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 - 第 28 页/共 103 页

宝元元年。帝留意农事,每水旱为忧。六月甲申,诏天下州军每旬上雨雪状,著为令。戊子,权知司天少监杨惟德言:『来岁己卯闰十月,则庚辰岁正月朔日当食。请移闰于庚辰岁,则日食在前正月之晦。』上曰:『闰所以正天时而授民事,其可曲避乎?』不许。   张唐英《政要》云:景祐四年冬,司天监上言:『明年正旦日食。』此谓三朝之始,人君尤忌之,请移闰月以避之。上亦以为然,以问大臣。参知政事程琳曰:『日者阳之长,人君之象。今有所食,盖陛下乾刚之道忽有所亏而致。惟修德政可以免。』上曰:『卿言及是,朕亦思之。不如自责,可以答天变。』上畏天之变,不为日食所惑如此也。   宝元二年四月乙丑,放宫人二百七人。上因谕宰臣张士逊等曰:『不独矜其幽闭,亦可省宫掖浮费也。近复有人邀车驾,献双生二女子,朕却而不受。』士逊对曰:『前代帝王,多为女色所惑。今陛下不受其献,又减放宫嫔,诚盛德之事也。』然天圣末,士逊亦尝纳女口于宫中,为御史杨偕所弹云。   七月戊午[4],知谏院韩琦请自今双日[5],止御后殿视事。上问辅臣以故事,张士逊对曰:『唐五日一开延英,盖资闲燕,以辅养圣神。』上曰:『与夫宵衣旰食,固不侔也。   前代帝王靡不初勤政事,而后失于逸豫,不可不戒也。』时上感小疾,太医数进药,故琦有是请。上讫不从。   八月庚午,上谓宰臣张士逊曰:『帝王之明在择人,辨邪正,则天下无不治矣。』士逊对曰:『知人则哲,惟帝其难之。若选用得材,又邪正分别,尧舜不易此道也。』   庆历元年八月甲申,上谓辅臣曰:『昨造一小殿禁中,而有司不谕朕意,过为侈丽。然不欲毁其成功。今大相国寺方造殿,藏太宗御书寺额,可迁置之。』因言:『朕于内寝,多以黄布为茵褥。』吕夷简等对曰:『陛下孝以奉先,俭以率下,虽圣人之盛德,孰加乎此?』上曰:『偶与卿等言及之,非欲闻于外,恐其近名尔。』乙酉,诏两制检阅《唐书》纪、传中君臣事迹近于治道者,录一两条上之,从翰林学士苏绅之言也。绅言:『唐宪宗故事,尝令近臣具前代得失之迹,绘图以备观览。』谏官张方平亦言:『唐室治乱,于今最近。请取其可行于今有益时政者,日录一二条上进。兹亦贾谊、晁错借秦谕汉之意也。』   二年五月己丑,罢左藏库月进钱千二百缗。上语辅臣曰:『此《周官》所谓供王之好用者。朕宫中无所费,其斥以助县官。』   三年九月丙戌,命史馆检讨王洙、集贤校理孙甫、集贤校理欧阳修同编修祖宗故事。先是,枢密副使富弼言:『臣尝观自古帝王理天下,未有不以法制为首务。法制立然后万事有经,而治道可必。宋有天下九十余年,太祖始革五代之弊,创立法度。太宗克绍前烈,纪纲益明。真宗承两朝太平之基,谨守成宪。近年纪纲甚紊,随事变更,两府执守,便为成例,施于天下,咸以为非,而朝廷安然奉行,不思刬革。臣今欲选官置属,将三朝典故及讨寻久来诸司所行可用文字分明类聚,编成一书,置在两府,俾为模范,庶几颓纲稍振,弊法渐除。此守基图、救祸乱之本也。』上纳其言,故命洙等编排,弼总领之。明年九月书成,分别事类凡九十六门,二十卷。其间典法深大,今世不能遵守者,于逐事后各释其意;意相类者,止释一事;事理明白者,更不复释。   庆历四年三月己卯,上于迩英阁出御书十三轴,凡三十五事:一曰遵祖宗训,二曰奉真考业,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四曰真宗爱民孝思感噎,五曰守信义、六曰不巧诈,七曰好硕学,八曰精六艺,九曰谨言语,十曰待耆老,十一曰进静退,十二曰求忠正,十三曰惧贵极,十四曰保勇将,十五曰尚儒籍,十六曰议释老,十七曰重良臣,十八曰广视听,十九曰功无迹,二十曰戒喜怒,二十一曰明巧媚,二十二曰分希旨,二十三曰从民欲,二十四曰戒满盈,二十五曰伤暴露兵,二十六曰哀鳏寡民,二十七曰访屠钓臣,二十八曰讲远图术,二十九曰辨朋比,三十曰斥谄佞,三十一曰察小忠,三十二曰监迎合,三十三曰罪己为民,三十四曰损躬抚军,三十五曰一善可求小瑕不废。顾丁度等曰:『朕观书之暇,取臣察上言及进对事,自可施于治书,书以分赐卿等。』度及曾公亮、杨安国、王洙等拜赐,因请注释其义。帝许之。丙戌,丁度上《答迩英圣问》一卷。帝览之终篇,指其中体大者六事付中书、枢密院,令奉行之。《答圣问》者,即释前所赐三十五事也。其序曰:『伏奉宣示御书文字三十五轴,仰窥圣旨,皆陛下上念祖宗,下思政治,即安危成败、忠邪善恶之事询谋下臣,使进裨补,敢不竭愚?窃思自古求治之主,靡不欲兴理道,安邦国,纳忠正,退奸邪,广聪明,致功业。然行此数事,在明与威、断耳。明则不惑,威则善柄,断则能行。总是三者,守而勿失,非圣人孰能为之?臣等尝读《唐书》,见宪宗英悟,留心庶政。宰臣陈说政要,必往复诘问。既尽其理,则曰:「凡好事口说则易,躬行则难。卿等既为朕言之,常须行之,勿空陈而已。」李绛对曰:「非知之艰,行之惟艰。陛下今日处分,可谓至言。然臣绛亦以天下之人从陛下所行,不从陛下所言。惟愿每言之则必行之。」宪宗深所嘉纳。今臣等亲承圣谕,敷明治要,亦愿陛下日与辅臣举此事目,推而行之,无使唐之君臣专美前代也。』   六年二月癸丑,司天监言:『日当食三月朔。』上谓辅臣曰:『日食之咎甚大,所以谴告人君,愿罪归朕躬,而无及臣庶也。凡民之疾苦,益思询究而安利之。』宰臣贾昌朝对曰:『陛下发德音,足以应天弭变,臣等敢不夙夜悉心,上副恤民之意?』   七年三月癸巳,诏曰:『自冬讫春,旱暵未已,五种弗入,农失作业。朕惟灾变之来,应不虚发。殆不敏不明,以干上帝之怒云。』上每命学士草诏,未尝有所增损。至是杨察当笔,既进诏草,以为未尽罪己之意,令更为此诏下之。   皇祐三年五月辛亥,眉州彭山县上《瑞麦图》,凡一茎五穗者数本。上曰:『朕尝禁四方献瑞。今麦秀如此,可谓真瑞矣。其赐田夫束帛以劝之。』   六月丁亥,无为军献芝草三百五十本。上曰:『朕以丰年为瑞,贤臣为宝。至于草木鱼虫之异,焉足尚哉?知军茹孝标特免罪,仍戒天下,自今不得以闻。』戊子,汝州部署杨景宗求为郡。上谓辅臣曰:『景宗章惠太后之弟,朕岂不念之?然性贪虐,老而益甚。今与郡,则一方之民受祸矣。』不许。   四年四月。先是,内出欹器一,陈于迩英阁御坐前,谕丁度等曰:『朕思古欹器之法,试令工人制之,以示卿等。』命以水注之,中则正,满则覆,虚则欹,率如《家语》、苟卿、《淮南》之说。其制度精好,度等列侍观之。帝曰:『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朕欲以中立临天下,当与列辟共守此道。』度拜曰:『臣等亦愿毋倾满以事陛下。』因言太宗尝作此器,真宗亦尝著论。庚辰,帝制《后述》,以赐度等。   十月庚寅,上谓辅臣曰:『比日上封言政事得失者少,岂非贤路壅塞所致乎?其下閤门、通进银台司、登闻理检院、进奏院,自今州县奏请及臣僚表疏,毋得辄有阻留。』   五年三月癸亥,幸万寿观辞三圣御容。甲子,奉安太祖于滁州天庆观瑞命殿,太宗于并州资圣院统平殿,真宗于澶州开福院信武殿,各以辅臣为迎奉使、副,具仪仗导至近郊,内臣管勾奉安,百官辞观门外。其后上谓辅臣曰:『并州言:四月二十二日奉安太宗御容,仍以《平政记》来上,盖纪太平兴国四年征讨之役。是时车驾亦以四月二十二日至太原城下,何其异也?』   五月甲子,诏谏官、御史上章论事,毋得朋比以中伤善良。又诏:『两省、两制、台谏官、三馆带职、省府推判官等次对言事,凡朝政得失、生民利病、灾异时数,直言无隐,不得朋私挟情,抉摘阴细,无益治道,务在公实。观文殿以下学士至侍制合直牒閤门上殿者,许请对,余官第奏封事;涉机密者,并用薄纸重封,以防漏泄。』   六月壬辰,诏诸路转运使上供斛斗,依时估收市之,毋得抑配人户。仍停考课赏罚之制。先是,三司与发运司谋聚敛,奏诸路转运使上供不足者,皆行责降,有余则加升擢,由是贪进者竞为诛剥,民不堪命。上闻之,特降是诏,天下称庆。   至和元年正月壬申,碎通天犀,和药以疗民疾。时京师大疫,令太医进方,内出犀牛角二本,析而观之,其一通天犀也。内侍李舜卿请留供帝服御,帝曰:『吾岂贵异物而贱百姓哉?』立命碎之。   嘉祐七年十二月丙申,幸龙图、天章阁,召辅臣、近侍、三司副使、台谏官、皇子、宗室、驸马都尉、主兵官观祖宗御书。又幸宝文阁,为飞白书分赐从臣,不逮馆阁。作《观书》诗,韩琦等属和。遂宴群玉殿,传诏学士王珪撰诗序,刊石于阁。   庚子,再会于天章阁观瑞物,复宴群玉殿。帝曰:『天下久无事,今日之乐,与卿等共之,宜尽醉勿辞。』赐禁中金花盘香药。又召韩琦至御榻前,别赐酒一卮。从臣沾醉,至暮而罢。 八年正月丙戌,中书、枢密院奏事于福宁殿之殿西阁,见上所御幄帟裀褥皆质素暗弊,久而不易。上顾韩琦等曰:『朕居宫中,自奉止如此,亦生民之膏血也,可轻费之哉?』 政迹   乾兴元年,上封事者言:『圣朝开国以来,天下承平六十余载。然民间无蓄,稍或饥馑,立致流移。盖差役赋税之未均,形势豪强所侵扰也。又有诸般侥幸,影占门户。其户下田土稍多,便作佃户名字。若不禁止,则天下田畴半为形势所占。』诏三司委众官定夺奏闻。三司参议,欲应臣僚不以见任、罢任所置庄田定三十顷,衙前将吏合免户役者,定十五顷为额。   天圣二年三月己丑,同提点开封府界诸县镇公事张君平言:『南京、陈、许、徐、宿、亳、曹、单、蔡、颍等州,古沟洫与畿内相接,岁久不治,故京师数罹水患。请委官疏凿之。』诏从其请。君平陈八事,一曰商度地形,循古迹深广之数,州计土工置籍,以记其事。二曰功不如所计,或水壅害民田,官坐罪,赏费直。三曰察吏贪墨,傍缘役事,箕敛民钱者。四曰知州、通判、令佐,能诱部民佐工费,书为劳课,与家口便官,功多与重赏。五曰禁民筑堰竭猪水捕鱼,以障河流。六曰浚治毕,按新书广深凡几何校功力,因其所出土积为隄[6]。七曰凡沟洫,上广一丈则下广八尺,深四尺,高阜加深焉,用此为率,宽隆折计之[7],便于覆视。八曰古沟乎淤为民田系赋籍,虽开治者,以乡县保证除其赋。悉颁为定令。   三年四月丁丑,三馆所写书万七千六百卷,藏太清楼。初,大中祥符中火,焚馆阁书,乃借太清楼书补写。既而本多损蠹者,因命别写还之。   四年闰五月戊申。初,解州之永丰渠始后魏正始二年,都水校尉元清引平坑水西入黄河以运盐[8],而周、齐之间废绝。隋大业末,都水监姚暹决堰浚渠,由陕入解。唐末至五代不复治。至本朝湮浅,舟不通,盐运大艰,主运者耗家产几尽。州校麻处厚诣阙诉,而右班殿直留逵因请治渠[9],起安邑至白家场。转运使王博文亦言其便。复诏三司度利害。是岁卒成之,公私果利。   八月丁亥,诏修泰州捍海堰。先是,堰久废不治,水患海涛害民田。监西溪盐税范仲淹言于发运副使张纶,请修复之。纶奏以仲淹知兴化县,总其役。难者谓涛患息则积潦必为灾。纶曰:『涛之患十九而潦之灾十一,获多亡少,岂不可乎?』役既兴,会大雨雪,惊涛汹汹,至是役夫散走,旋泞而死者百余人。众喧言堰不可复。诏遣中使按视,将罢之。又诏淮南转运使胡令仪同仲淹度其可否。令仪力主仲淹议,而仲淹寻以忧去,犹为书抵纶,言复堰之利。纶表三请,愿自总役,乃命纶兼权知泰州,筑堰自小海寨东南至耿庄凡一百八十里,而于运河置闸,纳潮水以通漕。踰年堰成,流傭归者二千六百余户。民为纶立生祠。令仪及纶各迁官。令仪,陈留人;仲淹,吴人也。   十月辛卯,淮南转运司言:楚州北神堰、真州江口堰修水闸成。初,堰度舟,岁多坏,而监真州排岸陶鉴、监楚州税王乙并请置水闸堰旁,以时启闭。及成,漕舟果便,岁省堰卒十余万。乃诏发运司他可为闸处,令规画以闻。鉴、乙等并迁官。   五年十月辛未[10],太常博士、直集贤院、同知礼院王皡上所撰《礼阁新编》六十卷。初,天禧中,同判太常礼院陈宽请编次本院所承诏敕,其后不能就。皡因取国初至乾兴所下诏敕,删去重复,类以五礼之目,成书上之。赐五品服。皡,曾弟也。   七年八月丁亥朔,诏曰:『先帝患吏廪不给,而洁廉者亡以劝,故并赐之公田。岁月浸深,侵牟滋长,狱讼数起,反重失先帝之意。其罢天下职田,官收其入,以所直均给之。仍委三司别为条约。』先是,上封者言:『职田有无不均,吏或不良,往往多取,以残细民。请罢之。』诏资政殿学士晏殊与三司、审官、三班院、吏部流内诠参议,皆以为然,乃降是诏。   九年二月癸巳,诏曰:『职田所以惠廉吏,而贪者并缘为私,侵渔细民,滋益为害。比诏有司罢职田,如闻勤事吏禄薄不足以自瞻,朕甚悯焉。其复给职田,即多占佃夫。若无田而令出租者,以枉法论。』先是,下三司裒职田岁入之数,计直而均给之,未能即行。上因阅天下所上狱,多以贿败者,遂降是诏。   明道二年十二月。始,天圣六年,罢诸路提点刑狱官。八年复置,又权停。于是上谓辅臣曰:『诸路刑狱既罢提点官,转运司不能一一躬往谳问,恐浸致冤滥。宜选贤明廉干不生事者委任之,则民受其赐矣。』乃复置诸路提点刑狱官,仍参用武臣(此据《政要》)。   景祐元年四月丁丑,诏直史馆宋祁、郑戬、国子监直讲王洙同刊修《广韵略》,仍命知制诰丁度、李淑详定。时祁等言:『《广韵略》多疑混字,举人程试,间或误用,有司论难,各执异同,乃致上烦亲决,故请别加撰定。』   四年六月丙申,诏国子监以翰林学士丁度所修《礼部韵略》颁行。初,崇政殿说书贾昌朝言:『旧《韵略》多无训释,又疑混声与重叠出字,不显义理,致举人诗赋,或误用之。』遂诏度等以唐诸家韵本刊定,其韵窄者凡十三处,许令附近通用;疑混声及重叠出字,皆于本字下解注之。   景祐二年九月壬辰,诏翰林学士张观等刊定《前汉书》,下国子监颁行。前代经、史   皆以纸素传写,虽有舛误,然尚可参雠。至五代官,始用墨板摹印六经,诚欲一其文字,使学者不惑。太宗朝又摹印司马迁、班固、范蔚宗诸史,与六经皆传,于是世之写本悉不用。然墨板讹驳,初不是正,而后学者更无他本可以刊验。会秘书丞余靖建言《前汉书》官本谬误,请行刊正。诏靖及国子监直讲王洙尽取秘阁古本对校,踰年,乃上《汉书刊误》三十卷。至是改旧摹本以从新校,然犹有未尽。而司马迁、范蔚宗等史尤脱乱,惜其后不复有古本可定正也。   宝元元年正月甲辰,雷。丙午,以灾异屡见,下诏求直言曰:『朕躬之阙遗,执事之阿枉。政教未臻于理,刑狱未协于中。在位壅蔽之人,效官贪墨之吏,仰谏官、御史、百僚密疏以陈,悉心无隐。限半月内实封进纳。朕当亲览,靡及有司。择善而行,固非虚饰。』丙辰,又诏曰:『比者善气弗效,阴眚屡见,地大震动,雷发不时。推原天谴之所由,岂吏为贪弛苛虐,使狴牢淹系而赋调繁急欤?或受赇鬻直,下情壅蔽,以亏和致戾欤?转运使、提点刑狱,其案所部吏以闻。』   二年三月,编修院上历代户口数:前汉千二百二十三万三千六十二,后汉千六百七万七千九百六十,魏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二,晋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宋九十万六千八百七十,后魏三百三十七万五千三百六十八,北齐三百三万二千五百二十八,后周三百五十万,隋八百九十万七千五百三十六,唐九百六万九千一百五十四;太祖二百五   十万八千九百六十五,太宗朝三百五十七万四千二百五十七,真宗朝八百六十六万九千七百七十九;宝元元年一千一十一万四千二百九十。先是,上御迩英阁,读真宗皇帝所撰《正说·养民》篇,见历代户口登耗之数,顾谓侍臣曰:『今天下民籍几何?』翰林侍读学士梅询曰:『先帝所作,盖谓前代帝王恭俭有节,则户口充羡;赋敛无度,则版图衰耗,炳然在目,作监后王。自五代之季,生齿凋耗。太祖受命,而太宗、真宗继圣承祧,休养百姓。今天下户口之数,盖倍于前矣。』因诏三司及编修院检阅以闻,至是上之。   康定元年五月己未,权三司使郑戬言:『诸道转运副使即汉刺史、唐观察使之职,其权甚重。汉法:刺史许六条问事。唐校内外官考定二十最,观察使在焉。是必责功过,明黜陟,吏勤其官,朝乃称治。今国家承平八十载,不用兵四十年,生齿之众,山泽之利,当十倍其初。而近岁以来,天下货泉之数,公上输入之目,返益减耗,支调微屈,其故何哉?由法不举、吏不职、赏沮之格未立也。臣近取前一岁所谓铜盐茶酒之课者以为比,凡亏租额实钱数百万贯。且前之失既已数十百万,若今又恬然不较,则军国常须将何以取办?臣故曰:宜循汉、唐故事,行考课法。欲乞应诸道转运使、副今后得替到京别差,近上臣僚与审官院同共磨勘一任内本道诸处场务所收课利与租额,近年都大比较。除岁有凶荒别敕权阁不比外,其余悉取大数为十分,每亏五釐以下,罚两月俸,一分以下,罚三月俸;一分以上,降差遣。若增及一分以上,亦别与升陟。』从之。   九月,合奉宸五库为一库,在延福宫内旧宜圣殿。五库一曰宜圣殿内库,二曰穆清殿库,三曰崇圣殿库,四曰崇圣受纳真珠库,五曰崇圣殿乐器库。于是合五库为一,改名奉宸,仍铸印给之。十二月己巳,诏讨西贼。庆历四年四月丙辰,诏三司丞、郎、给、谏以上、两省待制以上,御史中丞、正卿、监岁得举正郎以下朝官不得过三人;起居郎、舍人、三司副使、知杂御史、少卿岁得举员外郎以下朝官不得过二人;左右司郎中、司谏、正言、三院御史并馆职、知谏院、天章阁侍讲、三司判官、开封府推判官并员外郎以上及正郎见任知州有出身无赃罪者,并岁得举太常博士以下朝官不得过二人;安抚、制置、发运使、转运使、副、提点刑狱、朝臣于本部内得举正郎以下朝官;提点刑狱使臣、发运、转运判官得举本部内员外以下朝官并限人数,仍于状内开说其人堪充何任使,同共以闻。   皇祐元年二月戊辰[11],权三司使叶清臣以转运司弛慢,损失财用,有误支计,言:『伏见提点刑狱,朝廷以庶狱之重,时置考课一司。臣欲乞今后转运使、副得替[12],亦差两制臣僚考校,分上、中、下六等。若考入上上,与转官升陟差遣;上下者,或改章服,或外差遣;及中上者,依旧与合入差遣;中下者,差知州;下上者,与远小处知州;下下者,与展磨勘及降官差遣。仍每到任成考,并先供考帐申省,关送考课院。』诏从之。仍令磨勘提点刑狱院一处施行。   四月,钱彦远上疏曰:『唐开元户八百九十余万,而定垦田一千四百三十余万顷。今国家户七百三十余万,而定垦田二百一十五万余顷。其间荒废之田,不下三十余万顷,是田畴不辟而游手多也。劝课其可不兴乎?本朝转运使、提点刑狱、知州、通判皆带劝农之职,拜敕结衔,正在督课。而徒有虚文,无劝导之实。谓宜置劝农司,以知州为长官,通判为佐官,选清强幕职州县官为判官。先以垦田顷亩及户口数、陂塘、山泽、沟洫、桑柘著之于籍,然后委劝农官设法劝课,兴利除害,以俟岁终转运使考较赏罚之。』   二年五月庚午,诏举官为县令,自今河北、陕西转运使、副岁各举十二人;提点刑狱各六人。河东、京东西、淮南转运使、副各十人,提点刑狱各五人。两浙、江东、江西、福建、荆湖南北、广南东西、益、梓转运使、副各四人,提点刑狱各四人。夔州路转运使、副四人,提点刑狱三人。六路制置发运使、副各六人。府界提点刑狱三人。知开封府并诸州府军盖各一人。仍止得举所部官。初,同提点京西刑狱张易官临满将代,并举县令十六人。上因谓辅臣曰:『县令与民最近,故朕设保举之法。今易所举猥多,必以请托故也。』遂令裁定其数。   七月乙丑,上谕辅臣曰:『近日职司,以长史不理闻者多矣,中书未尝施行。且长吏民之性命,可不重乎?宜择其甚者罢之,小者易之。』文彦博等惭谢而退。于是自鄂州王开、台州吕士宗等,或以衰老,或以弛慢而罢斥,对移者凡十六人。   嘉祐二年七月辛卯,命翰林学士承旨孙抃、御史中丞张昪磨勘转运使及提点刑狱课绩。初,知谏院陈旭言:『朝廷有意天下之治,宜自转运使始。今辄上选用、责任、考课三法,其选用法曰:以公正明断,惠爱为本。公正可使纠肃官吏,明断可使决治烦剧,惠爱可使恤民之隐。苟无数者之长,即以补他职,其禄赐恩典,视转运使可也。其责任法曰:今举其功务有五,一称举贤才,各堪其任;二按劾贪污,修举政事;三实户口,增垦田;四财用充足,民不烦扰;五兴利除害。仍令岁终条具所施行者以闻。其考课曰:故事,转运使给御前历子,岁满上审官院考校之,三司亦尝立考校陞黜条,卒不行。盖委计司则先财利而忽民事,在审官又因循常务而无课第之实。按:汉世御史中丞外督部刺史,今宜付御史台考较为三等,仍与中书门下参覆其实。其上等量所部事之剧易而保进之,中等退补小郡。若风绩尤异,即擢以不次。其职事弛废,不俟岁满,明行黜削。』于是以岁满所上功状分殿最为上、中、下三等,用唐考功四善之法以稽行实,其等亦如之。始以命昪等,然卒无所进退焉。   八月庚戌,韩琦言:『近颁方书诸道,以救民疾。而贫下之家,力或不能及。请自今诸道节镇及并、益、庆、渭四州岁赐钱二十万,余州、军、监十万,委长吏选官合药,以时给散。』从之。 三年十二月己酉,翰林学士韩绛言:『中书门下,宰相所职,而以他官判省,名不相称。更定其制,百司常务多白二府。请详其轻重,移付于下,使大臣不为细故撄虑,得以专意政事。又章服所以别尊卑,今走吏与公卿不殊。请依唐制,以品数为等。其因年考及阶品合服者,须未尝犯徒罪,乃听。又台阁、省寺,典章所由出也。今独有敕条文案而已。本朝故事、名臣遗范,无所传录。请依《周礼》、《唐六典》著为一书。』诏翰林学士胡宿、知制诰刘敞详以闻。敞等条列改正裁损申明十事,其后皆不果。 详定乘舆之制   康定元年九月。初,三驾皆以待礼事[13]。而车驾近出,上用常役以行,议者以为近于阔略,于是参知政事宋庠言:『车驾行幸,非郊庙大礼具陈卤簿,其常日导从,惟前有驾头,后拥扇伞而已,殊无前典所载公卿奉引之盛。其侍从及百司官属,下至厮役,皆杂行道中。步辇之后,但以亲事官百许人执檛而殿,谓之禁卫。诸班禁骑,颇与乘舆相远,而士庶观者,率随扈从之人夹道驰走,喧呼不禁。所过者旗亭、市楼,皆垂帘外蔽,士民凭高可瞰,而逻司、街使曾不呵止。威令弛废,习以为常。且黄帝以神功盛德,犹假师兵为营卫,盖所以防微御变也。汉、魏以降,有大驾、法驾、小驾之仪。至唐,又分殿中、诸卫、黄麾等仗,名数、次序,各有施设。国朝承五代荒残之余,事从简略,鸣鉴游豫,仅同藩镇,而尽去戈戟、旌旗之制,非所谓旄头先驱、清道后行之谨也。此皆制度放失,惮于改作之咎。谓宜委一二博学近臣,检寻前代仪注及卤簿,令于三驾诸仗内参定。今以乘舆常时出入之仪比三驾诸仗,酌取其中,稍增仪物,具严法禁,上以尊宸极,下以防未然,革去因循,其在今日。』诏太常礼院与两制详定,遂合奏请班直、禁兵、步骑为禁卫,仍旧数复增清道马百,佩弓矢为五重,骑而执罕毕者一,骑而执牙门旗前后四,骑而执绯绣凤氅二十四、雉扇十有二,皆分左右。天武兵徒行者执柯舒,亲从兵增其数三百,殿前指挥使增为二百,并骑,左右相对。开二门,门间容二丈,以拟《周礼》之入门。凡前牙门旗、后牙门旗,前为禁卫,辄入者论以法。禁乘高下瞰、垂帘外蔽、夹道喧呼驰走者。颇著于令。其后浸弛云。』   嘉祐六年七月己丑,太常礼部院及整肃仪卫所并言:『请自今驾出,以閤门祗侯并内臣各一员挟驾头左右,次扇筤,以亲从兵二十人从其后。』先是,幸睦亲宅,内侍抱驾头坠马,驾头坏。御史中丞韩绛乞增乘舆出入仪卫之禁。事下太常礼院等处恭议,而定此制。   江休复《杂志》云:韩绛问李淑:『驾头何物?』曰:『百讲坐之一。』刘敞访之王洙,云:『御坐传四世矣。』乃初即位所坐。 定集议官制   明道二年七月己巳,殿中侍御史段少连言:『国家每有大事,必集议于尚书省,所以博访论议,审决是非。近详定庄献明肃皇后、庄懿皇太后陞祔事,而尚书省官有带内外制或兼三司副使,多移文不赴。且带职尚书省官,一时之选,宜有建明,而反以职任自高,辄不赴集,诚未副朝廷博谋之意。请自今每有集议,其带职尚书省官,如托事不赴者,以违制论。』从之。   景祐四年三月。先是,诏从段少连所请,尚书省官带内外制及兼三司使、副不赴集议者,以违制论。集贤校理赵良规以为不可,上言曰:『国朝故事,令敕、仪制别有学士、知制诰、待制、三司副使著位,视品与前朝异同,无在朝叙职、人省叙官之说。若全不论职,则后行员外郎兼学士,在朝立丞、郎上,入省居比、驾下;知制诰、待制入朝与侍郎同立,入省分厕散郎;员外郎任三司副使、郎中任判官,在三司为参佐,入本省为正员,所以旧来议事集,尚书省官带职者不赴,别诏三省悉集,则及大小两省;内朝官悉集,则及学士、待制、三司副使;更集他官,则诸司三品、武官二品,各次本司长官。故事:尚书省官带知制诰、中书省奏班部簿,即是于尚书省、御史台了不著籍,故有「绝曹」之语。又凡定学士、舍人两省著位,除先后入外,若有陞阶,皆特禀朝旨,岂有在朝入省迭为高下?』诏御史台、礼院详定,久不决。于是判礼院冯元等奏曰:『会议之文,由来非一,或出朝廷副旨,或徇官司旧规,故集本省者即南省官;集学士、两省台官者,容有内制、给舍、中丞;集学士、台省及诸司四品以上者,容有卿、监;集文武百官者,容有诸卫。盖谋事有大小,集官有差等,率系诏文,乃该余职。段少连以太常易名之细,考功覆议之常,误为群司普当会席,列为具奏,婴以严科,遂使绝曹清列还入本行,分局常员略无异等。请臣僚拟谥,止集南省官属,或事缘体大,临时敕判,兼召三省、台、寺,即依旧例。』御史台别奏云:『今尚书省官任内制者系台省之籍,无坐朝之实。论职官之言,正为绝曹者设,岂可受禄?则系官定俸,议事则绝曹为辞。况王旦、王化基、赵安仁、晁迥、杜镐、杨亿,皆当预议于尚书者,故相李昉为主客郎中、知制诰,曰屡经都省议事。散骑常侍徐铉见江南旧儒所说次第略同,又议大事,仆射、御史大夫入省,唯仆射至厅下马。于今行之,所以重本省也。故都堂会议,列状以品,就坐以官。忽此更张,恐非通理。』礼官吴育曰:『两奏各有未安。尚书制度虽崇,亦天子之有司。在朝廷既殊班列,入有司辄易尊卑,是以朝省为彼我,官职分二事也。两制近职若有事议,而云绝班不赴,非所以求至当。且知制诰中书省奏班簿,是谓绝班。翰林学士亦知制诰,不绝班簿,此因循之制,未为确据。纵绝班有例,而绝官无闻。一人命书,三省连判而都无所系,止为俸钱,岂命官之理?今取典故中最明一事,足以质定:祥符五年,仆射上事仪,绝班之官别头赞引,不与本省官同在迎班。请凡会议,省官带近职者别作一行而坐,自为序列,非以相压。若诏两制、台省、诸司、卫官毕集,则各从其类,自作一行,书议如其次。』诏:『尚书省议事,应带职官三司副使以上并不赴;如遇集议大事,令赴别设坐次。』 校勘记 [1]二月壬戌 按:此条亦在天圣四年,当置本卷之首。见《长编》卷一○四。 [2]荡人心志 原本作『伤人心志』,据《长编》卷一○四改。 [3]安抚 原本作『安辅』,据《长编》卷二二改。 [4]戊午 原本作『丁巳』,据《长编》卷三一四改。 [5]韩琦 原本作『韩玮』,据《长编》卷三一四改。 [6]所出土 原本作『所出上』,据《长编》卷一○二改。 [7]折计 原本脱『计】字,据《长编》卷一○二改。 [8]都水校尉 原本作『都水使者』,据《长编》卷一○四改。 [9]留逵 《长编》卷一○四作『刘逵』。 [10]辛未 原本作『丁卯』,据《长编》卷一○五改。 [11]二月戊辰 原本作『二年』,据《长编》卷一六六改补。 [12]今后 原本作『今从』,据《长编》卷一六六改。 [13]三驾皆以待礼事 原本作『三驾□□□礼事』,据《长编》卷一二八补。 皇宋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第三十一 仁宗皇帝 议乐 景祐初议   仁宗景祐元年十月壬午,命龙图阁待制燕肃、集贤校理李照、直史馆宋祁同按试王朴律准。肃时判太常寺,建言:『旧太常钟、磬皆设色,每三岁亲祠则重饰。岁既久,所涂积厚,声益不协。』故有是命。帝亲阅视律准,题其背以属太常。肃等即取钟、磐,剗涤考击,用律准按试其声,皆合。   二年二月丙辰朔[1]:燕肃等上考定乐器并见工人。戊午,御延福宫临阅,奏郊庙五十一曲。因问李照:『乐何如?』照对:『乐音高[2]。』命详陈之。照乃进言:『王朴律准视古乐高五律,视禁坊乐高二律。击黄钟则为仲吕,击夹钟则为夷则,是冬兴夏令,春召秋气。盖五代之乱,雅乐废坏,朴创意造律准,不合古法,用之本朝,卒无福应。又编钟、铸钟无小大轻重厚薄长短之差,铜锡不精,声韵失美,大者陵,小者抑,非中度之器。相传以为唐旧钟,亦有朴所制者。昔轩辕氏命伶伦截竹为律,复令神瞽协其中声,然后声应凤鸣,而管之参差亦如凤翅。其乐传之复古,不刊之法也。愿听臣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钟一簴,可使度量权衡协和。』有诏许之,仍就锡庆院铸。庚申,太常博士、直史馆宋祁上《大乐图义》二卷。   四月丁巳,李照言:『奉诏制玉律以候气,请下潞州,求上党县羊头山秬黍,及下怀州河内县取葭莩。』从之。戊辰,命宰臣吕夷简、王曾都大管勾铸造大乐编钟,参知政事宋绶、蔡齐、盛度同都大管勾,集贤校理李照、勾当御药院郑守信专监铸造,仍以入内都知阎文应提举。始照既铸成编钟一簴,以奏御,遂建请改制大乐,取京县秬黍,累尺成律,铸钟审之,其声犹高。更用大府布帛尺为法,乃下太常四律。照自为律管之法,以九十黍之量为四百二十星,率一星占九秒,一黍之量得四星六秒,九十黍得四百二十星,以为十二管定法。庚午,诏中外臣僚洎草泽之士,有知雅乐音律得失测候之法者,许所在荐闻,或自官司特较试之。侍御史刘夔言:『乐之大本与政化通,不当轻易其器。愿择博学之士以补卿丞,凡四方妄献说以要进者,一切罢之。』帝善其言,亦不果从也。   五月丙寅[3],李照上《九乳编钟图》。钟旧饰以旋虫,改为龙。并自创八音新器。又请别□【杰按:此处原书无字。】石为编磬。辛卯,命内侍挟乐工往淮阳军治磬石。照又言:『既改制金、石,则丝、竹、匏、土、革、木亦当更制,以备献享。』乃铸铜为龠、合、升、斗四物,以兴铸铸钟。声量之率,六百三十黍为黄钟之容,合三倍于龠,升十二倍于合,斗十倍于升。既改造诸器,以定其法,俄又以镈之容受差大,更增六龠为合,十合为升,十升为斗,铭曰『乐斗』。及潞州上秬黍,照择大者纵累之,检考长短。尺成,与太府尺合,法愈坚定。   六月辛酉,左司谏姚仲孙言:『伏闻议者欲改制雅乐,俾协纯音,谓旧律太高,裁之就下。以高形下,人固知之,然或制之未得其精,损之不差其度,臣盖不知其得于何道而辄敢变更?闻其所为,率多诡异。至如炼白石以为磬,范中金以作钟。又欲以三辰、五灵、二十四孝为乐器之饰。臣虽愚昧,窃有所疑。自祖宗以来,考正大乐,荐之郊庙,垂八十年。洪惟先朝,备行盛礼,燔柴岱岳,瘗玉汾脽,振前王久坠之风,举历代难行之典。蒇事之际,斯乐具陈,固以格明神,昭景贶。先儒审议,曾靡间言。若一旦轻用新规,全黜旧制,臣窃以为不可。望特诏罢之,止用旧乐。』时帝既许李照制器,业以为之,且欲究其术之是非,故仲孙之章卒不下有司焉。先是,太常钟、磬每十六枚为一簴。而四清声相承不击。乙丑,李照言:『十二律声已备,余四清声乃郑、卫之乐,请于编县止留十二中声,去四清钟,则哀思邪僻之声无由而起矣。』冯元等驳之曰:『前圣制乐,取法非一,故有十三管之和,十九管之巢,三十六簧之竽,二十五弦之瑟,十三弦之筝,九弦、七弦之琴,十六枚之钟、磬,各自取义,宁有一之于律吕、专为十二之数也?且钟、磬八音之首,丝、竹以下,受而为均,故圣人尤所用心焉。春秋号乐,总言金奏,诗颂称美,实依磬声。此二器非可轻改。今照欲损为十二,不得其法于古,臣等以为不可。且圣人既以十二律各配一钟,又设黄钟至夹钟四清声,以附正声之次。原其四清之意,盖为夷则至应钟四宫而设也。夫此五音,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不相凌谓之正,迭相凌谓之慢,百王所不易也。声重大者为尊,轻清者为卑。卑者不可加于尊,古今之所同也。故列声之尊卑者,事与物不与焉。则事为君治,物为君用,不能尊于君故也。惟君、臣、民三者,则事有上下之分,不得相越,故四清声之设,正为臣、民相避以为尊卑也。今若止用十二钟旋相考击,至夷则以下四管为宫之时,臣民相越,上下交戾,则凌犯之音作矣,此甚不可者也。其钟声十六,皆本周、汉诸儒之说及唐家典礼所载,欲损为十二,惟照独见。臣以为如旧制便。』帝令权用十二枚为一格,且诏曰:『俟有知音者能考四钟协调清浊,有司别议以闻。』辛未,御崇政殿,召辅臣观新乐(见《郊祀》)。   七月癸巳,复召辅臣观新乐于崇政殿,自是再观焉。庚子,侍御史曹修睦言:『李照所改历代乐颇为迂诞,而其费甚广。请付有司按劾之。』帝以照作钟、磬颇与众音相谐,但罢其增造,仍诏谕修睦。知杭州郑向言:『镇东节度推官阮逸颇通音律。』上其所撰《乐论》十二篇,并律管十三。诏令逸赴阙。先是,命翰林学士侍读兼龙图阁学士冯元、度支判官集贤校理聂冠卿、直史馆同知太常礼院宋祁同修乐书,上言:『县设建鼓,初不考击,又无三鼗。且旧用诸鼓,率多陋弊。』于是敕冯元等详典故。甲辰[4],元等言:『建鼓四,今皆具而不击,别设四散鼓于县间击之,以代建鼓。乾德四年,秘书监尹拙言:散鼓不详所置之由,且于古无文,去之便。时虽奏可,而散鼓于今仍在。又灵鼓、雷鼓、路鼓,虽击之,皆不成声,故常赖散鼓以为乐节。而雷鼗、灵鼗、路鼗阙而未制。今既修正雅乐,请申敕大匠改作诸鼓,使击考有声。及创为三鼗,如古之制,使先播之,以通三鼓。罢四散鼓如乾德诏书。』奏可。时有上言以为:『雷鼓八面,前世用以迎神,不载考击之法。而大乐所制,以柱贯中,故击之无声,更令改造,山趺上出云以承鼓,刻龙以饰柱。面各一工击鼓,一工左执鼗以先引。凡圆邱降神六变,初八面,皆三击椎而左旋,三步则止。三者,取阳数也。又再击以为节。率以此法至六成,灵鼓、路鼓亦如之,建鼓植于四隅,皆有左鞞右应。乾隅左鞞,应钟亥之位也。中鼓黄钟,子之位也。右应大吕,丑之位也。艮隅左鞞,太簇寅之位也。中鼓夹钟,卯之位也。右应姑洗,辰之位也。巽隅右应中吕,巳之位也。中鼓蕤宾,午之位也。左鞞林钟,未之位也。坤隅右应夷则,申之位也。中鼓南吕,酉之位也。左鞞无射,戌之位也。宜随月建,依律吕之均击之。』诏可。   范镇《东斋记事》云:《周礼》:雷鼓,鼓神祀。灵鼓,鼓社祭。路鼓,鼓鬼事。郑康成云:雷鼓,八面鼓也。灵鼓,六面鼓也。路鼓,四面鼓也。鼓之数不见于经,然神有尊卑,则其数有多寡隆杀,理或然也。必汉时尚然,所以康成云尔。几面,犹言几两车、几区宅、几屡田也。唐开元中,蜀人有绘图以献者。一鼓而八面、六面、四面。既不可考击,乃于县內别置散鼓。国朝仍之,郊庙、宗庙设而不作。景祐中,冯章靖公言雷鼓、灵鼓、路鼓并当考击,而散鼓请准乾德四年诏废不用。然不言鼓之制是非,甚可怪也。   后元等复以殿庭备奏,四隅建鼓,既随月协,均顾无以节乐,而《周官·鼓人》以晋鼓鼓金,奏应以施用。诏依《周官》旧法制焉,于是县内始有晋鼓矣。古者镈钟击为节检,而无合曲之义。大射有二镈,皆乱击焉。后周以十二镈相生击之。景德中,李宗谔领太常,总考十二镈钟,而乐工相承,殿廷习用三调六曲。三调者,黄钟、太簇、蕤宾也;六曲者,别调有《隆安》、《正安》二曲,郊庙之县,则环而击之。宗谔言:『金部之中,镈钟为难和,一声不及,则宫商失序。使十二镈工皆精习,则迟速有伦,随月用律,诸曲无不通矣。』真宗因诏黄钟、太簇二宫更增《文舞》、《武舞》、《福酒》三曲。至是,诏冯元等询考击之法。元等奏言:『后周尝以相生之法击之,音韵克谐。国朝亦用随均合曲,然但施殿庭,未及郊庙。谓宜使十二钟依辰列位,随均为节,便于合乐,仍得并施郊庙[5]。若轩县以下,则不用此制,所以重备乐,尊王制。』诏从之。   八月己巳,御崇政殿,召辅臣观新乐。上出双凤管,下太常肄习之。其制合二管以足律声,管端刻饰双凤,施两簧焉,而又出两仪琴及十二弦琴二种,以备雅乐。两仪琴者,施两弦;十二弦琴如常琴之制而增其弦,以象律吕之数。又敕更造十弦琴、九弦琴,皆令圆其首者以祀天,方其首者以祀地。命李照同修乐书。丁丑,内出《景祐乐髓新经》六篇赐群臣,其一释十二均;二明所主事;三辨音声;四图律吕相生,并祭天地,宗庙所用律及阴阳数配;五十二管之长短;六历代度量衡皆本之于阴阳,配之于四时,建之于日月,通之于鞮竺,演之于壬式遁甲之法。   九月辛巳朔,李照言:『今太常所用祝,其四面皆画时卉,未合古制。请易以青龙、朱雀、倮虫、白虎、元龟,以配五方。』从之。照又与邓保信新作铜方响五架,诏教坊准其声以授诸器。初,照既定雅乐,而声极下,故又制燕乐之器,欲写其声。已而乐工以为不可施用,罢之。隋制:内宫县二十簴,以大磬代镈钟,而去建鼓。唐武后称制,改用镈,因而莫革。及是,诏访冯元等曰:『大磬应何法考击?何礼应用?』癸未,元等言:『古者特磬以代镈钟,本施内宫,遂及柔祀。隋、唐之代,继有因改。先皇帝东禅梁甫,西瘗汾阴,并仍旧章,陈于县奏。若其所用吉礼,则中宫之县;祀礼则皇地祇、神州地祇、先蚕。今之奉慈庙、后庙,皆应陈设宫县,则三十六簴去四隅建鼓如古便。若考击之法,谓宜同于镈钟。比缘诏旨不俾循环互击,而立依均合曲之制,则特磬固应不出本均,与编磬相应,为之乐节也。』诏可。   丁酉,祠部员外郎、集贤校理李照为刑部员外郎,赐三品服。入内供奉官、勾当御药院邓保信为礼宾副使,以造新乐成也。自余修制官属、诸工凡七百余人,悉迁补有差。初,照谓旧乐声高,乃以太府尺为法,实比古一尺二寸有奇。照独任所见,更造新器。所定黄钟律又声极下,乐工歌其韵,中无射倍声。又馋破旧钟磬,欲一用新器。上时博求知音者,听照所言。音官、乐工虽知其不可,而不敢非之。又因入内都知阎文应推言其功,故特改官。起五月造,止八月,成金石七县。而照自造新乐笙、竽、瑟、笛、箪篥等十二种,皆不可施用。诏但存大笙、大竽二种而已。照谓:『今簞篥,乃《豳诗》所谓苇管也。《诗》云:「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且今簞篥首,伶人谓之苇子,其名出此。』于是制大管簞篥为雅乐,议者嗤之。壬寅,御崇政殿按新乐。诏中书门下、枢密院大臣与观焉。翰林学士承旨章得象言:『宋祁所上《大乐图义》,其论《武舞》所执九器,礼经但举其凡,而不著言其用后先,故旅进辈作,而无终始之别。且鼗者,所谓导舞也;铎者,所谓通鼓也;錞者,所谓和鼓也;铙者,所谓止鼓也;相者,所谓辅乐也;雅者,所谓陔步也。宁有导舞方始而参以止鼓?和錞既摇而乱以通铎?臣谓当舞入之时,左执干,右执戚,离为八列。别使工人执旌,最前鼗、铎以发之,錞以和之。左执相以辅之,右执雅以节之。及舞之将成也,则鸣铙以退行列,筑雅以陔步武,鼗、铎、锌、相皆罢而不作,如此庶协舞仪。请如祁所论。』奏可。   三年二月丙辰[6],诏翰林学士冯元、礼宾副使邓保信与镇江节度推官阮逸、湖州乡贡进士胡瑗较定旧钟。瑗,海陵人,以经术教授吴中。范仲淹前知苏州,荐瑗知音,白衣召对崇政殿,与逸俱命。   三月丙申,诏:『比访天下善候气及晓钟律之人,未有应诏书者[7]。其令所在更博求之。』翰林侍讲学士冯元等上秬黍新尺,别为钟、磬各一架。   六月丙辰,以新修乐书为《景祐广乐记》。丙寅,礼宾副使邓保信上所制乐尺并籥,且言其法本《汉志》,可用合律度量衡。诏冯元、聂冠卿、宋祁同较定以闻。   七月戊子,翰林侍读学士兼龙图阁学士礼部侍郎冯元、度支判官工部郎中集贤校理同修起居注聂冠卿、太常博士直史馆宋祁等上《景祐广乐记》八十一卷,元等皆迁官。乙亥,命翰林学士丁度、知制诰胥偃、直史馆高若讷、直集贤院韩琦同详定黍尺钟律。   八月甲戌,右司谏、直集贤院韩琦言:『乐音之起,生于人心,是以喜怒哀乐之情感于物,则焦杀嘽缓之声随而应之,非器之然也。故孔子曰:「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孟子之对齐宣王:「今乐犹古乐。能与百姓同乐,则古今一也。」唐太宗听祖孝孙新乐,乃谓礼乐之作,盖圣人缘物设教,治之隆替,亦不由此。魏文公对以「乐在人和,不由音调」。皆述乐之至言也。臣奉诏与丁度等详定阮逸、胡瑗、邓保信所造钟律,粗考前志,参验今法,二家之说,差舛未安。盖阮逸之主分方,保信之用长黍,质之典据,悉无所闻。伏自艺祖以来,通用王朴之乐,未尝更易,以至天下无事,垂八十载。为乐之用,非不和也。顷燕肃妄加磨鑢,会李照至阙,谓其音未谐。陛下再加练覈,许之改作。洎逸、瑗继至,盛言照乐穿凿,再令造律,则又围径乖古。保信续上新法,亦复长广未合。窃以祖宗旧乐遵用已久,属者徇一臣之偏议,变数朝之同律,赐金增秩,优赏其劳,曾未周岁,又将易制。臣虑后人复有从而非之者,不惟有伤国体,实亦虚费邦用。历观前代议乐,古之管尺尚存,而犹是非纷纭,累年方就,未见若今之速而易也。臣窃计之,不若穷作乐之源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海内击瓖,鼓腹以歌太平,斯乃治古之乐,可得以器象求乎?既达其源,又当究今之所急者。且西、北二陲,久弛边备,寇敌之性,岂能常保?此陛下与左右大臣宵旰所虑,宜先及之,缓兹求乐之议,移访安边之策。急其所急,在理为长。请下有司:且记二家律法及所造管尺、钟磬、权量,存而未行,再访天下有精晓音律者,俾之详正,而后施用一二年,讫无至者,则将王朴、逸、瑗、保信三法别诏稽古之臣,取其中多合典志者以备雅奏,固亦未晚。』诏丁度等速详定以闻。   九月丁亥,详定黍尺钟律。丁度等言:『邓保信制尺用上党秬黍,圆者一黍之长,累百而成。又律管一据尺裁九十黍之长,空径三分,围九分,容秬黍千二百,遂用黍长为分,再累成尺,校保信尺律不同。其龠、合、升、斗深阔,推以算法,类皆差舛,不合周、汉量法。阮逸、胡瑗所制,亦上党秬黍中者,累广求尺,制黄钟之律。今用再累成尺,比逸、瑗所制,又复不同。至于律管,龠、合、升、斗、斛、豆、区、鬲,亦率类是。盖黍有圆长大小,而保信所用者圆黍,又首尾相衔。逸等止用大者,故再考之即不同。尺既有差,故难以定钟、磬。谨详古今之制,自晋至隋,累黍之法,但求尺管,不以权量参校,故历代黄钟之管容黍之数不同。惟后周掘地得古玉斗,据斗造律,兼制权量,亦不合周、汉制度。故《汉志》有「备数和声,审度嘉量权衡」之说,悉起于黄钟。今欲数器之制参互无失,则班《志》积分之法为近。逸等以大黍累尺、小黍实龠,自戾本法。保信黍尺,以长为分,虽合后魏公孙崇所说,然当时已不施用。况保信今尺以圆黍累之,及首尾相衔,又与实龠之黍再累成尺不同。其量器分寸既不合古,即权衡之法不可独用。』诏悉罢之。又诏度等详定太府寺并保信、逸、瑗所制四尺。度等言:『尺度之兴尚矣。《周官》璧羡以起度,广径八寸,袤一寸。《礼记》布手为尺。《淮南子》十二粟为寸。《孙子》十釐为分[8],十分为寸。虽存异说,莫可适从。《汉志》元始中,召天下通知钟律者百余人,使刘歆典领之。是时周灭二百余年,古之律度当有存者。以歆之博贯艺文,晓达历算,有所制作,宜不凡近。其审度之法云:「一黍之广为分,十分为寸,十寸为尺。」先儒训解经传,多引以为义。历世祖袭著之定令,然而岁有丰俭,地有硗肥。就令一岁之中,一境之内,取黍校验,亦复不齐。是盖天之生物,理难均一。古之立法,存其大概耳。故前代制尺,非特累黍,必求古雅之器以杂校焉。晋泰始十年,荀公曾等校定尺度,以调钟律,是为晋之前尺。公曾等以古物七品勘之,一曰姑洗玉律,二曰小吕玉律,三曰西京铜望臬,四曰金错望臬,五曰铜斛,六曰古钱,七曰建武铜尺。当时以公曾尺揆校古器,与本铭尺寸无差。前史称其用意精密。《隋志》所载诸代尺度十有五等,然以晋之前尺为本,以其与姬周之尺、刘歆铜斛尺、建武铜尺相合。窃惟周、汉二代享年永久,圣贤制作,可取则焉。而隋氏销毁金石,典正之物,罕复存者。夫古物之有分寸,明著史籍,可以酬验者[9],惟有法钱而已。周之圜法,历载旷远,莫得而详。秦之半两,实重八铢。汉初四铢,其文亦曰半两。孝武之世,始行五铢。下洎隋朝,多以「五铢」为号。既历年代,尺度屡改,故大小轻重,鲜有同者。惟刘歆制铜斛之世,所铸错刀并大泉五十;王莽天风元年,改铸货布、货泉之类,不闻后世复有铸者。臣等检详《汉书》、《通典》、《唐六典》,云:大泉五十重十二铢,径一寸二分。错刀钚如大泉,身形如刀,长二寸。货布重二十五铢,长二寸五分,广一寸,首长八分有奇,广八分,足股长八分,间广二分,圆好径二分半。货泉重五铢,径一寸。今以大泉、错刀、货布、货泉四物相参校,分寸正同。或有小大轻重与本志微差者,盖当时盗铸既多,不必皆中法度,但当校其手、足、肉、好、长、广、分、寸,皆合正史者用之,则铜斛之尺从而可知矣。况经籍制度皆起周世,如刘歆术业之博,祖冲之算数之妙,荀公曾之详密,既合周尺,则最为可法。兼详隋牛里仁等议,称:「后周太祖敕苏绰造铁尺,与宋尺同,以调钟律,以均田度地。」唐祖孝孙云:「隋平陈后,废周玉尺,用此铁尺律。然比晋前尺长六分四釐。」今司天监景表尺,和岘所谓西京铜望臬者,盖以其洛都旧物也。公曾所谓西京铜望臬者,盖西汉之物。和岘谓洛阳、西京,乃唐都尔。今以货布、错刀、货泉、大泉等校之,则景表尺长六分有奇,略合宋、周、隋之尺。由此论之,铜斛与货布等尺寸昭然可验。有唐享国三百年,其制作法度虽未逮周、汉,然亦可谓治安之世矣。今朝廷必求尺度之中,当依汉钱分寸。若以为太祖膺图受禅,创制垂法,尝诏和岘等用景表尺典修金石,七十年间,荐之郊庙,稽合唐制,以示诒谋则可。且依景表旧尺,俟有妙达钟律之学者,俾考正之,以从周、汉之制。王朴律准尺比汉钱尺寸长二分有奇,比景表尺短四分。既前代未尝施用,复经太祖朝更易。其逸、瑗、保信及照所用太府寺尺,其制弥长,去古弥远。又逸进《周礼度量法议》,欲先铸嘉量,然后取尺度权衡。其说疏舛,不可依用。谨考旧文,再造景表尺一,校汉钱尺二,并大泉、错刀、货布、货泉总十七枚上进。』诏度等以钱尺、景表尺各造律管,比验逸、瑗并太常新旧钟磬,考音之高下以闻。度等言:『前承诏考太府等四尺,定可用者,止按典故,及以《汉志》古钱分寸参校景表尺,略合宋、周、隋之尺,谓宜准许景表尺施用。今被旨造律管,验音高下,非素所习,乞别诏晓音者总领校定。』诏罢之。壬辰,以镇江节度推官阮逸为镇安节度掌书记、知城父县,乡贡进士胡瑗试校书郎。初,召逸、瑗作钟磬律度,按之,虽与古多不合,犹推思而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