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杂记 - 第 11 页/共 20 页
“文胜质则史”,注家以史官胥史解,皆不可通。史,祝史也,惟司威仪,诚敬非其事也。
姑苏华山之西,有庵名合流,门临小池,古树一株,夭矫盘曲,数百年物也。门额乃赵凡夫题,王百谷所书。
屠俭名,浒墅人,陆西朋故人之子。西朋受其父之托,而无地可置,暂寄友人家。西朋一身,尚无置足之地,今又多此一番承当,心身俱累矣。吾辈最易犯此病,不可不痛自戒慎也。
顾(一本作颜)俊之曾识心诚和尚,云在山见古树一枝,大数围,为之作礼。此真古人,何处见斯人耶?
“酒食先生馔”,注家皆云:“先生,父兄也。”胡不曰父兄而曰先生?且对父兄言,宜云子弟;而云弟子,则先生云者,非父兄明矣。
献字旧解云,贤也。钱慎庵曰:“若以贤释献,则文献不足云者。岂有夏商遗老至春秋时犹有存者邪?”
武林凤山门,即正阳门也,国初改今名。
钱唐江中之舟,类湘中之扒旱,大抵滩行皆此类也。所张布帆,大约有二,一如常式,一横张,如壁中横披,如军中号旗,或左或右,此他方之所未有者。吾闻海舟有为羽帆者,左右斜张,如鸟之舒翼,云甚便。此得毋类之,但不审何故独用之此水也。
七里泷,山水幽折,非寻常蹊径,称严先生之人。但所谓钓台者,远在山半,去江约二里余,非数千丈之竿不能钓也。二台东西峙,覆以茅亭,其西台即宋谢皋羽痛哭之处也,下有严先生祠,今为营兵牧马地矣。悲哉!
李伟公侨寓兰溪,大书一联曰:“郭有道扫地则可,王子猷种竹不能。”名士风流,居然可见。
姜子发云:“曾闻朱未孩言,火炮中弹子,必于沙中磨之极圆,出炮门后,空中之气,不能阻碍,其去必远。捣蚯蚓成浆,以箭括淬之,其锋之钅舌利,过于磨错。”此二语余所未闻者,拜教多矣。
金华形势,南北山高峙,前后双溪之水,汇而西流,自是大国规模,然非用武之地也。
子发言其令伯端公,讳应甲,后更字聃翁,明季甲榜进士。家于盘上,自号盘上先生。国变后不入城市,发毵毵垂两耳。著有《名山四藏》等书,今亦不可得见矣。景门亦言其令伯,崇祯朝拔贡,鼎革后即弃去,终老荒村,未尝见一俗人。家贫好饮,尝袖残帙,提壶易酒,蹩蹩行风雪中,绝不受人怜。能诗,善填词,景门诵其一二首,皆泠泠可听。此等人物,皆当为之作传,无使漠漠无闻也。
总河靳辅疏,言从淮安运粮二万石,自黄河氵斥流而上,以赈关陕之饥。周郎风便,直抵秦川;漂没之舟,五只而已,此亦千古之所未有也。
子腾言:黄河之水,泥沙在上,其下乃清流也。靖逆侯张勇,令人于兰舟桥施百尺之绳,而沈桶于河底。桶上有盖,以机约之,桶至底而机张,盖启水入,缴之而上,则机复闭其盖,浊水丝毫不混也。以之烹茶,美过金山第一泉矣。
衡阳县学在小西门外,门临西湖,相传为周元公母舅家故宅,元公曾寓此。学之西偏有爱莲祠,祀元公也。
涵斋言:朝廷今将于襄阳开河,直抵潼关,以通楚漕。大人来襄阳,会同川陕总督佛伦、湖广总督丁思孔议其事,正月十三日所差内阁学士德珠等即其人。
今之学者,率知古而不知今,纵使博极群书,亦只算半个学者。然知今之学甚难也。农政一事,今日所最当讲求者,然举世无其人矣。即专家之书,今日甚少,以予所闻,惟此帙耳。徐玄扈先生有《农政全书》,予求之十余年,更不可得。紫庭在都时,于无意中得之,予始得稍稍翻阅。玄扈天人,其所著述,皆迥绝千古。然此书先生未竟之稿,而方国维、方岳贡重为编辑者也,故读之不能畅。人间或一引先生独得之言,则皆令人拍案叫绝。意欲摘其数十则,录于《日知录》内,而卒不暇也。
意将《楚水图记》所标古今沿革城池里至堤防等,更摘《水经注》中有合于今日者,更录一通,分为四册,以江、汉、沅、湘为之经,而诸水纬之,亦少可观矣。
正黄旗都统公常泰启奏:八旗每佐领添设满州炮手一名,于二月二十日在芦沟桥放演红夷大炮,十日奉旨去。
直隶巡抚郭题为申严盗马之罪等事,嗣后有盗马一匹以上者,不分官私,其窃主不分初再犯,及马数多寡,概发边卫充军。其牧马人自盗私卖者,亦照盗马治罪。
大学士伊桑阿等传上谕:“闻得厄鲁特噶尔丹乏食甚窘,向伊所属番人索食,有前来哈密信息。哈密地方,与边口甚近,应将宁夏驻防满兵,发往甘肃提督孙思克处预备。孙思克亦将伊所属官兵,整饬预备。此外伊省内就近官兵,有应调遣预备之处,孙思克一面调遣预备,一面奏闻。又贝子察汉巴儿弟班第从虎诺儿来时,从西喇他喇行走边内,会著一拉固山库图克图,亦从边内出去。似此私窃行走,边上官员如何竟无觉察?将此处亦行文孙思克,将边上官员,严行申饬,尔等会同兵部察议具奏。”
会议西安等处流民,招徕复业。查顺治十年定例内,在盛京招民一百名者,文授知县,武授守备;百名以下,六十名以上者,文授州同州判,武授千总;五十名以下者,文授县丞主簿,武授把总。若数外多招,每百名加一级。其辽东地方广阔,田地最多,招去官民,任意耕种,俱照开荒之例,一百名每户给播种牛一只,并犁具等,给银五两,雇觅人工银二两,不论旗民,文授知县,武授守备;招徕七十户给以播种牛只、犁具、谷种、雇觅人工银两者,文授州同州判,武授千总;招徕五十户给与播种牛只、雇觅人工银者,文授县丞主簿,武授把总。其招徕人送至西安府,将户口数目、牛只、谷种、雇觅人工银两,照数交给之日,布政司给发实收。该抚将所招民人花名数目,造册咨报户部之日,移咨吏兵二部,案所招数目,议叙即用。俟命下之日,通八旗包衣佐领并直隶各省遵行可也。
予寓衡时,偶过吴舜德。适有数十人来买笔,则靖州人来此买鱼种者也。予问舜德曰:“靖州至此甚远,且路由宝庆、武冈州、万山,道甚艰险,何故至此收买耶?”舜德曰:“楚省惟衡州产鱼种,他处皆不生。”予曰:“衡州鱼种,产之塘中耶?”曰:“非也,即在湘江中。上自常宁界之柏坊铺,下至樟木市,凡一百余里内,天地自然之利,独钟于此。四方之畜鱼者,率于夏初来衡收鱼种焉。土人居之,以罔四方之利,税于官者不下千余金,其利可知矣。”噫,异哉!夫湘水发源粤西,历永州、衡州、长沙、岳州,合洞庭以入江,不啻千里,谁为界限?独衡之百里内产之。湘水浩浩北注,乃不移而之他邪?此亦物理之难于推论者矣。
癸酉四月望后二日,舟泊昭陵,夜卧至夜半即觉。碧天如洗,皎月自篷隙照入舟中,如白昼也,对之凄然。予尝有诗曰:“孤舟寂寂更无邻,惟有长安月照人。”亦十七夜舟中也,而苦乐之致,不啻天渊矣。
涵斋言,许盛未遇时,以饮博为性命,贫甚,衣不蔽体。涵老见其胸襟意气,迥出俦辈,以飞将军目之,曰:“天下若乱,子必大贵。”盛感涵老之言,携鱼沽酒,与涵老痛饮而别。然闻其贵后颇骄纵,涵老以此少之。
图麟言,有张道人来长沙,以玄门清静导引治病,有效。图老问之曰:“予每见人因坐功而致病者多矣,未见有坐功治病有效者也。今先生用之而效何也?”道人曰:“世人执一死法而治诸病,如医以一方而疗众疾,非独不效,必致杀人。今我因病以用法,如医者诊病以处方,所以起沈疴如操佐券也。”予曰:“此《与禅波罗密合摩诃止观》中有观病境一科,即其事也。”图老曰:“彼人于法门经典暨诸家语录皆通晓,而堕此窠臼,何也?”予曰:“道家有南北二宗,南宗不言性,北宗则曰性命双修;南宗有五祖,北宗有七真也。真皆祖王重阳,各有语录,而邱长春《盘山语录》为最。其学先了心性,谓之性宗;后以坐功得丹得药,谓之命宗,故曰性命双修。其言曰:”修命不修性,却似鉴容无宝镜;若还修性不修仙,万劫阴灵难入圣。‘其通晓释典语录者,特藉此以了性也。“图老曰:”彼又言有添油接命之法,何谓也?“予曰:”此清静而兼阴阳者也。彼以人之色身或有变坏,或值迟暮,色力已衰,不能修清静以了性命,则置鼎器,取坎离,以补完失天,然后清静可修,谓之泥水金丹。其言曰:“竹破还将竹补宜,抱鸡须用卵为之。’更有始终皆用阴阳,全不讲清静者。两家互相是非,哄争未有已也。”图老曰:“予复往,值与人谈炉火烧炼事,曰:”神丹一就,服食而拔宅飞升。‘“图老问之曰:”飞升者,飞向何处?“道人曰:”升天耳。君独不见旌阳许真君之事乎?“予曰:”此等语皆为《列仙传》所欺耳。“予因出壬申正月十八日《游南岳日记》,共读一过,至金庭王振公为董冲阳所惑,及岣嵝禹碑下云”古今人非自欺则欺人,与为人所欺耳“之三语,以相印证。图老大笑曰:”先生可谓先得我心者矣。“
图老曰:“念佛以了生死。今之念佛者,只欲了死,未尝欲了生也。宜乎举世念佛,未尝有一人能出生死者也。”
阅紫廷所收藏《西岳图》,共三十四幅,乃钱塘人蓝谢青所作。谢青名流笔墨,大得蓝田叔家法,必田叔之族人矣。三十四幅中,法荆浩、关仝者十之七,法李营丘、范华原诸家十之三耳。盖关仝长安人,虽未作华山图,而笔法皴染,皆从华岳来。又尝师事荆浩,合而成家。犹之李思训生成都,便有三峡气象;米海岳游宦京口,便多北固山色,此古人不师人而师造化之明证也。此册多仿关、荆,深为得之。
第一幅为登太华初地,东为中方瓮肚峰,西为山荪亭玉泉观,由老子洞入谷,迤东为三里厂、五里关,入则灵官殿。谷口窍坎,镗有声。第二幅为希夷峡,有古木蟠根,石外飞湍瀑流,东山峭壁,一线直下。第三幅莎萝坪。东壁为小上方、大上方,凿石攀梗而上,多楼居;迤南为会仙台、白鹿龛,俱在云台峰下。第四幅为凌云台。木桥高架,横涧而渡,东上为凌云台。宗武曰:“当作凌虚。”第五幅为青柯坪。跳石越涧,委蛇上陟,过十八盘至青柯坪。第六幅出青柯坪眺望,三峰壁立与天接,众山皆成培娄。第七幅雨过行云,瀑泻五千仞,如匹练下注。第八幅北斗坪,南为卧虎石,北为玉女峰。南一石,廉隅方整,为毛女拜斗石;径下一穴,为古烈丈夫祠。第九幅为青柯坪而上,东折为茅庵,北折为藏经阁,复东为回心石。第十幅回心石北上,登千尺峡,从石罅中悬梯陡陟,出百尺峡、二仙桥、温神洞,折而南为铁牛台,北为胡孙愁、车箱峡,抵云台峰。过此峰,石愈崎险,皆伛偻罄折而行。第十一幅为北峰。俯视城郭村墟,俱在有无中。第十二幅由石坊附壁蟹行,蒲伏至仙人砭,下临黄神峪;再附壁上金天洞,临深莫测。第十三幅为苍龙岭,长五六百丈,径止二尺许。西崖峻削几千仞,行者股栗,即韩昌黎痛哭寄书处也。过此灌木仄径,抵将军面及五将军树,虽蚕丛鸟道,无以逾此。第十四幅过五将军树前,一巨石若困,截巅横阻而出。又一小石若堵,虚悬径外,皆极险难陟,逾此则见仙掌矣。愈峻愈危,有径如括,曰天门,所谓“箭括通天有一门”也。曰宗土祠,地形稍坦,东壑则黄神峪、飞鱼诸山,罗列三公山前,若拱若伏。第十五幅为中峰顶,经茅庵石版再上文昌阁,俯视万松如青玉案。登西峰顶则有摘星台、舍身崖、飞来石、莲花峰,南折则为莲花洞,为帝之别宫。石岭下为帝之上宫,玉井在前,浸淫而出,凡二十八坎,注北壁,泻下为飞瀑。第十六幅为西峰下诸山。第十七幅为西峰下白石岭,曲径层折,登老子练丹处,再由草径东转,则南峰之半。第十八幅南峰高出东西峰上,观日出最奇。北下而东,峰曰落雁,曰显灵宫。第十九幅从显灵宫穿白石峡为避召崖,大石偃覆若云,内一洞似希夷像。第二十幅东走为雷神祠、避召崖,一石坊曰“天门”,石径下趋南壁,复东上,曰聚仙台。下一石中空,东南两隙如牖,内一石榻,外一石龛,供八仙像,天造不假人工。第二十一幅乃太华南峰之南壁,直下五千仞,却对三公山。从天门小径附壁走木栈,为贺老避静处,悬崖奇险,上峰下壑,各去数十丈。书“全真崖”三字,大几如屋。第二十二幅为博台,相传为秦昭王从天神博施以钩梯悬崖东峰之东径,由华阳洞握索悬空而度,太华绝险处也。第二十三幅玉女峰,突附于东峰之半径。从石隙上,一巨石若龟升立,建祠其背。前一石坎为洗头盆,水四时不竭;北临仙掌。第二十四幅东峰下眺城堡,烟景苍茫,清洛诸水,流入于渭,渭与河合,东折注潼关。倚华麓,南扼首阳,北接中条,遥指龙门韩诸山,秦晋界限,于是乎分。第二十五幅为华岳全图。第二十六幅《西岳图》。案,汉始立,唐乃立庙,世代屡迁,迹多湮没,独老子系青牛枯桧犹在。今筑城为卫,校唐稍隘,五凤楼前为壁亭,左右为坊为门,四角为台为楼。入星门为宫门为大殿,次入内宫门为寝殿,再入内宫门,引水为池为桥为台,台上为阁,额曰“万寿”,高二十余丈,正对南峰。第二十七幅《华阴曙望华岳图》。第二十八幅进仙谷,过石梁,出石门转东,望毛女峰图。第二十九幅《青柯坪秋深图》。第三十幅《苍龙岭云气图》。第三十一幅《玉井泉声松韵图》。第三十二幅《西峰晚霞图》。第三十三幅太白呼吸通帝座处,秋月为最。第三十四幅《太华雪图》。
馥庭(一本作庵)向在广西太平府,极言其山川奇秀,草木鸟兽之玮奇,而水土大恶,外乡人不可居。人蛇之毒最异,遇妇人未有不缠之至死者,见其来急解裙以覆蛇,蛇即盘旋于裙而不能去,人遂得而杀之。以内典之说推之,则多淫好内者之业报也。
魏德真言:砂汞八石,一遇黑铅,如油入面,永不得清,惟炼丹须用之耳。此言深合予心,非久于其事者不能为此言也。
因忆往事于白云迁客之章,见其中之委曲,盖有大不得已之苦衷,未可为人道者也。余当时已见及于此,反以深求而失之。今其中尚有可疑之处,然已得其八九矣。
宗武言:朝邑县民妇罗氏,其夫铁工也,随大兵征南不归,不知存亡。姑病革,妇祷于西岳金天圣帝,若姑病愈,誓于舍身崖投崖以报。姑病果愈,妇同其姑其兄登山完愿。登大顶,至舍身崖,以裳覆面,奋身而下,疾于飞鸟,其姑其兄,临崖大哭。时宗武尊人长发先生令华阴,众报县,令人从瓮峪至山后觅尸,绝无踪迹,华阴县存案移朝邑。逮其姑归,而妇则安居室中矣。云投崖时已昏去,耳中闻风声甚久,既苏则仆于其家庭中云。朝邑令回文至华阴述其事,自华山至其家约八十余里(朝邑在华阳之北,而舍身崖则华岳之南峰也)。时康熙十六年也。此事经华阴、朝邑二县勘核,决非虚诳,然非思议所及之境矣。
孙宗武言,今世全真道人所谓龙门法派者,皆本之邱长春,其地则王刁山也。王刁山在华阴太华之东,奇峭次于华岳,开山之祖,乃王刁二师,故以人名山。邱长春曾主其席,演派至今遍天下也。其法派凡二十字,曰“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贞明。”至真字辈有马真一者,世号颠仙,言其不死,今犹在辽东云。今兴复白云观道人王莱阳,乃其嫡派,莱阳名清正。今白云观已焕然非故矣。盖宗武于华阳时已与之友,知其人甚悉。又言华阳道派有二,一太华,一王刁也。太华宗陈希夷,王刁宗邱长春。
宗武尊公讳云锦,字长发,四川成都人,蜀府仪宾也。绥寇之乱,出奔京师,遂寄籍顺天。辛卯举人。
华山之背,东为潼峪、蒲峪,西为瓮峪,又南则雒南县界。
王刁山之口为杜峪,有甘露寺。寺有月季花树,大四五围,枝荫一院,天下所无有也。
癸酉五月二十一日,湘水大涨。传言永州出蛟,地陷,漂没民居,见有佛像、大树顺流而下,其言匪诬。但传言不一,未知何地。
癸酉九月初三日,茹经之子莲舟,同众饮酒大醉,至初四夜犹不醒,移出二堂。予诊之,六脉俱绝矣,至初更时死。异哉!予今而后知酒之能死人矣。
余枚吉详述其尊人去世之异。枚吉尊人字西,卒于六月十五日。两手结印,端坐三日夜,垂鼻玉筋至腹,顶上气蒸如火,更有风雷之异。予问枚吉:“先生平日作何等工夫?”云:“先人素不信内典,一日客淮安静土庵,恍然有悟曰:”吾几错过矣。‘自此持诵《金刚经》不辍,遂能作禅家语。辛未春,梦游佛国,遍参数万金身云。“
图麟述其前日见里巷邻家有丧,往来杂Ш,而己独立门前,萧然无事,援笔书云:“世俗之礼不行,世俗之人不交,世俗之论不畏,然后其势孤;势孤然后能中立。”予闻其语,亟令图老书其语于便面,以赠伯筠。盖此语乃伯筠对钅咸之(按原重之字,今删)妙药也。
李殿公先祖讳□,于崇祯末为临洮总兵,屡立战功,与曹文诏齐名。详载《绥寇纪略》。
殿公极言觉罗淮大之贤。淮大一名朱克,号松,随简亲王南征至广西,忽有志于学,与殿公友善。殿公偶与临桂巫山隐者王佐人雨中相遇,见其貌而知其贤,同僧浑融入山访之,留信宿而返。遂请其入城,为松讲《论语》,松从此识义理,有志于圣贤之学矣。一日郊行,见张别山墓,荒芜不修,问知别山为明末死事忠臣,遂大恸,归出橐中金,并毁金银酒器,共得百余两,大修别山墓道,立碑碣,置田若干亩,招农夫一家六人为之守冢。事竣,招诸宾设祭。礼毕,自拜守冢者,又以银六两并礼物赠之,涕泣而去。呜呼!仁心为质,慕义无穷,松有焉。
又有辛公者,亦满洲人,读《周易》深有所得。自广西出兵滇中,穷不能办行装,能义命自守,随寓而安。后归粤西,萧如也。
僧浑融者,督师何云从之部曲也。何督师亡后,遂披发为僧。
观音岩在永兴县西五六里,岩高数十丈,临江壁立,悬崖覆洞,山足至洞顶,高八丈许。洞之厂上附顶处,架木为龛,可布三四席,中奉普门大士象。悬梯以登,梯凡三十四级,下临江处为僧舍,还望之如方壶蓬岛。自庵后循梯以登龛,梯三接皆陡立,自下望之如登天。登龛纵目远眺,心神为之条畅。江中岩前有师子石,爪牙头目逼真,水涨时,舟遭之立碎。耒人以形家言,凿碎其唇齿云。庵之西别有静室一所,为楼三楹,亦在悬崖之上,有平地丈许,凿石级三层;不可凿者,补之以梯。去平地有六七丈,壁有石坎,大如斗,中有泉水盈一掬,冬夏不涸,镌“观音泉”三字。静室之结构犹未就也。
永兴城中,地高于城墙者丈许,亦一奇也。
永兴以上,山益奇峭,无寸土。溪流曲折,层累而上,多滩险,舟行甚艰。东南五里许有弹子崖,石壁临流,壁上有小孔无算,员如弹窝,俗云汉李广过之,弹壁而成此,荒诞可笑。又东二十五里为侍郎,石崖下有穴,可泊舟,俗传唐韩愈谪阳山令时曾泊舟于此云。
程江口在永兴县东九十里,有程江水自东来,流入耒水。案程江水发源有四,一出回龙山,一出梧凤山,一出九峰山,一出周源山,合流而西,至程江口入耒水。其地出煤炭,贾舶所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