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野史 - 第 12 页/共 21 页
永历三年(清顺治六年)己丑,士京还白肇庆。晋封成功为延平王。始奉粤中正朔(校者案:即永历,以前皆称隆武也)。六月,清漳浦守将归降于成功。
永历四年(清顺治七年)庚寅,成功率师南征。
永历五年(清顺治八年)辛卯二月,清守泉州镇将某侦厦门单薄,袭破之。曾樱自缢。诸绅咸避于浯屿。成功自南返泉州,攻者始退。十二月,成功攻漳浦,其令来降。
永历六年(清顺治九年)壬辰正月,清海澄守将赫文兴举城来降。成功围长泰县,清督帅陈锦来援,败之。二月,成功复克平和、诏安、南靖三县,进围漳州府。七月七日,陈锦为其内司李进忠等五人所刺,以其首来降。八月,刑部侍郎王灵石至自五指山,言思文在彼为僧。继而敕使至厦门。一时故臣皆不能决。九月,清金帅(校者案:即固山金励)援漳,郑师失利。
永历七年(清顺治十年)癸巳三月,五指山复遣使来存问诸臣。使言思文今离五指,驻平远县,将起兵。故臣乃具公疏,请敕验视。卒不可得。五月,金帅以万骑攻海澄,遇伏,大败。六月,郑师南下。会潮州守将郝尚文来降,以定海李孟署太守事。其属县潮阳、惠来相抗,成功赴剿。
永历八年(清顺治十一年)甲午四月,清廷议割漳、泉、惠、潮四郡地,令郑氏剃发,不受。清师复陷潮州。十一月,成功发水陆师,应西宁王李定国于粤东。十二月朔,成功克漳州。漳属十县,而降者九,独龙岩不下。十二日,泉州属七县,而降者六。
永历九年(清顺治十二年)乙未正月,郑师克仙游,攻凡半月。四月,郑师援粤之师失利,统军黄梧降级。五月,郑师祭旗,大演陆师,戈甲耀日。集缙绅观之。六月,郑师祭海,大演水师。九月,南克揭阳、澄海、普宁三县,命峻揭阳,毁澄、普。十一月,守舟山清将巴臣兴举城来降于郑师。发师已三月,阻风,至是始抵城下。十六日,清师再遣使议和。
永历十年(清顺治十三年)丙申正月十一日,始颁粤中正朔十年大统历,以前年有军事也。守台州将清马信弃其城降于舟山。二月,马信及冯用、张洪德俱抵厦门,谒成功。五月,粤师失和,归斩其将苏茂。闰五月,改厦门中左所为思明州。六月二十四日,黄梧以海澄降清,县令王元士从之。协将康雄不从,断其手,得坠城出。七月五日,以陈忠勇侯留守思明州,成功率师北伐。夺闽安镇,斩清将胡希孔,生擒百七十余人。二十三日,战于南台,夺桥。又明日,战于桥北,再胜。二十八日,战于教场,夺马二十五匹,擒延平援将张礼。八月四日,成功克连江。二十六日,清师陷舟山。总制陈雪之、英义伯阮进俱赴海死。
永历十一年(清顺治十四年)丁酉十二月,思明火药局火。
永历十二年(清顺治十五年)戊戌正月,粤中以玺书通问于思明。二月,徐孚远觐粤中行在,泛海取道安南入滇。成功会师浙海,以前少司马张煌言为监军,北上抵羊山。羊山故有龙祠,海舶过者致祭必以生羊,即放羊于山,久而孳息日繁,见人恬不畏避。军士竞执之。时天朗波平,怪风猝至。海舶自相枞击,义阳王溺焉。于是返旆。
永历十三年(清顺治十六年)己亥五月,郑师悉众北指。张煌言以所部亡命为前驱,入江,抵瓜州城下。明日,成功至,清师御之,满汉兵死者千余。郑师乘胜,遂克其城。成功南渡攻镇江。煌言溯长江,未至仪真五十里,吏民迎降。六月二十八日,煌言抵观音门。成功已克镇江,水师毕至。七月朔,哨卒七人略江浦,取之。五日,芜湖以降书至。成功谓煌言:“芜湖上游门户,倘留都不旦夕下,则江楚之援日至。控扼要害,非公不可。”七日,煌言至芜湖,传檄郡邑。江之南北相率来降,郡则太平、宁国、池州、徽州,县则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阳、石埭、泾县、巢县、含山、舒城、庐江、高淳、溧阳、建平,州则广德、无为、和,凡四府三州二十三县。而下流之常、镇属县亦皆待时为迎降计。时有清大帅单骑东奔,饭于村店。店惟一老妪。大帅皇遽问曰:“今待何如?”老妪不知其为大帅也,合掌向天而谢曰:“闻杀北人尽矣。”大帅不敢饭而去。金陵亦窃议迎降,未定而谍知郑师疏放,樵苏四出,营垒为空,士且释兵而嬉。用轻骑袭破其前屯。成功仓卒移帐。质明,军灶未就,清师罄城出战。郑师大败。成功遂乘流出海,并撤镇江之师。煌言趋铜陵,与楚师遇。兵溃,变姓名从建德、祁门山中出天台以入海。
成功之败而归也,以厦门单弱,方谋所向。中途遇红夷船。其通事乃南安人,谓成功曰:“公何不取台湾?台湾,公家之故土也,有台湾则不患无饷矣。”
台湾,海中荒岛也。崇祯间熊文灿抚闽,值大旱,民饥,上下无策。文灿向郑芝龙谋之,芝龙曰:“公第听某所为。”文灿曰:“诺。”乃招饥民数万人,人给银三两,三人给牛一头,用海舶载至台湾,令其茇舍开垦荒田为生。厥田惟上上,秋成所获,倍于中土。其人以衣食之余纳租郑民。后为红夷所夺,筑城数处:曰台湾,曰鸡笼,曰淡水。此外又有土城数十处。台湾之城,叠乱石高数丈,厚丈余。用火煅之,石化为灰,融结成块。其门户为澎湖。澎湖淡水,地势低下,海舶至此,须易船而入,故险而易守。
成功往攻台湾。至澎湖,适遇水涨,竟以海舶渡之,直抵城下。城中红夷不过千余人,余则皆郑氏所迁之民也。以大炮击城,坚不受炮。湾民导之曰:“城外高山有水,自上而下,绕于城濠,贯城而过。城中无泉井,所饮惟此水。若塞其源,三日而告困矣”。成功从之。红夷乞降。遂以大舶迁其家。
成功据其地数年,卒,子郑锦(案:即郑经)嗣。后至甲寅,耿精忠反于闽,郑氏人犹奉粤中正朔曰二十八年(校者案:台湾直至永历三十七年始降清,时已清康熙二十二年矣)。
三余氏曰:郑氏以盗贼之智,习海岛无君之俗。委身而托之,祭则寡人,亦云幸矣,藉之谋国,不已慎乎?黄道周辈号称心膂,在承平固曰能贤,毕竟迂远不达事变,其于弘济时艰全无影响。赣即后亡,而万则自用颇专,杨亦迟于见事,岂所称扶危定倾者耶?卒之君逃臣死,俱归孟浪。适以速郑氏之负箧担囊而趋已耳!可慨矣夫!
●卷下。永历皇帝纪帝讳由榔,神宗之孙,桂恭王常瀛第四子也。常瀛最少,与惠王常润同李贵妃出。万历二十九年冬十月己卯,与福、瑞、惠三王俱受封。四十二年,福王先就国洛阳。天启七年,瑞、惠、桂三王始各就国。瑞国汉中,惠国荆州,桂国衡州,地皆荒瘠。而衡在江湖之表,尤为僻远。常瀛静守藩封,号称贤王。正妃王氏,贵人范氏,以选侍孙氏妖媚见幸,故王、范俱不见容。后数年,选侍坐巫蛊事死,王始亲二宫。生四子,长、次俱夭。崇祯十五年,三子及四子皆冠。会督抚题请,发宗人府序名玉牒。咨礼部会题,册封三子为安仁王,四子为永明王。
十六年,献贼陷衡州,蹂躏全楚。桂王由永州入粤西得脱,而世子宫监宫人等阻永州浮桥下,贼悉掳之。安仁、永明俱禁永州卫,以木柙笼之。令伪湖南道徐姓者,督兵押赴衡阳。伪道即衡阳人,壬午乡荐也。密启王云:“臣系新科举人,为贼所迫至此。今幸臣起发王驾,虽一面拨夫支吾,预已遣报桂殿下,自有兵来救驾”。又嘱守者都司王有成,毋令贼来惊扰。徐亦问候日数次。
桂王既脱走桂林,即密遣人侦视,得伪道启报,遂谋诸征蛮将军杨国威。国威遣中军焦琏飞调狼兵数千,兼程而下。十二月,复永州,二王以出,而贼兵复合。琏负永明徒行一日,觅肩舆入粤。安仁亦免。凡桂藩内外人等,俱给路费送归藩下。而徐姓者已死于乱军中,竟失其名。献贼知粤西有备,乃毁桂邸木石,至长沙建伪殿,遂由楚入蜀。十七年春,桂藩父子君臣相会于桂林。广西巡抚瞿式耜、巡抚郑封、总兵杨国威等会议:桂藩系朝廷亲王,今遭贼难至此,宜条处钱粮安置。但桂林有靖藩,不便同城。惟梧州仓库充实,请王先行迁跸,就近支粮应饷,然后会题请旨。
桂藩乃顺流而下。六月始至梧州。沿江安跸,文武咸朝。忽报福王监国南都,喜诏方到,哀诏继至。及开读,宣言本年三月十九日流贼李自成陷京师,大行皇帝殉社稷。桂藩伏地大哭,自辰至酉,绝而复苏,遂致疾。八月,薨于苍梧。葬于藤县城北,号曰兴陵。守陵官每见五色云覆之,因启贺。且传童谣云:五色云,照王坟。归南土,永自明。
时藩府宫眷僚属尚有千余。二王资囊已尽,寅支卯粮,犹不足用。而安仁素残刻,凡永明衣食所需,仰给王兄、恒多所缺。一日安仁遣内监周明押衣箧四送永明舟中。王大喜,启视,皆赭黄袍,别无可常御者。王为不怿。周明前启曰:“愿王勿烦恼,暂用收贮,静俟天命有归,自有服御之日。”
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乙酉夏五月,清师下江南。六月,唐王监国福州。八月,诏至桂林,封永明为桂王。
时靖江王亨嘉密与参谋孙金鼎议以勤王为辞,遍檄四方,调集汉土官兵。又强劫抚镇三司瞿式耜、于元烨、张同敞、郑封及杨国威等劝进监国表文。诸臣力谏,不听。又虑迟疑生变,于是即将藩卫及先至狼兵共万余人,立谕藩府文武于靖江府临朝称贺。是日,加孙金鼎为参赞军机大学士;加参赞严天凤、范友贤为将军,总统左右前锋;留杨国威为城守。即日誓众兴师,由水路出平乐抵梧州,杀官劫库。
于时桂府两王舟泊梧江,方在危急,而广督丁魁楚已飞奏闽中,即发兵西上梧江。靖藩见所调兵不至,彷徨无计。西兵小棹,东师巨舰,一鼓之间,全军丧没。魁楚传令收兵,恐惊桂府,亲宋朝慰。
靖藩既败,与前锋严天风等十余人驾小塘舟飞渡桂林,坚壁不出,令孙金鼎上浔州催兵应援。及抵浔州,遇参将陈邦传等奉调勤王,率师东指。邦传与金鼎为儿女姻,金鼎以为救援有人矣,乃告以靖江败状。邦传宴之。时参划胡执恭、毛可求同席。酒半,邦传起更衣,招执恭进密室,谓曰:“今者靖江无谋,动取败衄。我等若少依违,祸不旋踵矣。幸金鼎自来送死。乘此擒戮,以邀大功,何愁富贵耶?”计定,复即席,谓金鼎曰:“今日之事,大人知之乎?”金鼎曰:“已知之,不必言。”再饮,沉醉,投金鼎于水。邦传秘之,取其尸,擦灰包扎,讫,即传谕各兵艘悉改剿逆红旗。即夕解功至梧州。魁楚大喜,叙以首功,委镇征蛮将军,协同东师,前定桂林。
临城之日,杨国威旗鼓焦琏者,与国威不协,乃密令所部缚国威及严天凤等,械送军前。囚至两广,魁楚即命传赴福京。后得旨,严天凤、杨国威处斩,贬靖江为庶人,安置广东博罗县。未几病死。封邦传富川伯,晋焦琏都司使。
隆武元年(清顺治三年)丙戌秋八月,福州不守。丁魁楚闻报,密会湖督何腾蛟、西抚瞿式耜、巡按王化澄等,议推监国。而阁学兵部尚书吕大器自闽至,原任兵部尚书李永茂以守制并至。时安仁王于九月病卒于梧,式耜首言永明王贤,且神宗嫡孙,应立。桂太妃王氏曰:“诸君子何患乎无君?吾儿仁柔,非拨乱才也。愿更择可者”。魁楚等请之坚,遂以十月十四日于衰中监国肇庆,推置僚属。魁楚、大器为大学士,式耜以吏部右侍郎兼阁学掌铨事,魁楚兼戎政,大器兼中枢,永茂请终制,化澄以下皆晋爵。溢隆武帝曰思文皇帝。
福京旧辅苏观生,粤人也,督师援赣。赣破,撤兵度岭。魁楚故与观生有隙,兼闻赣败,仓卒与司礼监王坤趣监国走梧避之。式耜曰:“今日之立,为祖宗雪仇耻,为生民援涂炭,正宜奋大勇以号令远近。今强敌日迫,东人复不靖。苟自懦外弃门户,内衅萧墙,国何以立!”争之不听。已而,观生使给事陈邦彦劝进,复回肇庆。
十一月,唐王聿钅粤浮海至广州。观生虽劝进,终忌魁楚,不欲过肇庆,径回广州。适聿钅粤至,遂与旧辅何吾驺、布政司顾元镜、总兵林察等谋立之。曰:“吾,君之弟也。”乃自立,置六卿,年号绍武。召海上郑、石、马、徐四姓盗,授总兵等官,以拒肇庆。
是月十八日,监国即帝位。取藩封永字,又以神宗孙取历字,改明年丁亥为永历元年。以前署为行在。尊父桂王为兴宗(校者据《行在阳秋》补庙号)端皇帝,太妃王氏为孝正皇太后,马氏曰慈宁皇太后,立妃王氏为皇后。大赦。升赏有差。特谕不立东殿(校者案:疑是“厂”宇。下同),不选宫人。诸臣朝罢,喜相谓曰:“风准龙颜,果中兴主也。不设东殿宫人,可谓美政之始。”加魁楚兵部尚书,式耜吏部尚书并东阁大学士;封浔梧总兵李明忠武靖伯。太后复召对诸臣,谕曰:“今朱家皇帝仅存此一线缵承大统,愿诸先生尽忠竭力相辅之。”文武拜谢。
遣给事中彭耀赴广谕观生,被杀。广州进兵至三水,帝乃以兵部侍郎林佳鼎督总兵李明忠、龙伦、苏聘等御之。佳鼎,故粤中监司,与林察同姓相善。察使四姓盗诈降迎佳鼎,佳鼎信之。舟至三山口,乱作,全军俱没,佳鼎赴水死。肇庆大震。
式耜疏言:“草昧之初,惟养圣德,修纪纲,慎政教、挽人心、布威武、起用人望、招徕贤俊为首务。”
王坤者,旧北阉,自南都失而入闽。思文遣出,乃入肇庆,秉笔司礼监。内批改户部郎中周鼎瀚为给事中。式耜力言不可。不听。吕大器以病辞入蜀,内批升粤巡使王化澄为大司马。式耜疏言:“化澄诚贤,有廷论。斜封墨敕,何可为例?请补部疏,尚得体。”
晋李永茂大学士,知经筵,不入直。疏荐十五人,为十五省乡望。疏上,王坤启视不悦。未几,十四人皆朱之,山西道御史刘湘客独斥。永茂怫然曰:“朝廷方以经筵责茂,茂以十五省人进,非私也。斥湘客者,斥茂也。”即日解舟去。式耜疏言:“大臣论荐,新朝盛事。司礼辄去取其间,无以服御史,何以安大臣?”王坤复疏荐海内硕卿数十人。式耜又言:“司礼抑人不可,荐人更不可。”吏科给事刘等疏论坤内臣,不得荐人。帝怒,叱逐等。式耜力持之,得复用。
十二月,清师由闽趋潮、惠,俱下之,潜师袭广州。望日,唐王方视学,警报至,观生叱曰:“潮州公文昨夕到,兵何自来耶?”清师先以数骑抵东郭门。守门者犹以为招来海上盗也,呼问之。比觉,而城不及闭。先锋入,反据城以引外骑。执唐王。观生自缢,祭酒梁朝钟、太仆卿霍子衡等死之。唐王与周、益、辽等二十四王俱及于难。顾元镜、何吾驺降。
二十五日,报至肇庆。瞿式耜请守峡口。司礼王坤趣帝西避之。式耜夜棹小舟留驾曰:“我兵水陆凫至三水,可上下扼也。”争之不得,请身留肇庆。宗人府朱容藩曰:“左右所恃,惟式耜一人,式耜留守,上行益孤”。亦不许。帝遂驾小艇上西峡,走梧州。丁魁楚以朱治间为总制,守肇庆。
永历元年(清顺治四年)丁亥正月,降清将李成栋分兵徇南韶,自率兵向肇庆。帝由梧州北走平乐。而魁楚惑于奸弁苏聘,从梧西走岑溪。式耜随行,而妾媵众多,逗留梧江。惟大司马王化澄、户部尚书吴炳、翰林方以智、文选郎吴贞毓、给事中唐钅咸、御史程源、中书吴其雷、洪士彭、掌锦衣卫马吉翔扈跸。李成栋入肇庆,朱治间走。治间字子晦,浙人也,举乡试,有文誉。崇祯时为肇庆同知,骤升此职,至是剃发云。成栋别遣副将杨大福、张月等取高、雷、廉三郡。
二十九日,成栋入梧州,巡抚曹烨降。先是,苍梧令万思夔作一木龟,令人牵之,号于路曰:“降敌者似此”。及清师薄梧,巡抚曹烨以《春秋》得隽者也,因舆榇肉袒牵羊以迎曰:“烨不天,不早事君,使君怀怒以及下邑,烨之罪也。若以罪不赦,俘诸军门,亦唯命。若惠邀天之福,苟保首领,使得自新,君之惠也。”即涕泣不敢仰视。成栋笑而受之,释其缚,焚其榇。兵入梧城。万思夔大书曹烨姓名于木龟背,置堂中。遂遁。
二月,帝入桂林。以吴炳、方以智为东阁大学士。遣使湖南慰劳督师定兴侯何腾蛟等,并趣其兵入卫。
是月,式耜至自梧江,疏请征四川文安之、南王锡衮为相,周堪赓、郭都贤、刘远生等为六卿,丁时魁、金堡等为给事,晋腾蛟阁部督师。
是时孙可望方由川、贵入南。安之、锡衮以道阻不能达。
丁魁楚之去梧也,以三百余艘载黄金二十万两、白金二百四十余万两,方至岑溪,成栋追及之,战于藤江。魁楚被杀,阖门尽没。
清师入平乐,陈邦传弃城走南宁,帝闻报大恐。王坤请召武冈镇刘承胤入援,藉之赴楚。承胤闻召,即统兵至全州迎驾。封承胤安国公。式耜上疏曰:“驾不幸楚,楚师得以展布,自有出楚之期。兹半年之内,三四播迁,民心兵心,狐疑局促。如飞瓦,翔手散而覆手合。”又曰:“在粤而粤存,去粤而粤危。我进一步,则人亦进一步,我去速一日,则人来亦速一日。楚不可遽往,粤不可轻弃。今日勿遽往,则往也易;今日若轻弃,则更入也难。海内幅员,止此一隅。以全盛视粤西,则一隅似小;就粤西恢中原,则一隅甚大。若弃而不守,愚者亦知拱手送矣。”不听。又泣请曰:“东藩已失,所存惟桂一隅。若复委而去之,武冈虽金城汤池,何能长久?臣本起此以举事,愿与此地俱存亡。”乃命式耜留守桂林,各路悉禀节制。封总兵焦琏富川伯,镇桂。封旧镇陈邦传思恩侯,守昭平。帝发桂林。
三月,清师薄桂林。式耜檄总兵焦琏。琏驻别县黄沙镇,闻檄,即率三百骑赴救。时山水泛溢,士卒徒涉百里,水及马腹。临江无舟,搜村中得渔舟二艇。士卒以次渡毕,琏乃渡。以初十日薄暮抵式耜府。式耜欢甚,拊其背而劳之,如家人父子。翌日,清师数万猝至,数十骑直突文昌门,登城楼。式耜署在城楼下。矢及式耜纶巾。式耜呼琏,琏即袒臂控弦自下射之,一骑颠。连发数矢,敌应弦而倒。数十骑乃下,短兵接战。琏复杀数人。时城门闭,余骑复登城,挟马越城而下,奔还其军。琏即启门而出,麾三百骑大呼直贯其营,左右冲突,所向披靡。自寅至午,斩首数千级。清师复合,琏又大呼杀入。军士无不一当百,呼声震天,戈刀所及,血雨肉飞。式耜复率士民击金从之,以助军威。清师大奔。琏复追杀数里,清师乃退。
初,承胤之从武冈入援也,犹尊朝廷,持正守法,逐司礼王坤为窃天子权,面叱周鼎瀚为奉寺鼻息。雅重式耜,特发兵数千援桂。既而承胤请以金吾郭承昊、马吉翔、严云从封伯,御史毛寿登参驳之,吉翔等疑疏出刘湘客指。鼎瀚遂造飞语为董卓氵汜之议,激承胤怒,逼帝立命廷杖,缚寿登、湘客及御史吴德操、给事万六吉于行在午门外。诸臣申救得免。寿登等俱落职。承胤益横,胁帝幸武冈。式耜疏请留跸全阳,以扼楚、粤之中。不听。
四月,帝至武冈,改为奉天府。以巡道严起恒为大学士。广督何腾蛟招抚流寇曹志建、王朝俊、郝永忠等来归,悉赐五等爵。晋腾蛟总制,世袭定兴侯,驻衡州;巡抚堵胤锡驻长沙。声势稍振。
五月,承胤援兵在桂索饷而哗。式耜括库藏不足,夫人邵捐簪珥以佐之。兵卒不肯出。与焦兵主客不和,击斗掠市而去。
是时,降清将定南王孔有德、靖南王耿仲茂、平南王尚可喜统兵取湖南,进攻桂林。焦琏负创奋臂,督师抚按肘羽腹石,分门婴守,用西洋铳击中马骑。清师稍却。乃出城奋击,自辰至午不及餐,将土枵腹。式耜括署中米蒸饭分哺之,将士俱乐用命。明日复出战,清师旋去。式耜先令路将马之骥伏于隔江,犄角接应。清师北,追杀二十里而还。孔有德败走,望虞山树木,皆以为金甲天神。几为焦兵所及。
余龙者,故江上盗也,有众万余,受赣督万元吉招抚。及赣破,龙等无所归,出没甘竹滩。
既而广州陷,东莞人癸未进士侍读张家玉、举人韩如璜等起兵,攻东莞。是年春,佟养甲素闻家玉名,遣副使张元琳即家召之。家玉衣冠出见,责元琳以大义。元琳固与家玉同为癸未庶常者也。归报养甲,复飞书谕之。家玉答书曰:“孔门高弟,太祖孤臣,如玉其人者,安可以不贤之招招之乎?生杀荣辱,惟公命。”其师林荐力赞之,遂结乡勇何不凡、莫子元等袭东莞,入之,执新令郑鎏,籍降绅李觉斯家以犒士。成栋帅水陆师至,家玉弃城走,以舟师屯杜村。村近新安,北令走。家玉令诸生陈太赤领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