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征实录 - 第 5 页/共 9 页

定关守将张鸿德慕义弃家来附。忠振伯厚待载归。鸿德系皇厂宿将,善骑射,百发百中。后藩授以前锋镇。   是月,伪世子□□□□。书云:   『所发前谕,特书尔名,别无他故,以共叨国恩,予为世子,尔封公爵,谊□□□,□无妨碍,是以书名。然揆之节文,亦失简点,谅公不为介介。   尔叔郑将军邀郑学士讲议,予于本月初五日令固山额真都察院承政土众梅勒章京纛章京同郑学士前来白沙。是日至晚讲议。初六日复议。尔叔惟发誓云,「我等无有二心,原有归诚之意,惟给发信札免宥侄罪」等语。予闻之,正合予怀,不胜欣悦。予思信札不难,罪有可免之例,业载前谕,今当重为申明。   一品官祖大受,大凌河困极投降,即全其生,且加礼宠。释回复叛,抗敌主上,金州控濠,围困三年,又势逼投诚,仍加宽宥,若兄若弟,概荷保全,皆作朝廷大臣。此事公盖闻之。五省京(经)略辅臣洪承畴,当日帅兵十三万,松山、杏山,数次抗敌,一战尽破,辅臣身被阵获,蒙朝廷宽宥全生,越次擢用。此事公盖见之。若论二人之罪,天下大罪孰过于此,惟主上庙算,体承天地之道,故如此也。公之愆,犹较之二人有所迥异,而漳泉之役,与闽省文武意不相投,语言矛盾所致耳。虽则如此,予审思之,公罪不大。若是投诚,自益加慰,皇上有何所不容尚念及尔此等事耶?公勿疑焉。若即薙发投诚,予必保奏,免尔诸罪。主上以罪之大于尔,又无立保者,慨然免宥超用,予为保公,夫复何疑。只为公不劳大兵以靖封疆,前来迎降,予所以为公力保也。惟欲招抚保全,故每每缓师转盼,予系实心,又体知上意,乃发信札耳。公当勿疑』。   藩复书云:   『南陬海隅之地,至烦万里提师,束弓负矢,毙马折辕,历艰涉险,京(经)年而到水滨。樗材何能,乃亦重垂清朝南顾乎?本图自匡汉鼎,岂意以甘言相餂,旋则二三其令。今士卒□□驱驰于南北间矣,两垒之间,可知彼己。前者金固山、陈金(锦)败挫,以不知之故,清□□□用兵,必使官壅蔽无以闻,又遥远不相知之故。今王世子亲举征鞍,辱于水浒,试凫泛而观之,又冰听而思之,则可以相知矣。   尊谕所谓信札,夫敕之不信,札于何有?且所谓信者,是何等交约乎?惫劳而出,惫劳而归,师行弗易,愿下执事实重图之。且国家大事,非笔翰所能尽,与细人〔所〕能详。郑内院固京(经)夙晤者,其使之面相通如何?前承教,语似谑戏,因未遑报答,并祈台亮』!   十一月,藩驾驻思明州演武亭。知县事参军林其昌因审曾六,假人命事失入人罪,吊(调)责八十棍,革职永不叙用。以副审理王士元知海澄县事。委戎旗镇入镇海澄城。   藩差监督李长至舟山吊(调)师。   十五日,随议镇守舟山水陆官兵船只。以总制陈六御督定西侯张名振、英义伯阮骏等镇守之。   是日,舟山降将把臣功、张魁等官兵家眷,俱配船同大师回思明州。   十二月,藩驾驻思明州演武亭。   十三日,舟山大师回至思明州。甘辉等引把臣功等见藩,藩大喜,改名臣兴,即授骁骑印管镇事,赏银五千两,余辖将赏官兵陞赏有差。时忠振伯师后至。因前台州守将马信约归,至是进入台州港,驰书达之。马信果弃城带兵马揭家眷附忠振伯来归。   戎旗镇启请,候缺斐德已知行阵,善能束兵,堪拔为亲丁营。藩从之。   十四日,右军忠振伯同台州降将马信全师至思明州。藩喜甚,令忠振伯拨厝安顿家眷,设宴款会,授中权镇事,挂征虏将军印,赏银两千两并玉带、蟒服,封母、封妻,各赏银五百两,珠冠、霞帔。所辖将员,共赏银一千两。另陞克复舟山有功将领官兵各有差。因谕诸将曰:『闻中提督至湄州受罪请责,其虚公、古名将不过,尔等当勉之!吾亦拜下风矣』。另赏忠振伯银五百两,以其收服张、马二大将来归。   十年丙申(一六五六)正月,藩驾驻思明州。潮虏刘伯禄复集潮惠援兵万余来复揭邑,布札西关外。前提督集诸将议战机宜。左先锋苏茂请战,谓『刘伪将去年八月内被我两杀二捷,亡魂丧胆,虽有新援之兵,俱皆先年战败之余,何足济事。此来不过逼于靖、平二酋,来此塞责耳。岂敢恋战?自愿领兵杀截,不效依军令』。前提督依议进兵,以左先锋领头叠,前冲镇黄梧、护卫左镇杜辉为二叠,殿兵镇林文灿、援剿右镇黄胜等为后援。前提督领后劲镇杨正等抄摄其后。约日进战。讵苏茂轻敌,黎明出营。虏探知,先伏西关城外,待其过半,虏首尾冲击,我兵遂乱,分为两截,应援不及。左先锋并力与战,身中二矢一铳,带伤突围而回。虏杀伤相当。幸前提督杀至,虏始不敢强追,收兵回营。折兵大半,又失镇将黄胜、林文灿二员,死于桥下,衣甲军器所失甚多。前提督将败军情形驰报军前。藩随委戎旗等镇入揭应援。   前军定西侯张名振卒,委总制陈六御兼管前军事,令水师前镇英义伯阮骏专守舟山地方。   二月,藩驾驻思明州。差兵官张光启入揭,察报西关一战左师失律之事。吊(调)左先锋苏茂、前冲镇黄梧、护卫左镇杜辉等镇回思明州。令前提督戎旗等镇弃揭阳县,登舟下广,采听行在声息。另差户都事杨英查察张一彬征收揭邑正供支销,并察饷司监纪追收米石,配载商船,一尽回州;计饷银十万两,饷米十万石。   二十日,前提督等舟师南征,左先锋等回思明州。   阮骏报护京王子敕谕定关造船五百只,欲覆舟山,乞拨师援防。藩遣张鸿德、马信等督师北上协防。   三月,藩驾驻思明州。前提督报我师南征,巡至盐州、海州、大星所等处,坐夺乌尾船百余只,兵粮甚殷。惟行在驻跸高琼,声援难通。   藩集文武官议揭阳丧师罪。苏茂身为统领先锋,慢师轻敌,致失兵丧将,罪不待诛。黄梧、杜辉应援退却,致统领失机,亦应如律。诸将跪告曰:『苏茂欺敌轻阵,以致败亡,非我等罪』。众俱一辞。于是杜辉捆责六十棍,黄梧寄责,各戴罪图赎,照旧管事,再犯,二罪并举。是日斩统领左先锋镇苏茂徇军中。拔后冲镇周全斌为左先锋镇,陞木武营华栋管后冲镇。拨前冲镇黄梧同后冲镇华栋代守海澄县城。   二十日,总制陈六御恢复健跳所,解伪印一颗。藩大嘉奖之。   四月,藩驾驻思明州。虏世子吊(调)各澳船只,令韩尚亮统领水师船只,欲犯思明。自统陆师屯札石井,寇攻白沙城。藩又令兵民家眷搬移过海。调遣水陆官兵碁布待敌。虏水师分作三■〈舟宗〉来犯:一■〈舟宗〉白■〈舟皮〉犯白沙,一■〈舟宗〉红■〈舟皮〉犯金门、浯州,一■〈舟宗〉乌■〈舟皮〉犯思明,分配已定。   朱逷先先生曰:『成功因其叔鸿逵纵去马得功,绝之,终身不合,此书于鸿逵卒,讳不书。   考虏犯白沙,鸿逵移居金门养病(见闽海纪要上),至永历十一年丁酉三月,鸿逵卒于金门(见海上见闻录上、闽海纪要上、南疆逸史郑成功传),此书皆不载;盖以成功与之不合,不欲书其事以彰成功之过也。然追溯成功赐姓之由,全由于鸿逵拥戴绍宗所致;芝龙之降也,欲挟成功见清贝勒博洛,鸿逵阴纵之入海,至昭宗时,成功南下勤王,鸿逵亦出兵相助。观其与芝龙书,眷念旧恩,不贪新荣,散军舰为商渔,居白沙以弢晦,书中回护成功,没齿无怨。而成功则以家产之丧亡,杀芝莞以泄恨(台湾外纪曰:「芝豹因护庇施琅,成功怒之,后见芝莞被杀,乃乘招抚之令,挈芝龙妻颜氏入泉州投诚,移居京都」。)鸿逵逃身白沙,幸而免戳,忘大德而不赦小过,此施琅、黄梧辈所以宁反面事仇也。及至黄梧献平海五策,于是芝龙被杀,祖坟被掘,内地绝其商贩,沿海迁其居民,于是大军之给养已绝,不得不退辟台湾,郁怒之余,致病肝急(见沈云台湾郑氏始末卷五),以致滥用权威,人多思叛,至欲以小过杀其子经及妻董氏。骨肉且不能容,而何况乎他人!于是众叛亲离,反以自戕其身。成功英年得志,局量未弘,中道摧折,不竟其业,诚可惜也。而杨氏之匿过讳恶,其于鸿逵犹其小焉者也。至芝龙之被杀于北京,在永历十五年十月,成功遣官杀其子经及妻董氏,在十六年四月(此书四月事虽有缺叶,吾料其必不记载,五月成功之卒,亦必不叙述矣),此书皆托病不敢记载,此皆巧而伤直者也』。   十六日,虏水师齐出泉港来犯。我水师左右军并援剿左镇黄昌、信武营陈泽、水师内司镇左右协统船出围头外迎敌。虏前■〈舟宗〉被左协王明铳船先发一熕击沉一只,虏船遂挽回,不敢前进。繇(由)是信武等镇营乘势追进。忽狂风大作,阴翳蒙雾,对面不见船。我师溜下收泊围头。虏船欲收回泉港及深沪港不得,俱被狂风压下,有收入围、被我师牵坐者,有被浪打、漂上青屿、金门、登岸逃生乞降者,有飘出外洋至广海者。韩尚亮亦被沉溺。我师坐猎大虏船十只,阁破焚毁者三十余只,收回不上十数只。我师大胜班回。本藩照大敌陞赏。信武营援剿左内司镇左协王明为首功,余俱次功。将降虏割其耳鼻放回见虏世子,谕令毋得轻为动兵。世子亦叹服渡海之难,收军回泉。   五月,藩驾驻思明州。设戎旗左、右镇,以林胜为左戎旗镇,拔左冲镇杨琦为右戎旗镇。吊(调)各处乡勇训练铳器,配执铜百子花钎铳,设斩马刀、不空归木棍。每名兵另带铳弹三粒在身,遇敌掷击,俱自此始。拟左戎旗镇南回日,吊(调)选久历戎伍精勇者拨入右戎旗为协将正副领班及班长,以便管练乡勇及新吊(调)班官。其乡勇铳器,日在操练出征。拔副将洪善管理左冲镇事,翁陞任副将事。   闰五月,藩驾驻思明州,日令乡勇新兵操练。藩亲督操,并教铳务。   拔张魁管理奇兵镇事。魁善骑射,发无不中。一日,同本藩在船教习水师,适有水凫在水面乍沉乍浮。藩谕张魁曰:『汝善射,能中贯此凫,即以此船赐尔』。魁即挽弓箭在手,待其凫浮,一箭射去,应弦而中。藩称其能,遂以坐舟赐之。至是令管奇兵镇。   传令各镇,备办出征。候南下师回日,同往北征。着出征船只各给船牌照票,以防混冒。计大小给一千一百张,另南船未算。   六月,驾驻思明州。前提督戎旗镇等自南征班回至思明,藩吊(调)选班配左右戎旗将领班官得宜,遂同合操如法。拔左戎旗内领班杜斌为右戎旗前协,魏国为后协,李尾为左协,何义为右协,裴德为中协。   传令配船,候令出征。   二十二日,防守海澄县城前冲镇黄梧据城悖叛,迎虏归降。报至,藩遣中提督甘辉、左戎旗林胜并右军忠振伯率各镇前往攻复。援虏已入城,不及。其土堡系林明所镇,与黄梧抗敌,不附,于是众等俱搬运粟石军器,藩令抽回。查城中所贮粮粟二十五万,军器、衣甲、铳器不计,其将领私积者又不计。藩叹曰:『吾意海澄城为关中河内,故诸凡尽积之。岂料黄梧、王元士如此悖负?后将何如用人也』!传令出师,别图进取。后冲镇副将林明并领兵康熊不从悖叛,藩嘉奖赏。即拔后冲镇副将林明为右戎旗镇,杨琦管理护卫镇。杨琦先因黄梧揭阳败阵所失衣甲兵器甚多,藩查点,杨琦尽将左冲镇衣甲军器借之应点,藩见其整齐无失,故不杀之。至是闻知,恐琦与谋,故削其兵柄而以林明代之。拔康熊为左戎旗正领兵中军,陞都督佥事。逮兵官张光启、兵都事黄璋,俱下狱。众言黄梧之叛,为二人所惊激,又责以附同黄梧欺瞒查点军器别借应点之罪,吊(调)令押赴忠靖伯船上监候班师回日定罪。   朱逷先先生曰:『海澄之失,成功叹曰:「吾意海澄城为关中河内,故诸凡尽积之」。黄梧因此封海澄公,可见海澄之失,足以挫成功进取之谋,其积恨甚深。故永历二十九年嗣王经得海澄,梧子芳度投井死,没其家,剖梧棺戮尸斩首,及芳度首揭竿以徇众(见海上见闻录卷下)。嗟乎!洵如司马迁所谓「怨毒之于人甚矣哉」』!   拔旗鼓史谠理行营兵官事。谠赐改名兴明。陞游兵镇黄元为护卫右镇,同后冲镇守铜山。   陞一镇胡安然为援剿右镇,二镇王雄为护卫后镇。   七月,藩驾驻思明州。遣中提督、左戎旗、左右先锋等十五镇官兵在船北征。诸将启授机宜。藩付一札与中提督、张五军、林戎旗等收受,且谕之曰;『出军地方机宜俱在此。各镇船只开驾,齐至了罗湾,即集诸镇折看,一一当照吾令而行。传视若完,即时开驾,直溜所谕地方,不可令其泊湾驾驶。有违令者,先斩后闻。该提督此番代予亲行,毋违明令』!   以右戎旗林明同前提督扈从本藩,居守思明。拨右戎旗中协裴德官兵同左戎旗出征。   初四日,随开驾至了罗湾,依令而行。直入闽安镇,逼福州南台城下札营,整办攻城器椇。虏报知,坚守求援。虏世子星夜驰赴防守。故不攻,大掠而回。时官兵船只满载辎重宝物不计,足偿海澄之失。时虏兵来追,被戎旗左协黄安等杀退,我师全获而回,出札闽安镇罗星塔等一带候令进取。   拔中提督中镇钟宇管护卫中镇事。   八月,藩驾北征。我师既入省界,虏世子尽吊(调)赴省。藩恐我师未免轻战,又恐闽安镇地方难守,故行亲征。随以前提督为居守总督水陆防守,以邓会管思明州地方事,出张光启戴罪管兵官事,同前提督居守,都事黄璋随扈出征。   十八日,藩驾登舟,统率右戎旗镇林明官兵北上。   甘提督等克东埭叛寨,杀获甚多。   是月二十六日,虏水师大小五百余船,进犯舟山。陈总制、阮英义等率舰五十余号与战。时我师占据上顺风冲犁,大败虏船。虏随退回,我师全胜回舟山。   二十七日,虏又令舟师来□,意在诱敌,且战且退。我师误中其计,直追而进。至定关口,水流涌急,虏遂拥合交锋,我师少却。陈总制遂呼英义伯二舟率先冲破其■〈舟宗〉,缘不知水势,二舟被流水拥拖而入,挽掉不进。虏认为先锋总制之舟,合力齐攻,铳矢如雨。总制知不支,望南拜毕,蹈海而死。阮英义亦知深入无援,必死,将船中火药铳器齐发,自焚其舟。虏船被击沉二只,虏兵亦死不计。我师见二船俱失,随四散溜下。虏遂进克舟山,迁移其民,拆坏其城。张鸿德亦战没阵中。   九月初三日,藩驾巡至闽安镇,相度地势,知为省之门户。随令工官冯澄世吊(调)民夫增筑土堡城寨,以为长久之计。巡至罗星塔,亦令增筑士城,拨兵镇守。巡至闽清永福港、萧家渡,派设水师扼守,断虏往来,以右戎旗中协裴德防守之。拨左戎旗林胜镇守罗星塔,总督水陆防守。拨后提督万礼镇守闽安镇,总督水陆防守。调遣已定,藩驾出驻壶江、定海、凤埔等处。   中权镇马信自北师回,至壶江见本藩,说陈总制阵亡之事。本藩令优恤其家,并阮英义家后。   遣左冲镇洪善、右冲镇杨朝栋袭取连江县,克之。虏将并县遁走。以洪善守其城。   十月,藩驾驻三都。   初六日,伪世子发兵将袭攻铜山,繇(由)诏安四都大■〈石産〉渡载过江,被后冲镇华栋、护卫右镇黄元等统兵击杀无遗。   命忠□伯督造巨舰,令各镇征积兵粮。   陞右提督王秀奇总督五军戎务,督各提督统领镇守闽安镇。以中权镇马信管右提督事。   遣师进入福安地方取粮,以多积取者陞赏。时正兵镇韩英居最。   拔信武营陈泽为护卫中镇。委五军中军张英总督五军戎政,兼管水师前军事。阮美管水师前镇事。   十一月,藩驾驻三都。时监冈寨负固不服,遣前锋镇余新剿平之,余寨悉输。   太师平国公又遣家丁谢表、小八等来劝就和议。虏以藩不受诏,又攻破郡邑,故逮系太师,令逼藩就抚,至是差至。藩不从,置之。   十二月,藩督师进取罗源、宁德等邑。舟师至梅溪登岸,繇(由)飞鸾白鹤岭踰至罗源。虏探知赴援。遣梅勒章京阿格商、巴都、柯如良等带真满马步数千,尾后牵制。藩随统师直薄宁德县。阿格商等又踵后继逐。藩随诸将议授中提督甘辉、左先锋周全斌、援剿后陈魁等机宜,令其断后,节节示弱诱敌,待至险要,伏兵齐出歼之。诸将受计断后。   二十九日,藩督师先行。阿格商果直追而来。见我师佯走,放心追赶。迨至护国岭险要处,中提督即令左先锋伏左边,援剿后伏右边,中提督自引迎敌。阿格商促兵逐战,矢如雨下,我兵并力死战,杀伤相当。继而左右伏兵齐出,虏遂少却。我兵奋进,阿格商等各下马打死仗。中提督与周全斌计曰:『虏倚马为长技,今下马是来送死。但闻格商名将,每以打死仗得胜。本藩前程去远,虏众我寡,又俱真满披挂,未可轻视。须令将领各纠精神,死中求生,以计取之。彼下马逼我,我照操法三退诱之,彼披挂必倦,然后我兵齐进,以一当百,可取胜也』。格商果三追,我即三退,彼力倦,我兵齐力追杀。陈魁执牌直取格商,把作一堆,身中二矢一刀,幸陈蟒继至,将格商杀死,救回陈魁。虏见格商被杀,即少退,我兵乘胜赶杀。一时把不上马者尽被杀死,积尸遍野,拾获弓箭、马匹不计。时虏以格商已死,又不见章京巴都、柯如良等数将,即合兵又来决战夺尸。时右提督赶至,合力奋杀,虏死者又不计,生擒数十名。格商身尸,莫可寻回。虏败回,只存疲马数百。我兵收回时,藩尤(犹)未知战胜。迨陈魁被伤,同中提督等至,藩始嘉慰亲劳之。令陈魁在船调养,先送药资三百两。合师攻围宁德县,虏不敢出战。令各官兵散处取粮,各积足三个月,遂回札三都,照大敌陞赏。但未知虏失何头目,令人至省采探。称格商、巴都、柯如良等员皆清朝勳故,自入京来,无战不胜,故特遣随世子入闽作先锋,至是死焉。   十一年丁酉(一六五七)正月,藩驾驻三都。陞左先锋镇周全斌统领戎旗右镇,陞援剿后镇陈魁统领左先锋镇,以右戎旗林明管援剿后镇事。   谢表、小八等来见藩,跪告曰:『表等奉太师命,特来禀请和局一事,到此已久,恐太师度日如年,候回信复命难待耳』。藩于是令诸参军拟禀稿回覆太师,各各进呈,俱不合意。藩即自作书禀复。书云:   『谢表、小八等至,备述苦情,信疑参半。情能不伤,而势无如何耳。嗟嗟!曾不思贝勒往见之时,许多劝止,竟尔不听,自投虎穴,无怪乎有今日也。吾父祸福存亡,儿料之已熟。清朝待投诚之人,猜忌多端,有始无终,天下谁不共晓?先以礼貌相待,后以鱼肉相视,总之「挟」一字。若一挟,而儿岂可挟之人哉?固已言之于先而决之于早矣。今又以不入耳之言再相劝勉,前言已尽,回之何益?但谢表等日夜啼泣,谓无可回复为忧,故不得不因其前□而明言其详。   盖自古之治天下,惟德可以服人。三代无论矣,汉光武恢廓大度,□□窦融;唐太宗于尉迟敬德,朝为仇敌,一见即待以心腹;宋太祖时,越王俶全家来朝,两月遣还,群臣乞留章■〈琉,代王〉,封谢赐之。此皆有豁达之规模,故英雄感泣,乐为之用。若清朝则专用诈力矣。夫诈力纵可以服人,而人未必心服。况诈力之所不能行,殆亦难矣。自清朝入闽以来,丧许多人马,费许多钱粮,百姓涂炭,赤地千里,已验于往时矣。兹世子倾国来闽,将历三载,殊无奇谋异能,只是补葺破城,淫掠焚杀,女多于兵,牛多于马。一弄兵于白沙而船兵覆没,两弄兵于铜山而全军歼灭。闽安镇为福省之门户,遽尔遂破。罗源一战,阿格商、巴都、柯如良等尽行丧命。况我未尝扬一帆、遗一矢,而彼人马丧□,图相久持,不服水土,千里馈粮,转运难继。清朝之尚诈力,果有损耶?有益耶?此不待辩而明矣。今欲战不得,欲守不能。罢珠崖,置交趾,何尝失计乎?舟山为南浙之门户,既幸得矣,迁而不守,其力量亦大概可见矣。   大抵清朝欲以剃发别顺逆。不知顺逆在于心,而不在于形。试观姜襄、金声垣、李成栋、海时行等,岂皆非辫发之人哉?大丈夫磊磊落落光明,心事正大,皎皎如日月,终不肯效诈伪所为,苟就机局,取笑当世。清朝试思今日之域中,是谁家之天下?乃损无数之甲兵,费无稽之钱粮,死亿万之生灵,区区争此数根无用之头发,亦何量之不广耶?   清朝诚能略其小者而计其大者,安插我兵将,俾地广足以处,粮裕足以养,何难罢兵息民。彼无诈,我无虞,如此则奉清朝之正朔,无非为生民地,而为吾父屈也。文官听□□,钱粮照前约,总无非为生民死而为吾父屈也。将兵安插得宜,清朝自无南顾之□。□在海外,别一天地,免愿效巢、许、严光辈优游山林,高尚其志耳。清朝多疑,□□□人再往。儿至此,心已尽而心尤实,伏祈监照』。谢表等持书复命,自是和局永绝。   朱逷先先生曰:『议和二字,在清廷则谓之招抚,其视郑氏受抚曰归顺,刘清泰书所谓「膺此闽浙之任,并拜招抚之谕」,又谓「归顺人众,具数奏闻」是也。在郑氏则谓之和议,盖自以代表明朝,而与清为对等之国也。严格言之,成功既奉明正朔,则帝在安隆,和议之事,自当禀承帝命而行。若清廷专与郑氏言和,撤东南之师以并西南,则帝室危亡,可立而待。幸而成功以三省相要,和议不成,后世犹留忠节之名(清光绪元年正月初十日,谥成功曰忠节)。若其成也,岂竟如成功所谓「清朝若信吾言,则为清人;若不信吾言,则为明臣」耶?抑竟如刘清泰所讥「无三省则舍我而忠于彼,将有三省,弃彼而忠于我」耶?盖和议二字,在当时不过为率尔相称之辞,对清廷不过为缓兵取粮之计。当和议初起时,成功即谓「清朝亦欲贻我乎,将计就计,权措粮饷以裕兵食也」。故此事只可作为竹军之诈计,不可视为正式之和议。盖观于成功之屡次与其父书及与其弟渡舍书,便可知成功之于和议,实系诈计,非其真心,故不可以春秋之义责之也。此书对于和议一事,自永历七年正月,至十三年十二月,前后七年,若断若续。来往文书,有二十余件之多,此书所载,最为详备,十之七八,皆他书所未见;然亦尚有遗漏未载者三四篇,且与他书所载文书有异同也』。   藩令取运船料发各镇造修战船,以赴北征。一应船务,俱委右军忠振伯料理。   报称中提督甘辉假回思明养病,藩行户官送药费三百两,谕曰:『护国岭力战所致。尽瘁报国,先帝在天之灵,实凭贶之!须善调摄,以赴师期,二月初旬,当驰赴军前也』。军中闻之,无不感奋。   二十五日,遣总制行军司马兼水师前军张英总督北征水师,总督后提督万礼督同左右先锋、前锋等镇,前往温州、福宁州、牙城、潋寨等地方取积粮饷。   二月,本藩驻跸三都。   初七日,张英、万礼等师至温州金乡卫,即议攻城。虏伪游击翟永寿、守备王虎、卫官于起麟能识时势,献城迎降。随拨中冲镇萧拱辰镇守,为老营安抚,市肆不易。其虏官兵愿回者听之。所报城内米粟甚多,另客商湖丝三百余担。藩遣船运载匀给。   二十一日,遣右戎旗镇周全斌等出师福安内港三十里地方取粮,克拮坑寨,积粮三个月,班札原汛。   三月,本藩督师北上,进至镇下澳,阻风,迟留不得前往。随驾□思明州。拨后提督万礼督正兵镇韩英、左右冲等镇,轮番防守闽安镇并罗星塔等处寨城。吊(调)左戎旗镇林胜回思明州。   遣水师前镇左营李顺同水师后镇施举前往浙省定海等处采探虏息,并招徕松门一带渔民,以为进取长江向导。后施举至定关追□□,□风水不顺,施举坐驾船飘流入港,众寡不敌,被虏所执,不屈,擛海而死。   遣户部主事郑省英督理沙关地方事。   四月,本藩驻跸思明州。委前提督同戴罪兵官张光启点验防守思明州水陆官兵有无老弱,旗帜是否鲜明,盔甲、火箭、铳器、被牌、火龙、弹子、斧头、船只等项是否齐备,逐项填注明白回报。本藩视临阅视,对各镇称曰:『援剿左镇、护卫左镇、后劲镇等三镇,官兵俱骁壮,军器、船只俱整备,而援剿左黄昌□为最,赏银一百两,二镇各赏银八十两。礼武镇军容似未尽美,须加整备,比后劲镇等二镇次之。陈忠靖水师军容器械,终是水师故步,比礼武镇又次之。右军下陈明、陈陞、刘兴等七大船,各新整齐备,大堪驾用,皆右军忠振伯调度有方。铳船如苏□、林太等六船,俱坚致无患。着兵官照次第赏奖□励。若周凤铳船、陈荣武、萧梓二乌尾、与司总朱玉等船,只有内港装兵运粮,未堪外海冲风破浪,着协理船务林参估修启报。前提督官兵军器,颇亦雄备,调度得宜,赏银一百五十两。张光启戴罪图赎,能自免励,与前提督协参料理军械,保固地方安全,准赎前罪,照旧督理兵官事。兵都事黄璋一并赦宥,照旧供职办事』。   拔协守白沙城恢剿都督黄昭为木武镇。拨中提督营将张华为木武镇左营,委张远为中军。   五月,藩驾驻思明州。稽察各项追征粮饷、制造军□及洋船事务。本年二月间,六察尝(常)寿宁在三都告假先回,藩行令对居守户官郑宫传、察算裕国库张恢、利民库林义等稽算东西二洋船本利息,并仁、义、礼、智、信、金、木、水、火、土各行出入银两。时林义因陈略西洋一船本万余未交付算,已先造报本藩存案明白。寿宁谓林义匿赚此项,系与郑户官瓜分欺瞒,密陈本藩。藩未见册,亦心疑之。但报册系藩标日钤印可查。时户官觉知,面斥扭寿宁见本藩。寿宁执以此项沉灭,无交算核,户官执为案册造报明白,只因林义后交,便不肯收受再算,则此人必系虏之奸细,专来离间。前黄恺一二失错,被其播害;后又寻逐造端,欲害援剿前镇戴捷并忠振伯,幸藩主明镜,发六官察明无欺方释。兹又诬泰同林义欺赚,乞委多员逐件细覆,如有欺赚,愿全家受罪;如果无欺,是尝(常)之奸细,欲离间藩主左右任用之员。藩主若不密为察访,轻信间计,大恐左右任员重足寒心矣。本藩是夜翻阅簿帐,件件造明。尝(常)六察所驳条件,虚谬阿□,遂心恶之。传令革去六察事,追夺印劄,幽置闲住。   朱逷先先生曰:『成功藉芝龙余业,经商亦其家传。花村谈往云:「海有十寨,飞黄(芝龙字)富逾十主,辇金还家,置苏、杭、两京细软宝玩,兴贩琉球外国等物」(飞黄始末条)。不特芝龙如此,即其叔辈亦尝以商业为务。如鸿逵复书芝龙云:「督舟入揭,通商济籴」,「择地白沙,粗择茅屋,所有大小战舰,尽为渔商」(言或为渔船,或为商船也)。又如澄济伯(郑芝豹)洋船二只,助洋银十余万于太夫人(成功夫人董氏)。然则芝龙昆弟,本精商业,至于成功,则更扩而充之。   本书记成功行令稽算东西二洋船本利息并各行出入银两,可知当时东西两洋,皆有商船经营商贩,而内地则有商行以通贸易。故成功与其父书云:「沿海地方,我所固有也,东西洋饷,我所自生自殖者也,进战退守,绰绰余裕」。黄梧条陈平海策,谓「郑氏有五大商,在京师、苏、杭、山东等处,经营财货,以济其用,当察出没收」(见刘献廷广阳杂记卷三)。然没收其内地商行,仍未足以致其死命,盖在海外辗转贸易,仍甚裕如,且因通商之故,而得台湾,适以延其世祚也。』   六月,藩驾驻思明州。台湾红夷酋长揆一遣通事何廷斌至思明启藩,年愿纳贡和港通商,并陈外国宝物。许之。因先年我洋船到后,红夷每多留难,本藩遂刻示传令各港澳并东西夷国州府,不准到台湾通商,繇(由)是禁绝两年,船只不通,货物涌贵,夷多病疫。至是令廷斌求通,年输饷五千两,箭柸十万枝,硫磺千担,遂许通商。尝(常)六察闲置,至是再启白冤,仍陈户官匿赚实状无据,亦有指寿宁受赂一二款状得实,本藩深怒,令议置重典。后念其嵩(嵩应作松,避安宗讳)江世袭勳功,举家肆拾余口,起义勤王,被虏杀死,怜其年老,逐令幽置台湾,令何廷斌供给衣食开销。   派定出征、居守水陆官兵并船只。又宴赏在州各文武官并将领。令国母分作七程,敦请出征、居守文武将领各母、妻、子女入府宴待,并照次赏赉金帛有差。一程请提督并六官父母妻子,次统领,次总镇,次署镇,次管理,次营将,次死难勳功等。繇(由)是将士欢腾,感激益奋。   左冲镇洪善守连江港,施郎有书诱之。善原系郎属下将□,沉没不报。右营翁陞知之,报闻至藩。到镇时,将洪善推出斩之,诸将劝免,捆责一百二十棍,革职。赏翁陞银一百两,官兵四百两。拔副将林灿管理左冲镇。   七月,本藩兴师北征。委忠振伯督理居守兵官事并调度援剿前、左、右等镇水陆官兵防守思明。   初十日,传令在船开驾,集诸将议曰:『此番远征,当先积粮。尔等当计何处可以取积』。诸将各忘所在。藩曰:『处处俱皆输将,惟兴化涵头、黄石地方,大师未有京(经)临,倚虏未附,饶富贮积,可即取之。我于十二月已令护卫中镇陈泽密画地图,现在分派各镇架梁取粮地方。尔等当依令着力取积可也』。遂分中提督等督师,进札涵头。本藩督戎镇旗等镇,进札黄石地方。   十三日,一齐登岸,各拨冲锋官架梁,副锋伙兵搬运粟石。驻札三日,各船满载。虏无敢犯。随扬帆抽进琅琦,亲征闽安镇,巡阅城寨。以五军戎政王秀奇为总制,并拨前提督水陆官兵防守寨城,吊(调)后提督等轮番出征,以护卫前镇陈斌守罗星塔,拨护卫中镇陈泽为水师,同前提督协防应援。碁布已密,藩督师出札凤埔,操练数日,至二十九日即开驾北上。只传令各船跟中军船驾驶,并不传进止机宜。   八月十二日,藩师进入海门港。时海门卫西岸系守将张捷,前所守将刘崇贤各发铳打击我船,俱不能伤。我师乘风逼进黄岩县内港,诸将请见,告曰:『海门卫所未下,侵入内地何策』?藩谕曰:『海门,台州门户,若先得台州堂奥,门户岂暇掩辟耶?若先攻门户,则合力以守,克亦难矣』。诸将曰:『然』。   十四日,登岸进攻黄岩县。虏守将王戎率马步数百迎敌。左戎镇首程当其锋,一鼓阵斩步虏数千,夺马十匹,余众奔回。王戎遂入城。我兵直逼城下。王戎见我兵精勇,布满城下,孤城无援,遂就西门竖起降旗。藩遣马提督、张五军招纳之。戎出城迎降。遣水武营入城镇守,委五军中军毛恒署理县事安民,秋毫无犯。是日,援剿后镇林明派札南门,因未得帅令,见城上无虏兵把守,遂率兵登城,驰报军前。本藩怒甚,即出令箭捆解林明,责以无令登城,重责六十棍,革职,戴罪图赎管镇事。   十八日,移师进攻台州府。   二十日,传令提督总镇照依派定次所札营,听令攻打。藩札营西南城外。时虏总镇李必见大师威仪,又闻先台州守将马信投诚重用,持疑两端。本藩见城上旗帜参差,官兵混乱,遂集诸提镇谕曰:『我观城上情形,虏将非走必降,断无有死守之兵当此对垒,而参错如是。马提督,尔前年守此,有旧熟者可遣招之,必断然来归也』。依谕往招,李必果降。   二十六日,李必率辖将常太初等出城叩见,藩亲慰劳之。遂遣北镇姚国泰进札南门,援剿右镇贺世明札东门,仁武营康邦彦札北门,右冲镇魏腾札西门。知府齐维藩、临海县知县黎岳詹叩见,递府县正供户口籍册,藩礼接待之,谕令照旧供职。遣户官都事杨英进城,查察仓库图籍等项,解出□供银三千余两,版籍称是。台州已复,遣中提督率所辖官兵前来,居中应援闽安镇。又先遣护卫左镇杜辉、戴罪图赎援剿后镇林明,听前提督拨派协守闽安镇。   右冲镇杨朝栋辞退,以营将魏腾管理右冲镇事。   九月,藩驾驻台州府。   初一日,台属太平县守将高绵祖闻风归附。先时,祖有梦兆归藩声名,故守镇太平,留眷黄岩,至是携眷来归。藩礼待甚侈。遣火武营魏标率兵镇守。遣统领前锋镇余新率右冲镇魏腾等下台属县邑,令北镇前营□勤代魏腾城守。   初七日,天台县守将韩文盛率家眷献城投诚,优礼待之。仙居县闻风亦下,守将逃走。余新遣中军安抚之,市不易肆。   初八日,遣后提督万礼率兵攻下海门卫所一城。此卫乃台州门户,西北一带皆高山峻险,南面环海,地险兵多,负隅不下;后提督请令安炮东南角攻击之。   初九日,藩随移师到海门卫,亲临历阅,地势颇险,攻击必有所伤。   初十日,遂令监督宋维宁进城招谕。   十一日,守将张捷果率兵出城迎附,藩优待之。又遣宋维宁往前所招降,守将刘崇贤亦于十二日带兵出城投降。所有兵马,拨归铁骑镇把臣兴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