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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末,曹公讨鲜卑,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将数万骑逆军。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公登高,观虏阵不整,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大败也。   孙子曰:「用兵之法,无恃其不来也,恃吾有能以待之也;无恃其不攻吾也,恃吾不可攻也。」安则思危,存则思亡,常有备。     先设备而胜   周末,荆人伐陈,吴救之,军行三十里,雨十日,夜不见星。左史倚相谓荆大将子期曰:「雨十日,甲辑兵聚,吴人必至,不如备之。」乃为阵。而吴人果至,见荆有备,而反。左史曰:「其反复六十里,其君子休,小人为食。我行三十里,击之,必克。」从之,遂破吴军。   魏大军南征吴,到精湖,魏将满宠帅诸军在前,与贼隔水相对。满宠谓诸将曰:「今夕风甚猛,贼必来烧营,宜为之备。」诸军皆警。夜半,贼果遣十部来烧营,宠掩击,破之。   晋将罗尚遣广汉都尉曾元、牙门张显等潜率步骑三万,袭蜀贼李特营。特素知之,乃缮甲厉兵,戒严以待之。元等至,特安卧不动,待其众半入,发伏击之,杀伤者甚众,遂害曾元、张显等。   十六国北燕冯跋蒲拨反据辽东,其弟万泥阻兵以叛,跋遣将冯弘与将军张兴讨之。弘遣使谕之曰:「昔者兄弟乘风云之运,抚翼而起。群公以天意所锺,逼奉主上光践宝位。列土疏爵,当与兄弟共之,奈何欲寻干戈于萧墙,弃友于而为阏伯。过贵能改,善莫大焉。宜舍兹嫌,同奖王室。」万泥不从,克期出战。兴谓弘曰:「贼明日出战,今夜必来惊营,宜备不虞。」弘乃密严备,仍人课草十束,蓄火伏兵以待之。是夜,万泥果遣壮士千余人斫营。众火俱起,伏兵邀击,俘斩无遗,遂平万泥等。 通典兵典 通典卷第一百五十六 兵九   以逸待劳 师不袭远 饵敌取胜 军胜虏掠被追袭多败 抽军附 卑辞怠敌取之 称降及和因懈败之 两军相对取背破之 两军相对继遣军助即胜 兵多力有余宜分军相继 我寡敌众自远至乘疲败之 挑战 敌处高勿攻 敌党急之则合缓之则离 假托安众   孙子曰:「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有余力也。言己先处形势之地,以待人之来,则军有备,士马闲逸。后处战地而趣战者劳。若敌已处便势之地,己方赴利,士马劳倦。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言两军相远,强弱俱敌,彼可使历险而来,我不可历险而往,必能引致敌人,己不往从也。能使敌自致者,利之也;诱之以利。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理力者也。」以我之近,待彼之远;以我之闲逸,待彼之疲劳;以我之充饱,待彼之饥虚:此理人力者也。     以逸待劳   梁司州刺史柳仲礼留其长史马岫守安陆,自率步骑一万寇西魏襄阳。西魏将杨忠帅众南伐,攻梁随郡,克之,进围安陆。仲礼闻随郡陷,恐安陆不守,遂驰归赴援。诸将恐仲礼至则安陆难下,请急攻之。忠曰:「攻守势殊,未可卒拔。若引日劳师,表里受敌,非计也。南人多习水军,不闲野战。仲礼回师,已在近路,吾出其不意,以奇兵袭之,彼怠我奋,一举必克,则安陆不攻自拔,诸城可传檄而定也。」于是选骑二千,衔枚夜进,遇仲礼于。音崇。水所冲曰:。忠亲自陷阵,擒仲礼,悉俘其众。安陆及竟陵郡皆降,如忠所策。   后周遣将,率突厥之众,逼齐晋阳。齐将段韶御之。时大雪之后,周人以步卒为前锋,从西山而下,去城二里。诸将咸欲逆击之,韶曰:「步人气力,势自有限。今积雪既厚,逆战非便,不如阵以待之。彼劳我逸,破之必矣。」既而交战,大破之,敌前锋尽殪,无复孑遗,自余通宵奔遁。   孙子曰:「国之贫于师者远师远输,远师远输者则百姓贫。兵车转运千里之外,财则费于道路,人有困穷者。近师者贵卖,贵卖则百姓财竭。」言近军师,市多非常之卖。当时贪贵以趣末利,然后财货殚尽,家国虚也。     师不袭远   春秋时,秦伯使大夫杞子戍郑,使告于秦伯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管,钥。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蹇叔,秦大夫。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辞,不受其言。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殽,殽有二陵焉。大阜曰陵。其南陵,夏后皋之墓,皋,夏桀之祖父。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风雨。此道在二殽之闲,南谷中谷深委曲,两山相嵚,故可以避风雨,古道由此。魏武帝西讨巴、汉,叹其险,而更开北山高道。必死是闲,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原轸曰:「秦违蹇叔,而以贪勤人,天奉我也。奉,与也。奉不可失,敌不可纵。纵敌,患生;违天,不祥。必伐秦师。」栾枝曰:「未报秦施,而伐其师,其为死君乎?」先轸曰:「秦不哀吾丧,而伐吾同姓,秦则无礼,何施之为?吾闻之:『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也。』谋及子孙,可为死君乎!」言不可谓背君。遂发命,遽兴姜戎。子墨缞绖。晋文公未葬,故襄公称子,以凶服从戎,故墨之。遂败秦师于殽,获百里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以归。   孙子曰:「饵兵勿贪。」以小利来饵己士卒,无取也。     饵敌取胜   后汉末,曹公西征马超,与超夹关为军。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战。公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得渡,循河为甬道而南。贼退,距渭口,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后汉末,曹公与袁绍相持官渡,曹公循河而西。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视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公曰:「勿复白。」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攸曰:「此所以饵敌也,如何去之。」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马。」公曰:「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马。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   晋将刘牢之、宋武帝讨妖贼孙恩,恩败走,虏男女二十余万口,一时入海。惧官军之蹑,乃缘道多弃宝物子女,时东土殷实,莫不粲丽盈目,牢之等遽收敛,故恩复得逃入海。孙恩用此术复免。   晋将李矩守荥阳,后赵石勒亲率兵袭矩。矩遣老弱入山,令所在散牛马,因设伏以待之。贼争取牛马,伏发,齐呼,声动山谷,遂大破之,斩获甚众。勒乃退。   十六国南凉秃发檀,奴沃反。守姑臧,后秦姚兴遣将姚弼等至于城下。檀驱牛羊于野,弼众采掠,檀因分击,大破之。   后魏末,大将广阳王元深伐北狄,使于谨单骑入贼中,示以恩信,于是西部铁勒酋长也列河等三万余户并款附,相率南迁。广阳欲与谨至折敦岭迎接之。谨曰:「破六汗拔陵兵众不少,闻也列河等归附,必来要击。彼若先据险要,则难与争锋。今以也列河等饵之,当竞来抄掠,然后设伏而待,必指掌破之。」广阳然其计。拔陵果来要击,破也列河于岭上,部众皆没。谨伏兵发,贼遂大败,悉收得也列河之众。   隋炀帝征高丽,隋将于仲文率军指乐浪道,军次乌骨城。仲文简羸马驴数千,置于军后。既而率众东过,高丽出兵掩袭辎重,仲文回击,大破之。     军胜虏掠被追袭多败 檀以所获致败,亦贪之累,故附饵敌之后。   十六国南凉秃发檀伐北凉沮渠蒙逊于姑臧,至番禾、苕藋,徒吊反。掠五千余户。其将屈右进曰:「陛下转战千里,前无完阵,徙户资财,盈溢衢路,宜倍道旋师,早度峻崄。蒙逊善于用兵,士众习战,若轻军卒至,出吾虑表,大敌外逼,徙户内攻,危道也。」卫尉伊力延曰:「我军势方盛,将士勇气自倍,彼徒我骑,势不相及。若倍道旋师,必捐弃资财,示人以弱,非计也。」俄而昏雾风雨,蒙逊军大至,檀大败而还。     抽军附   大唐卫公李靖兵法曰:「诸兵马被贼围遶,抽拔须设方计。一时齐拔,贼即逐背挥戈,因此必败。其兵共贼相持,事须抽拔者,即须隔一队,抽一队。所抽之队,去旧队百步以下,遂便立队,令持戈枪刀棒并弓弩等,张施待贼。张施了,即抽前队。如贼来逼,所张弓弩等人,便即放箭奋击。如其贼止不来,其所抽队,便过向前百步以下,遂便准前立队,张施弓弩等待贼。既张施讫,准前抽前队,隔次立阵,即免被贼奔蹙。其被抽之队,不得急走,须徐缓而行。如贼相逼,即须回拒战。其队头、押官押后,副队头引前。如有走者,仰押官、队头便斩;违失节度者,斩全队。」   孙子曰:「卑而骄之。」彼其举国兴师,怒而欲进,则当外示屈挠,以高其志;俟惰归,邀而击之。故王子曰:「善用法者,如狸之与鼠,力之与智,示之犹卑,静而下之。」     卑辞怠敌取之   战国燕军大破齐国,齐将田单守即墨,知士卒可用,乃身操板插,与士卒分功,妻妾编行伍之闲,尽散饭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田单又收民金,得千镒,令即墨富豪遣使遗燕将书曰:「即墨即降,愿无虏掠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由此益懈。田单出军击,大败之。     称降及和因懈败之   秦末,天下兵起,沛公西入武关,欲以二万人击秦峣关下军,张良曰:「秦兵尚强,未可轻也。臣闻其将屠者子,贾竖易动以利。愿且留壁,使人行,为五万人具食,益张旗帜诸山之上,为疑兵,令郦食其持重宝啖秦将。」贪而忽名,可货以赂。秦将果欲连和俱西袭咸阳,沛公欲听之。良曰:「此独其将欲叛,士卒恐不从。不从必危,不如因其懈怠击之。」沛公乃引兵击之,秦军大破。   晋将李矩守荥阳城,前赵刘聪将刘畅步骑三万讨矩,屯于韩王故垒,相去七里,遣使招矩。时畅卒至,矩未暇为备,遣使奉牛酒诈降于畅,潜匿精勇,见其老弱。畅不以为虞,大飨渠帅,人皆醉饱。矩谋夜袭之,畅仅以身免。   大唐贞观初,突厥颉利自原州却归,时遣李靖讨之。颉利计窘,使执失思力入朝谢罪,请为藩臣。太宗遣唐俭、安修仁持节出塞,以安抚之。颉利不肯朝觐,谋待草青马肥,将踰沙碛。靖与其副将张公谨谋曰:「制使到彼,虏必自宽,须率精骑,赍二十日粮,乘闲掩袭。」诸将皆曰:「诏许其降,行人在彼,奈何攻之?」靖曰:「此兵机也。」督军疾进,奄踰白道,过其斥候千余帐,皆俘以随军。颉利见使者甚悦,不虞官兵之至。靖军奄到,纵击之,遂灭其国。   孙子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正者当敌,奇兵从傍击不备,以正道合战,以奇变取胜也。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言应变出奇,无穷竭。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日月运行,入而复出;四时更王,兴而复废。言奇正变化,或若日月之进退,四时之盛衰也。     两军相对取背破之   后汉初,赤眉、青犊十余万众并在射犬,光武引兵将击之。耿纯军在前,去众营数里,贼忽夜攻纯,雨射营中,士多死伤。纯勒部曲,坚不动。选敢死士二千人,俱持强弩,各傅三矢,使衔枚闲行,傅,着。绕出贼后,齐声呼噪,强弩并发,贼众惊走,追击,遂破之。   宋柳元景为随郡太守,既至,而蛮反,断驿道,欲攻郡。郡内力少,粮仗又乏,元景设方略,得六七百人,乃分五百人屯驿道。或曰:「蛮将逼城,不宜分众。」元景曰:「蛮闻郡遣重戍,岂悟城内兵少。且表里合势,于计为长。」会蛮垂至,乃使驿道兵潜出其后,戒曰:「火举驰进。」前后俱发,蛮众惊扰,投郧水死者千余人,斩获数百,郡境肃然,无复寇抄。   萧齐末,梁武帝发雍州东下,雍州,今襄阳郡。大军次江宁,梁武使吕僧珍与王茂率精兵先登赤鼻逻。王茂顿于越城,吕僧珍犹守白板。齐主东昏将李居士密觇知城中众少,率锐卒万人直来薄城。僧珍谓将士曰:「今力既不敌,不可与战,可勿遥射。须至堑里,当并力破之。」俄而皆越堑,拔栅,僧珍分人上城,矢石俱发,自率马步三百人出其后,守陴者复踰城而下,陴,婢支反。内外齐击,居士等应时奔散。   陈将周炅镇安、蕲等州,高齐遣将陆骞以众二万出自巴、蕲,与炅相遇。炅留羸弱辎重,设疑兵以当之,身率精锐,由闲道邀其后,大败骞军,虏获器械马驴不可胜数。   隋汉王谅据并州反,隋将杨素率众数万讨谅。时晋、绛、吕三州并为谅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谅遣将赵子开拥众十余万,栅绝径路,屯据高璧岭,布阵五十里。素令诸将以兵临之,自引兵入霍山,缘崖谷而进,直指其营,一战破之,杀获数万。     两军相对继遣军助即胜   后汉初,河南贼张步据齐地,汉将耿弇讨之,壁于临淄。步与其三弟蓝、弘、寿及故大彤渠帅重异等兵重,姓。异,名也。号二十万,至临淄大城东,将攻弇。弇先出淄水上,与重异遇,突骑欲纵,弇恐挫其锋,令步不敢进,故示弱以盛其气,乃引归小城,陈兵于内。步气盛,直攻弇营,裨将刘歆等合战,弇升王宫坏台睹之,临淄本齐国所都,即齐王宫中之坏台也。东观记作「环台」。视歆等锋交,乃自引精兵横交突步阵于东城下,大破之。   后汉末,吕布复从东昏与陈宫将万余人来与曹公战。时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曹公乃命妇人守陴,悉将兵拒之。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诈,勿入伏中。」引军南屯十余里。明日复来,曹公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乘堤,步骑并进,遂大破之。   大唐武德初,王充据东都,太宗往征之,屯青城宫,营垒未立。王充率众二万,自方诸门出临谷水,以御大军,诸将甚惧。太宗以精骑阵于北邙,登后魏宣武陵以观贼阵,谓左右曰:「贼势迫矣,悉众而出,利在一战。今日破之,其后不能出矣。」乃令屈突通率步卒五千,渡水布阵以当之。因戒通曰:「待兵交,即放烟,吾当率马军南下。」兵纔接,太宗以骑冲之,挺身先进,表里合势。贼众殊死战,散而复合者数焉。地既险隘,贼多排,,鋋也。子管反。骑战稍难。太宗亲自射之,莫不应弦而倒。起辰及午,贼众始退,因乘之,迫于城堑,俘斩七千人。自是不敢复出。     兵多力有余宜分军相继   东魏大将齐神武大举伐西魏,将渡蒲津,其将薛琡曰:琡,昌六反。「西贼连年饥馑,但宜置兵诸道,勿与野战,比及来年麦秋,人众尽应饿死,西贼自然归降,愿王无渡河也。」侯景亦曰:「今者之举,兵众极大,万一不捷,卒难收敛。不如分为二军,相继而进,前军若胜,后军全力;前军若败,后军承之。」神武皆弗纳,遂有沙苑之败。齐神武违之而败。     我寡敌众自远至乘疲败之   晋司空刘琨守太原,遣将姬澹率众十余万讨石勒。勒将拒之,或谏曰:「澹兵马精盛,其锋不可当,宜深沟高垒以挫其锐,攻守之势,必获万全。」勒曰:「澹大众远来,体疲力竭,犬羊乌合,号令不齐,可一战擒之,何强之有。寇已垂至,胡可舍去;大军一动,岂易中还。若澹乘我之退,顾走乃无暇,焉得深沟高垒乎!此为不战而自灭亡之道。」立斩谏者。以孔苌为前锋都督,令三军后出者斩。设疑兵于山上,分为二伏。勒轻骑与澹战,伪收众而北。澹纵兵追之,勒前后伏发,来击,澹军大败。   梁将陈庆之、曹仲宗伐后魏之涡阳,涡,孤和反。魏遣将元昭等率兵来援,前军至驼涧,去涡阳四十里。庆之欲逆战,诸将以:「贼之前锋,必是轻锐,与战若捷,不足为功;如其不利,沮我军阵势。兵法所谓以逸待劳,不如勿击。」庆之曰:「魏人远来,皆已疲倦,去我既远,必不见疑。及其未集,须挫其气。出其不意,必无败理。且闻虏所据营,林木甚盛,必不夜出。诸君若皆疑惑,庆之请独取之。」于是与麾下五百骑奔击,破其前军,魏人震恐。   齐神武与魏孝武帝构隙,自太原举兵逼洛阳,帝遣将元斌之、斛斯椿丑伦反镇武牢,遣使告周文帝。周文帝谓左右曰:「高欢数日行八九百里,晓兵者所忌,正须乘便击之。而主上以万乘之重,不能渡河决战,方缘津据守。且长河万里,扞御为难,若一处得渡,大事去矣。」果如其言,帝西奔长安。孝武违之而败。   东魏将齐神武伐西魏,军至许原西。周文帝至渭南,征诸州军皆未会,乃召诸将谓之曰:「高欢越山渡河,远来至此,天亡之时也。今及其新至,便可击之。」即造浮桥于渭,令军人赍子奚反三日粮,轻骑渡渭,辎重自渭南夹渭而西。军至沙苑,距齐神武军六十余里。齐神武闻周文至,引军来会,睹周文军少,竞驰而进,不为行列,总萃于左军。兵将交,周文鸣鼓,士皆奋起。其将于谨等六军与之合战,李弼等率铁骑横击之,绝其军为二,遂大败之,斩六千余级,临阵降者二万余人。齐神武夜遁,追至河上,复大克获。前后虏其卒七万。留其甲士二万,余悉纵归。   孙子曰:「忿速,可侮。急疾之人,可忿怒而致死。忿速易怒者,狷戆疾急,不计其难,可动作欺侮。主不可以怒而兴军,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合于利而用,不合于利而止。人主聚众兴军,以道理胜负之计,不可以己之私怒。将举兵则以策,不可以愠恚之故而合战也。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也。主怒兴军伐人,无素谋明计,则破亡矣。将愠怒而斗,仓卒而合战,所伤杀必多。怒愠可以复悦喜,言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复生,言当慎之。故曰明主慎之,良将儆之,此安危之道也。」儆,戒也。     挑战   战国魏武侯问吴起曰:「两军相当,不知其将,欲击何如?」起曰:「令贱而勇者,将而击锐,交合而北,告而勿罚,观敌进取,一来一起:其政以理。奔北不追,见利不取:此将有谋。若其众追北,旗帜离乱,自止自行,或纵或横,贪利务得:凡若此类,将令不行。」   楚、汉相持,彭越数绝楚粮道,项羽欲讨越,谓其将曹咎曰:「谨守成皋,汉欲挑战,慎勿与战,无令得东。我十五日必诛彭越,定梁地。」汉果数挑战,楚军不出。使人辱之,五六日,曹咎怒,渡兵汜水。汉击之,大破楚军,尽得楚国货贿。曹咎自刎于汜水之上。   十六国姚襄据黄落,前秦苻生遣将苻黄眉、邓羌等率步骑讨之。襄深沟高垒,固守不战。邓羌说黄眉曰:「伤弓之鸟,落于虚发。襄频为晋将桓温、张平所败,锐气丧矣。今固垒不战,是穷寇也。襄性刚狠,易以刚动。若长驱鼓行,直压其垒,襄必怒而出师,可一战擒也。」黄眉从之,遣羌率骑三千军于襄垒。果怒,尽锐出战。羌伪不胜,引骑而退,襄追之,至于三原,羌回骑拒襄。俄而黄眉至,大战,斩之,尽俘其众。   宋将沈攸之反,自江陵举兵东下,分兵出夏口,据鲁山。攸之既至郢,以郢城弱小不足攻,宋郢州,今江夏郡。遣人告郢州守将柳世隆曰:「被太后令,当蹔还都。卿既相与奉国,想得此意。」世隆答曰:「东下之师,久承声问。郢城小镇,自守而已。」攸之将去,世隆遣军于西渚挑战,攸之果怒,令诸军登岸烧郭邑,筑长围攻之。世隆随宜拒应,众皆披却。攸之军因之败溃。   隋末,高祖起兵,自太原至霍邑,隋将宋老生守城。太宗以数骑诣其城下,举鞭指麾,若将围城者。老生怒,开门出兵。高祖因谓陇西公建成曰:「汝看两阵将交,引左军直趋东门。」命太宗引右军直趋南门,以断其归路。老生之军背城而列阵,高祖以中军与建成合阵于城东,太宗阵于城南。老生麾兵疾进,先薄高祖,而建成坠马,老生乘之,中军与左军咸却。太宗自南原遥见尘起,知义师退,率二百骑驰下峻阪,杀一贼将,遂冲断其军,出其阵后,表里齐噪,隋师大溃,遂擒老生,而平霍邑。   孙子曰:「凡处军,视生处高,高,阳也。视,谓目前生地。处军当在高。战降无登,无迎高也。降下也,谓山下也。战于山下,敌引之上山,无登逐也。此处山谷之军也。喜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山南曰阳。山北曰阴。是为必胜。军无百疾,丘陵堤防,必处其高阳,而右背之。堤者,积土所作,皆当处其阳而右之职,战之便也。此兵之利,而地之助也。故用兵之法,高陵勿向也,敌若据山陵,依附险阻,陈兵待敌,勿轻攻趣也。既驰势不便,有殒石之冲也。背丘勿迎也。」敌背丘陵为阵,无有后患,则当引置平地,勿迎而击也。     敌处高勿攻   蜀诸葛亮兵法曰:「山陵之战,不仰其高;水上之战,不逆其流;草上之战,不涉其深;平地之战,不逆其虚:此兵之利也。故战斗之利,唯气与形也。」   后周遣将讨高齐,师围洛阳,齐将段韶御之。韶登邙阪,聊欲观周军形势,至大和谷,便值周军,即遣驰告诸营,与诸将结阵以待之。周军以步人在前,上山逆战。韶以彼徒我骑,且却且引,待其力弊,乃遣下马击之,短兵始交,周人大溃。洛城之围并即奔遁。     敌党急之则合缓之则离   后汉末,曹公征张绣于穰。荀攸曰:「绣仰食于刘表,久而势必离。今缓之,可诱致;急之,则相救。」公不从,与绣战,表果救之。公败归。曹公违之,故败。   曹公既克邺,袁尚、袁熙遂奔辽东,众有数千。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曹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熙可擒。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其首,不烦兵矣。」公引兵还,康果斩送尚、熙,传其首。诸将或问曰:「公还而斩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熙,其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假托安众   春秋时,晋文公卒,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如牛吼声。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秦伯使孟明视等三将袭郑,晋师御于殽而败之。声自柩出,故曰君命也。大事,戎事也。卜偃闻秦密谋,故因柩声以正众心也。   燕将骑劫代乐毅,攻齐即墨。齐将田单拒守,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单复宣言曰:「神来下教我。」又令曰:「当有神人为我师者。」有卒曰:「臣可以为师乎?」返走。田单乃起,引还,东向坐,师事之。卒曰:「臣欺君,诚无能。」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众心乃安,竟破燕军。   秦二世初,天下乱,陈胜、吴广起兵于蕲,欲收人心。谋曰:「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率,楚人怜之。或以为在。今诚以吾众为天下唱,宜多应者。」谓首号令。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功。然足下卜之鬼乎。」卜者云事成有功,然须假托鬼神,乃可兴起耳。故胜、广晓其意,则为鱼书、狐鸣以威众也。胜、广喜,佥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书,已怪之矣。又闲令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构火,狐鸣呼去声曰:「大楚兴,陈胜王。」闲谓窃令人行也。密于广所次舍处旁侧丛祠中为之。丛谓草木之岑蔚者也。祠,神祠也。构,谓结起也。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指目胜、广。因而号令,众遂从之。   世说新书,曹公军行失道,二军皆渴,公令曰:「前有大默林,饶子,酸,可以解渴。」士卒闻之,口皆水出,乘此得及前水。   晋将李矩守荥阳城,刘聪将刘畅讨矩。矩奉牛酒诈降,谋夜袭之,兵士以贼众,皆有惧色。矩令郭诵祷郑子产祠曰:「君昔相郑,恶鸟不鸣。凶胡臭羯,何得过庭。」使巫扬言:「东里有教,当遣神兵相助。」将士闻之,皆踊跃争进。乃使精选勇敢千人,夜掩畅营,获铠马甚多,斩首数千级,畅仅以身免。   十六国后赵石勒使将麻秋等伐张重华于武威,重华将谢艾曰:「乞假臣兵七千,为殿下吞之。」重华以艾为中坚将军,配步骑五千击秋。引师出振武,夜有二枭鸣于牙中,艾曰:「枭,邀也,六博得枭者胜。今枭鸣牙中,克敌之兆。」于是进战,大破之,斩首五千级。   十六国后燕慕容宝遣将慕容贺麟率三万余人寇新市。甲子晦,后魏道武帝进军讨之,太史令晁崇奏曰:「昔纣以甲子亡,兵家忌之,不可出。」帝曰:「纣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胜乎?」崇无以对。帝遂进军新市,贺麟退阻泒水,依渐洳泽以自固。洳,而据反。甲戌,帝临其营,战于义台坞,大破之。   东晋末,宋武帝讨慕容超,围广固城,数月不拔。或说裕曰:「昔石勒将石季龙攻曹嶷,瞻气者以为渑音绳水带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龙口,城必自陷。季龙从之,而嶷降。慕容恪围段龛亦如之,而龛降。降后无几,又震开之。今旧迹犹在,可塞之。」裕从其言。于是,城中男女患脚弱疾者太半。时有苍鹅飞入帐坐,众咸惊愕,其将胡蕃独贺曰:「苍者,胡色也。鹅者,我也。胡虏归我之征。」众大悦。将攻城,诸将咸谏曰:「今往亡之日,兵家所忌。」裕曰:「我往彼亡,吉孰大焉!」乃命悉登,遂平广固。   东晋末,岭南贼卢循寇建业,宋武帝击破,走至彭蠡湖,乃悉力栅断左里。大军至左里,将战,帝所执麾竿折,旛沈水,众并怪惧。帝欢笑曰:「往年覆舟之战,旛竿亦折,今者复然,贼必破矣。」即攻栅而进。循兵虽殊死战,弗能禁。诸军乘胜奔之,循单舸走。所杀及投水死,凡万余人。纳其降附,宥其逼掠。遣刘藩、孟怀玉轻军追之。循收散卒,尚有数千人,遥还广州。   梁庾域为华阳太守,后魏军攻围南郑。时粮储寡少,人情忷惧。忷,许拱反。州有空仓数十所,域手自封题,指示将士云:「此中粟皆满,足支二年,但努力坚守。」众心以安,虏退。   隋末,李密据兴洛仓,破宇文化及还,士卒皆疲倦。隋将王充欲乘其弊而击之,恐众心不一,乃假托鬼神,言梦见周公,乃立祠于洛水之上,遣巫宣言周公欲令仆射急讨李密,当有大功,不则兵皆疫死。充兵多楚人,俗信妖。言以惑之,众皆请战,遂破密。 通典卷第一百五十七 兵十   行军下营审择其地 乡导 下营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阵附 先据要地及水草 识水泉隔山取水越山度险附 据仓廪   孙子曰:「绝斥泽,唯亟去无留;斥,咸卤之地,水草恶,浸洳不可处军也。亟,纪力反。为交军于斥泽之中,必依水草而背众树,不得已为与敌战,而会斥泽之中,当背稠树以为固守。此处斥泽之军。平陆处易,车骑之利也。而右背高,前死后生,战便。此处平陆之军也。」     行军下营审择其地   周武王将伐纣,问太公曰:「今引兵深入其地,与敌行阵相守,被敌绝我粮道,又越我前后,吾欲与战则不敢,以守则不固,为之奈何?」太公曰:「夫入敌地,必按地形势胜便处之,必依山陵、险阻、水草为固,谨守关梁隘塞。敌若卒去不远,未定而复反,彼用其士卒若太疾则后不至,后不至则行乱而未及阵,急击之,以少克众。」太公曰:「夫出军征战,安营阵,以六为法,亦可方六百步,亦可六十步,量人地之置表十二辰。将军自居九天之上,竟一旬,复徙开牙门,常背建向破太岁太阴太阴大将军。凡军不欲饮死水,不欲居死地,不居地柱,不居地狱。」死水者,不流之水。死地者,丘墓之闲。地柱者,四下中高。地狱者,四高中下是也。太公曰:「以步与车马战者,必依丘墓险阻,强弩长兵处前,短兵弱弩居后,孙子曰:「强弱长短杂用。」更发更止。敌人军马虽众而至,坚阵疾斗,材士强弩以备前后。」孙子曰:「远则用弩,近则用兵,兵弩相解也。」武王曰:「我无丘墓,又无险阻,敌人之至甚众,以车骑翼我两傍,猎我前后,吾三军恐怖,乱败而走,为之奈何?」太公曰:「令我士卒十行布铁蒺藜,遥见敌车骑将来,均置蒺藜,掘地迎广以深五尺,名曰命笼。人持行马进退,阑车以为垒,推而前后,直而为屯,以强弩备我左右。然则命我三军皆疾战,而必胜也。」孙子曰:「以步兵十人击之骑一匹。」   管子曰:「凡兵主者,必审知地图。轘辕之险,谓路形若辕,而又还曲。缑氏东南有轘辕道。滥车之水,其水深渺,能泛车。名山、通谷、经川、谓常川也。陵陆、丘阜之所在,苴草、林木、蒲苇之所茂,苴草,谓其草深茂,能有所覆藏。道里之远近,城郭之大小,名邑废邑困殖之地,困,谓其地硗埆不可种艺。殖,谓壤田可播殖者。必尽知之,凡如此,皆兵主所当知也。地形之出入相错者尽藏,藏,谓苞蕴在心。然后可以行军袭邑,举措知先后,不失地利。此地图之常也。」   大唐高宗遣将军裴行俭讨突厥,军至单于都护府之北,际晚下营,壕堑方周,遽令移就崇岗。将士云:「众已就安堵,不可劳扰。」行俭不从,更令徙之。此夜,风雨暴至,前设营所水深丈余,将吏惊服,问行俭曰:「何以知风雨也?」行俭笑曰:「自今但依我节制,何须问我所由知也!」   孙子曰:「不用乡导者,不得地利。不任彼乡人而导军者,则不能得道路之便利也。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乡导   大唐卫公李靖兵法曰:「凡是贼徒,好相掩袭。须择勇敢之夫,选明察之士,兼使乡导,潜历山原,密其声,晦其迹,或刻为兽足,而却履于中途;或上冠微禽,而幽伏于丛薄。然后倾耳以遥听,竦目而深视,专智以度事机,注心而候气色,见水痕则可以测敌济之早晚,观树动则可以辨来寇之驱驰也。故烟火莫若谨而审,旌旗莫若齐而一。爵赏必重而不欺,刑戮必严而不舍。敌之动静,而我必有其备;彼之去就,而我岂不得保其全哉!」必须先觇敌国道路远近,水潦山川,溪谷险阨,城邑大小,沟渠深浅,蓄积多少,兵革之数,豪杰姓名,审而知之,用兵之要也。     下营斥候并防捍及分布阵附   卫公李靖兵法曰:     诸逢平原广泽,无险可恃,即作方营。兵既有二万人,已分为七军,中军四千人,左右四军各二千六百人,虞候两军各二千八百人。左右军及左右虞候军别三营,六军都当十八营,中军作一大营。如其无贼,田土宽平,每营中闲使容一营。如地狭,不得使容一营,中军在中央,六军总管在四畔,象六出花。军出日,右虞候引前,其营在中营前右厢向南,左虞候押后,在中营后左厢近北,结角,两虞候相当,状同丑未。若左虞候在前,即右虞候在后,诸军并却转。其左右两厢营在四面,各令依近本军卓幕,得相统摄,急缓须有救援。若欲得放马,其营幕即狭长卓,务取营里宽广,不使街巷窄狭。如其拓队兵少,量抽不战队相助。如兵有多少,准数临时加减。其队去幕二十步,布列使均。诸地带半险,须作月营:其营单列,面平背险,两翅向险,如月初生。其营相去,中闲亦令容一营。如逼贼庭,不得使容一营。若有警急,畜牧并于营后安置,其队依前,于营外去幕二十步,均列布之。     诸道狭不可并行者,即第一战锋队为首,其次右战队次之,其次左战队次之,其次右驻队次之,其次左驻队次之。若道平川阔,可得并行者,宜作统行法。其统法:每统,战锋队居前,两战队并行次之,又两驻队并行次之,余统准此。若更堪齐头行者,每统五队,横列齐行,后统次之。如每统三百人,简取二百五十人,分为五队,第一队为战锋队,第二、第三队为战队,第四、第五队为驻队,每队队头一人,副队头一人;其下等五十人,为辎重队,别着队头一人,副队头一人,拟战日押辎重遥为声援。若兵数更多,皆此类。     诸军当军折冲、果毅,必须排定队伍,每行引发营,须依次第。战日有罪须罚,有功须赏,依名排次,甚为省易。不然推逐稍难,争竞不定。     诸每队给一旗,行则引队,住则立于队前。其大总管及副总管则立十旗以上,子总管则立四旗以上,行则引前,住则立于帐侧。统头亦别给异色旗,拟临阵之时,辨其进退。驻队等旗,别样别造,令引辎重。各令本军营队,识认此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