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野史 - 第 8 页/共 21 页
川陕总督樊一蘅遣官入贺,帝答之曰:“太祖栉沐之天下,两都武陵,三误而有今日。朕勉答群请,继统艰危(校者案:《大纪》此下尚有”夷寇草窃“等数语)。我君臣当尽改覆辙,打起精神,实实爱民,实实治兵。人心天意,兴复可必。樊一蘅才名久著,万里投诚,亟当勉佐中兴,与云台之列云耳。”
瓯宁县知县赵庾陈政事疏。帝嘉之曰:“赵庾此疏,言兵言将,言饷言战守,包括已尽,即可为今日闽疆御备之要着。下部看议,着实举行,毋忽。”
益阳王私授县官。诏禁之曰:“国家敦厚懿亲,自有典制。朕复天性笃爱宗枝。王借受慈禧之命,又借勋镇方国安之推奉。近日表奏虽来,公然用监国之宝。不知此宝授自何人?勋辅士英、国安疏王本末甚明,朕正不必显戮(校者案:《大纪》作”示“)。乃到处骚扰,妄行升授。复闻播害龙游,民苦不堪。又图遂昌,尤碍法纪。着地方抚按官速速止王回严,以明大义。”
敕广督丁魁楚、按臣王化澄、镇臣周仕凤曰:“朕因兵力未厚,致稽出关。卿等仍照前旨,募兵五千,不可为浮议疑阻。再召狼兵七千(校者案:此下《大纪》有”七千之兵“语),俱准支销正项钱粮(校者案:此下《大纪》有”三月之内,朕要见卿之兵到“语)。仍命大将周仕凤督至御营,随驾征剿。朕亲至虔入楚,以收天下全局。卿其力赞成功焉。”
敕两广事例银五万两付何腾蛟,为收拾降兵、取江克京之用。
联络恢剿兵部尚书杨廷麟疏留粤饷以备大兵。帝以粤饷为御营急需,万不可留。但念卿剿事方殷,量留五万,凑前五万,以成剿局。速复江省,以迓乘舆。俟地方恢复,动支正项,并行劝输的(校者案:《大纪》作“酌”)用。
二月,广督丁魁楚俘逆藩亨嘉及从逆顾奕、杨国威等,遣总兵马吉翔械至建宁行在。帝命楚、淮诸王会议,免为庶人,于连江安置。敕奉新王严加钤束,不许令见一人,透出一字。若有毫厘疏虞,地方官从重加法,王责亦无所辞。靖庶寻病死。顾奕等弃市。会册封桂王,并封丁魁楚平粤伯,予世袭及铁券。陈邦传富川伯。晋瞿式耜司马兼副都。式耜辞曰:“国家祸变,构难同室,讵臣子称功地?西臣办西,奚以功为?”不听。乃复授兵部右侍郎。
是时浙东亦奉鲁藩监国绍兴。
辅臣曾樱荐晏日曙巡抚广西。式耜得代,遂放舟东下,山水诗文自娱。
升马吉翔都督同知管锦衣卫事,寻领敕招抚流贼李锦。锦即自成嗣侄也,号一只虎。
初,自成陷京师,沿边镇将望风披靡,独关宁吴三桂乞师往征之。三桂美丰姿,善骑射。躯干中人耳,而勇力绝人,沈鸷善谋。弱冠,中翘关高选,裘马清狂,风流自豪。尝嬖一玉峰妓曰陈沅者,即俗所传陈圆圆也。年十八,籍梨园,每一登场,花明雪艳,冠绝当时。三桂欲娶之而未果。崇祯末,田妃擅宠,两宫不协。而流氛日炽,羽书仓皇,宸居不怡。戚畹嘉定伯以营葬归苏,将求色艺兼绝者,由母后进之,以分西宫之宠。因出重赀购圆圆,载之以北,纳于椒庭。一日侍后侧,上见之,问所从来。后对“左右供御,鲜同里顺意者。兹女吴人,且娴昆伎,令侍栉盥耳”。上制于田妃,复忧国事,不甚顾,遂命遣还。故圆圆仍入周邸。
时三桂已累迁节镇,方奉诏出驻山海。嘉定伯饯之甲第,出女乐侑觞。圆圆适在列,轻鬟纤履,绰约凌云,每至迟声,则歌珠累累。三桂黯然魂消,停卮不语。诘朝,使人道意,有紫云见惠之请。嘉定欲拒之。或说之曰:“方今四方多事,寄命干城,严关锁钥,尤称重任。天子尚隆推毂之仪,将军独专受之柄?他日成功奏凯,则二八之赐,降自上方,犹非所吝。君侯以田窦之戚,坐膺绂冕。燕、赵芳脂,吴、越媚黛皆得致之下陈,何惜一女子以结其欢耶?”嘉定许诺。三桂陛辞,上赐金三千。三桂分千金为聘,师行期迫,未及娶也。嘉定具奁饰媵,送其父家。十七年二月,贼势孔亟。给事吴麟征请弃山海关外,召三入桂人卫。三月,始弃宁远。诏封三桂平西伯,率兵入卫。以道梗不得达。十九日,贼陷京师,执三桂父,勒令作书招之。随遣使赏银十万,犒三桂军。贼素畏三桂故也。三桂得书,欣然从贼矣。既而询使以陈姬安在,使以籍入告。乃按剑而起曰:“大丈夫不能保其室,何用生为?”作书以绝其父曰:“李贼猖獗,我国无人,遂致京城失守,圣主晏驾。意父奋椎一击,誓不俱生,否则刎颈以殉国难,亦分也。何乃隐忍偷生而又训以非义?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请从此诀。”勒军入关,缟素发丧。
贼得书,怒戮其家三十八口,系东行。三桂妻亦遇害。而圆圆翻以籍入无恙。
四月十九日,贼从一片石出口,东突外城,遂薄关门。三桂窘甚,乃乞师于清,随清军南下。三桂为前锋,清九王(即摄政王太宗文皇帝弟也)为殿,英王为左翼,统万骑从西水关入。豫王亦统万骑,张右翼,从东水关入。
先是,贼军师宋矮子谏自成云:“皇爷去,皇爷不利;三桂来,三桂不利。”自成不听,出师至山海关,与三桂接战。三桂兵败。宋矮子云:“明日午时,数当大凶,宜收兵回京。”又不听。是晚宋矮子忽失所在。次日日中,忽见尘沙山起,声如雷鸣,军士色战。自成方错愕间,而清师突至击之。自成大败,尽委辎重妇女而奔。立枭首,悬之于纛。将杀圆圆,圆圆谓闯曰:“妾闻吴将军已卷甲来归矣,徒以妾故,又复兴师。今杀妾,何足惜?恐妾死而不利于王,奈何?为大王计,宜留妾以系其心,当说彼不追以报大王之恩遇也。”贼亦不能复战。幸三桂之不即图己也,乃弃圆圆而去。
三桂方度关,至山西,昼夜不息,尚未知圆圆之存否也。其部将已搜访得之,飞骑传送。时三桂驻师绛州,将欲渡河。闻之,大喜。遂结彩楼,备翟佛,列旌旗箫鼓亘三十里,乘香舆以亲迎焉。既成婚,三桂遂置讨贼事于不问。辛未进士吴伟业乃作《圆圆曲》以讥之,有“恸哭六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之句。
自成奔至紫荆关,遣降贼将唐通守之。通复降于清师。自成复至陕西,部署残兵,尚余五十万。而清师三千卒至。自成曰:“来何神也。”遂发兵围之。三日夜人马寂然。自成不敢击,欲伺其动静,方剿灭之。而清兵复至,三千骑从中奋起,金鼓齐鸣,左右冲突,内外夹攻。自成复大奔。追至黄州,自成单骑先奔,及通城九宫山,乡寨王氏兄弟击杀之。时自成余众尚三十万,锦代领之,与自成妻高氏、氏弟一功并左营郝永忠等渡洞庭,窜踞山寨。吉翔招之,不从。而督师何腾蛟与堵胤锡往抚,乃受封号。封锦为左军侯,挂龙虎将军印,赐名赤心;高一功右军侯,赐名必正。其他部将皆通侯,号忠贞营。并封高氏贞淑夫人。颁敕谕云:“朕念赤心昔日托身非所,乃今翻然悔悟,竭奉中兴。虽名臣必待真主,亦赖其有贤母而端慈训也。据督抚连章报其至诚归戴,已挂印封侯。俟朕驻跸武昌,然后面锡铁券,再允督抚之奏,钦旌母德之贞。尔以善教为慈,赤心以遵母为孝,慈孝既萃于尔门,忠义必恒于功业。特赐尔封,给与恩诏。仍著有司竖坊,敕文用淑赞中兴,朝廷风标万方,尔门芳留百世。皇后闻之,再三嘉叹,面请加恩。赐尔珠冠一顶,表里四疋。令闻远被,以显恩纶。尔高氏当时以大义训赤心,俾其一德明良于终始。全恢江省,立复金陵,一统功成,尔子拜爵于奉天殿,尔身奉恩于坤宁宫。史册昭然,岂不伟欤!尔母子其钦承朕命。”时楚督何腾蛟疏:“闻闯贼既灭,其党郝摇旗有指示之功。”故特赐郝名曰永忠。
时严州告急,三衢震惊,督辅黄鸣俊具疏入告。特敕行在兵部连发兵三千,应援衢州。
敕处州道臣董振秀以丽水、青田、缙云、宣平、景宁五县饷银给勋臣刘孔昭,以龙泉、遂昌、松阳、庆元、云和五县饷银给杨文骢。时二臣互有争执。复手谕之曰:“师饱在饷,师克在和。与其同饷而涉于争,不如分饷而归于和。今复两臣同心协复,勿再争竞。近闻年荒饷急,民困难支,仍将民粮分限催征,以息民力。两臣亦不许差人至县,辱官虐民。违者该管官具疏参奏。”
金衢道臣疏陈衢州士民惊窜,库藏空虚,藩宗乌合之兵盘踞于内,淳遂鸱张之寇蹂躏于外。如此艰危,速宜救援。乃敕都督同知施福提兵出关,以壮声势。
归化县复征十七年已免之粮,以备王师。诏禁止之。
谕兵部尚书郭必昌曰:“朕自登极以来,诸臣未有催发事件者,今始于卿见之。具见慎重关切,朕心嘉悦。每日文书甚多,俱经朕之手眼方行。此后卿部凡有要紧本章,即于封上搭一红签,上书六字曰‘要本乞速批行’,庶即先批发。以后卿切记着。”
兵部尚书朱大典拥重兵于金华,与方国安势不相下。帝敕其协心和气,共济时艰。至是赍和本至,乃加阁衔。大典疏辞,帝谕之曰:“卿忠勤干济,劳苦功高(校者案:《大纪》此下有”在辅臣振飞,固有同心“语)。朕衷实切眷倚,宜祗承明命,以慰朕远怀。”大典因疏荐使臣兵科给事刘中藻思苦虑深,学纯力定。帝召对,称旨。
松江捷书至。赐督臣荆本彻、镇臣黄斌卿、张名振各银二十四两、表里四端,以示激劝。余将帅各升级有差。
命户科给事李日炜督催汀、邵、惠、潮四府粮饷。其借助过者,准作三年预征。
帝欲不次用人。镇江诸生钱邦芑者,芝龙门下也,召对中旨,擢为监察御史。熊开元执不可。不听。已而邦芑论开元。开元辞去。
中旨以王期为总督,彭遇觊为佥都御史。路振飞、曾樱封还内降。帝曰:“方今多事,用人必欲循调,非休休之度。”振飞言:“遇凯新进士,降贼西南。乞怜马士英,巡抚浙江,搜括民财,至于激变。期升在太湖,奉剑州知州朱盛征,始称通城王,继称皇帝。卖官夺女,两山百姓不容。故尔逃来,非臣等之私隙也。”帝乃罢二人。
先是,建宁行在即巡方署,阁臣蒋所营也。以湫隘喧哗,屡形责让,乃于三月初一日移驻城外伽蓝。初六日,登舟。十一日,抵延平,以府署为行宫。
兵侍东阁陈洪谧在籍。遣内官邓金趣之,不至。
马金岭兵变。命路振飞至浦城告抚。
广东布政使汤来贺运粤饷十万,由海道至,擢兵部右侍郎,督师江右。御史艾南英言:“来贺奸忄佥小人。周钟自北逃回,来贺匿之扬署。其解饷之任,指挥僚佐所优为,岂曰能贤?遽膺显擢,何以示后?”不听。
敕黄斌卿曰:“卿孤军久处舟山,援饷不继,朕每以为念。今得张名振资助万金,克复苏、松可望。其大鸟镜、硝磺、枪刀、铅弹等项,一并给发。”
郑芝龙进浙江(校者案:《大纪》作“浙直”)水陆图。帝曰:“观斯图,备悉奇正之著。五路并出,与合太湖义兵为策应,使西兴将士为我出力,俱是全著急务。卿其速规进取,毋但仅托条陈。”
总兵胡来贡纵兵抄粮焚劫,特诏禁之。
敕朱成功招置郑彩逃兵,毋得令其惊扰地方百姓。
下游巡抚吴之屏疏陈时事孔亟,内防宜周。帝曰:“泉州新旧兵额一千一百余名,岁需饷银七千余两。除绅衿每田一顷助银一钱及典铺、车铺、湾(校者案:《大纪》”澳“)船、海船资助外,可足岁支之额。足见尔用心料理。务使兵民相安为要。”
谕唐、邓二王曰:“京中民情安堵,市肆不迁,朕心慰悦,亲征原以安民。闽都根本重地,王等还多方晓榆,禁戢逃兵。朕若早觐孝陵,自有蠲免恩诏。”
帝将取道于汀。饷部侍郎李长倩以汀属空虚,请留饷三万,以训练土著而备缓急。帝可其议。楚兵复霄粤饷,以前十万两不足用。李长倩以为言。帝云:“留饷已有前旨。该镇共事一方,著与通融接济。俟朕至军前,再行酌处,毋得纷争。”
谕大学士熊开元曰:“卿以聪敏执持,受知简用。朕昔不以人言而用,今岂以人言而舍?著调理安痊日,即来行在办事。马借人乘,尚为厚谊。岂君臣之际任重纶扉,何必缴进?著留为病愈入朝之用。”
敕浙东巡按御史郭贞一赈恤驿递曰:“祖制,地方设立驿递,原为上下通达道路,流贯血脉,事关非细。近日文武诸臣忠上之心既微,恤民之念更短,累我百姓,苦窜驿官。先帝屡下明禁,诸臣欺蔽相仍。今日残疆,驿骚尤甚,朕所痛恨。温、处、衢之免应副,已奉明旨。其金、严、绍、宁、台五府,所当一体恩恤。非是紧急军机,一切不许应副。如有抗旨害民,三尺俱在。该抚恪体,以苏吾民。”
马士英叩关来朝。先是,曹学以罪辅不可入关揭士英,故帝数其罪,不许,谕守关官兵毋纳士英。士英前后七疏,列件自理。帝命付史馆存案,以俟公论。
监国鲁王遣柯夏卿、曹惟才来聘。帝加夏卿兵部尚书,惟才光禄寺少卿。手敕谕监国曰:“朕无子。王为皇太侄。同心戮力,共拜孝陵。朕有天下,终致于王。取浙东所用职官,同列朝籍,不分彼此。”寻遣佥都御史陆清源解饷十万给东浙。清源散饷不平,兵哗而遁。或曰士英唆方国安斩之。
左都督杨鼎卿固却鲁藩令印,王手敕嘉之曰:“若鼎卿者,可谓忠荩能明大义矣。朕与鲁王,原无嫌疑,前付柯、曹二使臣启答王书,或未之见乎?”
谕左都御史熊开元曰:“宣德达情,全藉巡方御史。近来积弊因仍,贪者工攫取,傲者喜逢迎,以致民穷无告,盗贼繁兴。殊可痛恨。卿还严访详谕,务令激扬得法,吏畏民怀。有不称职的,即参来重处。”特设建言簿以壮敢言者之气。从开元请也。
广西抚按报一僧自称弘光,谓黄得功营所获者,非真也。帝召九卿科道议迎请。群臣曰:“即真弘光,甫经失国,有遵奉而无迎请。”抚按续报,有侍弘光者验之,果伪。下狱究之,妄人假托以惑众耳。即时处决。
十四日,清师下吉安,又下抚州。初,汀、韶间有大帽山,洞蛮强甚,屡征不伏。永宁王诱之出降,遂与清师屡战屡捷,因复抚州。清师围抚,郑彩屯广信,永宁请救。其监军给事中张家玉以三营往,抚围暂解。已而复合。彩遂弃广信入关。抚州复陷,永宁王死之。洞蛮亦散。帝削彩爵,戴罪立功。
楚督何腾蛟遣长沙知府周二南诱降李贼余众四十八部。二南中流矢死。贼帅欲得腾蛟亲至乃降,腾蛟即往,贼帅皆惊喜下拜,至军前听用。一时骤增兵马数万。帝喜,告太庙。封腾蛟为定兴侯兼东阁大学士,降帅皆授总兵。而长沙饷缺,降者稍稍解体,贼帅袁宗第及田、高诸部掠舟而去,独郝永忠、王进才留麾下。
有泉人蔡鼎者,多言,李密疏荐为前知。召至,以方外服见,封国师。然所言庸鄙,试以占策,亦无验。彩既败回,鼎请自试。一战而蹶,逃回。帝谓国家元气之削,由于靖难。命礼臣追复建文帝年号,忠臣方孝孺祠设姚广孝像,跪于阶下。
自吉安失守,督师万元吉、都宪陈赓、兵曹王其宦议列栅守张家渡。而溃兵势不可止。陈赓收散亡入赣,万元吉退守皂口,惟安远江起龙兵三百人。时苏观生以阁部督师于赣,同乡李陈玉、杨仁愿、丘埙、杨文荐、范六吉、周待诏、刘李矿皆请发师援皂口,观生发新威营二百人。元吉以监纪程亮督之,下守端津滩。楚帅曹志建以二千人至,一夕即噪而去。
四月初一日,关警频传,人心惑乱。敕唐、邓二王力行保甲法,以固根本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