钟簴震惊,燕畿扫地以蒙尘,龙驭宾天而上陟;三灵共愤,万姓同仇。朕凉德弗胜,遗弓抱痛;敢辞薪胆之瘁,誓图俘馘之功。尚赖亲贤,戮力劻勷,助予敌忾。其以明年为弘光元年,与民更始,大赦天下。加在京文武官一级;无级可加者,进勋阶一级,给新衔诰命。督抚、监司、守令,给见任官衔诰命。补谥荫前朝大臣之有劳绩品行者,存问在籍阁臣、六部堂官。遣配及闲住者,复原职。三品以下情可原者,采访酌用。诸藩流寓者,抚按善为安置。宗室在南京者,按时给粮。公、侯、伯常禄往日本、折三七关支或中半兼支者,俱于折色中给本色一半,石折银七钱,以示厚意。王公子孙各荫一子,入监读书。七十以上年高有德者,给冠带;细民量给膳米。忠义殉难者,荫谥建祠。举人、副榜、廪贡、监生,不得遏抑以塞贤路。山林草泽有奇才异能堪以匡时御乱者,从公保举;试验罔效者,举主连坐。北直、山东、河南、山西、陕西、辽东文武官生不从贼在南者,文官吏部察明推升赴用,其生员寄应天府学考试,其武弁赴部验明寄俸。在京各卫陷贼各官有能返邪归正者,宽其前罪;杀贼自效者,以军功论。免弘光元年粮十分之一;北直、山西、陕西全免五年,山东、河南三年,江北、湖广蠲十分之五,江西、四川十分之三。其折漕税契及上供柴炭派扰商民者,一切厘革。诏到日,星速颁行;匿隐支饰者,访明究问。于戏!宏济艰难,用宣九伐平邦之政;覃敷闿泽,并沛三驱解网之仁。新綍焕颁,前徽益懋。布告天下,咸使闻知』。先是,诸臣议赦书、蠲免。史可法曰:『今天下半坏,军饷繁费,恐未可尽除』;故次第免之焉!是日,降贼少詹事项煜混入朝班,众逐之。   徐鼒曰:陆宣公曰:『以言感人,其本已浅』。当日黄巾纵横,赤县鼎沸;铜驼荆棘,泥马仓皇:天步艰难,维其棘矣。使其君卧薪尝胆,下向檐之令;其臣反身茇舍,急征缮之谋:则读灵武即位之诏,殉国益坚;闻兴元罪己之言,流涕以奋,固已。乃当日二十五条之颁,祗寻常登极布告之文,宪宪泄泄,无可感人;而野史言淮抚路振飞宣诏民间,有赦免钱粮语,众情欢腾。可知赤子忠爱之心,梏亡于苛政;鼓而奋之,捷于桴鼓耳!向使诸贤未去、逆案未翻,亦安见天下事之不可为哉!   明以内官韩赞周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卢九德提督京营。   徐鼒曰:特书何?伤宦官之害与明相终始也。诗曰:『殷盐不远,在夏后之世』。启、祯中官之害,南都君臣所耳闻而目睹者,奚俟远盐哉!朝政维新,革除宜急,胡愦愦若是也?呜乎!此明之所以亡也。   癸卯(十六日),明以马士英掌兵部事,入阁办事。大学士史可法自请督师江上,许之。   士英至京,谓可法曰:『我驭军宽,颇扰于民;公威名着淮上。公诚能经营于外,我居中帅以听命,当无不济者』。可法以士英之入,势不两立;乃曰:『居者守、行者御,敢辞难乎』!遂请行。京师士民哗曰:『何乃夺我史公』?太学生陈方策、诸生卢渭疏言:『淮、扬,门户也;京师,堂奥也。门户有人而堂奥无人可乎』?疏中有「秦桧在内、李纲在外」之语,朝野以为名言(考曰:本应廷吉「青磷屑」。又卓海帆师相家藏史公与某手札云:『学安老弟:复书书来,具见盛意。法宁不知彼人之力保法守扬州,非欲自收其权;然扬州重任,使彼人居之保无他虑乎?法何敢辞,正所以无愧于先帝也。以身矢之,苟有一息,敢弗黾图!此意唯老弟知之。所云「泽」字,谨已留意。此人之无能,法亦深悉;此时聊借其兵力,果有期收复,可缓抑之。老弟默喻法意为是。近日消息益不佳,独木支大厦,苟危,法死有余恨。书至此,泪落如绠矣!余复,并叩佳祉,不专一具。七日三更,可法』。鼒按:札中彼人,指马士英。「扬州重任」云云,知公非特避士英,兼为扬州虑也。苦衷益见矣)。   徐鼒曰:先书士英入阁而后可法督师何?明可法之出避士英也。呜乎!邪正消长之机、宗社存亡之辨,于斯见矣!   明分应天、苏松为二巡抚;以太常寺少卿左懋第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应天。   懋第字仲及,号萝石;莱阳人,崇祯辛未(一六三一)进士,为韩城知县有声。父丧三年不入内,事母尽孝;擢户科给事中(考曰:「史外」云:『考选吏科给事中』)。庚辰(一六四○),以大旱请赈畿南,天果雨。是年春,奉命督兵湖、襄,闻变誓师而北;会南京建号,入见流涕,陈中兴大计,遂有是命。   明加前督师丁启睿太子少保、兵部尚书。   启睿,永城人。初以杨嗣昌荐,由陕西巡抚擢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史,代郑崇俭总督三边军务,庸怯无能。李自成围开封,启睿避贼不敢战。崇祯帝切责之,不得已,会诸将于朱仙镇,大败;丧马鸁七千、将士数万,敕书、印、剑俱失。褫职下吏,久之释归。南都立,夤缘马士英,充为事官,督河南劝农、剿寇诸务。会李自成屡为大清兵所败,中原豪杰多杀伪官反正;启睿之弟启光分守睢阳,与副将盛时隆等密会归德知府桑开第、举人丁魁南、郭爌、余正绅计擒归德府伪管河同知陈奇、商邱伪知县贾士俊、柘城伪知县郭经邦、鹿邑伪知县孙澄、宁陵伪知县许承荫、考城伪知县范隽、夏邑伪知县尚国俊并各伪契送南都。经邦以天暑病死,余就诛。   明以忻城伯赵之龙总督京营戎政。   先是,崇祯帝特旨召对,之龙与抚宁侯朱国弼各赐御监马百匹,命国弼督漕务、之龙守御南京(考曰:本程正揆「沧州纪事」),故有是命。   明总督漕运巡抚凤、淮路振飞罢,以田仰代之。   高杰之南也,马士英欲倚为重,遣迎之。振飞谓:『大将宜御寇门庭,不得入内地』。阻之,不令前。杰遂取道凤阳,至扬州。士英之道淮入朝也,振飞禁舟兵不得上岸,又留其火器御贼;士英滋不悦。初,抚宁侯朱国弼奉命督漕,闻贼势急,即离镇,擅取淮安库寄福建京饷十余万以行,振飞力争;故国弼亦衔之。及士英当国,国弼亦进保国公用事;遂共排振飞,起田仰代之。仰,刘孔昭之私人也。士英怒未已,更诬振飞侵饷,得旨提问;阖郡士民讼冤,得免。振飞亦旋以母丧,去任焉!   明进靖南伯黄得功为侯。   得功字浒山(考曰:一作字虎山),开原卫人(甲申三月以前事,详「纪传」)。   明进宁南伯左良玉为侯。   良玉字昆山,临清人;由军校积官至总兵,屡破贼而骄蹇不奉法。所部多降将,亦不尽用良玉法(甲申三月以前事,详纪传)。京师陷,良玉缟素率诸将旦夕临,诸将前请曰:『天下事皆当关我公。今南中立君,挟天子以坐诏,我辈宜乘其未定,引兵东下可也』。良玉拊膺而号曰:『不可!世守武昌,此非先帝之旨乎?先帝甫弃天下而我背之,是幸国家之变以自利也。南中立君,我自以西藩为效。有过此一步者,良玉誓之以死』。尽出所藏金银彩物凡二、三万,散之诸将曰:『此皆先帝赐也。受国厚恩,祸变至此,良玉何心独有之乎』!于是良玉哭,诸将噭然皆哭。副将马士彦奋曰:『有不奉公令,复言东下者,吾击之』!以巨舰置炮断江,众乃定。既大封四镇为侯伯,推恩进良玉为侯,委以上流之任。诏书到,而良玉贺表亦至。   时李自成败于关门,良玉以其间复荆州、德安、承天;诏以收复陵园为良玉功,责所司补给十六年楚饷缺额四十万。而何腾蛟为楚抚、袁继咸为江督,腾蛟共良玉收拾武昌,同心固守。继咸为李邦华所推许;邦华死北都难,其客李犹龙又在良玉幕中,故两人交最合。良玉兵无虑八十万,号百万;前五营为亲军、后五营为降军,每春秋肄兵武昌诸山,以一山帜志为一色。良玉建大将旗鼓于射堂,周麾一呼,斾而立者山谷为满。其阅军法:两人夹马驰,曰「过对;马足动地,殷如雷声,闻数十里。诸镇兵惟高杰最强,不及良玉远甚。然良玉自朱仙镇之败,亲兵良将大半死;其后归者,多乌合,法令不复相摄。良玉亦老且病,无复中原意矣」。   徐鼒曰:亡明之天下者,左良玉也。论者咎其玛瑙山之养寇、朱仙镇之丧师。夫玛瑙山之养寇诚然;朱仙镇之败,岂良玉所愿出哉?迹其角逐二贼,遇献忠则捷、遇自成则败;岂其材力优于献忠而绌于自成欤?献忠残剥淫掠如饿豺狼,故良玉得乘其敝。自成之再出河南也,诡托仁义之师号召饥民,为所愚者箪食壶浆之恐后;而良玉之摽掠顾甚于贼,焉得而不败哉!古名将之治军也,取民家一笠者斩;岂有无制之师而可抗敌哉!吾故未遑责其养寇之不忠,而先责其为将之不仁也。   明封高杰兴平伯、刘泽清东平伯、刘良佐广昌伯。   良佐字明辅,大同左卫人。初与高杰同居李自成麾下,杰护内营、良佐护外营。杰降后,良佐亦归朝(或曰:故淮督朱大典部将也)。崇祯十年(一六三七),流贼罗汝才合其党摇天动等众二十余万,分屯柏乡之练潭、石井,良佐同总兵牟文绶击败之;又屡败革、左、袁时中,护祖陵有功。十五年(一六四二),同黄得功大败张献忠于潜山,尝乘花马陷阵,故亦号「花马刘」云。时与杰、泽清并封为伯(杰、泽清事已见前);泽清自云:『先帝已封伯,而诏不达』。故三人同日拜,泽清后独进侯(考曰:「南疆绎史」「刘泽清传」云:『是冬进爵为侯』)。   乙巳(十八日)明史可法陛辞。   可法陛辞,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命百官郊饯,给银二十万两。可法请以总兵刘肇基、李栖凤、于永绶、卜从善、金声桓随征,荐举人李蘧、主事何刚军前监纪;从之。一应军需,诏户部即给。可法既出,刘孔昭益无顾忌,高、张诸臣不能安其位矣。   徐鼒曰:特书何?惜之也。   明以大理寺丞祁彪佳为右佥御史,巡抚苏、松。   先是,北京之变,诸生檄讨其搢绅授伪职者;奸人因之焚劫以为利,项煜、钱位坤、宋学显、汤有庆四家荡洗无遗。又焚时敏家,三代四棺俱毁。彪佳奏:『民情嚣动,借名义愤;与其振之使惧,不如威之使服。国法诚申,人心自正。宜将从逆诸臣先行处分,使士庶无所借口,则焚掠之徒可加等治』。许之。彪佳复榜诸衢曰:『叛逆不可名,忠义不可矜;毋借锄逆报私怨,毋假勤王造祸乱』。未几,嘉定华生家奴客句合他家奴及群不逞近万人,突起劫敓;各缚其主而杖之,踞坐索身券。彪佳捕斩数人,余尽揜诸狱;令曰:『有原主来保者,得贳死』。于是诸奴抟颡行丐原主以免。募士为苍头军,亲教战(考曰:本毛奇龄「西河全集」「祁忠敏传」)。寻诏复设厂卫缉事官。彪佳上言:『洪武初,官民有犯或收系锦衣卫,当事者因非法凌虐;高皇帝乃于二十年焚其刑具,送囚刑部:是祖制原无诏狱也。后以锻炼罗织为事,虽朝廷牙爪,实权臣鹰狗;举朝知其枉而法司无敢雪。惨酷等于来、周,平反从无徐、杜:此诏狱之弊也。永乐间,设立东厂,始开告密;无籍凶徒投为厮养,诬告遍及善良,赤手立致巨万。招承多出于拷掠,怨愤充塞于京畿;欲绝苞苴而苞苴弥甚,欲清奸宄而奸宄益多:此缉事之弊也。若夫刑不上大夫,祖宗忠厚立国之本。及逆瑾用事,始去衣受杖,刑章不归司败,扑责多及直臣。本无可杀之罪,乃加必死之刑。血溅玉阶、肉飞金陛,班行削色,气短神摇;即恤录随颁,已魂惊骨削矣!朝廷徒受愎谏之名,天下反归忠直之誉:此廷杖之弊也。三者弊政,当永行禁革』。疏入,群奄共挠之,大学士姜曰广力争。乃命五城御史察访,不设缉事官。   时高杰、刘泽清开藩江北,顾未尝忘情江南也;惮彪佳威望,无一卒渡江者。   杰驻瓜州,尝以书克期会于大观楼;意彪佳文士畏缩,必不敢轻渡江。至期风大作,彪佳棹小舟从小吏数人出没波浪中,须臾泊岸。杰大骇异,撤兵卫下拜曰:『不意公之勇亦如是也』!彪佳披肝膈,勉以共奖王室,慷慨流涕。杰曰:『杰阅人多矣!如公者,甘为之死。公一日在吴,杰一日遵公约矣』!张筵驩饮而别。马士英辈嫉彪佳甚,嗾私人朱统■〈金类〉劾之。御史张孙振希士英旨,亦劾彪佳,谓『初沮登极者,立潞王也』。是年十一月彪佳移疾去,吴民泣而送之,遂隐于云门山。   明命参将王之纲迎母妃于河南郭家寨。   马士英奏:『圣母流离,当急图迎养。但以兵往,恐有阻滞。参将王之纲曾在河南招抚李际遇,得其欢心;宜密谕史可法遣之』。遂命之纲迎母妃于郭家寨。   己酉(二十二日),我大清固山额真、谭泰等破闯贼于真定,贼走平阳,遂走韩城。   贼走真定,吴三桂导我固山额真、谭泰及辽抚黎玉田合兵追及之。自成屡败而愤,勒精骑依山为阵,大呼曰:『今日决死斗,不求人助乃为豪杰耳』!于是纵兵大战;自辰至酉,互有杀伤。忽狂风东来,卷沙蔽日,贼营旌旗俱折。三桂射自成中肩,遂狼狈遁入平阳。   牛金星以自成之败也,有他志。而李岩者,向固劝自成以不杀者也;其在京师,刘宗敏居田宏遇第,李岩居嘉定伯周奎府。宗敏日杀人,而岩于士大夫无所拷掠;又尝以大义脱懿安后于厄,而俾之从容自死;军中多称之。宋献策极与善,密说曰:『十八孩儿之谶,得毋为公乎』?岩虽不敢应,然殊自喜。牛金星闻之,因侧目。定州之败,丁启睿等诱执伪官送南都,传言河南全境皆反正;自成大惊,与其下谋之。岩曰:『诚予臣以精卒二万驰至中州,郡县必不敢动;即动,亦可得而收也』。金星劝从其请。既而,自成以为疑。金星见其疑也,进曰:『河南天下形胜地,且岩故乡;若以大兵与之,是假蛟龙以云雨,必不制矣』!自成曰:『若何以劝我从之』?金星曰:『岩蓄叛志已久,臣始劝从之,以安其心耳!且岩与主上同姓,前闻宋军师谶语,欣然有自负色。今河南反,彼不候军令、不荐他将,而自请兵,目中已无主矣!国兵新败,人心动摇,遂欲乘机窃柄以自王;是岂复可信乎?不如除之,无贻后患』。自成曰:『善』!明日,金星以自成命,盛为具,与岩帐饮,伏壮士并其弟牟执而戮之。宋献策闻二李之死也,扼腕愤叹。刘宗敏按剑切齿骂曰:『彼无寸箭功,敢杀两大将,我当手剑斩之』。文武不和,军士解体;自成遂不能复战,而谋归西安。时榆次、太谷、定襄诸郡闻自成败,杀伪官拒守。自成攻屠之,徙三晋乡绅、富户入关中,留降将陈永福与伪府尹韩文铨守太原。永福以射目不杀之故,与文铨效死守。自成身率大军过河,驻韩城为策应。   自成性好杀,初以李岩言,谬为仁义;及岩死,兵又屡败,辄复强很自用。住韩城二十五日,鞭挞县官、斩斮掾吏,召里甲而刑劓之;韩人莫必其命。在道怒伪吏政尚书宋企郊私其亲故,锁其颈,至西安释之;使视事如故。三晋士大夫皆迫劫以行;以故太常卿张第元为伪兵政尚书、给事中耿始然为伪刑政尚书。第元之从于韩城也,自成猝问之曰:『尔家在河北无恙乎』?第元仓卒不识忌讳,谩应曰:『人皆以其为贼官,相屠害』。自成大怒,立诛之。始然惧失自成指,于刑政所奏谳,辄当之以死。牛金星谓之曰:『君为其职,奈何无所平反』?始然稍敢争执。自成手其奏,怒不测;金星密以告,始然惶恐,夫妇皆自缢。巩焴之为伪礼政,自成命以更定威仪服式,不称意,杖之几毙。是年八月,自成新立其祖祢庙,将以己生日往祀。焴仿古法为山龙衮衣,自成被之,忽寒栗;索火,左右炽炭于位,礼卒不成。怒焴曰:『若移两山于肩以压我』!将加僇,金星力救免。伪户政侍郎李天笃初论戍,寻缢杀之;妻子、财物皆赏军。延安伪府尹贾我祺以赃秽死于市,伪直指伍中恺谪为军。伪牧令以下如鄜州牧袁某、三水令李三楚、朝邑令某并其教官某等皆以受赇,用铜■〈金算刂〉斩。民盗一鸡者死,惴惴焉莫敢犯法。   自成又颇自文饰,呼其下相曰平章、尚书曰枢密。自以不知书,命其下教之作字。又令讲「通鉴」而听之,辄用己意臧否。少时饥困,盗主人羝羊,鞭之见血;既得志,不修布衣之怨,秦人亦以此异之。其僭称王也,大风霾;破京师后,种种怪异。既归秦,怪风作于西安,丽谯,象魏俱败;识者策其败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