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国志 - 第 11 页/共 17 页
麻荅,太宗之从弟也。会同九年,契丹攻黎阳,麻荅先驱,晋博州刺史周儒以城降。未几,周儒引麻荅自马家口济河,营于东岸,攻郓州北津。
又陷德州,擒刺史尹居璠。
太宗南入大梁,以麻荅为安国节度使,又以为中京留守。
至恒州,崔廷勋见麻荅,趋走拜,起,跪而献酒,麻荅踞而受之。
麻荅贪残猾忍[三],民间有珍货美女,必夺而取之。又捕村民,诬以为盗,披面抉目断腕,焚灸而杀之,欲以威众。常以其具自随,左右前后悬人肝胆手足,饮食起居于其间,语笑自若。出入或被黄衣,用乘舆,服御物,曰:「兹事汉人以为不可,吾国无忌也。」又以宰相员不足,乃牒冯道判史馆,李崧判弘文馆[四],和凝判集贤,刘煦判中书,其僭妄如此。然契丹或犯法,无所容贷,故市肆不扰。常恐汉人亡去[五],谓门者曰:「汉有窥门者,即断其首来[六]。」
麻荅遣使督运于洺州,洺州防御使薛怀让闻汉高祖入大梁,杀其使者,举州降。高祖遣兵万人会怀让,攻刘铎于邢州,不克。铎请兵于麻荅,遣其将杨安及前义武节度使李殷将千骑攻怀让于洺州[七]。怀让婴城自守,安等纵兵大掠于邢、洺之境。契丹所留守不满一千[八],麻荅令所司给万四千人食,收其余以自入。麻荅常疑汉兵,且以为无用,稍稍废省,又损其食以饲胡兵,众心怨愤。汉兵谋攻麻荅,然畏契丹尚强,犹豫未决;会杨衮、杨安等军出,契丹留恒州者仅八百人,何福进等遂决计。未几,召冯道、李崧会葬太宗,汉兵突入府中,焚衙门,与契丹战。会日暮,有村民数千,噪于城外,欲夺北兵宝货妇女,北兵惧而北遁。麻荅、刘晞、崔廷勋皆奔定州,与义武节度使耶律忠合[九]。汉有白再荣者,拘人取财,恒州谓之白麻荅,虐可知矣。麻荅归,世宗酖杀之。
耶律郎五
耶律郎五,即耶律忠,国主族人也。
太宗南攻石晋,郎五扈从,累有战功。太宗入大梁,以郎五为镇宁节度使。
郎五性残虐,澶州人苦之。贼帅王琼率其徒千余人,袭据南城,北渡浮航,纵兵大掠,围郎五于牙城。郎五闻汉平邺都杜重威,常惧华人为变。未几,郎五与麻荅等焚掠定州,悉驱其人弃城北去。方广千里,剽掠殆尽。
论曰:阴山异气,杀伐锺焉,运数所乘,山河改色。太宗德光,铁马中原;翰等诸人,分麾长骛。而溪壑难满,剽掠穷凶,而使忠臣郁愤恚之胸,生灵涂肝脑之血,不亦重可悲欤!
校勘记
[一]其妹复为太宗后 「太宗」原作「世宗」,据席本、通鉴卷二百八十六及欧阳修新五代史四夷附录一改。
[二]翰至恒州以兵围张砺之第 「至」字原阙,「第」原作「弟」,均据席本及通鉴卷二百八十七补改。
[三]麻荅贪残猾忍 「贪残猾忍」,当依通鉴卷二百八十七作「贪猾残忍」。
[四]乃牒冯道判史馆李崧判弘文馆 通鉴卷二百八十七作「乃牒冯道判弘文馆,李崧判史馆」。通鉴是。
[五]常恐汉人亡去 「亡」,通鉴卷二百八十七作「妄」。
[六]即断其首来 通鉴卷二百八十七「来」上有「以」字。
[七]遣其将杨安及前义武节度使李殷将千骑攻怀让于洺州 通鉴卷二百八十七「遣」上重麻荅之名,语义明。
[八]契丹所留守不满一千 据通鉴卷二百八十七「守」当作「兵」,「一千」当作「二千」。
[九]与义武节度使耶律忠 「武」原作「成」,据通鉴卷二百八十七改。
契丹国志卷之十八
列传
卢文进
卢文进,字大用,幽州范阳人也。文进身长七尺,伟仪容。守光与晋王构怨,时晋王遣周德威攻幽州,文进以骑先降,拜蔚州刺史。
是时,李存矩统山后八军,为新州团练使。晋王时在河上,与刘鄩血战,会新州兵。存矩募山后劲兵数千人,骁勇难制,又课民出马,民以十牛易一马[一],怨之入骨,山后兵又惮远行,至祁沟关,聚谋作乱。文进有女少而艳,存矩求为侧室,文进不敢违,而心常内愧,因与乱军杀存矩。攻新州不克,遂帅众其奔于契丹。后引契丹军攻新州,刺史安金全不能守,弃城去。周德威援之,进攻新州,契丹众数万,德威不胜,大败奔归。文进与契丹进攻幽州,围城且二百日,城中危困,晋王亲将兵救之,方始解去。契丹以文进为幽州节度使,又以为卢龙节度使。
文进在新州[二],岁岁以轻骑出入塞上,攻掠剽夺,无有宁岁,幽、瀛、涿、莫间常被其患。又教契丹以中国织纴工作无不备,契丹由此益强。南兵屯涿州,时馈运自瓦桥关至幽州,严界堠,常苦钞夺,为边患者十余年,皆文进所为也。后奔南唐。
初,文进攻新州不克[三],夜走坠堑,一跃而出,明日视之,乃郡之黑龙潭也,绝岸数丈,深不可测。又尝有大蛇,径至座间,引首及膝,文进取食饲之而去。由是自负往来南北,无挫衄焉。
论曰:皇运将倾,则大盗移国;狂谋未败,则桀猾不亡。求之五代,卢文进其人欤?方其自负龙蛇之异,叛乱南北之间,见其不败者,谓之智,考其成败,则谓之天。馈运可掠也,惠彼戎车之膏;燕地可取也,痛哉肝脑之血。此感今怀古之士,覩此未有不为之慨然者。
耶律隆运
耶律隆运,本汉人,姓韩名德让。祖知古,加右仆射、中书令。父匡嗣,追封秦王。隆运性忠愿谨悫,智略过人。景宗婴疾,后燕燕与决国事,雅重隆运,擢授东头供奉官,充密院通事,寻转上京皇城使,超授辽州节度使,改授同知燕京留守,又迁平州节度使,改枢密使,兼行营都部署[四]。
隆运自在景宗朝翼决庶政,帝后少年,有辟阳之幸。
景宗疾亟,隆运不俟诏,密召其亲属等十余人并赴行帐。时诸王宗室二百余人拥兵握政,盈布朝廷。后当朝虽久,然少姻媛助,诸皇子幼穉,内外震恐。隆运请于后,易置大臣,敕诸王各归第,不得私相燕会,随机应变,夺其兵权。时赵王等俱在上京,隆运奏召其妻子赴阙。景宗崩,事出仓卒,布置已定,乃集番汉臣僚,立梁王隆绪为皇帝,时年十二,后为圣宗[五],仍尊后曰仁慈翊圣应天皇太后。寻以辅立功守司徒、同政事,进封楚王,赐姓耶律氏及改赐今名。未几,拜大丞相,充契丹、汉儿枢密使,南北面诸行宫都部署,改封齐王。
隆运孜孜奉国,知无不为,忠孝至诚,出于天性。帝以隆运辅翼功前后少比,乃赐铁券誓文,躬自亲书,斋戒焚香,于北斗星下读之,宣示番汉诸臣。又以隆运一族附籍横帐,列于景宗庙位。契丹横帐,犹宋朝玉牒所也。
隆运自为相以来,结欢宋朝,岁时修睦,无少间隙,帖服中外,靡有邪谋。
未几,改封晋王,授尚书令,赐以几杖,入朝不拜,上殿不趋,左右护卫特置百人[六]。北法,护卫惟国主有之。帝以隆运勋大,恩数优渥,见则尽敬,至父事之,秦国王每日一问起居[七],至隆运所居帐二里外,已去盖下车,徒步而进;暨其回也,列揖于帐外,隆运坐而受之。帝或至其帐,亦五十余步下车,隆运出迎尽礼,帝亦先为之揖;及入,内同家人礼,饮膳服食,尽一时水陆珍品。诸国争为奇怪入贡,动骇耳目。隆运疾,帝与太后祷告山川,召番汉名医胗视,朝夕不离左右。
及薨,帝与后、诸王、公主已下并内外臣僚制服行丧,葬礼一依承天太后故事。灵柩将发,帝自挽轜车哭送,羣臣泣谏,百余步乃止。葬干陵侧,诏影堂制度一同干陵。又诏诸处应有景宗御容殿,皆以隆运真容置之殿内。其眷遇始终,无与比伦有如此者。
隆运兄弟九人,缘翼戴恩,超授官爵,皆封王。诸侄三十余人,封王者五人,余皆任节度使、部署等官。隆运薨,无子,帝特以皇侄周王宗业绍其后。宗业,本齐国王隆裕之子。始封广王,未几徙封周王,历中京留守,平州、锦州节度使。宗业薨,葬干陵侧。宗业无子,帝复以周王同母弟宗范继隆运后,历龙化州节度使、燕京留守,封韩王。
论曰:古今天下有权臣,有重臣。权臣之权,其君危如缀旒;重臣之重,其国安如泰山。耶律隆运因缘中宫,策立明睿,镇服内外,无有邪谋,不可谓之非权臣,亦不可谓之非重臣也。遂乃释肺腑之戚,玉谱联名;席茅土之封,金枝入继。斯不谓之千载之逢而非常之遇欤!
刘六符
刘六符,平州人也。年十五,究通经史,兼综百家之言。长而喜功名,慷慨有大志。历事圣宗朝,为著作郎、中允,又为詹事、国子祭酒。兴宗时,为翰林学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
契丹聚兵幽、蓟[八],来求关南,时宋庆历二年也。
先是,西兵久不决,六符以宋朝为怯。又李士彬、刘平之兵屡败,宋朝旰食,积苦兵间。因说其主聚兵幽、涿,声言南征,而六符及萧英先以书来求关南十县。其书,皆六符所撰也。书至宋朝,富弼为回谢使。弼至没打河,六符馆之,谓弼曰:「北朝皇帝坚欲割地,如何?」弼曰:「北朝若欲割地,必志在败盟,南朝决不从,有横戈相待耳。」六符曰:「南朝若坚执,则事安得济?」弼曰:「南朝不发兵,而遣使好辞,更议嫁女益币,岂坚执乎?」六符引弼入见,往复辨议,兴宗大感悟,乃从弼所请。
是年八月,宋朝再遣富弼赉国书、誓书至契丹清泉淀金毡馆,许增以岁币二十万。时契丹固惜盟好,惟六符画策扬声聚兵幽、涿,以动宋朝。宋方困西夏之扰,名臣猛将,相继败衄,吕夷简畏之。
契丹既得岁币五十万,勒碑纪功,擢六符枢密使、礼部侍郎、同修国史。后迁至中书政事令。子孙显贵不绝,为节度、观察者十数人。
论曰:臣于庆历年间刘六符求关南一事,每为之三叹焉。契丹之祸,始于石晋割幽、燕,而石晋卒有少帝之辱;蔓延于我朝,而我朝澶渊之好、庆历之盟,极而至于宣和之战,祸犹未歇也。何则?天下视燕为北门,失幽、蓟则天下常不安[九]。幽、燕视五关为喉襟,无五关则幽、蓟不可守。晋割幽、蓟,并五关而弃之,此石晋不得不败,澶渊不得不盟,庆历之邀胁亦不得不为庆历也,至于宣和则极矣。六符之来,世以智计归之,而孰知产祸之由,已有所自来哉!
校勘记
[一]民以十牛易一马 「易」原作「展」,据席本、通鉴卷二百六十九及薛、欧两五代史卢文进传改。
[二]文进在新州 「新州」,通鉴卷二百七十、两五代史卢文进传俱作「平州」。
[三]文进攻新州不克 文进名下原重「进」字,据旧五代史卢文进传辑录者引马令南唐书删。
[四]改枢密使兼行营都部署 「行营都部署」,东都事略卷一百二十三附录一作「行营都统」。
[五]立梁王隆绪为皇帝时年十二后为圣宗 「隆绪」原作「宗真」,「圣宗」原作「兴宗」,均据席本及本书纪年改。
[六]左右护卫特置百人 「卫」原误「位」,从长编卷二十三改,下同。
[七]秦国王每日一问起居 「秦国王」原作「秦国二王」。长编卷二十三载此事作:圣宗「日遣其弟隆裕一问起居」。隆裕封秦国王,故「二」字乃衍文。席本作「秦、齐二王」,亦误。
[八]契丹聚兵幽蓟 「蓟」原作「冀」,据长编卷一百三十五、一百三十七等及席本改。
[九]失幽蓟则天下常不安 「蓟」原亦作「冀」,据席本及文义改。
契丹国志卷之十九
列传
马保忠
马保忠,营州人也。疏眉目丰下,谨重寡欲,斤斤自修,士人贤其行。自力读书,不谒州县,节用以给亲里,大穰则赈其余于乡党。太平年间,授洗马,改著作郎、殿中丞。兴宗朝为枢密使、尚父、守太师兼政事令,封燕国公。时朝政不纲,溺志浮屠,僧至有正拜三公、三师者,官爵非人,妄有除授。保忠尝从容进谏,帝至怫然怒之,详见帝纪。又尝上言:「强天下者,儒道;弱天下者,吏道。今之授官,大率吏而不儒。崇儒道,则乡党之行修;修德行,则冠冕之绪崇。自今其有非圣帝明王孔、孟圣贤之教者,望下明诏,痛禁绝之。」其笃意风教如此。后数年,保忠卒,赐谥曰刚简。
论曰:官不当,则人多觊觎[一];源不清,则下皆奔竞。契丹自重熙之时,私谒肆行,除授无法,膜拜之徒,亦授以公孤之官,其滥极矣。保忠虽空臆无讳,然言谆听藐,未如之何哉!
张琳
张琳,渖州人也。为人忠义,慷慨有大志。在道宗朝为秘书中允。天祚立,两为户部使,负东京人望。女真日炽,高永昌继叛于渤海,时天庆六年也。
永昌叛,辽东五十余州尽没,独渖州未下,琳痛念乡枌,欲自讨之。契丹屡败,精兵锐卒十无一存。琳讨永昌,搏手无策,始招所谓「转户军」。盖辽东渤海,乃夙所雠;若其转户,则使从良,庶几捐躯奋命。命下,得兵二万余。琳自显州进兵,渤海止备辽河三叉口。琳遣羸卒数千,阳为来攻,间道以精骑渡河,直趋渖州,渤海始觉。经三十余战,渤海乃走保东京。其后女真援至,师自惊恐,望风而溃,失亡不可胜计。琳遁入辽州,谪授辽兴军节度使,乃平州也。
其后,授燕京副留守,与燕王淳同守燕。淳僭位改元,命琳守太师,十日一朝,平章军国大事,实疎之也。琳竟郁郁而卒。
论曰:张琳丁时孔艰,则痛心于乡国之危;遭家不造,则扼腕于燕王之立。女真之势汤汤方割,扬灰注海,安得不沦?惜其愔愔问鼎之间,曾无死清君侧之志。此奸人得以诳之,而大节不无少贬欤!
萧奉先
萧奉先,天祚后族也。嗣先、保先,皆其弟。奉先在道宗朝为内侍供奉,又为承旨,历吏部尚书。缘恩宫掖,专尚谄谀,朋结中人,互为党与。至天祚朝,球猎声色,日蛊其心,防微不早,女真始乱。奉先是为政事令、同平章事,又兼枢密使。
方混同江诸蕃大会之时,天祚已疑阿骨打,密谓奉先曰:「阿骨打意气雄豪,顾视不常,当以事诛之,不然恐贻后患。」奉先曰:「阿骨打,小人何知,杀之伤向化心;设有异志,蕞尔小国,何能为」?天祚乃止。
天庆四年,阿骨打兴师屠宁江州。次年,阿骨打又至。弟嗣先,以殿前都点检,充东北路招讨使,萧挞勃也副之,未阵而溃。既而出河店之战,嗣先又败。诣阙待罪,但免官而已。由此士无斗志,望风奔溃。保先,亦奉先弟也,为渤海留守、少师,政令严酷,亦以女真之乱,为高永昌所杀[二]。渤海始乱。
天庆九年,女真攻陷上京,发掘陵寝,取其金银珠玉,奉先皆抑而不奏。天祚问及陵寝事,奉先对以「初虽侵犯元宫,不敢毁坏陵寝。」其蒙蔽欺罔,类皆如此。又诬告耶律余覩欲立晋王。余覩叛,奉先曰:「余覩宗枝,非欲亡辽者,不过求立晋王耳。」天祚惑之,赐晋王死。闻者挥涕,众心益离。奉先柄国垂二十年,以至国亡。天祚奔夹山,谓奉先曰:「误我至此,皆汝之罪,宜亟去,不然恐汝及祸,并累我。」行未十里,左右执而杀之。
李俨
李俨,本汉地人,天祚嬖臣也。少而狡桀,倜傥不羣,轩然夷倨,才济其奸。与萧奉先雅相厚善。初为内侍省给事,累迁至中书供奉,积官至南面宰相,封漆水郡王。
俨资猾性巧,善谀佞人,在天祚朝秉国枢柄凡十五年。女真连年之乱,俨与奉先蒙蔽为欺,以至于亡,天祚不悟也。俨尝与知枢密院事牛温有隙,各进所亲厚,朋党纷然,恃奉先为内主,温不能胜。及俨死,奉先又荐其侄处温为相,竟至亡国。惜也,俨不逮稾街之戮云。
耶律余覩
耶律余覩,一名余覩姑,国主族人。其妻,天祚文妃之妹也。
文妃生晋王,最贤,萧奉先忌之,诬告余覩谋立晋王[二]。余覩奔归女真,女真以为西军大监军。久不迁,常鞅鞅有异志。其军合董也,失其金牌[四],女真疑其与林牙暗合,遂质其妻子。余覩有叛心,明年九月,约燕京统军反[五]。统军之兵皆契丹人,余覩谋诛西军之在云中者,尽约云中、河东、河北、燕京郡守之契丹、汉儿,令诛女真之在官在军者。天德知军伪许之[六],遣其妻来告。时悟室为西监军,自云中来燕,微闻其事而未信,与通事汉儿那也回行数百里,那也见二骑驰甚,遽问之曰:「曾见监军否?」以不识对。问为谁,曰「余覩下人』。那也追及悟室,曰:「适两契丹云『余覩下人」。既在西京,何故不识监军北人称云中为西京。恐有奸谋」。遂回马追获之,搜其靴中,得余覩书曰:「事已泄,宜便下手。」复驰告悟室,即回燕。统军来谒,缚而诛之。又二日至云中,余覩微觉,父子以游猎为名,遁入夏国。夏人问:「有兵几何?」云:「亲兵三二百。」遂不纳。投鞑靼,鞑靼先受悟室之命,其首领诈出迎,具食帐中,潜以兵围之。鞑靼善射,无衣甲。余覩出敌不胜,父子皆死。凡预谋者悉诛,契丹之黠、汉儿之有声者,皆不免。
大实
大实林牙,林牙者,乃其官名,犹中国翰林学士;大实则小名也,北地间无姓者。
大实既降女真,与大酋粘罕为双陆戏,争道相忿,粘罕心欲杀之而口不言[七],大实惧。及既归帐,即弃其妻,携五子宵遁。诘旦,粘罕怪其日高不来,使召之,其妻曰:「昨夕以酒忤大人,大音柁。畏罪而窜。」询其所之,不以告。粘罕大怒,以配部落之最贱者。妻不肯屈,强之,极口嫚骂,遂射杀之。
大实深入沙子,立天祚之子梁王为帝而相之。女真遣故辽将余覩帅兵经略,屯田于合董城[八]。城去上京三千里。大实游骑数十,出入军前。余覩遣使打话,遂退。
沙子者,盖不毛之地,皆平沙广漠,风起扬尘,至不能辨色;或平地顷刻高数丈,绝无水泉,人多渴死。大实之走,凡三昼夜始得度,故女真不敢穷追。辽御马数十万,牧于碛外,女真以绝远未之取,皆为大实所得。今梁王、大实皆亡,余党犹居其地。
论曰:亡契丹者,萧奉先、李俨亡之也,非女真也。夫国之盛衰,视其柄国之臣何如耳。天祚荒淫,委政后族,惑于奉先、俨之欺蔽,阿骨打不当信而信之,晋王不当害而害之,夹山之祸,有自来矣。举二百余年之基业,一朝而覆之,奸谀之误国,其明效大验,至此极也,悲夫!
番将除授职名
高唐英 彰德节度使。
刘晞常为枢密平章事。 西京留守。
崔廷勋 大同节度使。
耿崇美 昭义节度使。
高模翰 河阳节度使。
萧海真兀欲妻弟 幽州节度使。
潘聿捻兀欲姊 横海节度使。
杨姑契丹通事 忻州节度使。
留珪兀欲弟 义成节度使。
杨兖 武定节度使。
汉官除授职名
韩绍芳 同平章事。
窦振 三司使。
韩绍升 宣徽南院事。
耿元吉 户部使。